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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初望着她满眼的坚毅,半晌说不出话来。一股温暖的气息霎时从心里蔓延到全身。
所有天荒地老的承诺,只在一个装扮丑怪的少女简简短短的一句话中全道尽了。
“好。”他低哑着声音,“那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北冥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到达的地方,而渡海来到北国更是非常人能力之所及的事。
“我过了北境,遇到了破军府的一队残兵,知道了你是在北海上被抓的。到了海边我又碰到了一名船夫,是他告诉我北国的位置的。”
“你信了他?乘他的船而来?”人类之中怎么可能还有别人来过这里,更何况在海上摆渡这样荒谬的事情?“那是妖鬼!”他浑身发凉,他们明显是早盯上了绿波。
“我知道。”她说,“那些士兵也不是真的。我只问清楚了北国离海向北三千里,然后就解决了他们。我是用大挪移阵过来的。”
白麟初望着她神色淡然的脸,突然心中抽动了一下,慢慢地疼了起来。
她走了好远的路,经历了好多辛苦。如果可以选择,他绝不想让她来做这些事……但又知道,她所做的全部这一切,只是为了自己。并且她还在继续坚持着。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问:“你真的按他所说的地点来了?就不怕他骗你?”
“他若骗我,我最多掉在海里。如果我不来,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幸好我信了他,这不是到了你身边了吗?”
她说得这样轻松,但他清楚,要跨越北海这三千里的距离是多么困难的事。
与千里传音相似,大挪移阵是一种随着距离的加远越来越困难的阵法。移动的时候必须清楚目的地的位置,如果目标模糊,很可能就会掉到相反或极古怪的地方去了。此外,它对晶石的要求也很高。
一般百里之内的地方需要消耗一枚中品的蓝晶石,而从三千里之外跨海而来,至少要一枚极品的白晶石了。
这种品质的晶石即使在整个风华大陆上也是十分罕见的,价值连城。所以一般人千里以上的路程宁愿驾车或策马而行,也不愿花费一枚高级晶石来使用大挪移阵。
他现在担心的已不是绿波怎样弄到这样一枚昂贵的晶石了,而是她身在这里,实在是极度危险的。
北国,几乎是所有道术家的禁地。
“你知道了吧,这里什么道术都没用。”
绿波点点头。
特殊的地理位置加上人为的设置,在这方极北之地上形成了难以动摇的巨大结界,封住了所有道术。
因此,他们既不能用破魔道法进行攻击,也不能用挪移灵阵逃离。一切星者对于妖鬼的优势都不复存在了。
“你准备怎么出去?”他问她,其实心中却了然,这牢室建在山里,前后左右的墙后都布置着骇人的机关,猛兽妖魔潜伏,即使在尚能使用道术的情况下进入其中也是十分危险的。而唯一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上又有十一道防守,一旦在这里遇敌上人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只能硬拼。然而目前的状况下他们的胜算几乎是零。
“我发现了一个地方。”她说,“从这里往回走到第六层门,向右拐一点有一个小房间,里面全是蒸着热气的大锅。我进去看过了,连着锅的管子都是从地下接上来的,那底下其实是通的,有一条埋着很多管子的小道,虽然狭窄,但一个人还是过得去的。而且那地方比较安全,我待了三天了都没一个人过来。”
原来她已经来了这么久了。白麟初微微笑了笑,他们想的都是一样的。只是当时他仅仅在被押进来的时候匆匆望了一眼那边白花花的热气,而绿波却已经都调查清楚了。
他想着她沉着气独自在这陌生恐怖的地方小心探查的情形,不由心中感叹。这个外表柔美惹人怜惜的女孩子,每每表现出的勇气与坚强却是惊人的。
他本来还在等待时机,既然她来了,就不用再犹豫了。
此时,离明天的拷问还有七八个时辰,这段时间里若不出差错,足够他们远离这座牢狱了。
“小初,你走得了吗?让我背你。”
“我能走!”他皱紧眉,无论如何也不让她背,正用力站起来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大声的叫嚷。
“老六,你在里面吗?吃过饭就不见你的影子,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找魂呀!”
老六,是守着牢门的一名狱卒,身上挂着这边里里外外的钥匙。而呼喝的人正是每天负责拷打他的狱卒之一。
重重的脚步声很快就靠近了。门口壮硕的人影一出现,绿波立刻扬起手臂,袖中寒光一闪,直射向来人的咽喉。惊骇的狱卒连哼都没哼出一声,“砰”的一声闷响就仰面倒在了地上。
很快,他的身形化成了一团褐色的沙雾散开,只留下了一枚暗黄色的“魄”,没人捡拾,于是慢慢没入泥土中消失了。
妖鬼果然还是妖鬼,这样的死法倒是能节省不少墓地了。
绿波静静地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箭矢与几件灰衣。她把箭重新装回手腕上的箭囊中,将衣服替白麟初穿在身上,替他戴起帽子,然后扶起他。
“我们走吧。”
第十四回 同生共死
一路出去,两边是幽暗的墙壁与昏黄跳跃的灯火。路很窄,墙很高,人影投射上去形成灰黑巨大的一片阴影,慢慢地拂过一个又一个弯道。
绿波走得很稳,一只胳膊承受着他半边的重量,一声不响地向前。两个人的脚步踏在阴湿的地面发出吱吱嘎嘎的轻响,不急不徐,听不出丝毫的异变与躁动。
他们一连过了四道门,在过第三道门的时候遇见了四名看守。绿波毫无预兆的袖箭使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句呼声就都倒在了地上。两人继续向前,脚步一下也没停过。
“就在这边了。”终于到了转弯处,绿波转头望望身边的人,“还好吗?”
