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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问鼎低咦一声,左脚横移,心道:“这小子怎会看破我的变招?”
原来他见南宫北辰败局已定,连魔君指环都教南宫北斗拿了回去,今日之势万难挽回。唯今之计,便是擒下杨恒,以他牵制杨惟俨、石凤扬、南宫北斗这三大顶尖高手,或可有一线反败为胜之机。
故此他突然变招,原本以为手到擒来,岂料在旁观战的南宫北斗和杨惟俨早已看破天机,及时指点杨恒逢凶化吉。
但厉问鼎毕竟是楼兰剑派数百年一出的不世奇才,迅即猜到了其中缘由,嘿然说道:“杨兄,南宫兄,你们这么做可不地道!”说着话左掌一荡,又把杨恒迫回殿角,鼎定魔枪幻动出千百道真假莫辨的光影,铺天盖地袭向对方。
这一回他手下已不留丝毫情面,宁可与南宫北斗等人彻底反目成仇,也要先取了这小子的性命。
亏得杨恒悟性奇高,南宫北斗和杨惟俨稍加点拨,已令他顿悟到一条仙道至理:“厉老魔的修为早已臻至无懈可击的浑圆化境,要想寻出他的破绽难如登天,惟有乱其身法节奏,才能觅得一线胜机!”
他当然远没不自量力到妄图击败厉问鼎的地步,但这最后三个回合,就算再难再险也得撑过去。
想到此处,杨恒将生死置之度外,浑不理厉问鼎攻来的鼎定魔枪,一式“怒撼摇光”合身撞向对手,左掌藏于腰际运足十成劲力轰然打出,暗道:“就算你把我刺得千疮百孔,自个儿也势必骨断筋折。”
果不出其然,厉问鼎面色微变,沉腕挥枪荡开北斗神掌,眉宇煞气一闪道:“小狗,还剩最后两招!”
他身子往下微蹲,左掌凝于小腹前指尖朝前轻轻转动,但听掌心喀喇喇犹若惊雷轰鸣,迸绽出一团团金煌煌的电光,随着掌风急旋,往外飞速扩展,弹指间空中凝铸起一蓬蓬妖艳夺目的金色狂飙,好似百龙夭矫,遮天蔽日地从四面八方往杨恒汹涌激荡而去。
众人齐声惊呼,无论敌我均折服于杨恒的天纵风华,实不愿这少年夭折于厉问鼎的掌下。
石颂霜更是紧张得娇躯一颤,掣刀欲上。
南宫北斗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低声道:“等一等!”左掌灌注魔气,暗自提到腰际。
“厉麻子可真输急了,竟不惜损耗真元,施展出连老子也从未见过的压箱底绝活。嗯,这么多年他藏着掖着,只怕是有朝一日用来对付其它六大高手的,今天迫不得已的亮了出来,果然他娘的声势惊人。”
他知此刻双方均已拼出真火,自己再来提点杨恒也是没用,心下做了最坏打算,只待这少年一个强撑不住,便要出手袭击厉问鼎,断不能让他死在厉麻子手里。
而司马病怀抱妻子退在一旁,手里悄然紧攥着仅剩的一颗龙卷丹,一旦杨恒遭遇不测,便服下此丸,与厉问鼎拼个鱼死网破,也好聊报恩情。
短短心念转动间,杨恒的身影如蝶飘舞,穿梭游弋在密集无间的金色掌雷中,十指自然舒张如拂朱弦,轻柔灵动地飞弹拨弄。
那道道金芒被他的指力一拂,立时改变方向往身前汇聚,眨眼的工夫便凝聚成一团偌大的光球。
厉问鼎一声大喝,左掌化转为拍向前猛击,满空肆虐的金色光飙应声收缩,化为一团金光灿灿的滚雷,不可一世地轰向杨恒。
杨恒吐气扬声,拨云见日手顺势变作“覆手天璇”,双掌外翻将光球推出。
“轰——”
一记天崩地裂的巨响,两团金光迎头激撞,爆绽成滚滚金澜呼啸席卷,整座大殿里顷刻变得一片金雾蒙蒙,椅碎人翻,殿顶瓦砾瑟瑟坠落。
杨恒如遭五雷轰顶,身子像石弹般撞破砖墙激射而出,前胸后背生出撕心裂肺似的剧痛,体内真气乱窜,一口口淤血在喉咙里沸腾翻滚。
“最后一招!”
