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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展长歌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对手,他与沈醉云交手过许多次,但两人知根知底,远不如轩辕望这陌生的对手来得有趣。他精神一振,侧身提步,剑在身前斜向划过,这不太象劈刺,倒有点象农夫用镰刀收割。
“铮!”
轩辕望侧剑挑开对方的剑,这一次他又感觉到对方剑上传来的怪力,虽然明白对方的特征,但对于这剑上的怪力是如何产生的又该如何对抗,轩辕望此时仍然一筹莫展。
因此,轩辕望向后退了几步,避开展长歌的锋芒。但展长歌步法娴熟,步步紧逼过来,轩辕望注意到他的步法与地上的脚印暗合,他心中一动,努力回忆起地上的脚印起来。
“去!”
几乎在他忆起地上脚印的同时,他将剑递了出去,这剑正指向展长歌必然会踏的地方,迫使展长歌身形缓了一缓。展长歌“咦”了一声,后续的剑式不禁滞了一下,没有继续使出来。
展长歌的这一滞原本是轩辕望反守为攻的最好时机,但阴阳剑门的剑式已经引起了轩辕望的极大兴趣,他放弃了这个机会,而是挫身顿剑,凝望着展长歌。
一直关注着他们的骆鹏眉头一挑,他当然看出轩辕望是有意放弃这个机会,轩辕望明明处在下风,却放弃能逆转战局的机会,目的只是为了见识自己阴阳剑门的绝技么?
展长歌的凝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很快挥剑来引开轩辕望的剑,轩辕望不等双剑相遇,立刻撤剑回避。但展长歌挥剑的剑式并没有用老,而是半途变式,又划了一个圈,刺向轩辕望胸前。
“好!”
轩辕望再次称赞了一声,他飞快地递出三剑,这三剑迅捷如电,深得八臂剑门的精髓,他想以快制动,破了展长歌的剑式,但他三这剑一刺入展长歌划出的光圈中,就觉得剑尖被某种力量牵引,让他这三剑有如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任何风浪。不等轩辕望撤剑,展长歌的剑挥舞如风,一个光圈又一个光圈地划了出来。轩辕望面前大圈套小圈,正圈连斜圈,全是展长歌的剑芒。这些剑芒就象天空中的星河一样,让轩辕望看得神驰目眩,他虽然左支右挡,却没办法从这些光圈中挣脱出来。
“按理说他划出这么多剑芒,他的精气神消耗得应该非常厉害才对,可是我看他虽然微有汗迹,呼吸却不算急促,证明这并没有耗费他太多力量,为什么他能做到这一点?”
连着退了几步,轩辕望脑中飞快盘算着,透过展长歌的剑芒,轩辕望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神情,还可以看到他身后的月亮门。刚才他们出来的时候,月亮门并没有关上,因此轩辕望眼睛余光穿过月亮门看到了内院的那些假山草木。轩辕望心中一动,象是抓住了什么:“引而不发,舒而不展,绵绵不绝,生生不息?”
虽然还无法明白阴阳剑门这阴阳二力是如何产生的,但这一瞬间的灵感,让轩辕望完全看破了展长歌发出的光圈的秘密。这些光圈每一个都留有余地,也正是因此,这些光圈每一个展长歌都未尽全力。要破这光圈,一昧去拆去挡都是不正确的,而应当聚力一击才行!
“呵!”
轩辕望发出清啸,他突然提剑从展长歌的剑圈中挣脱出来,接着不去理会展长歌舞出的绝大多数光圈,而是身心剑三合为一,找准了那些剑圈中最中间一个,猛然全力突了过去。他这一击就象奔雷滚过一样,带着震耳的呼啸声。两人剑芒砰然相撞,在一片轰鸣声中,两人身体贴在一起。
“果然破了!”
展长歌剑上的划出的漫天光圈已经全部消失了,两人都是双手握剑,粘在一起。这时已经不再是剑式的较量,而是两人臂力的较量了。
剑咯咯吱吱相互磨擦了好一会儿,两人同时发力,将对方推开。轩辕望哈哈一笑:“阴阳剑门的剑式,果然奇妙无比!”
