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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棉花糖啊。”魅瑙仔永远都是那副快乐无边的模样,望着雄伟的梅里雪山呵呵傻笑起来。
魅嗣丽却叹了口气,问道:“石姑娘,你能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苗疆神山么?”
也难怪魅嗣丽会有此一问。在苗民的故老传说里,梅里雪山乃是苗疆第一神山。不要说无人敢贸然入山,就连平日提及它时亦只能以“神山”二字称之。
原因无他,只是这山中隐居着万千苗民虔心供奉的苗疆女神——天妃娘娘。
然而远远望去,这神山与其他地方的雪山相比,确实也不见有更多独特之处。
石颂霜疲倦地点点头。一路上魅嗣丽一直紧紧随护在她的身周,饶是如此,一日之间从南海天涯赶至苗疆神山,亦令她几乎脱力。
路上每每倦了累了,想睡了,她都会看上一眼伏在疾舞岩身后的杨恒。
他安详地合着眼胧,仿似并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也许将在短短的几十个时辰后结束。
除了天意,除了天妃——他的生与死,便完全交托在了她的手上。
所以石颂霜无时不在提醒自己,不能休息、不能倒下,早一刻到达便多一分救他的希望。
“姐姐,你看那里——”魅瑙仔忽然又欢呼起来,“棉花糖上有颗红色冰糖果子!”
“这孩子怕是饿了。”疾舞岩苦笑着摇摇头,顺着魅瑙仔的指引眺望去。
在雪峰之巅云雾环绕间,隐隐约约有一簇微弱的红色光晕闪耀。
“瑙仔,那不是红果子,”魅嗣丽眼睛一亮道:“是天妃宫!”
她的话音尚未落下,蓦地前方五彩云气翻腾着变幻着,蔚蓝色苍穹下渐渐化出八个大字道:“神山禁地,来客止步。”
石颂霜凝住身形举目打量,四周空旷寂寥,不见人踪。她微提一口真气,回应道:“晚辈石颂霜,因一位至交好友身负重伤性命垂危,特来求请天妃娘娘医治。”
那五彩云气再生变化道:“天妃娘娘不见外客,诸位请回。”
疾舞岩扬声道:“我等万里迢迢前来求医,但求网开一面!”
隔了会儿,五彩云气徐徐幻化道:“趁早回头,莫要自误。”旋即冉冉消散开去。
石颂霜早预料到此行绝不会一帆风顺,这闭门羹吃得当在意料之中。只是天下虽大,这里却是杨恒获救的唯一希望所在,如何能够只因为云间的几行字便轻易放弃,当下恳请道:“求娘娘慈悲!”
然而话音传出去许久,那飘浮的五彩云气却再也没有动静。疾舞岩浓眉一耸,运气喝道:“我等万里求医,莫非天妃娘娘当真忍心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见死不救……见死不救——”
雄浑的嗓音在空寂的雪山中隆隆回荡,久久不绝于耳,却依旧不见丝毫的回应。
魅嗣丽不无沮丧道:“天妃娘娘若有意避而不见,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疾舞岩哼了声道:“不管那么多,闯了再说!”一马当先往天妃宫飞去。
飞出须臾,萦绕在五个人身周的云气逐渐变浓,色彩也在不断加深。夏日的风吹卷起一望无际的绚烂云海,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之下闪烁着美轮美奂的流光溢彩,忽而鼓荡汹涌恰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忽而悠悠飘逸宛若山间流水。
“不对!”疾舞岩霍然凝身,错愕地发觉到不管自己如何御剑飞行,都无法缩短与天妃宫的距离。似乎这雪山云海里有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着他们在不知不觉中绕着天妃宫不停地兜圈子。
“护山法阵?”石颂霜举手从钗上摘下一颗珠子,屈指运劲朝正前方弹射而出。“嗖——”珠子笔直飞射出十数丈后,飞行轨迹渐渐往右侧偏斜,最终划出一条诡异莫测的弧线,隐没在浓重的暮色中。
魅瑙仔见状鼓掌道:“有趣,有趣,我也要玩!”抬腿便要脱靴子。
魅嗣丽急忙拦住他,问道:“石姑娘,你可识得这阵法?”