厉问鼎的身形犹如附骨之蛆从洞口疾掠而至,鼎定魔枪气贯长虹朝杨恒胸膛刺去,枪尖尚在丈许之外,锐利的锋芒闪烁缕缕寒光已击穿他的衣襟,攒射出点点血花。
杨恒百骸如沸,业已无力抵挡,盯着飞速变大的枪锋,脑海里闪过千百个念头,振奋精神道:“我不能死在这里!”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南宫北斗和杨惟俨已追出殿外,各出一掌袭向厉问鼎。石颂霜俏脸惨白,亦正奋不顾身地扑向自己,每一个人都想将他从厉问鼎的枪锋下救出,但还来得及么?
电光石火之间,他的心中生出一个无比大胆的想法,勉力挺腰微侧身形,将左胸口对准了刺来的枪锋。
“叮!”就在所有人以为杨恒必死无疑之际,耳畔却响起一声清脆的轻响。
厉问鼎的鼎定魔枪,不可思议地停顿在了杨恒的胸口,从枪尖爆射出的强劲魔气,似击在一件硬物上,纷纷消弭无形。
厉问鼎一愣,莫说他的鼎定魔枪乃旷古神兵,切金断玉如削腐竹,哪怕是根寻常的竹筷,凭着自己志在必得的一枪之力,亦足以贯穿金石,碎山裂海,为何独独刺不透杨恒胸前之物?
却哪里知晓,挡住鼎定魔枪的,正是杨恒藏于胸襟里的那支金色玉筒。
只这稍一愣神,杨恒借助枪劲飘飞而出,哇地吐了口鲜血,笑道:“厉麻子,愿赌服……”话没说完,嗓音陡地暗哑,身子往下疾坠。
石颂霜飞身掠过兀自诧异莫名的厉问鼎,横抱起杨恒,脸上已无一丝血色,樱唇不自禁地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玉掌在他背心一按,源源不绝地输入真气。
杨惟俨和南宫北斗双双撤掌,一左一右飘落到厉问鼎身侧,以防他恼羞成怒,要置杨恒于死地。
厉问鼎凝望杨恒,神色难堪,突然喝道:“林师弟,拿解药来!”
南宫北斗闻言,知厉问鼎毕竟是魔道巨擘,再是阴狠手辣,也拉不下脸来当众耍赖。
他走近石颂霜,将正气仙剑归入鞘中,伸手搭住杨恒脉门,一边查验伤势一边传音入密道:“丫头,带着他赶紧离开至尊堡,找个僻静的地方疗伤。厉问鼎这关是过了,可殿里那些正道的老杂毛老秃驴,却未必肯放过他。”
石颂霜会意,晓得有外公在此坐镇,南宫北辰败局已定,轻声道:“义父小心!”
南宫北斗哈哈一笑,左手拽着杨惟俨,右手抓住厉问鼎,半拉半扯将这两人往殿里引,口中说道:“厉麻子,你刚才那手漂亮得很呐,老夫可是大开眼界。”
厉问鼎心情恶劣,鼻腔里重重哼了声算作回答。
南宫北斗也不着恼,扭头又对杨惟俨道:“杨老倌儿,咱们都快成亲家了。你啥时候把杨南泰放了?孩子要成亲,老子却给关在牢里,未免太不成话。”
杨惟俨道:“南宫兄,不必东拉西扯,你的干女儿要把杨恒带去哪里?”
南宫北斗心里暗赞杨惟俨心思缜密,打了个哈哈道:“能去哪里,当然是去养伤啊。”不等杨惟俨继续追问,猛地晃身闯入石凤扬和南宫北辰的战团中,左一掌右一袖,将两人分开,大咧咧道:“好啦,你个龟儿子的,该老子来算帐了!”
南宫北辰恨恨瞪了眼负手退开的石凤扬,冷笑道:“咱们一母同胞,我是龟儿子,你便是王八蛋!”
南宫北斗不以为忤,先用传音入密将杨恒和石颂霜的去向对石凤扬说了,反唇相讥道:“甲鱼才叫王八,少见识!”
南宫北辰给呛得不轻,好在自小打嘴仗就没赢过,多输一次也无所谓,低哼道:“少耍嘴皮子,不就是车轮大战么,你他娘的来啊!”
