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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将身形放缓,回头一瞧。
月光下,这黑衣人的一张脸竞像是死人的脸一般,但一双小眼睛却是尖锐明亮,看来比他的剑光更可怕。
张啸林这里才停了停,黑衣人已冲过来,剑光飞舞,“唰唰唰”,刹那问便已刺出三剑。
这叁剑非但又总又快,所刺的部位,更无一不是张啸林的要害,他剑法也许还不能算是登峰造极,但出手的凶狠毒辣,江湖中巳很少有人比得上,他眼睛里也闪动残酷的,野兽般的碧光仿佛他生中最大的嗜好,就是杀人,他生存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杀人。
他挥剑的姿态,也非常奇特,自手肘以上的部位,都像是没有动,只是以手腕的力量把剑刺出来。
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他从不肯多费一分精力。
张啸林瞧他这死人般的脸,瞧他这独有的奇特使剑姿态,心头一动,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黑衣人手腕巧妙地运转着,剑光自他手中刺出来,就像是爆射的火花,没有人能瞧得出他的变化。
他在一瞬间刺出了十叁剑,张啸林已掠过四重屋脊,剑光毒蛇般缠他,却始终沾不着他的衣裳。
这是比闪电还快的剑势,这也是比闪电还快的身法。
第十四剑刺出时,突然在张啸林咽喉前一尺外顿住,他剑势刺出虽急,停顿得还是那么自然,连剑都不再有半分颤动,张啸林身形也突然顿住,两人面对面,竟似突然在空气中凝结。
黑衣人碧绿的眼睛里射出了妖异的光,一字字道:“你不是朱砂帮门下。”
他话音也是奇异而独特的,冷酷、低沉、嘶哑、短促,竞不像是自人类的咽喉中发出来的,声音虽低哑,却有种直刺人心的魔力,教人永远也不会将他所说的任何一个字忘记。
张啸林笑了笑道:“你怎知道我不是朱砂帮门下?”
黑衣人道“朱砂帮门下没有人能躲得过我十叁剑。”
张啸林笑道“你自然也不是天屋帮门下。”
黑衣人道:“不错。”
话声中停顿的长剑突然直刺出去。
这一剑快得更是不可思议,他长剑刺出,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在一尺的距离内将这一剑闪开。
但张啸林却在他剑势将动未动时,便已掠开叁尺,他虽然一剑便想刺穿张啸林的咽喉,张啸林却不动怒反而笑道:“你既非天星门下,我也非朱砂帮,你我两人,简直可说素不相识,你为何还要杀我?”
他说了还不到叁十六个字,而且说得很快,黑衣人却已又刺出叁十剑,剑势更狠、更毒。
他索来不喜欢说话,只因他通常还未说话时,他手中的这口剑已作了最简洁的回答。
死这就是他通常给别人的答复。
张啸林微笑道“好迅急的剑法,好毒辣的剑法,果然不愧人称中原第一快剑……。”
好个搜魂剑无影,中原一点红。“
仍没有答复,叁十六剑之后,又是叁十剑。
张啸林仍然没有还手,仍然带着微笑,道:“若求杀人手,但导一点红……江湖传富,都说只要有人能出高价,就算是你的骨肉朋友,你也要杀的,这话可是真的么?”
中原点红冷冷通“我没有朋友可杀!”这句话说出,第叁次的叁十六剑已攻出。
张啸林微笑叹息道:“我久已听得有关你的种种传说,只可惜你不肯说话,否则我真想找你聊聊,那岂非比抡剑动刀有趣得多。”
一点红长剑突又顿住,摄人的目光瞬也不瞬地凝住张啸林,突然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笑道“盗帅爱销魂,月夜暗留香”“你是楚留香!”
这次序张啸林倒不禁征了怔,失笑道“你说谁是楚留香?”
一点红道:“在我一百四十四招杀手之下竞仍不还手,竞仍有微笑,这除了'盗帅楚留香外天下岂有第二个'张啸林大笑道:”你也许说对了,我的确不喜欢武力,流血争杀,正是人类所能做出的笨事中最笨的种。“
一点红目光闪动道“你从未曾杀人?”