石颂霜默默摇头,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博学多才的厉青原,又是一阵黯然。
疾舞岩不谙奇门遁甲之术,此刻尽管心急如焚却是束手无策,只好道:“这雪山云气里有鬼!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息片刻,一起想想办法。”
众人飘落在雪山脚下的一片针叶林中,寻了块靠近溪流的绿草地稍事休息。
石颂霜面向雪山遥望着数十里外在夜色里闪耀着瑰丽红光的天妃宫怔怔出神。眼前这不到三四十里的路程,竟是可望而不可及,再难向前半步。
可如果进不了山,见不着天妃,这最后的一丝期冀,也将要随着天边悄然逝去的晚霞一起泯灭!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突然朝着天妃宫方向盈盈跪倒,双掌合十缓缓祷祝道:“天妃娘娘,只求您救活他。无论您有什么要求,晚辈无不依从……只要能救活他,即便你拿了我的性命去,我亦是甘之如饴!”
“石姑娘!”魅嗣丽闻言不无难受,叹气道:“我们离天妃宫太远,恐怕她是听不见你的祷告的。不如你先起来,咱们另想法子。”
石颂霜跪立不动,虔诚道:“我相信,天妃一定能听见。”
忽听一声呼哨道:“飞啦!”却是魅瑙仔已偷偷脱下一双靴子,一手一个扔了出去,打着赤脚在草地上欢呼雀跃,好不开心。
谁知这次两只靴子没有变戏法,直直地飞出也不打弯,很快就撞在树上掉落在地。
魅瑙仔愣住了,挠挠头道:“臭靴子,不听话!”光着脚奔了过去。
他弯腰捡起靴子正要再扔,耳朵里忽然听到针叶林中传来“沙沙”地轻响,就像是风吹起落叶发出的声音。
魅瑙仔好奇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只见一条竹扫帚上下翻飞,不停地将满地落叶扫上半空。叶片在空中旋转飞舞了须臾,又徐徐飘落。
“这是什么?”魅瑙仔还是破天荒头一回见到会自己扫地的扫帚。
他不禁心中好奇,三步两步奔到那柄竹扫帚前,伸手就朝长长的扫帚柄抓去。哪知那竹扫帚竟灵巧地往旁一晃,让魅瑙仔抓了个空。
跟着便听见一个声音在耳旁道:“小娃儿,恁的淘气!”
魅瑙仔大觉有趣道:“扫帚还会说话?”但见竹扫帚后头浮出一道若隐若现,雾蒙蒙的青色身影,却是个头发花白满面皱纹的老婆婆。
老婆婆手握竹扫帚,见魅瑙仔冲自己直瞪眼睛,咧嘴一笑道:“怎么,嫌我长得丑?”
见魅瑙仔点头,老婆婆嘿嘿低笑道:“还有更丑的呢,你想不想看?”
魅瑙仔又再点头,老婆婆的容貌遽变,煞那间幻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煞气腾腾的鬼怪,把条青绿色的长舌从血盆大口里探出吱吱响鸣,卷起手中的竹扫帚对准魅瑙仔的脑袋瓜劈头盖脸扫将过去。
“哇呀……”魅瑙仔魂不附体,一张肥嘟嘟的小脸直比那鬼怪还青上三分,扔下靴子连滚带爬往回跑,边跑边尖叫道:“鬼啊……鬼来啦!”
疾舞岩和魅嗣丽闻声赶至,却见一个白发老婆婆,身形影影绰绰好似用云气裁剪而成,手握竹帚不疾不徐地清扫过来。
魅嗣丽将魅瑙仔搂近怀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婆婆,暗道:“她竟是个魅影!”
原来故老传说,苗疆山泽中多有氤氲精气,年深日久聚而不散,渐渐便可孕育出魑魅魍魉诸般精怪来,这魅影便是其中之一。瞧这老婆婆走起路来步履维艰,老态龙钟,只怕已有上千年的道行。
魅瑙仔浑身瑟瑟发抖,嚎啕大哭道:“姐,妖婆,老妖婆!”却不敢回头再看。
疾舞岩挡在姐弟二人身前,全神戒备道:“请问婆婆尊姓大名,何故戏弄我兄弟?”
