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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香川双拳紧握,突然出手。
“砰!”床上的木板也和门一样,被他一拳打得片片碎裂。
他终于发觉了床下的密道。
他几乎立刻就要跳下去。
但他虽然紧张惊怒,却还是没有失去理智,行动之前还是很谨慎小心,没有将情况观察清楚之前,绝不出手。
他已疏忽了一次,绝不能再有一次。
地道下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律香川什么都看不到,却听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是流水声。
老伯寝室的地下,竟有条秘密的河流。
律香川移过灯火,才看出这条河流很窄而弯曲,却看不出水有多深,也不知通向哪里。
两旁是坚固的石壁,左边的石壁上,有个巨大的铁环,挂着很粗的铁链,石壁上长着青苔,铁环也已生锈,显见老伯在建造这屋子之前,就已先掘好了这条河流。
河上既没有船,也没有人。
但律香川却已知道,这下面本来一定有条船,船上一定有人。
不但有人,且终年都有人,时时刻刻都有人。
这人随时随刻都在守候着,等着老伯的消息。
他们之间当然有种极特别、极秘密的方法来通消息。
老伯也许永远都没有消息,也许永远都用不着这条秘路和这个人。但是他必须要有准备,以防万一。
“每个人都一定要为自己准备好一条最后的退路,你也许永远都不会走到那一步,但你必须要先有准备。”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走到那一步,那种情况就像是抽筋,随时随刻都会来的,让你根本没有防备的机会。”
律香川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老伯的话。他紧咬着牙,牙龈已在流血。
第二十回 暗夜之会
律香川恨自己为什么总是不能脱离老伯,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棵树上的藤萝,虽然长得很高,长得很快,但却总是要依缠着这棵树,总是要活在这棵树的阴影中。
老伯就是这棵树。
这张床的确没有机关,机关在床底下。
床底下守候着的人,一得到老伯的消息,立刻发动机关。
于是,床上的木板立刻就会像门一样向下开展,老伯立刻就会从床上落下去,直接落在下面的船上。
船立刻就划走,用最快的速度划走。
划船的人必定早已对这弯曲复杂的河路非常熟悉,何况,在水里,除了鱼之外,还有什么能比船更快的。
律香川知道现在无论谁都休想再追上那条船,他当然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
做了也没有用的事,就是愚蠢的事。
律香川慢慢地转过身,将手里拿着的灯放回桌上,慢慢地走出去。
外面就是老伯私人会客的小厅。
他走出去,轻轻关上门;关紧,锁住。
他不希望再有别人走进这屋子来。
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最好永远没有别人知道。
夜并不深,但花园里已很静。
律香川走出来,站在一丛菊花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风中带着菊花的香气,芬芳而清新。
清新芬芳的空气,仿佛总是有种能令人静下来的神奇魔力。
“现在我应该怎么做呢?”
现在律香川只希望一件事。
“七星针的毒性发作得虽慢,但却绝无解药,无论谁中了七星针,就只有等死。”
律香川只希望老伯这句话也像其他那些同样正确。
小径上传来脚步声,走得很快,很匆忙。
律香川回过头就看到冯浩。
黑夜中他看不出冯浩的面色,只看出他一双眸子里充满了紧张兴奋之意。
律香川面上却全无表情,淡淡道:“你已安排他们吃过饭了么?”
冯浩点点头。
他喉结上下滑动着,嘴里又干又苦,过了很久,长长吐出口气,才能说得出话采,但声音还是嘶哑干涩。
他勉强笑着道:“他们吃得很香,好像早已知道那是他们最后的一顿饭。”
“他们”就是老伯最后留下来,准备做他贴身护卫的八个人。
能做老伯护卫的人,平时做事当然也极谨慎小心。
但他们却想不到在这里吃的酒菜中会有毒,死也想不到。
冯浩又道:“他们现在还在饭厅里,库房里的棺材已只剩下五口。”
律香川道:“用不着棺材。”
冯浩道:“不用棺材怎么埋葬?”
律香川道:“火葬。”
冯浩沉吟着,嘴角露出微笑,他终于明白了律香川的意思。
只有火葬才完全不留痕迹。
这件事最好完全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来。
冯浩笑道:“我这就吩咐人去通知他们的家属,就说他们是得急病死的。”
律香川沉下脸道:“八个人同时得了急病?”
冯浩垂下头,道:“不是急病,是被十二飞鹏帮杀死的。”
律香川这才点了点头。
冯浩嗫嚅着,又道:“但老伯在的时候,对战死的人,家属都有抚恤,每人一千两。”
律香川道:“现在规矩改了,每人两千两。”
冯浩深深吸了口气,道:“加了一倍?”
律香川道:“钱不是你的,你用不着心疼。”
冯浩垂首道:“是!”
律香川道:“你想赚得多,就得花得多,只有会花钱的人才能赚得到更多的钱,这道理你不明白?”
他忽然发现这也是老伯说过的话,冯浩忽然发现他变了,变得更有威严,变得更像老伯。
但冯浩知道律香川是永远无法变成另一个老伯的。
律香川也许会比老伯更冷静,手段也许比老伯更冷酷,但老伯还有些地方,却是律香川永远学不会的。
冯浩情不自禁悄悄叹了口气。
律香川忽然道:“你是不是后悔,后悔不该跟着我?”
