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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该说实话(来抓吴铁翼的)还是敷衍几句(若表明来意,可是客栈里的人一定会盘问他,还定必不惜一战),或是说假话讹骗混过去再说(例如随便说是路过的,或假装自己是慕“绮梦客栈”有绝色女子而来的,甚或就说自己是吴铁翼的人,特别前来帮他的)。
看来,至少吴铁翼跟眼前的女于是老相讽的分上,认是吴铁翼同伙,大概会安全多了,“赢面”也大些了。
他一时还真不敢说出三枯羹大师后来的情形,以免再触怒这些荒山野店的女子,也不想让她们失望难过。
但问题总是要回答的。
“我是‘朝天大将军’、‘武林十六煞之首脑’(这次少了一煞,数字多少,通常都是由原创者随缘即兴而增减的),‘江湖散发一孤峰’(同理稍减,如上)、‘天下第一捕快’(当然是第一,这数字错不得;改不得)公雳州金宝乡味螺镇神猜罗白乃……………”他大大声的说;不知怎的)叫向惯说假话的他这次居然没有说谎(外号不算),后来想来,也不是他幸运,更不是他及时明断,当然不是他老实之故,而是他看到漂亮的,自己心仪的女子,很难说谎,就连说句大话也说得狗都嗅得出来,五岁小童亦能分辨:“我是来缉捕吴铁翼的!”
他话一出,众皆一惊。
连月色也黯了一黯。
那一刻间,罗白乃真的不知生死,不知对错,更有点痛恨自己:为啥要说真话!
——就算他在此时讲骗话,谁也无法拆穿他,他又何必那么老实,自找麻烦!
却听“梦姐”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罗白乃情知自己已押上宝了,这时候也没退路了,只有索性豁了出去,脸上七勇八敢(心里其实十五、十六)的大声道:
“真的!”
“梦姐”始终有点疑惑:“那么,刚才你又在门外……?”
罗白乃见那贵气美女的枪尖已开始不向着他了,他嘴里可更响亮了:
“我才刚来,就看到员栈大门前有人蹲着磨刀,我正要上前察看,你们使开门一枪刺过来了──”那女人一双媚丝细目意迷迷的眯眼看着他:“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因为──”罗白乃也觉缺乏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只好双手轮流拍拍自己的胸膛(尽管他的胸膛也不怎么长肉):
“就凭我——”他本来想说的大意是:“就凭我罗白乃一言九鼎有诺必然震天下名动八表……什么的,说什么当然负责到底”等话,却没料“梦姐”一见他双手往胸膛拢,也清晰的看到他手上拿的东西,再凶幽一叹,道。
“好,你既然手上有这对褡裢,就是三桔大师的朋友……………我就相信你吧。”
罗白乃一时不知如何分辨,心忖:反正,人人都是只知王小石。只为二姑大师而瞧得起我,那就是瞧不起人嘛——却见“梦姐”挟住了枪杆,间:“你是怎么知晓吴铁翼要来这里的?——如果你真的是来抓他的,那也好,我们总算又添增一个援手了。要不然,吴铁翼加上王飞又有朱杀家且有唐化,我们还真应付不来呢!”
罗白乃正要回答,忽听远处又传来那鬼哭神号的曝声,不禁试探的问:“那是猪叫?”
一个女人回答:“不是。”
罗白乃又问,“那是狗吠?”
另一个女人答:“也不是。”
罗白乃问:“想必是狼嚎了?”
还有一个大号的女人答:“更不是。”
罗白乃“那顶多是猿猴吧?总不会是羊眸哮哗叫,牛眸吟眸叫吧!”
剩下一个小号的女子答:“都不是。”
罗白乃不服:“那是什么?总不会是人叫吧!总不成月亮也会叫吧!”
“对了,是人,”这次到那暗影里的驼子嘶声症道:“是人,是死了的人在叫。”
“咕咕”罗白乃生硬的笑道,“你说笑,真好笑——死了的人也会笑!”
