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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燕然道:“令媛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这另一半原因,用不着我多说了!”
的确是用不着画蛇添足了,谁都听得懂他的意思,他是说上官飞凤和银狐一样,都是想要嫁入齐家。她们杀害丁勃,乃是为了扫除嫁人齐家的一个障碍。这也间接答复了上官云龙的疑问,疑问他的女儿有何理由要与银狐联手。
上官云龙涵养再好,此时也不禁气得面色发青了。
“不管你是亲眼看见也好,亲耳听见也好,我决不相信凤儿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坏!”上官云龙忍不住发作了。
齐燕然道:“我也曾相信我的儿子决不会为非作歹,可惜他后来却是令我非常失望!”
上官云龙道:“你一口咬定我女儿是凶手,那就不必说下去了。嘿嘿,齐老先生,我敬重你是武林前辈,你冤枉我可以,要我的性命也可以;但你想要我的女儿的性命,那可是万万不能!”
齐燕然叹口气道:“我也曾溺爱过我的儿子,我想我会懂得你现在的心情。但丁勃是与我相依为命的老朋友,我也不能让他白白死掉。这样吧,我退一步,只要你把女儿交给我处置,我不一定要她性命。”
上宫云龙道:“你要怎样处置她?”
齐燕然道:“我要她在丁勃坟前磕头谢罪,那么我可以只废掉她的武功。”
上官云龙一声冷笑,说道:“那你不如废掉我的武功。”
齐燕然道:“废掉你的武功,我做不到。同归于尽,或者还有可能。但下管怎样,即使是我死在你的剑下也好,我也总算是对丁勃尽了心事了。话尽于此,出招吧!”
上官飞凤急急赶来,可惜已是来不及阻止他们的决斗了!
江湖上的比武规矩,辈份高的一方要让对方先行出招。上官云龙按照礼节,举剑平身,说道:“请齐老前辈指教。”剑一出鞘,便觉寒气逼人,连齐燕然那么深厚的功力,也是不由自己的打了一个寒噤。原来他这把宝剑乃是采自星宿海上冰窟之中埋藏了亿万年的寒玉炼成的。
齐燕然赞道:“好剑!”话犹来了,只觉冷电精芒,耀眼生辉,上官云龙已是一口气连出七招。
这七招变幻无方,快如闪电,交叉穿插,剑气纵横,好像每一招都可以在齐燕然的身上刺个透明的窟窿,但总是差了半分,没有刺着。
两条人影,倏的分开,齐燕然喝道:“你敢看不起老夫!”
上官云龙道:“晚辈已经献拙,请前辈赐招!”他说话的神气似笑非笑,对齐燕然的责备却并没加以申辩。齐燕然也不禁觉得有点奇怪。
原来上官云龙那七招奇幻无比的剑法,每一招都是到齐燕然的身前。便即故意刺歪少许的。尽管即使他不失准头,也未必就能在这七招之内伤得了齐燕然,但他的礼让之意,却已是十分明显了。在礼让的另一方面,也表现了他的高傲。虽然他以晚辈自居,却不愿占齐燕然的便宜。
但他说的“已经献拙”,却是另外还有一层意思的。齐燕然是大行家,当然听得出来。他心中一动,抬眼望去,这才恍然大悟。
齐燕然刚才站立之处,背后是一块光滑如镜的冰壁。齐燕然移动身形,靠着冰壁滑过一边。他略显神功,冰壁上印下了他身形的轮廓。此时他抬眼望去,只见冰壁上那个人形,胸口的璇玑穴、神驰穴、云台穴,腹部的气海穴、天阕穴,腰部的笑腰穴、地藏穴,七处穴道的方位,都已开了窟窿。上官云龙的寒玉剑井没刺着冰壁,那是冰尖上的劲力隔空刺破的窟窿!
齐燕然打了个哈哈,说道:“不错,老夫刚才说的那句活是要略加修改了,你的剑好,你的剑法更好!没法子,老夫也只好班门弄斧啦!”
