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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温暖与关爱。
他激荡的心绪稍稍平静,方察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浑身被溅起的江水浇得透湿。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啸声徐歇,江水如获大赦,重又咆哮着向下游奔腾。
杨恒怅然长出一口气,空洞的目光注视着游荡在天际的浮云,嘶哑道:“放开我,小夜。我这样子,和一个怪物有何区别?”
“不、不!”小夜抱得更紧了,哽咽叫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哪怕再丑上十倍百倍,我也不离开你!”
杨恒大吼道:“你和一个怪物在一起做什么?走吧,你们都走,让我一个人静静。”
小夜心如刀绞,珠泪泉涌道:“阿恒,你别这样。我们大家都不会嫌弃你……”
“走开!”杨恒心底涌出一股烦躁,运劲挣脱小夜,粗暴道:“谁怕你们嫌弃,谁要你们同情……!”愤然转过身来,用手一指峨眉山方向,低吼道:“走啊,回你的法融寺去!”
小夜看到杨恒狰狞的面容,不由自主地瑟缩退后道:“阿恒,你……”
杨恒见小夜望着自己惊悚地往后退去,显然被自己的怪模样吓到,心头悲苦更甚,一步步迫近着哈哈大笑道:“你怎么了,你不敢看我了,你怕我了么?”面颊肌肉扭曲颤抖,泪水不自觉滚落下来。
不意笑声戛然而止,小夜蓦地扑过来,踮起脚尖,双臂搂住杨恒的脖颈,一双明眸泪光闪烁,湿热的樱唇颤动着吻上了他的唇。
杨恒的身躯立时僵硬,如中魔咒般呆呆地伫立着一动不动,望着小夜近在咫尺的那双眸子,幽深得就像一汪秋水,温柔而哀怨,却蕴藏着无比的坚强与勇敢,将他一颗灰冷的心紧紧包融,脉脉温暖。
天地俱寂,光阴凝固,惟脚旁的江涛还在鼓啸奔腾,头顶的浮云还在漂泊四方。
杨恒的眼里渐渐暖了起来,紊乱狂怒的火焰却在熄灭退隐,禅心自蒙尘殒灭的暴走边缘,教这深蕴爱意的一吻唤回。
司马病夫妇站在洞口,默默凝视着杨恒和小夜,均都暗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倘若杨兄弟真承受不住这打击发起疯来,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还好有小夜姑娘在,生生令他悬崖勒马冷静下来,当真是不幸中之万幸。”
这时候杨恒一省,挣脱开小夜,双手按在她的香肩上,久久怔然无语。
小夜伸手替他拭去脸上泪痕,唇角含着一缕爱怜地微笑,轻轻道:“阿恒,别因为这样就对自己失望。要相信,你就是你。所有人……包括那位石姑娘,都不会在乎你变成什么模样。既然上天给了你再活一次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好好活。”
杨恒的眼圈又红了。多少年来,他一直将小夜视作纯真娇弱,需要呵护需要照料的小妹妹。此刻方才意识到,在这少女柔弱的外表下,同样深藏着一颗坚强的心。在自己最需要抚慰与温暖的时候,正是她给了自己最有力的支撑。
然而念及石颂霜,杨恒的心绪再次低落道:“我这副模样,该如何去面对她?就算她真的不在乎,可我……哪里还配得上她?”
想到未来可能遭遇的各种鄙视、讥嘲、厌恶的眼神,再想像自己站在石颂霜身旁时的场景,一颗心又再跌入冰谷,眼前不由掠过厉青原丰神俊朗冷傲不群的身影。
忽听司马病上前说道:“杨兄弟,事由我起。若不能将你治好,老夫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即便踏破五岳四海,八荒六合,我也要寻到医你之方!”