冯浩立刻赔笑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意思——我只不过想到先走的那三批人,他们都是老伯的死党。”
律香川道:“你用不着担心他们,我已在路上安排了人照顾他们,而且一定会照顾得很好。”
冯浩迟疑着,又忍不住问道:“老伯是不是已经病了?”
律香川道:“是风湿病,病得很重。”
冯浩道:“是,我知道!”
暂时绝不能让外人知道老伯的死讯,这也是律香川计划中的一部分。
冯浩道:“我现在就去安排饭厅里的尸身。”
律香川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必去。”
他脸色忽然变得很和缓,道:“这两年来,你已为我做了很多事,出了很多力气,我也应该让你歇下来,好好地享受了。”
冯浩赔笑道:“其实我以前做的那些事都轻松得很,并不吃力。”
律香川道:“你杀林秀的时候也轻松得很?”
冯浩面上的笑容忽然凝住,他忽然发现律香川看着他的时候,目光锐利如刀。
律香川脸上又露出了微笑,道:“我知道她武功并不高,你杀她当然轻松得很。”
冯浩垂下头,讷讷道:“我本不敢下手的,可是你……”
律香川淡淡道:“你用不着提醒我,我记得是我自己要你杀了她灭口的!”
冯浩不敢再说话。
律香川忽又沉下脸,一字字道:“但你强暴她,也是奉了我的命令么?”
冯浩的脸色立刻变了,变得全无血色,应声道:“我……我没有……”
律香川冷笑道:“没有?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笑得比老伯更可怕,慢慢地接着道:“你是男人,她是个不难看的女人,你做出这种事我并不怪你,但有件事却不该做。”
冯浩道:“什……什么事?”
律香川道:“你不该将她的尸身随便一埋就算了,既然做出这种事,就不该留下痕迹,犯了这种错误,才真的不可原谅。”
冯浩突然跃起,想逃。但他身子刚掠起两尺就跌下,双手掩住了小腹,痛得在地上乱滚。
他并没有看到律香川是怎么出手的,甚至连暗器的光都没有看到,他只觉小腹下一阵刺痛,就好像被毒蝎子刺了一下。
这种痛苦没有人能忍受。他现在才知道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他本不该信任律香川。
一个人若连自己的妻子都忍心杀死,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的?
律香川看着他在地上翻滚挣扎,看着他慢慢的死,目光忽然变得很平静。
“每一个人愤怒紧张时,都有他自己发泄的法子。”
能令别人看不到的暗器,才是最可怕的暗器。
能令别人看不出他真正面目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夜已深。
老伯的花园十余里外,有个小小的酒铺。
如此深夜,酒铺当然早已打烊,但路上却忽然有一骑快马奔来。
马上人骑术精绝,要马狂奔,马就狂奔,要马停下,马就停下。他指挥马的四条腿,就好像指挥自己的腿一样。
马在酒铺门外停下时,人已下马。
人下马时,酒铺的门就开了。
从门里照出来的灯光,照上了他的脸。
一张苍白的脸,非常清秀,非常安详,甚至显得柔弱了些。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出奇地坚决而冷酷,和这张脸完全不称,看来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人的眼睛——律香川。
如此深夜,他为什么忽然到这种地方来?
他本该去追踪老伯,本来还有很多事应该去做,为什么要连夜赶到这里来?
开门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短衣直缀,满身油腻,任何人都可以从他的装束上看出他是个小酒铺里的小伙计。
但除了衣着装束外,他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像是个小伙计。
他举着灯的手稳定如石,挥刀杀人时显然也同样稳定。
他的脸方方正正,看样子并不是个很聪明的人,但神情间却充满自信,一举一动都很沉着镇定。
他的嘴通常都是闭着的,闭得很紧,从不说没有必要的话,从不问没有必要的事,也没有人能从他嘴里问出任何事来。
他叫夏青,也许就是律香川在这一生中最信任的人。
律香川信任他有两点原因。
第一,因为他是律香川在贫贱时的老朋友,他们小时候曾经一起去偷过、去抢过,也曾经一起挨过饿,天气很冷的时候,他们睡觉时拥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可是这一点并不重要,第二点才是最重要的。
从一开始他就比不上律香川,无论做什么都比不上律香川,两人一起去偷东西时,被人抓住的总是他,挨揍的也总是他。等他放出来时,律香川往往已快将偷来的银子花光了,他也从不埋怨。
因为他崇拜律香川,他认为律香川吃得比他好些、穿得比他好些,都是应当的,他从不想与律香川争先。
律香川叫他在这里开个小酒铺,他非但毫无埋怨,反而非常感激,因为若不是律香川,他说不定已在街上要饭了。
桌上摆着酒莱当然不是平时给人们吃的那种酒菜,菜是夏青自己做的,酒也是特别为律香川所准备的。
这小酒铺另外还用了个厨子,但夏青炒菜的手艺却比那厨子好得多。
律香川还没有坐下,就将桌上的一壶酒对着嘴喝了下去。
“律香川喝酒最有节制,从来没有喝醉过。”
若是别人看到他这么喝酒,一定会觉得惊异,但夏青却已看惯了。
他常常看到律香川在这里喝得烂醉。
律香川总是半夜才来,快天亮时才回去。
喝下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