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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赶紧撤吧,”明昙仍试图尽最后一次努力,“等我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后,一定会给宗盟主和各派同道一个交代。”
然而她的言语在这已陷入疯狂的血腥杀戮中,显得特别的苍白。
“贱人!”目睹同伴接二连三的死亡,一名神会宗的年轻卫道士终于忍不住从口中蹦吐出恶毒的咒骂,“全都是因为你!”
“贱人?!”明昙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如此狠毒的字眼叱骂自己,而且还是一位与她有着极深渊源的神会宗卫道士。
她感到一阵的晕眩,完全依靠本能格挡着刺来的剑刃,颤声道:“为什么?”
“呼——”不等那名年轻的卫道士回答,一具天心池门人的尸体已如同石弹一样向他撞到。年轻的卫道士一惊,认出此人正是刚才那个从后追杀杨南泰的同伴,须臾之间业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首。
他悲愤中纠集着慌乱,再顾不得攻击明昙,下意识地伸左手接住了尸体。“噗!”一只血红的手掌从尸体的腹部穿出,如刀锋般插进他的胸膛。
“啊——”年轻的卫道士难以置信地低头望向胸口上的那只铁掌,身子摇晃了下,抱着刚刚入怀的那具同伴的尸体栽落进怒涛澎湃的海中。
杨南泰收回左掌,敌人又骤减三个,而他的后背上亦多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杀!”四名雪峰派卫道士呼吼着冲过来,另一个则抱着不一刻前被杨南泰用六壬神掌轰毙的同门的遗体,悲凉愤怒地仰天长啸。
“砰!”他将怀中的尸体毅然决然地沉入大海,向另外两位正守护着同门尸首的卫道士纵声大吼道:“都扔掉!”
那两名卫道士先是愕然地对视一眼,目光中渐渐泛起悲壮之色。他们情知,这位名叫去恶道人的决定无疑是对的,为了除魔卫道,为了完成使命,此刻已无法再浪费更多的人手去照料逝去的战友。
“砰、砰、砰——”一具具卫道士的尸首坠入海中,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那一点溅起的浪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狠狠剜着众人的心。
那名天心池的女弟子鞠建秋是本门中唯一一位毫发无伤的卫道士。为了照顾她,师兄弟们将看护尸首和伤者的任务交给了她,令她远离杀戮的风眼。
然而犹如一场漫长的噩梦,五位师兄弟四死一伤,天心池卫道士的战斗力几乎被杨南泰摧毁殆尽。她不由得泪流满面,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义无反顾地催动真元祭出了天心池传承数百年的御剑绝学“白山黑水诀”。
洁白无瑕的剑芒泄落如瀑,乌黑深幽的罡雾浓烈如山,映耀在月色碧海之间,卷裹起暴怒咆哮的海潮,朝向杨南泰头顶轰落。
战团中的卫道士纷纷撤身趋避,登时两人面前的空间变得一马平川。
“小姑娘?”杨南泰眸中掠过一缕讶异的冷光,纵身迎上。
面对鞠建秋玉石俱焚的一击,他亦无法保证不会波及到身后的明昙。所以要将战线尽力前推,离她越远越好。
他的身躯赤雾腾腾,像一团燃烧涌动的红色雷火,迫入了黑滚滚的罡雾深处。
“轰——”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红黑白三色的光澜似水晶般迸裂。
鞠建秋的娇躯高高抛飞,兀自紧紧抓着手中的半截断剑,苍白的俏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有那么一霎,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而杨南泰的六壬神掌在最后关头出人意料之外地猛然向右偏斜,大半掌劲落到了空处。
纵然如此,她雪白的肌肤亦被炽热的掌风轰得焦黑一片,全身经脉几欲碎裂,嘤咛一声跌落向十数丈外的海面。
“鞠师妹!”神会宗的女卫道士季隽沅纵身赶到,将鞠建秋接住。
在另一端,小船已不复存在。杨南泰上身衣衫尽数碎成齑粉,赤裸的左肩上被鞠建秋的剑刃穿透,殷红的热血汩汩流下,摇摇欲坠地飞落在一块碎断的船甲板上。
他伸手用大么指抹去唇角的血丝,漠然说道:“我留你一命。”
“南泰!”明昙跃上漂浮在海中的那块船甲板,拈花指疾点他肩膀周围的各处穴道,哽咽道:“求求你,别再打了!”
