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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木僧笑道:“陶老计算周详,倒真有宰辅之才,但我料这两个仇家未必肯依。”
陶春田未及答言,柳复冷笑道:“陶老所说的,不过为顾全一个理字罢了。他们如果不依,那便将他们擒了,送回昆仑交给赤阳子发落,又有何不可?”
陈云龙首先鼓掌道好,柳复回顾裴敬亭道:“裴二哥以为如何?”
裴敬事只微微一笑,不答他的活,却向陶春田道:“还是听听陶老的主意。”
陶春田摇手道:“柳二哥,咱们只求息事宁人,如果大家一扯破脸就不好了。依我想,最好吴二哥昆仲二人先到炬烈洞主苗区里去暂避一下,待仇家寻来时,先由我们和他讲理,或请他在这儿盘桓十天半月,待武当峨嵋的人赶到再作道理,那时他们见不到正主人,想来也不便发作。”
吴璞尚在低头沉吟,吴玉燕道:“二哥,你们多商量一阵罢,我可要走了。”
众人还持挽留,陶春田道:“九姑此刻心里定然很急,让她先走一步也好。”
吴玉燕向众人略一举手,已回身走出厅外。吴璞赶上来说道:“九妹珍重,早去早回。”
吴玉燕只道了声:“我知道。身形微动已出去老远,飘然越墙而出。只两闪便已不见。众人都赞叹,果然峨媚门下,不同凡响,接着又纷纷议论昆仑门下之事。
且说吴玉燕心急,匆匆纵出墙来,仍从后山行走;少时已到白狼沟。玉燕在山迳上遥望,只见前面许多人闹闹嚷嚷,内中多半是苗人,只不见岭不邪,一面暗暗奇怪,一面向着那一群人走去。
吴玉燕从前曾与两位兄长去访过炬烈洞主,这些苗人都认识她,见她走来全都纷纷过来行礼。
吴玉燕问道:“你们二王爷呢?”
苗人答道:“那后山岩上又出了怪事,二王爷亲自带着人赶去啦。”
吴玉燕问道:“是什么古怪,大蛇吗?”
苗人道:“不知道是什么,倒像是大蜈蚣。”用两手比着道:“单是脑袋就有这么大。”
吴玉燕笑喝道:“胡说八道。那里会有这样大的娱蚣?”她原知苗人们性好夸大,只当他们又是胡吹。
这时另一个苗人过来指着道旁说道:“姑娘那种仙丹还剩得有么?这儿好几个人又被蛇咬伤啦。”
吴玉燕皱一皱眉,便从身上摸出一个绿玉小瓶来,说道:“这药要我亲自敷擦才行。”
那些苗人全部笑着让开路。吴玉燕走近过去一看,只见有五六个苗人睡在地上呻吟,伤处都在脚踝手腕,流出黑血,有的已昏迷不醒。
吴玉燕叹息道:“怎么会有这多蛇跑到这儿来?”说着使用出药来给伤者敷上,顺手将那绿玉小瓶放在身旁石头上面。众苗人都围成一圈议论,有的说这仙丹真是灵妙,便是死了也能救活。有的也说必定是有人触犯了上天,才会放出许多蛇来咬人。
吴玉燕听得好笑,一心忙着救人,无暇答话;这时忽然有人分开人丛挤进来,日里连声问:“什么仙丹,在那里?”
说着一眼看到石上绿玉小瓶,便道:“就是这个吗?我瞧瞧……”说着便伸手去拿。
吴玉燕忙喝:“别动。”身后那人已将小瓶拿在手里,嘴里却问:“这小瓶儿是你的吗?能够治蛇毒吗?”
