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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恰恰忘了,令尊也许此时正忍受着数倍于你的煎熬。”
杨恒双目异光连闪,垂首思忖良久,猛一咬牙道:“好,我回峨眉!”说出这句话后,心里竟是莫名地一阵轻松。
翌日天明,杨恒疏通了右臂经脉,运功醒转,这才察觉到石颂霜业已悄然离去。
他迳自前往烟波斋,于自己的想法里,自是要看一看真禅是否还在;可隐约的,又盼望能够再见石颂霜一面。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非但没有见着石颂霜,连真禅和西门美人也已离去了。
杨恒有意向烟波叟探问石颂霜的来历。对方却打起了太极拳,只说石颂霜是他故交之女,前些日曾在此小住过数月而已。
杨恒怅然离开烟波斋,一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一日午后回到峨眉山。
他先往雪窦庵拜见明月神尼,人刚到庵门之前,碰巧遇见了真彦和几个女尼。
真彦见着杨恒先是欣喜叫道:“真源师弟,你总算回来了!”又似想到什么,急忙将他拉到一旁悄声道:“你要小心了,师父还在气头上。”
杨恒迷惑道:“她生气,生什么气?”
真彦回答道:“今天一早明镜方丈将师父和明灯大师请去金顶禅院,说你和真禅在外面闯了大祸。不仅襄助魔道妖女将雪峰派的无动真人打成重伤,还把他修炼多年的仙器给毁了。真源,这胆子可真大!”
杨恒道:“他倒会恶人先告状,也不怕羞。”
真彦摇头道:“不是无动真人上山告的状,而是明华大师在郴州遇见了他们师徒一行数人。大师见真人受伤,便问起缘由。无动真人不愿说,还是他的一个门下弟子忍不住,讲出了实情。明华大师昨日回山,已将此事禀告了明镜方丈。”
杨恒“嘿”了声,道:“我说嘛,无动真人好歹也是个正道耆宿,这么丢脸的事哪好意思到处宣扬?”
真彦叹口气道:“你怎地还像个没事人似地?听说真禅已被明镜方丈召去金顶禅院问话,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和真菜、真荤几位师兄偷偷去找明灯大师为真禅求情,大师却笑嘻嘻地若无其事,那神态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杨恒想了想,问道:“师父在庵中么,我这就去见她。”
真彦劝道:“你还是过一会儿再去拜见师父吧,等她老人家的怒气消了些再说。”
杨恒不以为意道:“不必了,我躲躲藏藏地反显得心虚。”
他大步走进雪窦庵,熟门熟路来到明月神尼静修的禅堂外,轻轻叩门道:“是我!”
隔了须臾,禅堂里响起明月神尼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道:“是真源么,进来吧。”
杨恒推门入屋,向盘膝坐在佛像前的明月神尼背身说道:“我回来了。”
明月神尼轻敲木鱼,手捻佛珠,许久没有应声。
杨恒和她相处久了,多少也摸到了明月神尼的脾气,晓得眼下这情形无疑说明这老尼姑果真在气头上,沉默的时间越长,压抑的怒气也就越大。
他自觉问心无愧,可望着师父一言不发的背影,头皮不禁一阵发麻。
明月神尼缓缓放下木鱼,说道:“真源,你该记得,五年前就在这座禅堂里,明昙师妹将你托付给了为师。贫尼当面允诺,要倾尽全力将你教导成人。可今天,我却不得不令明昙师妹失望了……”
杨恒最怕的就是这个。他走进禅堂时,早已抱定“不受辱、不屈服、不认错”的对策,就等着被明月神尼一通劈头盖脸的说教训斥。
不曾想这老尼姑一不骂,二不罚,又亮出了屡试不爽的大杀招。先是提起母亲的托孤旧事,再一番语重心长的自责,字里行间没半分训斥杨恒的意思,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比痛斥甚至痛打他一顿来得更加难受。
尤其想到母亲如今的情形,他心如刀绞道:“那老道活该挨揍,我没错!”
