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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上酒。”
一只玉壶,两只杯盏端了上来。念卿狂走到他面前。
“破军大人,今天末将带来的是敝国久负盛名的羊脂美酒,你我共饮一杯如何?”
酒壶与酒杯端到面前,酒是要他来敬的。白麟初瞧了瞧自己被锁的手脚,又无辜地望向眼前的美酒。
念卿狂示意一下,铁链被解开了。他脚下一个不稳,直直朝前栽去。
“破军大人,小心点哦。”念卿狂扶住他的身体,立刻有两名狱卒过来在身后架住白麟初。他拍拍手,脱下沾了血污的裘袍扔给下人。
“脏了,拿去烧掉。”
又一件雪白的裘袍披上身,念卿狂若无其事地对他微笑,“破军大人,请倒酒吧。”
两只杯盏的外形都与星部中紫微星的杯子一模一样。他拿起酒壶,在两只酒杯中倒满了酒,然后不客气地端起面前一杯一饮而尽。
“哈哈,破军大人好酒量。”
废话,也不想想看他每天的饮水就这么一杯酒,是毒是鸩都顾不上了。可惜壶中只有两杯的量,不再多一滴。否则,他只怕连壶也吞了下去。
念卿狂端起酒杯,只抿了一口就将酒连杯抛在地上,摔得粉碎。
“痛快痛快。”他大笑,“破军大人,今日一杯过后,你我可谓知己了。你那元婴的秘密,可还要再对末将隐瞒吗?”
白麟初声音沙哑:“我早说了没听过什么秘密,也不知道如何弄它出来。那玩意儿自己跑到我身体里去的,你如果知道方法,尽管把它挖出来吧。”
一边说他心里一边好笑,如果真的劈开他的身体就可以得到破军的元婴,估计念卿狂一见面就将他锉骨扬灰了。
“破军大人真是见外。”念卿狂冷笑一声,“也好,来日方长,敝国难得请来一位主星大人,正想请您多住几日。你们好好招呼大人吧。”
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去。随从、地毯、桌椅、香炉统统撤了去,只留下几名剽悍狰狞的狱卒立在门口。白麟初心中叹息一声,又要开始了。
粗重的铁链重新将他的身体锁牢在囚架上,接下来又是每天例行的一顿鞭子。头一天是一百鞭,一日加十鞭。昨天,他默数至二百一十六鞭的时候昏过去了一次,被冰水泼醒后又挨了几十鞭才算完。今日居然让他一口气撑到了最后。
狱卒斜睨着他神色古怪地咕哝了几声,另一人则把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满桶水放到了地上,又去搬别的刑具。
白麟初缓慢地呼出一口气。身体已经几乎失去了知觉,甚好,接下来还有大堆的戏码要上演,越没感觉越是好过。
这十多天来,跪链、拶子、铁鞋、钉床……他什么都见识过了,烙铁一寸寸地从小腿烙到脊背,终于让他连站立都得依靠那足够结实的铁条。记不起是哪一天了,念卿狂轻抚着他的脸笑道:“听说你们人类都是把烙铁直接压在眼皮上的?可是这样一来,破军大人不是立即就瞧不见末将了吗?我还真舍不得您这样漂亮的一双眼睛呢。破军大人,不如您再多瞧末将几眼吧,我们过两天再试试,如何?”
鬼才想再看到他。那时他张着口,却骂不出来。他的下颌骨被卸了下来。
第一天他被锁在这里挨鞭子的时候,念卿狂手里攥着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娃娃,冷笑着丢进盛着烙铁的炭火盆里。他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手脚再怎么挣扎也脱不开禁锢,一腔怒火吼出来:“混蛋!我要杀了你!”
一鞭子结结实实地抽到他的脸上,额上漫溢下的血几乎阻碍住了他的整片视线。接着一只扎满了尖刺的铁棒捣进他嘴里,混乱地搅和一通,他的上半边脸、下半边脸的殷红很快就连在了一起。
“破军大人真爱说话呢。有时话说多了对嗓子也不太好呢。破军大人您要计量着说,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还是少说点吧。”念卿狂保持着淡笑,声音轻飘飘地像在吟诗。
第二天,他亲自来给白麟初擦干净了满脸的血迹,还在伤口上上了药。
“唉,昨天是我的人失手了,再怎么也不能打在破军大人的脸上呀。这么好的样貌,看着也是舒服的。”他坐在椅子上望着白麟初一下一下地挨鞭子,手指在桌面上慢悠悠地敲打,“破军大人,关于元婴的秘密您想起点什么了吗……不说这个也行,我们随便聊点什么吧。真是的,您不要这样惜言如金嘛。”
白麟初不想和他说话,也根本说不了话,他连瞪着对方的力气也没有了。
念卿狂耸了耸眉头,“既然破军大人开不了口,末将就来帮你一帮吧。”然后他的下巴就被卸了下来。
口是张开了,话却更说不出来。念卿狂倒似乎是满意了。
“破军大人今天无暇开口就算了吧。晚上您想好要说什么了,明日末将再来洗耳恭听。”
他施施然走了。白麟初的下巴一则直挂着,当晚连食物也没法吞咽。
从此之后,只要他说了“多余”的话,念卿狂就会用钉棒招呼他。如果他闭口不答,下巴就被卸了。本来,他想这只是一天吃不了东西的事,然而很快这便成了大事。他每天的食物只有一只馒头,狱卒用手捏着,狠狠塞到他嘴里。若他吞咽不了或是馒头掉在了地上,那一小块粗糙的面团便会立刻被丢进火盆中,化做黑烟乘风归去了。
几次一经历,他便怎样也要叼住那一块小小的馒头,就如同手上再是血肉模糊,也要倒稳了那每天的一杯酒,绝不可漏在地上半滴一般。
于是之后念卿狂问什么他答什么,不巧言,不滑舌,最多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然而念卿狂一心想打听的偏是他不知道的事。
他只好说不知道。
刑罚一天比一天加重,花样百出,一个人这样被折磨死去也是早晚的。这时求死的心或许比求生更加迫切些。
