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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透了的衣衫,再加上他们的内家真气,那些轻而狠,小而毒的暗器,自然是穿不透的。
远远站着的王怜花,立刻面如死灰。
阴影中幽灵般的人影,身子也起了一阵阵颤动。
沈浪大笑道:“智者千虑,终有一失。姑娘的鬼话琅琅,虽想将在下等骇得魂飞足软,然后置之死地,却不想在下等却乘姑娘你连篇鬼话时,先筑下了个避箭的软城……这正是‘明听鬼话暗修城’了。”
幽灵宫主身影在颤抖,道:“沈浪,你……你这个鬼……你简直不是人。”
沈浪笑道:“在下却只愿为人,不甘做鬼。”
他目光转向王怜花,接着笑道:“此点王兄岂非也和在下深有同感。”
王怜花道:“咳咳……咳咳……”
沈浪道:“王怜花呀王怜花,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远未确定我是否真的已死了时,便将这秘密说出来。”
王怜花干笑道:“其实那也算不了是什么秘密。”
沈浪道:“不错,我早已知道王夫人放走白飞飞必有用意,我也早已知道白飞飞杀死色使并非是无心,这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王怜花道:“那么你……”
沈浪截口道:“但我却直到今日才能确定,王怜花与白飞飞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才是绝大秘密。”
王怜花耸然变色,强笑道:“你说什么?”
沈浪道:“快活王为了那幽灵秘笈,骗上了白飞飞的母亲,却又为了王夫人,遗弃了她,然后,他又为了黄山一役的秘密,遗弃了王夫人,他这两次遗弃,却留下了一子一女,这一子一女就是你和白飞飞。”
王怜花深深吸了口气,将激动平息下来,冷笑道:“很好,你还知道什么?”
沈浪缓缓道:“我还知道炔活王这一子一女,非但全没有将快活王视为父亲,反而恨他入骨,恨不能亲手杀了他。”
王怜花咬牙道:“若换了你又当如何?”
沈浪叹道:“这是你们自己的恩怨,别人自然不能过问……但贤兄妹心肠之冷,手段之狠,却也当真不愧为名父之子。”
王怜花颤声道:“很好……你说得很好……我但愿你还能说下去。”
他苍白的脸已发红,一步步往前走。
“幽灵宫主”的人影突然幽灵般飘出来,轻纱朦胧,她面目仍不可见,只听她一字字道:“你让他再说下去。”
沈浪叹道:“母恩如山,白飞飞呀白飞飞,我也难怪你要恨你父亲,我更佩服你的忍耐,你竟能一直装得那么像。”
幽灵宫主冷冷道:“你要说的只是这几句老话?”
沈浪道:“你早已探听出王夫人与王怜花的来历,所以你潜入中原,甚至不惜卖身为奴,只想被那好色的王怜花买去好乘机为你母亲出气。”
“幽灵宫主”白飞飞悠悠道:“只因我也得知他母子的手段,若是力敌,我只怕还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只有智取。”
沈浪道:“哪知你们妙计竟被朱七七破坏,她的一番好心,竟反而害了你。”
白飞飞冷笑道:“我倒并不恨她,我只怜她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别人若是卖了她,她只怕还会为那人点银子。”
沈浪苦笑道:“但你既已装了,就只有装下去,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索性跟定了朱七七,因为你知道好心的人,是最容易骗的。”
白飞飞道:“我自然什么事都计算好了,只有……只有我那次竟会落入那不男不女的色使手,却是我未料到的事。”
沈浪道:“但那次你反而因祸得福,反而接近了王怜花,谁知那位好心的朱七七又将你带走了,你那时自然只有装到底,自然只有跟着她去。”
白飞飞道:“不错,说下去。”
沈浪道:“所以,那日在那山顶秘窟中,你才会将王怜花放走,然后再作出那种无知而又无辜的模样,骗过了我,只可笑我反而劝你莫要难受,莫要着急。”
王怜花大笑道:“那日她竟将我放走,我本也吃了一惊,楚楚可怜的白飞飞竟会是这样的人,实是我梦想不到的事。”
白飞飞冷笑道:“男人都是容易受骗的,越是自以为聪明的男人,越容易受骗,你只要作出什么都不懂的可怜模样,他们就什么都相信你……只可怜朱七七,她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偏偏要作出女英雄的模样,所以就要上男人的当。”
沈浪叹道:“只可怜朱七七……唉,那日在那客栈中,我还怪她没有小心看顾着你,谁知你竟是故意要被金不换劫走的。”
白飞飞道:“否则我难道不会喊叫么?”
沈浪惨笑道:“更可怜是那倔强的金无望,他……他竟为你而残废,你在暗中只怕还要笑他是个呆子,是么?是么!”
在这一刹那间,他那永远温柔,永不动怒的眼睛里,突然射出了逼人的光芒,就像是刀,又像是火。
白飞飞也不由自主垂下了头,黯然道:“这……这是我未想到的。”
沈浪长长叹了口气,垂下目光,道:“于是你终于接近了王怜花与王夫人,但那时你已发觉与其杀了他们,倒不如利用他们。”
白飞飞幽然道:“只因那时我已发觉她的遭遇其实也和我母亲一样,她……她其实也是个被人遗弃的可怜的女人。”
沈浪道:“无论如何,你总算利用她的计策,而接近了快活王,而快活王虽然好色,这一次却依从了你,没有强迫你。”
他苦笑接道:“这一点,快活王自己只怕也在暗中奇怪,哪知他对你如此好,只不过是为了还有一点父亲的天性,他虽是绝代之枭雄,他虽不知道你是他女儿,但他终究不是野兽,这一点天性还是在的。”
白飞飞突也长长叹了口气道:“不错。”
沈浪道:“但你对他可有对父亲的天性么?”