吴玉燕转头打量这人,见是十五六岁一个少年,长得尖脸削腮,一双眸子却精光四射,这时他两眼正骨碌碌的朝着自己打量,不由有些生气,便喝道:“快放下,别在这里捣乱。”
那少年嘴里说:“看看有什么要紧……”冷不防一个“燕子穿云纵”从众人头顶上纵出去,飞步就跑。
吴玉燕大惊,顾不得再救人,也跟着纵身追上去。那少年在山石上步履如飞,轻功极好。
须知吴玉燕乃是峨嵋门下弟子,功力极深,脚下自然极快,满以为这一追赶,只一瞬间便会将人擒住。谁知那少年的轻功竟十分了得,玉燕追了一阵,双方仍然相距二丈有余,吴玉燕在后喝道:“浑小子,任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擒你回来。”说着脚下用力,如一阵风似的扑上去,离那少年越来越近。
那少年一面急奔,一面还遥遥叫道:“你这人太小气啦,人家借你的药用一用,打什么紧?你再这么苦追不舍,我便将这瓶儿扔到山沟里去,大家得不成。”
吴玉燕恨他狡猾,又怕他真个将玉宝灵丹扔了,越发加力追赶,那少年偶一回顾,见吴玉燕已快到身后,心里大惊,急忙连蹿带纵,朝坡上奔去。
这斜坡十分陡峭,草木丛生,平常人慢说在上面奔跑,便是爬也爬不上去。但这少年轻功极好,纵跃有如猿猴。吴玉燕在后面也暗暗奇怪:那儿跑出来这么个尖脸削腮的孩子,轻功却如此了得。当下一提气,仍然紧追不舍。
那少年奔上山坡,只道吴玉燕无法上来,选择了旁边凸出的一块岩石,嗖的一声窜上去,才回身向下瞧去。
谁知吴玉燕就在他这一停步转身之时,已然追到,身形就如一只大雁似的跃起,竟直向这岩石上扑来,这少年一见她的身法,便知自己不是人家对手,脚尖忙一用力,身形又向斜坡上飘落,再发力朝上奔跑。
吴玉燕见他又溜脱了,心里暗骂:好狡猾的猴儿;仍然紧紧相随。
那少年轻功虽然极好,但内功火候来到,跑了一阵,已然渐渐乏力,便遥遥喝骂道: “喂,我说后面追来的姑娘,咱们俩人又没有深仇大怨,何苦这么逼我?”吴玉燕骂道: “胡说,你如不将丹药还我,任你跑到三十三天,我也要捉你回来。”
玉燕语音未了,忽听有人喊道:“喂,喂,上面去不得的呀?”
这时两人一逃一追,全都焦急万分,无暇旁注,虽然听得明白,也不曾留意,那少年眼见吴玉燕已到身后,情知逃不了,索性斜身一纵,跳到一块断崖上。回过身来,双掌一错,喝道:“俗语说赶人不上百步,如今你追得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来未来,小爷奉陪你几招。你胜得了我,便把丹药拿去。”
吴玉燕见他一派强词夺理,怒道:“你抢了我的药,倒说我不该追你,天下哪有这种道理?你是那一位前辈的门下?说出来我找你师父评理去。”
那少年道:“我并不是要抢你的药,只因为我的坐骑被毒蛇伤了后脚,借药去用用,咱们从来没有过节,也犯不上打架,你且等一等,待我替坐下马匹敷敷伤便还你。”说着便待朝坡下纵去。
吴玉燕那肯让他逃开,一幌身已拦在他前面,冷笑道:“你这是自说自话,先前你如向我好言相求,倒许会借给你用,如今可不成了,快将药还我,饶你一顿打。”
那少年冷笑道:“哼,哼,好大的口气,既然要讲打,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小爷就空手陪你玩两招,你拔剑吧!”吴玉燕不耐烦和他多说,脚下一滑步,劈面就是一掌。那少年见她出掌软绵绵的,心里方暗笑,到底是女孩儿,气力微弱,没什么可怕,自己轻轻挥臂一格,不知怎的一来;这一下竟不曾格住,“扑”的一声,胸前竟挨了一下。这一掌看似不曾用力,一到身上,才觉劲力特大,这少年竟稳不住身形,下盘一浮,“拍达”一声跌了一跤;少年大怒,纵起身来,连发两掌,却仅被玉燕轻轻闪开。
吴玉燕一见他的身法,便知是天台派的,忙喝道:“你且住手,你是否天台门下?”
