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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面他也很成功。
因为他当顺利是考验的伏笔。
但他最感谢的是义母。
——甚至感恩之情,犹胜于义父。
原因只他心里知晓。
2。眼神与眼的神
斟盈了三杯酒,方巨侠的手有点颤悠。
他闻到那醇酒的幽香。
他记得晚衣是有酒窝的。
她喝酒的手势很美。
很婉约,像风雪中一朵花,忍寒绽放出艳姿。
她甚至喝酒止咳。
现在她却是不在了。
酒在。
酒香浓。
奉上了点心、果品、美酒、鲜桃、香花、冥钱、供物,方巨侠身子也有点抖。
山岚剧烈。
他衣袂飘飞,仿佛有点摇摇欲坠。
他以手捂住肋下,眉微皱。
高小上凑前一步,低声问:“怎么了……”
巨侠摇摇头,“没有事。”
方应看问:“可以点香拜祭了吗?义父。”
巨侠点头,眼神忧伤,他心中正想到:晚衣,如果你再不出现,我可能就要熬不住了,撑不下去了。
——晚衣,不管你是死了还是活着,如果你能显身,就请在今儿现身吧,我怕我……
巨侠一向豪壮。
(他衰弱的是心。)
他一向开心大笑。
(他是个伤心快活人。)
他不生华发、不畏危艰、不屈不挠、不拘小节地活着,一生大起大落、大开大合、大沉大浮、大情大性,江湖上都知道他的龙精虎猛,武林中踱过他的龙行虎步。
(却不知道他深情的想念,已蚕食侵蚀他的心志久矣……一个人在世间漂泊、流浪太久,而没有他心爱的关心和爱,很容易会使一个本来坚强的人打从心里沧桑起来,侵蚀到形容也外现时,已回天乏术!)
更何况孤雁离群,老雕折翅,连同旧日一齐闯荡江湖、并肩作战的同袍战友,也多凋零、身殁、病弱,多不复存矣。
——连想当年、话昔日之勇,也找不到几个知己可以围炉畅谈、碎杯痛饮的!
这种情景,对多年领兵征战、攻城略池的老将军而言,最能体会这份深刻的感触。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将军怕老,英雄怕病,红颜最怕岁月侵。
巨侠怕寂寞。
唯一流露他寂寞的是眼神。
尽管伤感凄凉,他眼神流露出几许迟暮之意,但他眼里还是坐镇了一位眼的神,神采的神。
他的眼神与方应看眼色对应。
方应看的眼神很亮,像里边住了两位发亮的神祗。
方巨侠在他那一双无邪的大眼睛里看出了他的义子的诚意与孝心。
“好吧,”巨侠喟叹道,“可以拜祭了。”
拜祭只是一种仪式。
重要的是心意。
要是一个人要求神保佑、许愿祈祷时才特别去拜神上香,或初一十五才斋戒沐浴,拜尽满天神佛,那只是一种“交换”:奉上香烛、锡箔、美点、果品、酒水,或外加一点小钱,就企求换回大量回报,不管是钱财、官禄,还是其他奢望、欲求!
那无异跟神明“讲数”——一种讨价还价,望一本而万利;祈一拜而万福。
真有心拜神的,还不如平时心中有“神”,不必择吉日吉时,不用计较有无回报保佑,只要真心礼佛,就心中膜拜,行善事,才是真正的信徒。
巨侠常在心中惦记亡妻,本身就是一种拜祭,而今他供奉祭品拜祷,主要在于一种“仪式”:据说,在这儿进行这种“仪式”,许或会感召晚衣“幽魂”显灵。
巨侠想望一见。
一见亡妻。
——且不管她是人是鬼。
所以他跪。
他拜。
众人就在他身后,垂手而立。
他三呼大招。
招的是魂。
呼的是人。
晚衣,晚衣,我在这里,你是人是鬼,都出来吧,都现身吧。
他拜了。
跪了。
也哭了。
他一口气饮尽了杯中酒,酒劲瞬间冲入喉头,只凭杯酒悼芳容。
他抚住心,心口一阵又一阵地难受:因为他知道她是不会出来的。
——她要避了我,以为我负了她。
他今生今世,只怕都见不到她了。
天何其酷,夺吾之爱!
天何残狠,掠吾之妻!
他虎目垂泪,难过得宛似堕入一阵又一阵昏眩的霞气涟漪中,而他手里还拿着她遗下的丝巾:她遗下的不仅是鸳鸯与鹤的绣图,同时还有酴醾花的幽香,人虽灭绝而余香不尽。
这时候,太阳迅速下沉。
东天已一片灰暗。
残阳如血。
苍山落暮。
暮色苍茫的时候对崖折虹峰上,蓦有绛衣一闪。
方巨侠心头一震。
悚然一惊:谁?!
一个纤丽的倩影,自彩霞冉冉飘飞,像亘古不灭的一幕美丽的神话。
是她吗?
——难道真的是她?!
是她吗?不是吧?不是她吧?她还活着吗?她是人?还是鬼?她是晚衣吗?真的是她吗?真的是她?!
天!
巨侠要呼想唤却哑然,成了千呼万唤的无声,天荒地老的失音。
3。亡妻
巨侠手上亡妻的丝巾,仿佛也受因为故主的出现,受到感召,而发出极其迷醉的香味。
对峰离崖边约有三十余丈,崖下尖石插云,交错耸立,森然可畏,然而峰上一片金霞乱飞,残阳蹿舞,流光彩映,当中有一个女子,俏丽生姿,赫然似是巨侠朝思暮想,念兹在兹的夏晚衣!
巨侠忍不住冲上前去。
“晚衣!”
