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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牙将想是至死仍抓住了缰绳,是以他竟末从马背上跌下来,带着直竖而起的矛缨,迅即远驰。
李存孝一步跨过,伸足踏住了那口喷鲜血,倒在地上的牙将,喝道:“盂绝海在哪里?”
那牙将瞪大了眼,口在哆嗦着,看他的样子,实在是想快一些回答李存孝这个问题,可是他却一个字也未曾说出来,面上已迅速转色,竟已死了!
李存孝提起脚来,大踏步向前走了过去。
一个人,在片刻之间,就战胜了四个牙将,在别人而言,那是一个大大的胜利了,但是在李存孝来说,那却并不算什么。
他已和敌人交过很多次手,他总是胜利的,这种小小的胜利,已经不能对他再发生任何的刺激了,而他的双眼,直视前方。
他的心中只知道一点,一定要将孟绝海生擒回去,要不然,他自己输掉了脑袋事小,失了沙陀人的脸,事情却大得多。
李克用曾一再嘱咐过他们,沙陀大军,到中原来剿贼,许胜不许败,一定要胜过敌人,在李存孝的恼中,已印成了极深刻的印象,在那种深刻的印象驱使之下,在别人看来,李存孝是一名勇不可当的将军,是战无不胜的大英雄。
但是在李存孝自己而言,他却是很麻木的,他并不喜欢杀人,虽然他发起威来,千人辟易,出入敌人阵中,如入无人之境,杀人如砍瓜切菜,但是他并不喜欢杀人,他甚至很厌恶杀人,然而,一定要胜利,要胜利就非得杀人不可!
他大踏步向前走着,日头哂下来,尘土扬起来,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干燥,他陡地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再度听到了急骤的马蹄声。尘土里着一匹神骏的健马,当先冲到。
那匹健马后,是百来匹战马,蹄声令得整个大地,都在震动,李存孝再度眯起了眠,向前看看,他看清楚,当前一马驰到,马上是一个身高七尺的大汉,赤着上身,皮肤黑得像涂上了一层油一样,手中握着一根又粗又重的狼牙棒。
李存孝又微微弯起了身子,像是一头豹,在要向前扑出的时侯,总得先弯起了身子来蓄势一标,那个大汉,才是真正的敌手!
那一匹马驰到了近前,缰绳一勒,马上的大汉,睁着铜铃也似的眼睛,一声暴喝,狼牙棒已向着李存孝当头砸了下来,李存孝的身形再矮,狼牙棒的呼呼劲风,直压到了他的头顶,李存孝一翻手,已自背上,撒下他的兵刃来。他的兵刃十分奇特,尖端如燕尾开叉,握手之上,是粗如儿臂的钢棍,长三尺六寸,这件兵刃,唤作笔燕挝,也才一撒下兵刃,手臂向上一扬,“当”地一声响,笔燕挝正迎上了狼牙棒。
刹那之间,只见李存孝的身形,突然一长,马上那使狼牙棒的大汉,大声怪叫,却自马上直跌了下来,李存孝一步踏向前去,一脚踢出,踢得那大汉在地上一个打滚,狼牙棒也撤了手。
李存孝再提前一步,那大汉正挣扎着想站起来,李存孝左臂一伸,已将那大汉的脖子,紧紧挟住,拖着他向后便退,那大汉双手乱挥,拚命挣扎,李存孝喝道:“孟绝海,你已被我所擒,还挣扎什么?”
那大汉被李存孝挟住丁脖子,讲起话来,也自含糊不清,可是他仍然大叫道:“我不是孟将军,俺是李大雄,是孟将军麾下的副将!”
李存孝已拖着那大汉,倒退出了十几步去,和李大雄一起来的,还有数十骑兵马,看到这种情形,全都呆了,一时之间,也没有人追上来。
李存孝听得那大汉这样叫,也不禁一怔,忙问道:“你不是孟绝海?”