杨恒转过身来,抑制内心的痛楚,说道:“司马老哥,这事和你无关,你不必自责。”便将青天良如何擒拿自己,逼他吞服龙卷丹以验药性的事简略说了,道:“这是老天爷和我开玩笑,可怪不得你。”
司马病摇头道:“是我炼出了龙卷丹,又是我将它托付给你保存,种种变故都由此丹而起,怎说与我无关?杨兄弟,老夫对天发誓,一定要让你恢复从前的样貌!”
杨恒自嘲道:“莫非我以前的样子很好看?其实不见得吧!”
司马病丑陋的老脸上露出一点笑容,说道:“至少比我强一点吧!”
林婉容莞尔道:“其实,一个人的长相固然重要,但并不是唯一重要的东西;它或许会影响你的人生,但不会决定你的人生。”
杨恒点点头,慢慢平复狂燥的心情,可终究无法一下子接受自己变成丑八怪的事实,想去寻找石颂霜却又颇多犹豫,魂不守舍地在江边坐下。
司马病看了眼妻子,说道:“杨兄弟,想不想知道当年美若天仙的婉容,为什么拒绝了那么多年少风流的名门俊彦,却偏偏给我这个又老又丑,还满身是毒的老怪物做了妻子?”
杨恒心不在焉,说道:“那是大嫂慧眼识珠。”
司马病嘿嘿一笑道:“老夫尽管狂妄,但三分自知之明也还是有的,我司马病可算不得什么珠子,婉容虽生具慧眼,也未必能看得上。”
杨恒勉强笑道:“大哥过谦了。”
“不是过谦,而是实情。”司马病摆摆手,说道:“其实没人晓得,我和婉容自幼相识,两家住门对门,说有多近便有多近。只是老夫足足长她三十余岁,在乡下这年纪足可作她的祖父辈了。”
杨恒心中诧异,想想三十多岁的差异,似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些话是用不上了。
司马病道:“那时候我医术初成,回返家乡,适逢无量天照莅临,四野瘟疫盛行,灾荒肆虐,婉容一家七口倒下了五个。等我到家的时候,只剩体弱多病的老祖母和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老夫当即采药救治,连带全村的人,半个月后尽皆康复,从那时起便有了神医之名。”
他顿了顿,继续叙述道:“不久之后无量天照退去,婉容被一位仙林异人收作弟子。也是我留在家乡,替她照料老祖母,直至为她老人家送终出殡。倘若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兴许我也只是个远近闻名的乡野郎中而已。可数年之后,一次突如其来的剧变,却让老夫成了毒郎中……”
他的眼里掠过一丝寒光,问道:“杨兄弟,你可听说过‘九幽侯’?”
杨恒摇摇头,猜测道:“听名字,是位仙林高手吧?”
“何止是高手,当年他的名望几不下于三魔四圣,乃是万人仰慕的正道翘楚!”司马病脸上的怨毒之色愈发浓烈,徐徐道:“可就是此人,只因为我没有救治他门下一个败坏良家妇女贞节的小淫贼,竟暗中派人将老夫满门十三口人杀得一干二净!亏得我出门采药,才躲过一劫!”
小夜低低“啊”了声。司马病恨恨道:“他们不仅没有放过老夫白发苍苍的父母,连我刚刚满月的小侄儿也一并杀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查明了真相,便想请那些曾受过老夫救助的正道耆宿出面襄助,为我满门老小讨还公道。”
他双目拧成两条缝,低沉地嗓音道:“可谁料到,他们要么压根不信我的话,要么就推说无暇分身,竟没有一人肯出手帮忙!为报血仇,老夫悲愤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埋首深山又苦修了十年毒功——因为我很清楚,假如单凭修为,以我的资质再修炼三五十年也未必及得上九幽侯,所以要报仇只有一个办法,用毒!”
杨恒剑眉一扬,道:“好,以牙还牙,快意恩仇,理应如是!”
司马病沉声道:“好兄弟,不枉我将这段秘辛对你说将出来。六十余年来,惟有你认为我做得对!”