白飞飞霍然抬头,厉声道:“没有,丝毫没有。”她咬牙接道:“我不是野兽,但也不是人,我久已不是人了。”
“在我眼瞧着我母亲死于痛苦时,我已发誓不愿作人了。”
沈浪默然半晌,缓缓道:“但你想不到我竟也来了。”
白飞飞道:“我想得到,我早已知道你会来的。”
沈浪道:“所以……你也早已想好法子来骗我。”
白飞飞也默然良久,星光一般清澈的目光凝注着他,穿过了重重轻纱,瞬也不瞬地一字字道:“你以为什么话都是骗你的?”
沈浪道:“你……你难道不是?”
白飞飞凄然而笑,道:“你不是很了解女人么?为何不知道我的心?”
沈浪惨笑道:“我也以为你对我还有几分真意,但……但直到方才,直到此刻。”
白飞飞道:“我早已说过,一个女人若是爱上一个男人而又得不到他时,就只有毁了他,何况,你若真的死了倒比活着的人舒服的多。”
沈浪叹道:“不错,你方才总算为我叹息了一声。但……”
他突然大声道:“但你以后千万莫说我了解女人,我此刻才知道,你若要害一个男人害得他发狂,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自己以为很了解女人。”
王怜花突也叹道:“这句话只怕是我今天一整天里所听到的最有道理的话了,若有谁自负他了解女人,那么他眼看就要倒霉了。”
白飞飞缓缓道:“很好,你们都是男人,你们又站到一边了,是么?”
王怜花怔了怔道:“我……我……”
白飞飞冷笑道:“你,你可知道我要用什么法子来对付你们?”
沈浪道:“我但愿能知道。”
白飞飞道:“女人用来对付男人的法子,常常是最笨的法子,但最笨的法子,即又常常是最有效的法子。”
沈浪道:“最笨的法子……”
白飞飞道:“已经用过但未成功的法子,你若再用一次,岂非就成了最笨的法子……”
语声中,她人影又幽灵般飘了开去。
沈浪面色突然改变。
王怜花变色喝道:“白飞飞,你不能……”
但这时灯光又已突然熄灭,四下又是一片黑暗。
绝望的黑暗。
沈浪沉声道:“我已看准退路,快退。”
他身形方自展动,黑暗中已传来白飞飞缥缈的语声道:“你退不了的。”
只得“轰隆隆”一声大震,砂石如雨般的飞溅而出,沈浪纵然退得快,还是被打得身上发疼。
独孤伤跺脚道:“不好,这丫头竟早防了这一着,竟断了咱们的退路。”
王怜花大喝道:“白飞飞,你怎能如此对我?”
白飞飞道:“哦!我为何不能?”
王怜花嘶声道:“你方才明明说过……”
白飞飞咯咯笑道:“我方才虽说过不杀你,但此刻却已改变了主意,你总该知道,女人的心,是最善变的。”
王怜花道:“你杀了我,如何向夫人交待。”
白飞飞突然笑道:“她怎知是谁杀的,他又没有请我为你保镖,你死了,岂能怪得着我,你说话怎地也像是个孩子?”
王怜花怒道:“但……但你莫忘了,你和我……”
突然,一只手将他拉了过去。
沈浪的语声在他耳边道:“紧贴着石壁,莫出声,我还不想你死在这里。”
王怜花咬牙道:“这贱人。”
他自然不是呆子,自然知道在这么黑暗的地方,谁若发出了丝毫声音,谁就要变成箭靶子。
骂了半句,他也紧紧闭起了嘴。
只听白飞飞的语声在远处黑暗中悠悠道:“沈浪,你莫要怪我,我本可不杀你的,怎奈你已知道得太多了,一个人若是知道得太多,就绝对活不长的。”
她轻轻一笑,接着道:“至于独孤伤,你不过是个陪葬的。”
语声戛然而止,然后便再无声息。
沈浪、独孤伤、王怜花等三个人,背紧紧贴着那冰冷而坚硬的石壁,几乎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三个人嘴里虽仍没有说话,心里却不约而同在思忖:“白飞飞,只怕已可真算是世上最可怕的女子了。”
当然,有许多女孩子可能比她更狠毒,但谁有她的温柔?世上温柔的女子虽也不少,但又有谁比她狠毒?
又温柔,又美丽,又狠毒的女孩子,当真可算是世上所有男人的毒药,花和蜜混合而成的毒药。
沈浪沿着石壁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方才他早已辨清方位的出口,但这出口此刻已被块大石堵住。
甚至连旁边的小小的空隙都已被碎石填满。
白飞飞显然早已在这里周密的布置过。
沈浪唤了口气,又摸索着退回去,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摸索着拉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写着。“沈?”
沈浪在他手背上轻轻敲了敲,算做回答。
这只手又写道:“独。”
沈浪又敲了敲他的手背,划了三个字:“什么事?”
这只手缓缓写道:“你看她要如何对付你我?”
他写得很慢,笔划写得很清楚。
沈浪暗中叹了口气,缓缓写下:“暂时不知,只有静观待变。”
这只手停了半晌,又写道:“不知要等……”
他这“等”字写到第七笔时,一笔突然加长,闪电般扣住了沈浪的穴道,另一只手已直砍沈浪的咽喉。
这变化发生得委实太炔,太突然,谁能想得到独孤伤竟会突然暗算沈浪,在这绝望的黑暗中,沈浪完全未曾防备,岂非已必遭他毒手。
沈浪若是这样死了,岂非冤枉。
若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