张啸林笑道:“你不信?”
一点红嘎声道“你从未杀人,又怎知杀人的快乐?”
张啸林道“你从未被杀,想来也不会知道被杀的痛苦,一个人若只能将自已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苫上,这种人也未免太无用了”一点红目中又爆射出火花。
他还未说话,突听有人大喝道“一点红,动手呀!”你为何不动原来这时天星帮门下方才赶来,四五个人都远远站在一旁,只有一条锦衣大汉跃上了屋脊,跺脚道“咱们出银子请你来,可不是请你来说话的。”
一点红连瞧都未瞧他一眼,张啸林却向他微笑道:“以他这样的剑法,阁下不知出了多少银子才买到他一剑?”
锦衣大汉冷笑道:“出两分银子都已嫌多了,别人都说一点红如何了得,谁知他竟是个见了人也不敢出手的懦夫。”
“儒夫”两字才出口,突然剑光一闪,这大汉连叫声都未发出,便已倒下,咽喉天穴上,深深沁出了一点鲜红的血。
只有一点鲜血。
星光下,只见他面容已扭曲,满头惧是黄豆般大的汗珠,虽然用尽气力,也再发不出声音,只有野兽般喘息。
一点红,好厉害的一点红,竞连杀人都不肯多费半分力气,恰好刺要害,恰好能将人杀死,那柄剑便再也不肯多刺进去半分。
一点红掌中剑缓缓垂下,剑尖也只有一点鲜血滴落,他目光凝注着这滴鲜血,头也不抬,缓缓道“活的人,没有能骂我懦夫。”
逐渐徽弱的喘息声中,天星帮门下惧已面无人色。
张啸林仰天长叹道“好一个,杀人不流血;剑下一点红。”
他缓缓掏出条雪白的丝巾,覆在那大汉脸上。
这时天星帮弟子方自纷纷大喝道:“一点红你”…你平日也讲道义,怎地今日……今日…。'一点红冷冷截口道:“我出卖的是剑,不是人,谁若对我的人有所侮辱,只有死了。”
天星弟子怒吼道“但咱们雇你来杀人,你为何不敢向他出手?”
一点红瞧了张啸林眼缓缓道“你们求我是为了对付朱砂帮,这人却非朱矽门下。
“”呛“的,剑入鞘,他竟跃下屋脊,扬长而去了。
天星帮弟子又惊又怒,突又有人赐道:“这人就是昨夜和冷秋魂捣鬼的,叁姑娘昨夜去找的就是他。”
张啸林微笑道:“不错,此刻你们若想将她找回来,不妨去一趟快意堂……”语声中身形已掠起,等到天屋弟子扑上来时,他早已远夜十余文外了,
十五盏精巧的锅灯,巧妙地叠成宝塔形,被一个圆筒般的闪亮铜灯罩,于是幻光就聚集成一条强烈的光拄。
这盏奇特的灯,本悬在那宽大的绿绒赌桌上,而此刻,这张宽大的赌桌,竟被冷秋魂用作型室。
他竟将张啸林用棉被卷来的那少女,紧缚在这刑室上,那强烈的光拄正好照她苍白面美丽的脸。
她双目平张,瞪孔放大,神志已完全崩溃,整个人都在一种痴迷虚脱的状况下,口中不住喃喃道:“我姓沈,叫珊姑……,我姓沈叫珊姑……我是'天星帮弟子”。“我是'天星帮'弟子…。”冷秋魂就坐在赌桌前那张宽大的椅子里,冷漠的面容,没有丝毫表情,只有目中闪动一丝残酷的笑意。
张啸林刚走进来,摇头叹道“这狡猾的雌狼,看来竟已变成了绵羊,她已什么都肯说了么?”