“十年卧薪尝胆,又花了足足五年时间做准备,精心策划,我终于在九幽侯百岁寿诞的那天动手。十五年前他杀了我十三口,十五年后我便用毒杀了他一百三十口!而九幽侯本人,中了我的‘一笑泯恩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足足疼过了七天七夜才断了气。”
他抬眼望了望杨恒的神色,缓缓道:“你是不是在怪我做得太过了点儿?抛开九幽侯的子女门人不谈,来祝寿的那些宾客里,又有几人不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之辈?我杀了他们,只当是为人间除去一大害,却没想到由此引来正道各派的围剿诛杀,几无容身之处。”
“为了自保,我又杀了不少正道高手,这毒郎中的恶名便有了。直到遇上婉容,她那时艺业有成,也是奉师命前来追杀于我。可一见面她便认出了老夫,更在听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竟决意倒戈襄助。”
司马病的面色渐渐转柔,声音也平静了下来,说道:“后来我们屡屡遇险,全凭她的机智和老夫的毒功又一次次化险为夷,最终决定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再不问人间是非。可到底还是教厉问鼎给找上门来……”
林婉容在旁静静听着丈夫的叙述,没有插上一句话,直到司马病说到此处才幽幽轻叹道:“大哥,你还当我嫁给你,纯粹只为报恩么?”
司马病笑了笑,脸上尽是柔情,说道:“是我命好,却害得你昏睡了二十年。”
林婉容伸手握住丈夫的大手,柔声道:“我睡着了什么也不知,苦的是你。”
杨恒见状不自禁地想道:“如果颂霜见我是这般模样,也会像大嫂对待大哥这样地待我么?唉,我这样子还能和她在一起吗?如果她不愿意或者为难怎么办?”心中又是痛苦又是矛盾,突然醒悟到,司马病之所以说起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全为以自身的经历来安慰鼓励他,用心良苦可见一斑。
一旁小夜却没想到那么多,只是听了司马病夫妇的故事悠然神往,即为他们欢喜,又羡慕这二人琴瑟和谐,不觉偷眼瞧向身边的杨恒,芳心默道:“如果我和阿恒也能这样,哪怕只有一天,此生亦可无憾了。可是……他满心想的都是那位石姑娘!”
想着自己方才忘情地亲吻杨恒,心生羞涩,默默寻思道:“他这般吻过了我,以后会想我多一点么?唉,我宁可阿恒还当我是个不懂事的小妹妹,可以自由自在地跟随在他的身旁,让我能时时见着他……”
杨恒突破了炼神还虚之境,对周围一切都纤毫尽见,小夜的神情变化自也逃不过他的耳目,不期然地也回想起适才那一记突如其来的忘情热吻,暗暗道:“小夜对我深情厚谊,我该如何是好?可无论日后颂霜怎样对我,我此生断不可能再作他想。”
一时间四人各有所思,不约而同地静默下来。在这冰天雪地的江畔,忽然变得充满温馨静谧,连江涛都仿似变得低沉柔和,浑不觉日渐西行,彩霞满天。
杨恒站起身形,说道:“大哥大嫂,我得走了。”微一凝念,兀自凝固在冰层里的正气仙剑轰然破冰,电掠而出,精准无比地落回剑鞘里。
这一手当日剑圣石凤扬在始信峰草庐前曾经施展过,他目睹之下自是艳羡钦佩。而今自己使来,已可挥洒自如,心意所至仙剑灵性相应,浑为一体。
司马病道:“杨兄弟可知,这两日四大名门兵临东昆仑,正要和杨惟俨决一雌雄。”
杨恒一怔道:“四大名门要找灭照宫的麻烦,这是为何?”
司马病摇头道:“详情老夫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云岩宗在重修土地庙时,发现了被掩埋在废墟下的八花骷髅令,便疑是大魔尊杀害了明镜大师。刚才和咱们交手的画圣门人,十有八九也是专为此事而来。凤凰岛一脉本就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又有流云飞舟如虎添翼,蜃楼仙境亦难阻挡。这一回,杨惟俨麻烦不小。”
林婉容感慨道:“自上回无量天照后,仙林一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