沈醉云眉头挑了一下,他侧过脸去看骆鹏,却发现这位剑宗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在那儿微微笑着。这个笑容让沈醉云心突的一跳,总觉得这其中似乎别有用意,他常来拜会骆鹏,当然知道这位剑宗脾气。
“这么短时间就看出了我阴阳剑门剑式的秘密,这少年的悟性……可惜,可惜,他不是我阴阳剑门弟子。长歌的悟性也算极高的了,但比起他来似乎还差上一些。而且,他的见识更非长歌所及……”
“再来!”展长歌并没有因为轩辕望破了他的剑式而沮丧,他挥剑跨步,动作不是很迅速,但又是漫天的光圈随着他剑的挥动而形成了。
“被我破过的剑式,再对我就没有任何用处了!”轩辕望突然跨步扭腰翻臂旋腕,动作与展长歌几乎没有区别,但不同的是,他剑上只画出一个光圈。这一个光圈击入展长歌那大大小小的光圈之中,刹那间火星四射,展长歌的剑脱手而出,他脸色苍白,看着指在自己胸前的轩辕望的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轩辕望收回剑,还剑入鞘后行了个礼:“多谢指点。”
展长歌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根本没有弄清楚,自己在那一瞬间是怎么被对方击飞了剑。轩辕望第一次破到他的剑式,他认为那只是一个巧合,但第二次不但破掉自己的剑式,还顺势制住自己,这不可能又是巧合!
“够了,长歌,你输了。”
从自己弟子脸上的表情中看到了迷惘,骆鹏苦笑了一下,这个弟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爱钻牛角尖,这一战的失利,必然会让他的信心产生巨大动摇,如果他能从这一战的失利中挣脱,那么他便突破了目前的局限,可以进一步深窥阴阳剑门的剑理,相反,如果他无法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也就意味着他在剑技上的成就仅此而已了。
或许,对于他而言,后者才是一个更好的结局吧。剑技已经到了穷途没路,但这最后一代的少年剑士中却是英杰辈出,赵冰翼、诸葛眠风、沈醉云,这些都是横在长歌之前几乎无法突破的对手,现在又来了个轩辕望……据说,华闲之剑道门下,轩辕望只不过是二弟子呢。
就让阴阳剑门与自己一起,被这无可抗拒的命运卷走……
“骆剑宗……还请骆剑宗指点。”
看到展长歌默默退下,轩辕望转向骆鹏,从展长歌的剑技之中,他发觉阴阳剑门的剑技确实博大精深,如果能得到骆鹏的指点,自己获益会更多。
骆鹏微笑着看了轩辕望一眼,正当轩辕望以为他要应战时,他却说了一句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吃惊的话:“罢了,我老了,未必是你的对手。”
“轩辕兄,要不要我送你回府?”出了阴阳剑门那貌似庞大实则简陋的院子,沈醉云关切地问道:“京城很大,如果你不熟悉的话,容易迷路。”
“谢谢沈兄,没有关系,这不有马车嘛。”
轩辕望向他行了一个礼,伸手招了一辆马车,他登上马车时,发现沈醉云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着他,轩辕望心中一动,向沈醉云挥挥手:“沈兄,我与老师住在庆王胡同,你有空不妨去玩玩吧。”
沈醉云也挥了挥手,轩辕望转过头来,心中回忆起刚才骆鹏的话来。
“看了轩辕少兄的剑技,剑道门下,果然非凡。我老了,给不了你什么指点……呵呵,我的人老了,我的剑也老了……”
无论轩辕望如何自负自大,也绝对不会相信这一位堂堂剑宗给不了自己指点,虽然大惊之后的他再三恳求,但骆鹏总是用这么几句话来打发,到后来轩辕望明白这位剑宗是打定主意不同自己交手了,因此不得不告辞离开。
骆鹏究竟是出于何种思考而拒绝与自己交手呢?