心中却在发毛。
“他是说真的。”“梦姐”又幽幽一叹,道:“是僵尸在笑,僵尸对着月亮在叫。”
“什……”罗白乃只觉一阵晕眩,他天不怕地不怕,之外其他都怕,特别是怕鬼,没想到,这荒山野岭,什么不好闹,却闹鬼!“……么!”
他顿时脸青口唇白。
他这样的脸色也有好处。
“梦姐”马上(请)他进客栈里去坐。
——这样总比再待一会恐怕要她们“扶”。“背”。“抬”他进内的好。
好多了。
第三章 月光光,心慌慌
好多了。
——进入了“绮梦客栈”后的罗白乃,也有这样的感触。
早知道这儿闹鬼,他就不来了。
——就算是打锣敲鼓吹唢呐八人抬大轿十二人掌辔大舆,他也决不会来的。
他最怕的就是鬼。
他本来是不信有鬼的,但在小的时候,大人见他胡闹,总是拿鬼来吓唬他,一时也能镇压住他的顽皮。
待年纪稍长了些之后。他又不信有鬼了,还敢为了讨好村里一个美丽小女孩的欢心.他跟他的第一个情敌双方打赌到乱葬岗过一个晚上,看谁没种。
结果,他对手孬种,不敢去;他是去了,自个儿去,睡到半夜,有人推他起来,他惺忪翻了翻身,让“它”钻出来,然后才省觉,是地底里有“东西”多出来,猛睁开了眼.就看到地底里伸出了一只手。
他愣住了。
吓傻了。
然后。又在土里伸出了一个脑袋。
那脑袋伸了出来,脖子以下还埋在上里,本来是背向他的,忽地转了过来,然后,跟他一笑:
后来怎的,罗白乃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物”的眼好红,舌头很长,一笑,舌头就掉下来了,像一条鳗鱼,断落在地上还会蠕动,那乖乖的好家伙还要去捡,结果,连眼珠都掉落到地上去了。
这以后?提都不用提了。
罗白乃已脚底加油脚尖装弹簧,飞也似的没命也似的、溜了。
难道是梦。
结果,他也是“没种”过上一夜。
也不知他是不是跟鬼有缘,以致日后他时常见鬼,见个不停。
有次在乡野行脚,遇上了只鬼,披着蓬毛,脚不沾地,口里还衔了个哇哇大哭的婴孩。
——后来,才听得师父分析,这可能是个轻功极高的“拐子佬”,专门偷盗人家的小孩!
有次半夜到野地草丛里大解,解了一半,只觉下边凉嗖嗖的,好像有个风口,他往下一望,却见一张大口,两只比海碗还大的赤色巨目。他大吃非同小可之一惊,那“怪物”吱呀一声,便在草丛里一窜二跳的就不见了。
迄今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大概不是吃屎狗。便是吃屎鬼!
有时候,他也不是遇上鬼,而是遇上比见鬼还奇的事。
他有一次到了“一山石”一带办事,在一处野店里跟一个师弟两个师妹正在说得大花乱坠,口沫横飞之际,仰脖子灌了碗水,放下了碗,再要说下去的时候,却发现同座的人一个也不见。自己人在家乡“火炭亭”的一处地府阴公庙里跪拜着,事情发生得那么奇。那么诡橘,偏生是他也记得自己曾来过这座庙这样跪拜过,而跟师弟妹高谈阔论也明明是刚刚的事呀——以致他一时也弄浑了:究竟是哪一件事发生在先,哪一事发生于后,那一桩事儿是正在发生着?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他遇上的还真不少。
有次他在跟王小石逃亡的过程中,在一个叫“水天围”的道观里过宿,到了半夜,烛火明晃,有三五个道骨仙风的长者来跟他聊天,罗白乃本就健谈,能言善道,于是对方殷勤劝菜下酒。他也谈个不亦乐乎。忽听三姑大师唤他,跟他说,“你在跟谁说话?…罗白乃四周一看,人。都不见了。
──刚才明明还围在这里的!