明月神尼对杨恒的观感自衡山一战后,已颇多改变,亦为这孩子显现出的侠义心肠而暗自喜欢。谁知好景不长,师徒俩刚刚推心置腹谈过话,他却居然出手打伤同道尊长,自己的一番苦心与希望譬如镜花水月。
这时听杨恒固执如牛不知悔改,明月心里起火道:“你没错?今日中午,明水师兄已经怀揣明镜方丈的亲笔书信前去西昆仑,专程为了这事向雪峰派掌门无极真人和无动真人道歉赔罪。多少年了,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整个上午,为师在金顶禅院里如坐针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以免再给云岩宗丢脸!”
杨恒昂然道:“为什么要向雪峰派道歉?人是我打的,和你没关系,好汉做事好汉当,让雪峰派冲着我来好了!下回要是再遇到雪峰派,我还得跟他们理论!”
明月神尼也禁不住提高嗓音道:“真源,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闯了多大的祸?结交妖女,以下犯上打伤雪峰五真之一的无动真人,又毁了他的仙器,其中任何一桩都足以废你修为,逐出山门!”
她站起身,缓和了下语气道:“罢了,我和你一起去金顶禅院求见明镜师兄。总须求得他法外开恩,从轻发落,也算贫尼略报明昙师妹托付之情。”
不料杨恒斩钉截铁拒绝道:“不去!我回峨眉可不是为了向雪峰派认错的!”
明月神尼道:“好啊,那么你是自觉理亏,不敢和我前往金顶禅院?”
杨恒果然中了激将法,转身往外便走,道:“谁理亏了!好,我跟你走,不就是到金顶禅院把这事情说个明白么?”
当下师徒二人离开雪窦庵沿山路上行,来到金顶禅院。杨恒被引到一处静室内等候,明月神尼独自前去面见明镜方丈。
大约过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进来个金顶禅院的僧人又将杨恒带到了平山佛堂外。
杨恒举目望入平山佛堂里,只见明镜方丈身披大红袈裟坐在正首,明华、明月、明灯,以及其他数十位各支方丈、主持、长老鸦雀无声地分坐两厢,先到一步的真禅规规矩矩跪坐在地,正忐忑不安地听候发落。
瞧这阵仗,饶是杨恒胆大包天,心里也有些打鼓,可很快他便镇定心神道:“事已至此,怕又何用!”
想到这里,他挺直腰杆,迈步走进平山佛堂,躬身行礼道:“弟子真源,拜见明镜方丈和诸位大师!”
明镜方丈道:“真源,你可否将那日打伤无动真人的事情再向我们叙述一遍?”
杨恒应了,便将自己当日如何寻到烟波斋,又是如何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直至遇到真禅和西门美人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只是讲到拜访烟波叟的原因时,隐去石颂霜身世一节,单说自己觉得那白衣少女来历可疑,有心前往打探明白。
他伶牙俐齿,不卑不亢,当着众多佛门高僧的面侃侃而谈,整整讲了半个时辰。其间自然少不了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言道无动真人是如何的霸道强横,倚老卖老,乍一听不由令人觉得他才是个受尽欺凌的无辜之人。
明镜大师静静听完,环顾佛堂内的众僧问道:“诸位大师以为如何?”
“该罚!”第一个说话的竟是明灯大师,“滥交匪类、忤逆犯上、伤害同道、毁人仙宝……啧啧——”
他懒洋洋坐在蒲团上,摇摇头道:“这两个孩子委实胆大妄为,理应严惩不贷。”
“大师?”杨恒听得愣住了,做梦也没想到第一个落井下石的人会是他。
明月神尼急忙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古话说,教不严师之惰。真源犯下大错,实因贫尼往日管教不严。因此若说真源有罪,贫尼责无旁贷,求明镜师兄首先治我失教之罪!况且他年纪幼小,难免会一时冲动,却未必就有甚恶意。还望给这两个孩子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杨恒大声道:“那无动真人只因心中有疑,便不问青红皂白杀上门去,将烟波叟打得吐血重伤。弟子心怀佛门慈悲,出手劝阻有什么错?他咄咄逼人,不肯放手,弟子奋起反抗救死扶伤,有什么错?他祭出仙器企图置人于死地,真禅师弟为救我放出乌雷印,又有什么错?”