说话之际,他亦已拔剑出鞘,他的剑和上官云龙那把光华夺目的寒玉剑刚好相反,黑黝黝的一点也不起眼,而且是无锋的钝剑。
但上官云龙却也是不禁吃了一惊,赞道:“好剑!”
齐燕然那把钝剑缓缓的朝他劈过来了!
上官云龙挥剑反击,一招“众星拱月”,反手削出。这一招极尽奇幻的能事,剑花朵朵,恍如黑夜繁星,千点万点,洒落人间。
双方剑法,一快一慢,各有千秋。
黑黝黝的钝剑,投入碧绿色的剑光圈中,恍如乌龙翻海,陡然只见剑光流散,“轰隆”一声,一根冰柱给齐燕然的钝剑劈断了。
上官云龙赞道:“好剑!好剑法!”和齐燕然刚才对他的赞语,先后的次序,都是一模一样。
原来齐燕然这把钝剑,乃是渗有“玄铁”的成份炼成的。
“玄铁”也是极为难得之物,比同体积的铁要重十倍不止。齐燕然十年之前已经炼成此剑,由于他早已是天下无敌了,故此从未用过。他本来是想传给卫天元的,但固卫天元尚未到使用这把钝剑的火候,未曾给他。想不到此际派上用场。
但更令得上官云龙吃惊的却是他的剑法。心里想道:“原来他在王屋山隐居二十年,乃是精研重拙大的上乘剑法,二十年前,他虽然早已有了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但功夫大概只能算是天下第二,剑法恐怕只能算是天下第三,如今天下第一剑客金逐流已经去世,则不知是他第一还是我第一了。”
上官云龙的好胜之心,实是不在齐燕然之下。初时他以为齐燕然已经年老,本是存心让他一点,此时见他功力更纯,剑法更其了得,登时起了争胜之心,不肯让他,也是不敢让他了。
双方尽展所长,上官云龙的剑尖忽而上指,忽而下戳,脚步跄踉,俨如醉汉。剑法看似杂乱无章,其中却包含着极复杂的变化。当真是剑气千幻,奇妙莫名!
齐燕然则又另有一功,任凭上官云龙的剑光在他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穿来插去,他仍是兀立如山,钝剑缓缓展开,但尽管迟缓,却好像在身边建起了铜墙铁壁。上官云龙那样快如闪电的剑法,竟也攻不进去。
一个越打越快,一个越打越慢,过了一会,齐燕然固然额头见汗,上官云龙亦已呼吸加速了。
齐燕然心里想道:“他年纪比我轻,久战下去,我只怕定要吃亏!”上官云龙也在心里想道:“他的动力比我厚,我若不求速胜!只怕当真会给他拼个两败俱伤!唉,事到如今,恐怕也不能顾全他了。我不伤他,他要杀我,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两全?”
两人都抱着一拼的决心,同时施展杀手。
当的一声,齐燕然的钝剑飞了出去。但他的左掌已是向着上官云龙的天灵盖拍了下来。
他的剑不是给上官云龙打落的,是他自己掷出去的。这是他败中求胜的险招。由于他的真力耗损太甚,而上官云龙的剑势又来得大过奇幻,他自知难以遮拦,这才拼着豁了出去,出此险招的。
他的功力虽然耗损甚多,这一掷的威力,仍是上官云龙不敢硬接的,上官云龙身形飘闪,剑势一偏,剑点落下,迟了半分。
高手之争,只争毫黍。上官云龙本来算准了可以快他半分的,这么一来,变成了剑与掌的速度刚好又是一样了!