他叫了出来。
他终于叫了出声。
他终究看见了她。
——可是她看到我吗?!她能听到我的呼唤吗?!她能感应到我的存在吗?!
这刹那间,巨侠心中激荡,心里只有一个纤弱多姿的身影。
他一掠而上,但又兀然而止。
毕竟,崖前峰顶还有一大段距离。
那一段距离仿如生离死别那么遥且远。
其实生和死离得很近,也许生死一线就是这个意思。
巨侠冲近崖边,猛然身子一浮,若沉,竟眩晕了片瞬,这刹那间,他仿似跌堕到一个上不到天下不接地的虚空中,既不见前人,亦不见人来,只她飘然在对崖,而他依然在跌堕中。
这是他的噩梦。
多年以来的噩梦。
当日之时,他依仗轻功“倏然来去”,以及一股浩然英勇侠气,为了要破解群雄遭猛兽吞噬之危,不惜借各位武林高手臂助之力,加上借老树强干反弹之势,他一跃数十丈,飞越深谷,空降敌阵,杀得敌人阵脚大乱,群雄才得以杀出重围,再与当世三大邪道高手作一殊死战,可以说是以一人之力,拯救了武林正道不坠,也使他成为人人公认的一代巨侠。
可是,绝少人知道一个“秘密”:其实从此以后,巨侠已患了一种莫可言喻的症状:恐高症。
他怕高。
高处不胜寒。
他畏高。
高峰地狱近。
当年他在空中飞过来的那一刻,他是为拯救千万武林同道而拼,浑忘了一切,只剩下了敢于面对天地惊变的勇色与豪情。
可是事后,他回想那生死悬一线之际,不禁心悸胆惊。
毕竟,那飘渺空虚的感觉,是多么的无凭无据无依无望啊!
从此以后,他怕了高山。
他从不愿上高处。
就算只在高地作战,也使他记忆前事,他也尽量避免。
只不过,今天,他要悼祭亡妻……
结果竟逢亡妻!
亡妻竟未殁!
——还是只是一缕幽魂?
抑或是一种幻觉!
不管是什么,咫尺天涯,生死契阔,他这一步还是跨不出去。
因为他已无力跨越这一步。
他昏。
天地为之昏暗颠覆。
他眩。
天旋地转人影浮动。
他昏眩。
若不是他及时把住身形,早已跌入山崖,坠下谷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他蓦然警觉。
他乍然惊觉。
他中毒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已遭受到极其可怕的狙击。
出手的人极可怕。
唐三少爷本来就是个极可怕的人。
极可怕的人出手也极可怕,何况他还不只是出手,而是暗算,更可怕的是他出手的暗器。
但最可怕的,还是方巨侠正乍遇亡妻,心神惊痛恍惚之时,而又人在崖边,为崖陡谷深而心惊目眩之际。
况且,他还中了毒。
这时候,唐非鱼就来了。
他出手了。
他下杀手了。
不过,这些还不是最最可怕的。
最最可怕的是:暗算的人还不只是唐非鱼一个。
——唐非鱼,只不过是第一个!
唐非鱼一出手,就下雪了。
山上本来就风大。
不过,八、九月天气还未降雪,而今何来的雪?
却原来不是雪。
而是似雪。
那是雪之魂,雨之魄——冰。
现在骤降的是:“冰”!
不是冰。
——杀死一位大侠有什么妙法?
有。
对唐三少爷这种人而言,方法只有一个,而且十分直接有力、干脆见效。
那就是——杀死他!
如果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的话,那便是用卑鄙、暗算、残毒的手法杀了他,这样便可免去万一杀不了大侠,反而为大侠所杀的危机。
要是正面交锋杀不了大侠,就暗中来;要是一个人杀不了大侠,就大家一齐来动手暗算他。
总之,如果大侠这种物体是自己敌人的话,就更不能让他生,绝不能让他活下去。
——一定要杀了他。
一定得杀他!
这是唐非鱼的看法,同时也是这一次“杀死巨侠大行动”中唐三少爷同伙人、合谋人、主事人的一致决定。
人是最危险的畜生
1。冰
这是他们的一致决定。
但这决定显然不是唯一的决定。
唐三少爷一向是个很有主张的人。
他自己还有个私下决定。
一个不为人们所知只为一人所悉的决定。
他出手了,他暗算了,但他所猝袭的对象却突然变了:他攻向方应看!
——方小侯爷!
他的“冰”本来是撒向方巨侠的,遽然之间,他出手的“冰”都着了火,每块“冰”的尾巴都起了火焰,起了火的“冰”以极快的速度,作了高速诡怪的转折,连冰带火,全都打向方应看方小侯爷!
这个“转变”,不但方应看绝没料到,就连乍受突袭的方巨侠,也绝未料到!
唐非鱼不是方应看的得力手下吗?他为什么要杀方应看?
方应看似也未料到唐非鱼会对付他。
“冰分八路”。
这是唐三少爷的杀手锏。
冰也分为八门,即、艮景、杜、伤、生、休、开、惊、死,同时攻向方应看。
方应看怒叱:“你敢!——”一面拔剑。
剑指八卦: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步走九星:震——巽——明堂——兑——离——坎——坤——艮,顷刻间,已破解了“冰”的攻势。
但他也给逼到了崖边。
方巨侠正在他身边。
唐非鱼虽然没有直接袭击他,但他的情形更为凶险。
他不只目眩神悸,还眼前一黑!
这一次,对他出手的是詹别野。
——“黑光上人”!
黑光国师一出手,就仿似聚合了上天入地所有的黑、所有的暗和所有的黑暗,以及一切黑暗的能量。
他的黑也是一种光。
但绝不是明。
而是一种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