那李大雄倒也是一个硬汉子,虽然被李存孝挟住了头,动弹不得,可是口中却也不肯认输,道:“若是孟大将军,这时该是你被也挟住了头,拖回阵中,剖心送酒!”
李存孝“哈哈”大笑了起来,手一松,李大雄“砰”地跌倒在地,打了一个泪,又爬了起来,喘着气,他被李存孝的铁臂挟了片刻,已挟得口中直流白沫,勉强站了起来之后,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李存考用笔燕挝指着李大雄的鼻尖,叱道:“快滚回去,叫孟绝海来见我!”
李大雄双眼瞪得老大,一直向后退了出去,他才退出了十来步,只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声,自远而近,迅速传了过来。
那一阵呐喊,声威之壮,令得已习惯在千军万马之中,奔杀冲突的李存孝,心中也不禁为之一凛,立时抬起头来,向前看去。
他首先看到的,是扬起足有一丈多高的黄土尘。接着,在沙尘滚滚之中,是四面极大的,色彩鲜明得夺目的大旗。
大旗迎风招展,发出“腊腊”的声响,倒将马蹄声全都盖了下去。
在那四面大旗上,每一面,都有一个极大的“孟”字,还在路上的那数十骑,这时,一齐向两旁,散了开来,李大雄的精神,陡地一振,撒开大步,向前奔了过去,叫道:“孟将军来了!”
前后只不过极短的时间,李存孝仍然站在路中心不动,猝然之间,他只觉得尘土已卷到了他的身前,当尘土掩盖而下之际的一刹那,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接着,他便发觉,自己的身边,已围满了人。
只不过李存孝却连望也不向身边的那些人望上一眠,他的视线,定在一个神威凛凛,铁塔也似的大汉身上,那汉子骑在马上,看来更是高大,也的那匹马,也是大宛良种,高头大马,在黄金为饰的鞍上,插箸一对铮铮发光的八楞大辔。
那大汉也赤着上身,只不过在前后心,都悬着赤金的护心镜,手腕之上,也勒着金腕扣,看来更增威武。李大雄这时,已伏在马前,马上那大汉喝道:“你败在什么人之手?”
李大雄也不敢抬头,只是反手向后指了一指。
李存孝随着李大雄的一指,深深吸了一口气,也抬起头,他知道,这次来的,一定是孟绝海了!
当李存孝抬起头来时,孟绝海也正向他望来,在他们两人之间,飞扬的尘土,还未曾完全落下来,可是就算尘土再浓,也决不能阻止他们两人,四道锐利的目光!
他们几乎是同时呼喝起来的,一个道:“你就是孟经海?”另一个道:“你是十三太保?”
在一声呼喝之后,立时又静了下来。
围住李存孝的,足有上百人之多,实在是不应该那么静的,但是却又实在静得出奇,那样的静寂,并没有维持了多久,便听得盂绝海陡地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可称放肆到了极点。
他一面笑着,一面叱喝道:“你就是十三太保,飞虎将军,李存孝?哈哈,李克用可是将你当礼物来送给我?似他这般送礼法,十三位太保,也送不了几次!”
李存孝被盂绝海的笑声,叱喝声,震得耳际嗡嗡直响,也刚才曾以为李大雄就是孟绝海,可是这时,孟绝海到了,李大雄瑟缩地站在孟绝海的坐骑之前,看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李存孝自然看不到自己,不然,他就可以看到,他站在孟绝海的身前,和孟绝海一对比,更是小得可怜,瘦得可怜,像是盂绝海一伸手,就可以将他捏瘪了一样!
孟绝海的话一出口,四面八方,都响起了一片轰笑声来,就在轰笑声中,李存孝的声音,却十分沉着,他缓缓地道:“我来生擒你回阵去!”