杨南泰抬手握住肩头的断剑,屏住呼吸猛地拔出,身子禁不住摇晃,险些栽进海里。他一声不哼微微喘息道:“十七年来,我从未违拗过你。但今晚会是例外——我想你看见明早的日出。”
才被风干的泪水又一次涌出,她用左手贴住杨南泰后腰,将自己的萨般若真气毫不吝啬地注入他的体内。但这对于功力急遽耗损的杨南泰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
“让我来——”忽然,她的语音变得平静,缓缓撤回了抵在他腰间的手。
“明昙!”杨南泰立刻领悟到她要做什么了,霍然回首道:“别干傻事!”
明昙含泪微微一笑,左手剑诀一引,已祭出了金身罗汉诀。
她身剑合一,飞跃过杨南泰的头顶,向着人数最为众多的雪峰派阵营冲去。
云霄下焕发出金彩,层层叠叠的罗汉光影庄严肃穆,如潮水渲涌,遮蔽了月光。
“轰!”雪峰派四名卫道士一死三伤,明昙的身躯亦如断线的风筝翻转跌落。
“咄!”去恶道人睚眦欲裂,祭起雪峰派至宝混元钹化作一束金芒劈向明昙。
明昙体内气血沸腾如注,望着当空劈落的混元钹丹田已提不起一缕真气。猛地身子一暖,跌进杨南泰坚实有力的臂弯中。
“砰!”杨南泰的左掌拍出一蓬火红罡风,顶住混元钹,却也无力将它激飞。
“噗!”一名神会宗的卫道士趁虚而入,纵剑扎入杨南泰的后腰。
杨南泰虎躯一颤,身子扭转哢吧绞断剑刃,飞腿侧踢将那名卫道士踹得吐血昏死。
他不由疼得眼前发黑,头顶压力骤增,混元钹嗡嗡镝鸣又趁机往下迫近了两尺。
四周的卫道士均知生死成败在此一举,齐齐奋不顾身地仗剑冲向两人。
杨南泰低下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明昙,柔声道:“对不起,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不等明昙作出反应,他仰天长啸,头顶红光暴涨,幻出一尊威武不可一世的元神,反手握住擎天古剑冲破肉身的羁绊射向高空。
“铿!”剑芒如电,混元钹被擎天古剑应声斩裂。气机牵引之下去恶道人一记闷哼,嘴里狂吐一口鲜血,嘶声吼道:“快退——”
然而他的提醒已经晚了,杨南泰的元神与剑华水乳交融,焕放出火红炽烈的绮丽光澜,发动灭照宫的“如日中天诀”向前轰去。
海水翻腾,月色黯淡;一道道水柱冲天怒吼,空气里的温度急遽升高,殷红的血色刺得人们睁不开眼睛,只听见风云咆哮,天地颤栗。
“轰——”隆隆的巨响声久久不绝,回荡在波澜壮阔的夜幕汪洋之间。
六名冲向杨南泰与明昙的卫道士犹如飞蛾投火,瞬间被幕天席地的红光吞没。
“南泰——”她发疯似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双手死死反抱着他魁梧的身躯,在跌宕迸溅的罡风雾澜中载沉载浮,被推出去好远好远,远得看不见他的身影,远得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那团血一样艳红炫目的剑华还在不停地扩展。去恶道人、季隽沅、鞠建秋,还有那些由于重伤而退至外圈的卫道士,也被毫不留情的席卷了进来。
这一刻仿佛是末日来临,海天间突然变得一片寂寥如死。渐渐地,渐渐地,光澜开始褪淡,重新露出今夜凄冷的月色。大海像是一头骚动不安的巨鲸,低低呼吼着,抖动起一道道银鳞闪闪的波光。
明昙怀抱杨南泰的肉身,孤零零漂立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呆如木鸡。
她的视野里再看不到一个活人,广袤无垠的海上空空荡荡,如同大雪过后的旷野,万物沉寂,萧索凄清,惟有海风还在耳畔呜咽徘徊。
“南泰……”泪水决堤,她的心头空白一片,像死了一样,甚而不觉得恸。
忽然,她发现远处的海面上有一点光亮,心里情不自禁地升起一丝希望。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过来,那并不是杨南泰的元神,而是失去主人驾驭的擎天古剑,也似自己一般孤孤单单地悬浮在空中,搜寻呼唤着他的影踪。