白麟初点点头,说:“稍等,墙角那边有件东西,不知还在不在。”
“什么?”
“我进来的时候丢在这里的。”
他想蹲下身子去找,绿波忙说:“我来。”
她用匕首在墙角边探了几下,很快触到柔软的土层下有一件异物,刨出来一看,是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白麟初高兴起来,“当时我只是临时把它丢在这里的,随便踩了两脚踩到土里去了,想不到它居然还在。”
绿波拿在手上,隔着几层油纸就能感觉到里面清凉圆润的气息。她打开油纸一瞧,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的神色。
“大罗仙丹?”
这是风华大陆上最好的良药之一,不但能治百病,还有起死回生、大增功力的神效。而且这粒大罗仙丹她再熟悉不过了,那还是她在道学院的群英会上得的奖品,后来送给小初带在身边以防危险的。这些年过来,尤其是小初当了主星之后,更稀有更珍贵的药他也见过不少,但这粒大罗仙丹他却始终带在身边,也从没想过吃掉。对他来说,这丹药早已超出本身的意义了。
不过目前这种情况下,这样好的药却正是当用时。
绿波拉着他快步闪进右边拐角处的房间,前后瞧了瞧,然后小心地掩上门。不大的房间内四处叠架着圆滚滚的锅炉和粗大交错的管道。锅炉和管道上都绑着厚厚的茅草,里面是气流轰鸣的低响。地面的几层茅草已是烂巴巴的踩得出水,满屋里充斥着热烘烘的白雾和水汽。
她把丹药递在他手上,“小初,你快吃了它。”
白麟初摇摇头,“我本来也是想趁着出来的时候吃的,可是现在却不能吃啦。”
“哎?为什么?”
他苦笑一声,“那姓念的家伙每天请我喝酒又岂是白请的?他日日都在杯子里下了料,虽然一时毒不死人,那些玩意儿却会沉积在体内,一旦遇上药便相冲相杀。如果我现在吃了大罗仙丹,非但身子好不了,还会激出极大的毒素,估计立刻就会七窍流血断了气了。”
念卿狂对他的小心已经到了无所不至的地步。就算他已经成了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脚不能行,手不能动,口不能言,那家伙还是防着他逃走,每天给他喂下那样的药,让他死不了却也活不成,连医治都不行。
绿波的嘴唇咬出了血,白麟初却笑起来。
“瞧你脸上这些胡子,都吃进嘴里去了。”
她这才回过神,将满眶眼泪逼回去,松开捏紧的拳头去拨嘴边的黑须。冷不防一粒圆丸突然塞进她嘴里,她一惊之下咕咚一声就咽下了喉咙。
“小初你……”药丸滑顺得没有一丝阻力就到了肚子里,她却惊惶地睁大了眼睛。
“那原本就是你的啊,我也用不着。”他说。
想象得到,她从紫坤城一路赶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如今早已是满身的疲惫与憔悴。她一直很坚强很努力,可是如果再这样高度紧张、不眠不休地行动下去,也许还没有逃出这里就已经先倒下了。
绿波皱着眉看看自己,又望向他,眼中尽是不安。
白麟初大笑起来,“你不要这个表情呀,现在这种脸,怪死了——哎哟!”他笑得太厉害牵扯到了一处伤,痛得直咧嘴,不过心里却舒服多了。在念卿狂面前,甚至在其他绝大多数人面前,即使再疼痛的创伤他也做不出这样的表情。
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在旁人面前替自己戴上一层面具,而能够毫无顾忌地以最轻松、最自然的方式相处的人,这世上也许只有极少,也许连一个都没有。
幸好这世上有绿波。
“如何,这丹药有效果吗?吃下去什么感觉。”他问。
“暖暖的,很舒服……可是小初你的伤……”
“都是皮肉伤,等到出了这里的结界,用回春一下就都治好了。快走吧。”
“嗯。”她点点头,不再做片刻耽搁,转身掀起地上一处管道旁的厚厚茅草。黑糊糊的木板露了出来,绿波抽出一把匕首沿着缝隙插了进去,轻轻一撬就揭起来一整块板。下面是土石的地道,几条粗大的热气管道占据着入口处一半的面积,笔直地延伸到黑暗里去,留下的空间只剩狭窄的一条。
她撑着两边地面跳下去,先还看见头顶,接着“咚”的一声落了地,整个身影都看不见了。很快黑暗中传来火光,她的声音在下面响起:“小初,可以下来了,小心一点。”
他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段台阶,跨度很大,与其说是走的更像是用来攀爬。这段距离算不上短,最后几级他几乎是滑下去的。绿波在下面奋力接着他,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面茅草堆上。
她扶他坐在墙边,“我上去把入口盖好,等我一下。”说完轻轻一跃就攀了上去。
他靠着湿乎乎的墙向四周望了望。地上插着的一支引光奴发出微弱的光芒,只照得出小小的一片视野。头顶尺余处就是几条粗管,通行的空间倒比想象中要宽敞些。石壁本身是冰凉的,上方的热度却蒸得人不觉冒汗。前面是深深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只有管道中气流嗡嗡的鸣响一直延绵到远方。
“好了,我下来了。”绿波封好了出口,一跃而下。她从斗篷里拿出几副早已准备好的草垫,隔着衣物替他绑在手掌和膝盖上,“小初,走得了吗?”
“嗯,走吧。”
她于是拿起地上的引光奴俯下身子,四肢着地进入通向前方的窄道。白麟初也跟着她一步一步向前爬去。
路她是曾经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