他气道:“难道他是仙林耆宿,就可以随意判定是非对错么?难道他是同道尊长,你们为了不得罪雪峰派就可以无视真相么?佛祖说众生平等,何以到了我的头上,就不是这样?”
他也是豁出去了,口中滔滔不绝直说得一众佛门高僧目瞪口呆,明月神尼显然是措手不及,一时愣住了。唯有明灯大师笑吟吟瞅着杨恒,从袍袖里偷偷伸出根大拇指朝他一挑,搞得杨恒闹不明白他到底站在哪边。
明镜方丈等杨恒说得累了,才转头问道:“明华师弟,你觉得呢?”
明华大师面色有些苍白,徐徐道:“法不容情,按本宗的戒律办吧。”
杨恒也不晓得是哪条本宗戒律,抗声道:“什么戒律,专门欺负好人!”
明月神尼脸色一变,叫道:“两位师兄,这……”
明镜大师向她摆摆手,慈眉善目地继续问明华大师道:“你是本宗的执法长老,依照真源、真禅二人所犯之罪,该适用何种刑罚?”
明华大师平静答道:“应以本门戒律第三十七条:佛心蒙尘,妄动嗔怒治罪!”
此言一出,平山佛堂里登时哗然,谁都没有想到明华大师用的会是这条罪名。
比起明灯大师所说的“滥交匪类、忤逆犯上、伤害同道、毁人仙宝”等等罪状法条来,这“佛心蒙尘,妄动嗔怒”的罪名实是最圆滑不过。若往重里判,可废其修为逐出山门,反之也可申诫一番草草了事。
唯有明灯大师彷佛早有预料,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朝明华大师咧嘴一笑。
明华大师视若不见,接着道:“真源与真禅虽是共犯,但毕竟有轻重主从之分。参照千年以来的类似案例,请宗主下法旨:真源杖二十,真禅杖八十……”
“啊?”
真禅一听小脸就白了,想那佛门戒棍岂是好捱的?不用十下就得皮开肉绽,八十杖打完,半条小命就没了!
可在旁人心目里,这一处罚委实太轻。不啻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果然,明华大师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又补充道:“待两人杖伤愈合,再罚往藏经楼抄誊佛经六十日,以明佛性,清静六根。”
明镜方丈沉思片刻,颔首道:“好,就依明华师弟的方案办。”
一名明字辈的长老犹疑道:“此事传出,雪峰派是否会怨怪云岩宗护短?”
明镜方丈胸有成竹道:“打伤无动真人的,是那白衣姑娘,与真禅、真源并无直接干系。至于那柄受损的雪真剑罡,老衲已托明水师弟致函无动真人,愿以云岩宗一门之力,为其修复灵性。想来雪峰派也不至于太过不满。”
明月神尼大松一口气,生怕别人再提异议,接着道:“善哉,善哉,两位师兄慈悲为怀,秉公明断,甚是妥当。”
杨恒不服道:“什么秉公明断,分明是……千古奇冤!”
其实他也已醒悟到,明镜方丈和明华大师一唱一和,有意保全自己和真禅。说不定,这便是明华大师的主意,好回报他那日在清溪之畔代捱了石颂霜一袖的救命之恩。只是自问无过,这口气又如何咽得下去?
明镜大师摇摇头道:“真源,你莫要闹了。难不成要让老衲和明月师妹代你捱这二十杖么?”
杨恒给堵得哑口无言,前思后想之下一横心道:“好,我认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