白麟初一天天挨着,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十分不屈的样子,并且他连一句“你们杀了我吧”的软话也没说过。他已经不成样子的脸甚至越来越平静,尤其是最近几天,不少时候比起念卿狂那故作从容的笑脸还坦然了几分。
念卿狂想要他的破军元婴,不能直接杀了他,人一死,元婴自然也就飞了。他只能严刑拷打来逼他交出来,可是再严酷的刑罚还是有两种人逼不出的,一种是真正的铁汉,大义凛然,宁死不屈,这种人是无疑的大英雄,往往连敌人也会肃然起敬的人物。还有一种就比较无辜了,那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连说谎也敷衍不过去。
可笑的是这两种人常常会被弄混,一概视作视死如归。也许就如同现在的白麟初。
其实他只是真的不想死,尤其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想见的人。
他答应过,会回去的。
因此,他无论如果都要撑下去,活下去。
在这黝黑的牢狱之中,实在想找点轻松的话他便会去想念卿狂。那个酷爱装模作样的鬼人,比星部里最精于修饰的贪狼星苍胧穿得还要花里胡哨。明明天天劳而无功,又不能杀之而后快,还要作出一副风流雅逸的形态,自己不累旁人都看累了,简直蠢毙了。
今天他后来那一身雪白的皮裘,扬起的时候掠过炭火,沾了一面子的灰。他自己却不知道,出门的时候后依旧走得款款生姿,带着满屁股显眼的黑点以及烧糊的几点疤。
“呵呵。”实在好笑。
“笑什么?还没完呢?”满连横肉的狱卒恶狠狠地喝道,走过来把手中的东西“哐当”朝他面前一扔。居然又是夹棍。
这一次比较丢脸,棍子才收了五分紧他就晕过去了。大概是手上的伤口肿得厉害了吧,他后来想。
立刻就是一桶水迎头而来。他一下惊醒。这桶水不但冰冷而且刺痛,痛得他恨不得身上的肉立刻就掉个干净。
他明白了,水里混了大量的盐。
两名狱卒带着幸灾乐祸的笑看着他。他浑身哆嗦的狼狈样似乎让他们分外快意且满足了。他们拎起空桶,从他手上扯下夹棍,甩了甩连粘上面的血肉,连擦一下也不屑。反正过几天还要接着用。
然后他们急急地走出门去。该忙的忙完了,没人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陪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肚中饥了,吃饭去吃饭去。
白麟初听着牢门“哐”一声锁上,用力睁开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
再一会儿,拿了馒头,他今天就不用再见任何一个家伙了。
“咔嚓。”门口传来响声,终于又有人走了进来。
他勉强睁开眼,模糊地看到灰衣的人影走过来。狱卒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地站了半天,他的视线则直盯着对方手中的一只碗,着实有些发急了。
拜托,你要欣赏什么或是查找什么也先把馒头给我吧。俗话说饭要按时吃,觉要按时睡,就算在这种地方也还是得注重养身之道的。
脑中乱七八糟地飞过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连他自己都恍然觉得夸张。也许人越存有期待的时候思维也越活跃?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一心只想把那只不太白也不大的馒头快些吞下肚去。他的喉咙活动了一下,牵扯到身上的铁链发出几声响动。
狱卒终于又有了反应,小碗被递到了他的脸旁边。白麟初瞧了他一眼,对方顿了一下,又伸手拿起馒头送到他嘴边。
他两口就把馒头吞了下去,一边盯着那人戴着灰色手套的双手一边猛咳。灰手套在腰间摸索了一番,取下一只鹿皮水袋递到他嘴边。他一口气几乎喝光了一袋子水,接着舔舔嘴唇上润过水的裂纹,低声问:“你是谁?”
那人没说话,极低的抽泣声却从他宽大的连帽斗篷下传出来。白麟初瞬间如受雷击般地震惊,瞪圆了双眼。
“你……你!”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也不可能在这里!
那人掀开帽子,露出乱糟糟的胡子和头发,以及涂满了灰的一张脸。然而那一双分外明亮的眼睛里却早已蓄满了泪水。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终于咬着牙问。
对方依旧没有答话,却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很快,他就感到有温热的泪水流进自己的脖子里。
绿……
“别靠过来,好脏。”他说,良久,又叹了一口气,“好了,又没什么事……火铃他们在外面吗?”
火铃是不会让她一个人来这里的。现在他还不清楚星部里总共来了多少人,毕竟他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自己果然还是成为被营救的对象了。
面前的人微微顿了顿,低下了粘满大胡子的脸,“火铃姐他们过些时候就来了,我放你下来。”说着她就取出兜里的一串钥匙,去开囚架上的几条铁链。
白麟初却听出了端倪,惊声问:“难道你是一个人来的?”
“哐当。”最后一条铁锁被打开,他一个趔趄就要跌倒在地。绿波赶忙用力架住他的身体。
“小初!小初!”她再也控制不住,重重地抽噎出声。
他竟然被折磨成这样!
“你……走!”他拼命地从她身上支撑起来,“快点走!”
“我带你一起出去!”
“不要!你自己走!带着我你根本就出不去!”
“我既然来了,自然也出得去。如果不能带你一起走,我宁愿一辈子就待在这里!你若死了,我也就死了。”
白麟初望着她满眼的坚毅,半晌说不出话来。一股温暖的气息霎时从心里蔓延到全身。
所有天荒地老的承诺,只在一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