冷秋魂淡淡道:“外貌再坚强的女子其实意志也薄弱得很,一个人若想要女子为他保守秘密,那人想必是个呆子。”
张啸林叹道“这种冒险的事,原不是女子适合做的,厨房里,摇篮旁才是她们该去的地方,只可惜越是聪明的女了,反而越不懂这道理。”
第七章 强人所难
冷秋魂道:“张兄还想问她什么话?”
他残酷地笑了笑眼睛斜膘张啸林,悠悠接道“你现在就算问她以前曾经有多少情人,她也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的。”
张啸林干“咳”了一声,走过去俯身瞧着沈珊妨,道“你还认得我么?”
沈珊姑眼睛无力地张了张,突然格格笑道:“我自然认得你,你是我的情人中最能令我满意的一个,但你却是个暴徒是个畜牲……”冷秋魂哈哈大笑道“能被这样的女子骂为畜牲,张兄你想必真有些本事,”畜牲“这两字在女人嘴里,通常都有些另外的意思。”
张啸林苦笑摸了摸鼻子,道:“你为何要来刺探我的秘密?”
沈硼妨道“只因你找冷秋魂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商量些什么秘密”张啸林道“这与你天星帮又有何关系?'沈珊姑道:”自然有关系,天星帮这次来到济南,为的就是来找朱砂帮的而冷秋魂正是朱砂帮门下掌权最重的一人。“
冷秋魂睥睨一笑,插口道:“朱砂门与天星帮素无纠葛,天星帮为何要来寻事?”沈珊姑道“因天屋帮掌门人'七星夺魂'左又铮突然失踪,而他临行前,曾经说是要来寻朱砂门的'杀手书生'西门千的。”
张啸林目光一闪,道“你可知道他为何要找西门千?”
沈砌姑道“不知道。”
张啸林道“左又铮与西门千平日可有往来:”沈珊姑道“素无往来。”
张啸林皱了皱眉道“你可知道西门千此刻也失踪了?”
沈硼妨道“不如道。”
张啸林双眉皱得更紧,似在苦苦思索。
冷秋魂突然厉声道“昨夜本门发生的惨案,与天星帮可有关系?”
沈珊姑道“什么惨案?我不知道。”
冷秋魂瞧了张啸林眼。
张啸林道“左又铮出门之前,可是接了一封书信?”
沈珊姑想了想,道:“不错。”
张啸林眼睛亮,道“你可知道那封书情现在哪里?”
沈珊姑想一想,道“掌门人交给二师兄了。”
张啸林道“二师兄是谁?”
沈现妨渭:“天强星'宋刚。”
张啸林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沈珊始道“他还在徐州筹募付给'中原一点红'的酬劳,今夜想必就能赶来了。
“冷秋魂耸然动容,道”中原一点红?可是那冷血的职业杀手。…,你'天屋帮'为何要付给他那般巨大的酬劳?“
沈珊姑痴痴一笑,道“因为咱们要他来对付你们朱砂门。你们若是有杀害本帮掌门人嫌疑,就要他将你们一个个都杀死”冷秋魂苍白的脸变得更全无血色,一双纤细的手,不住神经质地抚摸腰际的刀柄,道:“你们付了他多少酬劳?”
沈珊姑道“一万两,每杀一个人,再加一千两,杀你冷秋魂,却是五千两。”
冷秋魂神经质地大笑起来,道:“很好,我如今才细道我的命原来比别人值钱些…一但五千两也不算多,我可以付他一万…。'两万。”
沈珊姑道:“一点红信用素来很好,只要先接受了咱们的条件,你就算再给他十倍的酬劳,他也是不会答应的。”
冷秋魂笑声突然停顿,手掌紧摄刀柄,目光移向窗外,像是生伯那神秘可怕的一点红随时会闯进来。
沈珊姑痴笑望问张啸林,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原该叫天强屋才是,我那二师兄虽然叫'天强星',但哪里有你那么强壮?”
张啸林赶紧伸手在她“睡灾”上轻轻点,喃喃道:“女孩子不可多说话,若是变成长舌妇,可就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的女人,我素来不愿瞧见,这世上若是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是非就会少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