上官云龙一见他的掌势,竟是向自己的天灵盖打下来,他的心里虽然本来不想杀他,剑尖也是不能不刺向他的死穴了。
武学中本来有“以毒攻毒,以杀止杀”的打法。在极度危险的关头,双方各出绝招,往往会反而逢凶化吉的。
但这必须有两种情形之一出现,方才可以。一是有一方退让、一是双方势均力敌,在碰击之下,彼此攻击的力道都给解消。
但可惜这两种情形都不可能出现。
不单是因为他们两人都是同样的好胜,更因为在这瞬息之间,谁都来不及退让了。要在瞬息之间闪避,必须极快的身法才行。上官云龙本来是做得到的,但可惜他的真力亦已耗损不少,影响了他的轻功,此时此际,却是做不到了。
双方力道解消也不可能。因为他们不是用同类型的兵器,一个用掌,一个用剑,那是不可能互相碰击而又不受伤的。只有各打各的了。
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各出绝招,除了他们自身,还有何人可以化解?
眼看就要同归于尽了,不料竟有极其出乎意外的变化。
剑光掌影之中,突然有两个人插进他们中间。一男一女,男的出掌,女的出剑。
齐燕然的那一掌,那男的接了下来。
上官云龙的那一剑,那女的也接了来。双方都是接得恰到好处,大家都没受伤!
是谁能够这样恰到好处的替他们化解?
齐燕然失声叫道:“元儿,是你,你……”
上官云龙失声叫道:“凤儿,是你,你……”
不用说,来的这两个人就是卫天元和上官飞凤了。女儿和父亲对剑,徒孙与师袒过招。
上官飞凤道:“爹爹,请莫生气。女儿井没有违背你的禁令。”
卫天元道:“爷爷,请原谅我。我并没有损及你的英名。”
齐燕然和上官云龙是说好了的,不许别人帮手。
但现在上官飞凤却并不是帮她的父亲,卫天元也并不是帮他的“爷爷”,虽然他们都已“插手”,但严格说来,他们还不能算是违背规矩。
要怪的话,也只能怪他们帮助对方。
齐燕然在最初的一瞬间,的确是有点恼怒的:上官云龙也的确是有点伤心的。一个以为是“女生外向”,一个以为是亲如骨肉的徒孙“胳膊反向外弯”。
但他们毕竟是当今之世数一数二的武学大行家,瞬息之间,亦已明白了他们的亲人的心意了。
上官云龙首先笑了出来,说道:“好孩子,我不怪你。天下除了你一人之外,也没有谁能够接下我刚才的一剑了!”
齐燕然则在说道:“元儿,你何必拦阻我?我不会白死的。
天下除了你一个人之外,哼,哼,恐怕也没有准能够接下我刚才的一掌!“
原来上官飞凤和卫天元之所以要那样做法,也正是因为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就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化解这两大高手的恶斗。
最熟悉上官云龙幻剑的奇招的,当然是他的女儿。
最熟悉齐燕然的掌法的,当然也只有他亲手调教出来,名分是徒孙,实际是徒弟的卫天元。不过,也幸亏这两大高手都是耗损了十分七八的真力,否则恐怕他们还是不能接下来的。
他们不是偏帮亲人,也不是反助“对方”,他们只是为了要救亲人的性命。
齐燕然忽道:“元儿,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你的丁大叔报仇,你若是我的好孩子,替我去吧!”
卫天元叫道:“不,不,爷爷,你真的是误会了。杀丁大叔的不是上官姑娘!”
齐燕然道:“误会?我亲眼看见她和银狐联手行凶!”
卫天元道:“是哪一天的事?”
齐燕然道:“九月十三。”
卫天元道:“九月十三那天,我和她尚在华山,有华山五老可以作证。”
齐燕然道:“但凶手的名字,可是你的丁大叔亲口说的!”
卫天元道:“你就只相信丁大叔,不相信我吗?”
齐燕然不作声,丁勃和卫天元,一个是他的老朋友,一个与他亲如祖孙,这两个人他都是相信得过不会欺骗他的。他不觉一片茫然了。
“如果不是她,为什么丁勃在临死之要告诉我是‘上官云龙的女儿和银狐’呢?他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他的用意难道不是要告诉我凶手是谁么?”
卫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