“来就来!”
南宫北斗的嗓门比弟弟的还大,好似惊雷爆绽,震得大殿里嗡嗡回荡,举起右手道:“就你这块废柴,老子单用一只右掌便打发了!”说罢右臂横扫,一式“星涌潮卷”攻向南宫北辰,果然仅用一手。
南宫北辰没想到他说打就打,急忙运气抬掌往外封架。两人知根知底,也不需试探摸底,甫一交手便是火星四溅,你死我活。
突听砰砰闷响,身影乍分。南宫北辰掠出杨恒撞穿的墙洞,在地上洒溅下一溜血线急速飞远,遥遥喘息叫道:“你等着——”
南宫北斗用拇指抹去唇边一缕血丝,不屑地撇嘴道:“龟老二的,还是那副臭德性,一到要拼命的当口就腿肚子打颤乱了章法,丢尽老子的脸!”
石凤扬目送南宫北辰仓皇远去的背影,道:“你可以留下他的。”
南宫北斗笑了笑,叹口气道:“让他吃点苦头也够了。真要了这混球的命,老爷子还不从棺材里跳出来指着我鼻子臭骂?”
这时便听明月神尼问道:“南宫北斗,真源被你们带去了何处?”
南宫北斗望向明月神尼,两手一摊道:“真源是谁,我不知道啊?”
日渐西沉,夕阳的余晖洒照进洞窟,石壁上的彩绘佛画闪耀着静谧神秘的柔和金光。
杨恒收功醒转,将萨般若真气在体内流转了一圈,发现伤势已好了大半,原先受损的经脉竟也被龙卷丹的神奇药力迅速修复,几已感觉不到疼痛。
石颂霜倚在一尊泥胎彩塑观音像下,问道:“你身上的伤好些了么?”
“好多了。”杨恒站起身松活了两下筋骨,胸口微感窒闷酸痛,他伸手从怀里取出那支救命的金色玉筒凝目打量,筒身晶莹润泽,竟没有留下一点疤痕,不由称奇道:“老兄啊,老兄,今日可多亏你救我一命。”
石颂霜叹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厉问鼎那一枪戳中你胸口时,我差点就……”说到这里忽地眼睛一红,噤口不言。
“你就如何?”杨恒收起玉筒,在她面前蹲下身子笑问道。
“我不告诉你。”石颂霜略显忸怩娇羞,玉腕一翻像变戏法似地将一颗洗净的山果塞进杨恒嘴里,说道:“一醒过来就没正经。”
杨恒笑嘻嘻咬着苦中带甜的青色山果,问道:“从哪儿弄来的?”
石颂霜似受不了他喷在自己脸上的热气,娇躯往后靠了靠道:“山麓里有道泉水,岸边长着不少情果树,我便摘了些。”
“情果?”杨恒愣了愣,望着被自己咬了只剩小半的山果,道:“怎么叫这名字?”
“我也是昨天才听厉夫人说的。”石颂霜道:“她说楼兰方圆五百里内,生长着一种西域独有的果树。果实甘甜多汁,可多嚼几口又会感觉苦涩,到最后汁水榨干,就只剩下食之无味的残渣了。当地人叫它‘娥耶萨’,用汉人的话说便是情果了。”
杨恒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把剩下的小半情果丢进嘴里,道:“能想出这名字的人,必定是个为情所伤,自怜自艾的孤寡老头,咦,厉夫人为何跟你说这些?”
石颂霜道:“这两日我陪她一同照料厉青原,闲来无事便聊了很多。”
杨恒问道:“我在九州岛殿里没有见到他,想必伤得很重吧?”
石颂霜颔首道:“差点没命,整只右臂骨骼尽碎,至少要三个月才能愈合。”
“是那个青天良干的?”杨恒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也不晓得他和楼兰剑派结了多大的仇,手段恁的毒辣。”
石颂霜诧异道:“你说那狐妖叫青天良?”
杨恒当即将自己夜过泰山邂逅青天良的遭遇简略说了,却省去铁叶令一节,又道:“那支金色玉筒便是他转赠我的,一直不晓得有什么用,不想今天救了我的命。”
石颂霜问道:“这两天你都到哪里去了,为何功力增长得如此厉害?”
杨恒低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