“人老了……剑也老了……”
轩辕望心中反复咀嚼着骆鹏的这句话,觉得这句话中还有别的意思。阴阳剑门是一个大剑门,千年来几乎代代都有剑宗出现,那庞大的宅邸也见证了阴阳剑门在大余朝曾经的辉煌,但是,现在的阴阳剑门空有其表,自己在里面许久,也只看到骆鹏与展长歌两人。从某种意义上说,骆鹏确实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仅三十四岁就成为剑宗的剑士了;而他的阴阳剑门也老了,不再是人声鼎沸全国剑士都向往的圣地,而是一处门可罗雀的破落宅院……
骆鹏守着这么大的宅子,既不卖掉也不租出,无非是想用自己的清高维持这个千年剑门的最后尊严,维持他所坚持的剑技之路的最后尊严。沈醉云说早些年有许多剑士来阴阳门混饭吃,那时骆鹏大概还想以一己之力让剑技能继续辉煌下去吧,但现在的情景,他的心可能已经冷了。
哀莫大于心死。
可是,自己的出现,应当能激起他的求胜心,事实上,他让展长歌与自己试剑,不就是为了求胜么,为什么胜负分出后,他不出手替弟子找回颜面,而是自承不如呢?
从骆鹏的目光里,自己看到一种练达,一种此前只在老师眼中看到的智慧的光芒。这位剑宗,是不是从自己身上、从他的弟子身上看到了什么?他似乎有些担心,他是在担心阴阳剑门还是在担心剑技?或者是在为天下苦苦挣扎如他一般的剑士担忧?
夏天的京城,闷热潮湿,即使是坐在马车之上,轩辕望也没有感觉到风的凉意。那匹拉车的马喷着湿热的汗汽,看上去既是饥渴又是疲惫。轩辕望觉得有些烦躁,空气让人觉得窒息压抑,象是有什么事情将发生似的。
大概要打雷下雨了吧。
从阴阳剑门到庆王胡同的华闲之宅邸,因为车夫爱惜马力,不让马全力奔跑的缘故,马车大约跑了泰西时间半个钟点。等轩辕望在府前从马车上下来时,天空中闪电比十个太阳还要亮,紧接着一个炸雷响起,震得人心怦怦乱跳。还没等他跨进门,雨点哗哗地落了下来,带起了一阵泥土的腥味。
“险些成了落汤鸡了……”
抱着剑,他推开门,却禁不吃了一惊。华闲之与崔远钟两人赤着胳膊,在这大雨之中正在斗剑,看他们动作都是全力以赴,倒不象是师徒在较技,而是生死仇敌在搏杀。
“老师,远钟哥!”
他叫了一声,正在激斗的两人停了下来,华闲之看了他一眼:“阿望,你也要来试试么?”
从骆鹏那儿带来的一股闷气,突然间在这时被引发了,轩辕望关上院门踏向前来,只走了几步,雨点就将他全身打湿了,他索性将衣服也脱了,同华闲之、崔远钟一样,打了个赤膊站在雨中。
“一起上?”
看到华闲之与崔远钟都没有退出的意思,轩辕望问道。雨点噼噼叭叭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他抹了一把脸,却发现华闲之做了个手式:“一起上!”
三人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突然间就冲到了一起。刚开始时,是轩辕望与崔远钟两人攻击华闲之,但后来三人完全各自为战,时而轩辕望与崔远钟联手战华闲之,时而华闲之与轩辕望合伙攻崔远钟,时而华闲之与崔远钟齐袭轩辕望。起初轩辕望还有些束手束脚,但打着打着他完全放开来,剑气夹着水珠四处飞溅,院子里他们的剑啸声甚至压住了天空中的雷声。
在西厢自己屋子中的柳孤寒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推开窗子,他静静看着自己的老师与同门的恶斗。两团炽热的火焰在他的眸子中熊熊燃烧,如果不是他的伤势还没有痊愈,他一定也会加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