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因为他已是他女儿的丈夫。
孟星魂忍不住道:“你一个人能应付得了?”
老伯笑笑,道:“你用不着担心我,我已应付了很久,而且应付得很好。”
孟星魂道:“以前不同,以前,你有朋友,现在……”
老伯道:“我也是赌徒,一个真正的赌徒,从不会真正输光的,就算在别,人都以为他已输光的时候,但其实他多多少少还留着些赌本的。”
他微笑着又道:“因为他还要翻本。”
孟星魂也笑了,道:“只要赌局不散,翻本的机会随时都会来的。”
老伯缓缓道:“就算这次赌局已经散了,他还会有下一次赌局,真正的赌徒,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得到赌局的。”
他微笑着拍了拍孟星魂的肩,又道:“只可惜你不能陪我一起赌。”
孟星魂道:“为什么?”
老伯眨眨眼,笑道:“因为你已是我女婿,没有人愿意以他女婿做赌注的。”
“女婿”,这是多么奇妙的两个字,包含着一种多么奇妙的感情。
世事的变化是多么奇妙!
孟星魂又怎能想到自己竟会做老伯的女婿?
夜已深,风更冷。
孟星魂心里却充满了温暖之意,人生原来并不像他以前想得那么冷酷。
老伯道:“她是不是在等你?”
孟星魂点点头,“有人在等”这种感觉更奇妙,他只觉咽喉仿佛被又甜又热的东西塞住,连话都说不出。
老伯道:“那么你快去吧,我送你出去。”
他忽又笑了笑,道:“无论你带她到哪里去,我只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孟星魂道:“你……你说。”
老伯紧握着他的手,道:“等你有了自己的儿子,带他回来见我。”
路很长,在黑暗中显得更长。
老伯看着孟星魂的背影,想到他的女儿,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的确还有段很长的路要走。”
他只希望他们这次莫要迷路!
虽然他心里有很多感触,却并没有想太久,因为他也有段很长的路要走,这段路远比他们的更危险艰苦。
他转过身的时候,身子已掠出三丈。园中已亮起灯火,他掠过花丛,掠过小桥。
陆漫天住的屋子里也有灯光,窗子却关着。
昏黄的窗纸上,映着陆漫天瘦长的人影。他笔直地站着,仿佛在等人——是不是还在等着孟星魂的消息?
老伯没有敲门。
他既已下了决心,就不再等,三十年来,老伯从没有给过任何人先出手的机会,他很懂得“先下手为强”这句话的道理。
他也时常喜欢走最直的路。
“砰”,窗子被撞得粉碎,他已穿窗而人。
然后他就愣住。
陆漫天不是站着的,是吊着的。
他悬空吊在梁上,脚下的凳子已被踢得很远,老伯伸手一探他胸口,已完全冷透,冷得就像是他的铁胆。
那双终年不离他左右的铁胆,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铁胆下压着一张纸,纸上的字迹潦草零乱。
“你既没有死,所以我死。”
没有别的话,就只这简简单单九个字。
他毕竟还是未能出卖别人,却出卖了自己。因为他的计划周密,却还是算错了一样事。
他忘了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算进去。
也许走上大多数阴谋失败之路的人,都因为忘了将这一点算进去。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本就是无法计算的,但却能决定一切,改变一切。
正因为如此,所以人性永存,阴谋必败。
老伯抬起头,看着陆漫天狰狞可怖的脸,仿佛还想问出什么来,只可惜他的舌头虽长,却已无法说出任何秘密了。
律香川不知何时已来到窗外,面上带着吃惊之色,他听到窗子被撞破时那“砰”的一响,立刻就赶来了。
花园里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立刻赶到。
所以老伯用不着回头,就知道他来了,忽然道:“你在想什么?”
律香川道:“我在想……他不像是个会自己上吊的人。”
老伯道:“还有呢?”
律香川叹了口气道:“他也不像是个叛贼。”
老伯道:“他是叛贼,但却不是自己上吊的。”
他总喜欢先问别人的意见然后自己再下结论。
这就是他的结论,他的结论很少错。
律香川倒抽了口冷气道:“是谁杀死了他?”
老伯并没有直接回答,缓缓道:“我要他去找易潜龙时,就已知道他出卖了我。”
律香川不敢再问,只是听着。
老伯道:“因为易潜龙突然失踪的消息,本不该有别人知道,但万鹏王却好像比我先知道。”
律香川道:“现在江湖中知道的人已不少。”
老伯道:“就因为他将这消息泄露给万鹏王,并立刻传了出去,好让江湖中人都知道孙玉伯已孤立无助。”
律香川叹道:“我从未想到叛贼会是他,我简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老伯冷笑道:“但他只配做帮凶,还不够资格做主谋。”
律香川道:“所以那主谋人才会杀他灭口?”