孟绝海略怔了一怔,又大笑了起来。
就在孟绝海的大笑声中,李存孝突然飞身跃起,笔燕挝向前直搠而出,孟绝海双手才一绰起了铜锤,笔燕挝已搠到了也的胸前。
只听得“铮”地一声响,正搠在孟绝海胸前赤金护心镜之上,孟绝海身子向后仰去,双脚滑脱了蹬,李存考人还在半空之中,反手一掌,击在马颈之上,那马负痛,一声长嘶,向前冲出,已将孟绝海自马背上,直掀了下来。
但是孟绝海却也未曾跌倒在地,他在快要碰到地上之际,左手的铜锤,已向地上击出,“蓬”地一声,正击在路面之上。
那一击,令得尘士陡地扬了起来,路上也出现了一个土坑,但是他的身子,已就着那一击之力,直挺挺地站定,手中两柄铜锤互砸,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立时左右荡了开来,向李存孝攻到。
李存孝才一站定身子,铜锤已然荡到,李存孝身子一缩,一个筋斗,向后翻了开去。
他看到孟绝海铜锤荡来的势子如此之猛,以为孟绝海一旦荡空,就会身形不稳,向旁跌出一步的。
但是孟绝海乃是黄巢军中,一等一的猛将,天生神力,非同小鄙,他双锤虽重,但是一击不中,已硬生生地收住了势子,身形凝立,如同一座石塔一样,却是一动不动!
李存孝的心中,也不禁喝了一声采!
孟绝海一声大喝,双锤抡起,又已劈头劈脑,向李存孝压了下来。
这一次,李存孝也不再躲避,他也是一声大喝,笔燕挝向上,直迎了上去!
当双锤和笔燕挝两件兵刃,就快相交之际,围在路上,孟绝海部下的将士,一起轰笑了起来,他们是素知孟大将军的神力的,孟大将军这双锤下压之力,简直可以将一个石人砸得粉碎!
而眼前的十三太保李存孝,却是那样瘦小,却还要不自量力,去格挡孟大将军的双锤!这两锤压了下来,只怕十三太保要化为肉泥,尘埃!然而,众将士的轰笑声,才一发出,便突然停住了!巴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间,听得“当”地一声响,精钢打就的笔燕挝,已迎上了铜锤,虽然在日头之下,但是还可以看到,火星四下迸射!
就在那“当”地一声之后,孟绝海和李存孝两人,一起蓦地后退了一步,他们后退时,脚步是如此之重,以致他们脚下的尘土,全都扬了起来。
李存孝的身形灵活得多,才一后退,立时一个翻滚,滚向前去。
盂绝海出阵以来,绝没有什么人,可以挡得了他双锤一击的,这一次,他双锤居然被一个那样瘦小的人,挡了一挡,他也不禁陡地一呆。
就在他一呆间,李存孝已滚到了他的身前,他一声虎吼,双锤又直击了下来。
但是李存孝的身形灵活,“呼”地一声,已在他的身边,滚了过去,反手一挝,正击在孟绝海的小腿弯之上,那一击,令得孟绝海发出了一下怒喝声,庞大的身形,已如石塔倾圮一样,向下倒了下去。
也身子还末倒地,双锤又一起向前击出,“蓬蓬”两声,击在路面上,看他的情形,像是想就着那两击之力,弹起身子来。
可是当他倒下去时,李存孝也早已弹起,笔燕挝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砰”地一声响,正击在孟绝海的背脊之上。孟绝海的身子,本来已向上抬了一抬,眼看可以站起来的了,但是那一击实在太过沉重,令得也的身子,猛地又仆了下去。
当时他的胸口,撞在路面上的时侯,“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口浓稠的鲜血来,鲜血和着浓黄的泥土,现出一种极其奇异的色彩来。
在一旁的将士,一看到主将吃了亏,一起发起喊,涌了上来,眼看李存孝要陷入重围,就算他神勇无双,要杀出重围,也不是容易之事,大路的两侧,突然也响起了一阵呐喊声。
随着那一阵呐喊声,一千黑鸦兵,自两边原野上,铺天盖地一般,冲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正是大太保李嗣源,十一太保史敬思,两人骑着骏马直冲上了路面,手起刀落,已砍翻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