如果是梦,怎么地上真有酒菜,还有筷子杯碗数副。
三枯听了,只微微笑着一指。
她指墙。
墙破旧。
墙上有几幅旧画,画中有几个人,有男有女,恰是刚才曾跟罗白乃言笑甚晏的老者。
只不过。这些幅像里的人。有的死了三四年,有的已死了两三百年!
那一次,罗白乃心底里认为:
是三姑大师及时出现救了他。
——因为他们正谈到羽化登仙极乐无穷的话题,那几位“仙人”刚好已有意要带他去“走一趟”呢!
还有一回,他遇上同门师弟“虎尾棍”孙看前,孙看前一直在笑,嘴巴愈来愈大,舌头愈来愈长,也愈来愈红,眼看红得要溢出血水来了,他们俩谈了老半天,谈了许多他们“鸳鸯蝴蝶派”的大计,眼看要日落了,孙看前这才告辞。
依依不舍,匆匆而去。
晚上,他遇上师父班师和另一个师弟“冲锋枪”余顾后,谈起来方才知道,孙看前在两天前跟“飞斧一族”遭遇战时已然惨死了。
──那么,他遇上的,莫非是……
不堪设想。
──也着实不堪细想。
最好不要去想。
幸好,罗白乃虽然是怕鬼的胆小鬼,但他毕竟有个好处,——对他自己而言,还是个大好处,那就是,“说不想便不相”。
没有思想的人是不会害怕的。
正如牦牛不会怕鬼一样。
但真正有思想的人也不见得会害怕。
因为遇上问题与恐惧,他们会去面对它。而不是怕。
可是,对罗白乃而言,接下来发生不可思议的事,使他比任何一次都更惊怖心慌。
月亮很亮。──却不知怎的,心里总是很有点慌惶。
看得出来,不只是他慌,就连一直在客栈内的一众“女英雄〃,都在荒荒的月色下,心中也都慌慌惶惶一入屋,一坐下,罗白乃发现众人刀兵未收,“梦姐”已单枪直人的问:
“你是怎么会来这儿的?”
——看来。她习惯问人,很少人敢询问她。
她显然是这儿的“大姐”。
她的父亲也是东北武林大豪中的领袖:一贯堂总堂主孙三点。
——他那一招凤凰三点头,和半式“三点尽露”,据说是枪中之神,尽得枪法神髓,无人能出其右,亦不及其左。
——而她,便是他的女儿。
而且她又长得很出色。
枪法也很好。
更且,很有领袖的能力。
——这儿又是她的地头。
何况,自己确是不速之客,何况她们的确似如惊弓之鸟,外面也不知到底是啥牛鬼蛇神,总之强敌寰伺。
所以,他也十分知机的,把来(此地)龙去(最歼是办好了案,抓了匪首)脉跟她们一五一十的说了个一清二楚。
这时候,他才知道她叫“绮梦”。
而她也把身边的人:张切切(大个儿),何文田(女扮男妆)、李菁菁(好看而不美),言宁宁(美得不顺眼),还有一个很小很巧很伶俐但只怕要比罗白乃还胆小(因为她一直吓得躲在有依靠的实物旁,不管那是一张桌子,还是一张椅子,甚至那只是一窝被子)
的杜小月。
以及那躬背丑汉铁布衫。
──据说他姓铁,真的叫做“布衫”。
罗白乃听了,因为看见这巨汉一直在暗里狠毒的盯着他,而且,他手上的巨锤并未搁下,所以故作轻松打哈哈。
“你在家里是不是有十二位兄姊?”他满脸笑容的逗着说,“如果是,那外号不妨就叫‘太保’,你只要打横着走,就是‘十三太保横练’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