“南泰!”她拼命冲过去,伸手握住了那柄光华黯灭的擎天古剑。
宽厚的剑刃上龟裂出无数条弯弯曲曲的细小纹缝,就像她的心一般在破碎。手握处,剑柄兀自有一缕余温传来,暖到她的心。
“叮——”擎天古剑蓦地发出一声悠长凄凉的悲鸣,在她的手中碎裂解体。
她呆了呆,看着碎落的剑刃残片像一点又一点的萤火虫般闪烁着微光坠落海中。海浪那样涌来,又那样涌走,便什么也不见了。
她的手上还握着那只碎剩的剑柄,像是他在这世上留给自己的最后纪念。
她垂下头来,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张熟悉的,沉默而坚毅的面庞,微微合着眼,宛若睡熟了般。面颊上,有晶莹的珠光在一闪一闪,那是她滴落的泪,冰凉冰凉。
他的身体也似自己的泪珠般在冷却。她努力将他抱紧,想用体温温暖。可没用,他的身躯越来越僵硬,正在化作一座山,便如他来自的那座昆仑山,雄伟高大,永远永远地静默了下来。
她终于意识到,他真的去了,离开自己去向了另外一个世界。
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将自己的面颊紧紧贴在他的。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与他靠近,感受他的真实。然而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失去了温暖的躯体再也无法将她拥紧。
良久良久她抬起头,耳边响起他最后的声音:“对不起,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泪水已经流干,海浪飞溅在她的身上,冲刷走满身的血污,却带不去一丝伤痛。
她的视线慢慢地移转向那柄擎天古剑。剑柄上,还残余着不到一寸的断刃。
她下意识地举起手,将断刃对准自己的咽喉,喃喃低诉道:“不,我要陪着你一起走。”
一缕凄艳的血丝无声无息从咽喉上流落,她的眼前仿佛闪现杨恒焦灼忧伤的面容,似在呼喊道:“妈,你不要死……!”
她的心剧震了下,断刃缓缓再向前两分,疼痛伴随着一股冰寒的感觉在扩展,在最后一霎终于艰难地顿住,眼里泛起坚毅的光芒。
月上中天,海边的高岗上多了一座坟冢。坟前的青石墓碑上,明昙用拈花指力刻下“先夫杨公南泰之墓”,碑文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小的字:“妻宋杨氏,子杨恒泣立”。
宋雪致——这是她出家前的姓名,尘封了几十年没想到还有记起的一日。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惟有海潮与海风和响,如同一曲为他送行的挽歌。
宋雪致跪在坟前,将擎天古剑的剑柄珍而重之地放入胸前的衣襟里,和那枚心形的红色贝壳在一起。有它们在,往后无论去到何处,他的音容笑貌都将会如影随形在她的身畔。
夜深时分,她无处去买香烛纸钱,只好在他的坟头上,一遍遍低颂着往生咒。
不知何时,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沾湿了她的发端,她的衣裳。
她已筋疲力尽,不知道杨恒会何时归来,更不知他在看到眼前这幅凄惨景象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她什么都不愿去想,视线里只有那方冰冷呆板的石碑。
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和她一起扬帆出海,欣赏红日西沉,彩霞满天。
此刻,他却和她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