老婆婆的竹帚从疾舞岩身旁扫过,慢悠悠道:“山野鬼怪,哪有什么尊姓大名?天妃宫外有八百里霞云寰阵守护,你们过不去的。年轻人,听了老婆子的劝告,别白费力气耽搁时间了,赶紧打道回府罢。”
疾舞岩一省道:“适才可是婆婆用云霞显字?”
老婆婆不置可否,手中竹帚一路不停,往石颂霜近前扫去,道:“姑娘,就算你跪到明年这时候,天妃娘娘也不会见你。”
石颂霜道:“多谢婆婆关心。好在晚辈无需跪一年,至多两日就够了。”
老婆婆奇道:“这是为何?”
石颂霜看了眼杨恒,答道:“因为他最多还有两日可活。倘使两日之内无缘得见天妃娘娘,我便陪他一同上路。”
“是这样啊。”老婆婆语气平淡如故,“姑娘,你为救情郎在此苦苦跪求不愿离去。只是天下男人多薄幸,纵然今日救活了他,也难保他日后不会另有新欢,弃你如履。”
石颂霜轻咬贝齿道:“只要他能活过来,日后的事,我不管。”
老婆婆不再说话,低头围绕石颂霜的身边一圈圈扫地。
魅嗣丽见事有转机,从旁恳求道:“婆婆,请你大发慈悲,救救我们的朋友!”
疾舞岩躬身拜请道:“求老婆婆成全,纵令疾某赴汤蹈火,亦是万死不辞!”
“真是一群白痴——”老婆婆叹了口气,抬起竹扫帚虚点过石颂霜、魅嗣丽和疾舞岩三人,说道:“我又不是天妃娘娘,救不了他,你们求我何用?”
石颂霜忙道:“恳请婆婆指点一条明路,晚辈感激不尽!”
老婆婆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橘子皮般褶皱的老脸上泛起一缕微笑道:“路当然有的,却未必是条‘明路’。你真想知道?”
石颂霜盈盈一拜道:“请婆婆指点!”
老婆婆静默了小一刻,拿起竹帚朝着东边的针叶林里缓缓扫了过去。
石颂霜按捺心头的激动,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婆婆身后。众人走出十余里,天色早已大黑,一轮皎月从东方升起,圣洁的玉辉照得雪山上下一片银白通透。
这时候老婆婆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峭壁前停住脚步。石颂霜仰首望去,悬崖上积满冰霜平滑如镜,在月色里闪耀着动人的光泽。崖底青苔丛生,孤零零立着一块半人多高的石碑,斑斑驳驳,裂痕无数,依稀还能辨认出碑上写着“通灵”二字。
老婆婆将石碑前的积雪扫清,露出一片褐色的石地,道:“姑娘,你到这儿来,向着通灵碑磕三个头。一边磕头,一边将你心中所求对着通灵碑小声说出。不过它是不是肯听,愿不愿显灵,老婆子也说不准。”
石颂霜已打量石碑许久,看不出有丝毫通灵显圣之处。闻听老婆婆之言,她在通灵碑前跪倒,口中低低诵祷俯身叩首。额头碰触在坚硬的石地上,一片冰凉,可心里却分明有丝丝缕缕的光热燃起。
疾舞岩和魅嗣丽并肩站在石颂霜的身后,眼光须臾不离地专注在通灵碑上,心里默默计数道:“一、二、三!”
地下猛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原本班驳破旧的通灵碑焕放出刺目的金黄色光华,映照在碑后的万丈冰壁之上。
石颂霜的眼眸被这强光刺得几乎无法睁开,耳中但听到老婆婆尖声长笑道:“落英通灵,天阶再现……”
金色的光华渐渐变淡,斑驳的石碑从石颂霜的视野中消失不见,模模糊糊地她看到面前那座满是冰霜的石崖底部,赫然呈现出一条铺满粉红色芍药花瓣的冰梯,晶莹剔透顺着破开的冰壁迤逦攀升,直没入飘渺云端。
“咦?”魅瑙仔看到面前像变戏法似地出现了一条落英缤纷的冰阶天路,大叫一声:“好多花!”纵身就往冰阶上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