少年一听顿然吃了一惊,但他挨了一掌,那里肯干休,不答一言,仍然双掌齐飞,直逼过来。
不料四五招一拆下来,那少年又吃了一掌,这回虽未跌倒,却一连退了数步。
这还是吴玉燕看出他是正派门下,未下重手,否则他吃的亏会更大。
那少年连败两招,愈加惭怒,当下将天台派的灵猿掌法尽力施展,和吴玉燕打在一起。
吴玉燕见他不可理喻,心想如不给你吃点苦头,谅来还不肯罢手。一转念间,将峨嵋派独门点拿法:“万盏明灯朝金顶”施展出来。
“点”是点穴,“拿”是拿穴,其义则一;手法却异,“万盏明灯朝金顶”本是峨嵋奇景之一,这路点拿法以迅捷准确见长,故以“金顶”譬喻人身,以“万盏明灯”形容手法的快捷繁复,其威力也可以从这名字上想见。这种繁难复杂的手法极不易练;施展起来,便是各派高手遇到,也不易破解,岂是这少年所能抵挡的。未过数招,少年便被吴玉燕点了软麻穴,倒在地上。
玉燕恰待取回药瓶,这时忽有一人从旁边山道上飞奔而来,大叫:“九姑娘住手,大家不是外人。”
吴玉燕抬头一看,来的正是两位哥哥的故友,火龙神君岭不邪,便问道:“这人岭二哥认得么?”说着随手解了那少年穴道。
岭不邪忙道:“九姑原来不认得?这位小哥便是天台闹天宫卢老的高足,甘明甘小侠,也是来向吴二哥拜寿的。”说着将甘明扶起,笑道:“甘小哥怎的和九姑动起手来了?”
吴玉燕一听,心里好生后悔,忙笑道:“我不知道甘小侠是敝庄客人,以致失手,岭二哥替我赔赔罪吧。”说着微微福了一福。
甘明本来心里十分气恼,但转念一想;本来自己不该抢了人家丹药便跑,论理错在自己。记得听吴戒恶说过,他有一位姑姑,乃是峨嵋门下弟子,武功较之父亲叔父高出数倍,今日败在她手里,也不算丢人。这时再一见吴玉燕向他施礼,便也笑着作揖道:“我不知道是吴姑姑,得罪得罪。”
吴玉燕顺口说了两句谦逊的话。甘明又道:“我代家师送了一封信到宝庄来,昨天离去之际,因为路生,一走竟迷了路,不知怎的转到这后山来了;这里竟有许多蛇,我骑的马后蹄被蛇咬了一口,现寄养在山下人家里,我因救马心急,才拿了姑姑的灵药,还望姑姑恕罪。”
吴玉燕尚未回答,岭不邪已抢着道:“都是自己人,只要说开便没事了,甘小侠不必介意。”又对吴玉燕道:“九姑,今天的事有些古怪,你来得正好,怕你得伸手管管才行哩。”
吴玉燕忙问什么古怪;岭不邪道:“本来这白狼沟从未有过蛇虫伤人,如何会突然跑出这许多毒蛇来?我原本就觉奇怪,再一仔细巡察,原来这些并不是自己跑出来的。”
甘明诧异道:“难道是人放出来的不成?”
岭不邪摇头道:“倒也不是,看来另有一种奇毒之物,大约是毒蛇的克星,将它们赶出来的。”
甘吴二人也觉这事奇怪。吴玉燕道:“这是什么毒物?会如此厉害?你怎样知道的?”
岭不邪皱眉道:“究竟是什么毒物,我倒还未看见,但已发现了它藏身之处,就在这岩上不远。”
甘明好奇心大起,忙道:“咱们去看看。”说着便走,吴岭二人后随。上得岩去,过去二三十丈,便是十余个苗人,手执标枪弓箭远远环立,却不敢逼近。
岭不邪近前分开众人,用手指道:“那毒物就在这洞里。据我猜想,不是大蜈蚣,便是蛇王一类。”
甘明仔细一看,只见石壁上有一个洞,洞口野草杂生,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洞口似乎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甘明手握赤藤棍,便待走过去。岭不邪慌忙一把拖住他,叫道:“去不得!”甘明愕然止步。
吴玉燕笑道:“甘小侠,这苗区里的毒物千奇百怪,种类甚多,稍一大意便要送命,咱们还是听岭二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