老伯点点头。
律香川道:“能逼他自尽的人并不多,难道万鹏王会……”
老伯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立刻去准备他的葬礼,越隆重越好。”
律香川又有些意外,道:“这种人的葬礼为什么还要隆重?”
老伯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才淡淡道:“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所以江湖中都相信一件事!
老伯有很多朋友。每个朋友都绝对忠实,从没有人敢出卖过老伯。
天亮了。
黑暗无论多么长,总有天亮的时候。
清晨的太阳,新鲜得就像是刚摘下的草莓。
风吹在人身上,令人觉得懒洋洋的,仿佛又到了春天。
孟星魂坐在那里,没有动。
但他的心却已飞了起来,觉得自己新鲜得就像这初升的太阳,自由得像风。他拉着小蝶的手,几乎想大声地呐喊。
“现在我们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了。”
灾难、疲惫、艰苦都已成过去。现在,太阳在他头上,小蝶倚在他肩上,孩子已在她身旁睡着,整个世界都是属于他们的。
“你要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你说,我们立刻就可以去。”
小蝶忽然道:“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并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去的。”
孟星魂道:“为什么?”
小蝶的目光在远方,思潮似乎也在远方,悠悠道:“因为,我的父亲……你永远想不到我的父亲是谁。”
孟星魂道:“哦!”
小蝶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他的名誉并不好,你……你也一直没有问。”
孟星魂笑道:“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的父亲,无论他是谁都不重要。”
小蝶道:“可是他不同,因为他若找到我们,一定不会让我们好好活着的。”
孟星魂微笑道:“我若告诉你,他已经答应了我呢?你信不信?”
小蝶霍然回头,凝视着他,目中带着几分惊喜,又带着几分不信,忽又用力摇摇头,道:“就算他肯,别人也不肯。”
孟星魂道:“别人?别人是谁?”
小蝶垂下头,用力咬着嘴唇。
孟星魂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过了半晌,缓缓道:“我已见过你的父亲。”
小蝶耸然道:“你真的见过他?”
孟星魂道:“他并不是个可怕的人,也没有你想得那么无情,只不过……”
小蝶目中忽然露出一种怨恨之意,道:“只不过他却将自己亲生的女儿赶了出来,只不过因为他女儿被人欺侮,生了个见不得人的孩子。”
她目中已有泪珠转动,孟星魂实在不忍再逼她,但他也是个人,他终于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肯告诉他是谁欺侮了你?为什么不肯告诉他,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小蝶摇着头,道:“因为我不能说,永远不能说。”
孟星魂道:“为什么?”
小蝶忽然掩面痛哭,道:“求求你,莫要逼我,莫要像我父亲一样逼我……”
孟星魂握紧双拳,又松开,长笑道:“我绝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但是那个人……他难道不肯放过你?”
小蝶点点头流着泪道:“我实在不应该连累你,因为他能找到我们,非但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
孟星魂道:“那么我们就不要让他找到。”
小蝶又抬起头,道:“真的?你真的肯这么做,你真的肯躲着他?”
她知道要一个男人逃避躲藏是多么痛苦的事,尤其是像孟星魂这样的男人,她简直不相信他能忍受这种痛苦委屈。孟星魂轻轻将她揽入怀抱,微笑道:“我为什么不肯?一个人看到疯狗时不总是会躲远些吗?”
小蝶道:“可是……”
孟星魂掩住她的嘴,道:“我们就算万一被他找到,我们就算无法抵抗,就算死,但我们至少已活过……你记不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话?”
小蝶道:“你是说……蝴蝶?”
孟星魂点点头,道:“蝴蝶……蝴蝶的生命虽脆弱,但你情愿做蝴蝶?还是做长寿的乌龟?”
小蝶也笑了,倒在他怀里。
一阵秋风,卷起了落叶,虽已是深秋,但他们却似看到了一只蝴蝶在落叶中飞翔,那么自由,那么美丽,连落叶都仿佛被染上了芬芳……
第十七回 孤注一掷
剑已出鞘,短剑。
剑就好像毒蛇,愈短的愈凶险。
老伯轻摸着剑锋,剑锋冰冷,但他的心却似已渐渐热了起来。
他已有多年未曾触及过剑锋。近年来他杀人已不用剑。
他本希望这一生永远不再用剑。
“剑是年轻人的利器,却只适合做老年人的拐杖!”
老年人若不懂这道理,那么剑就往往会变成他的丧钟。
老伯当然懂得这道理。但是现在却已到了他非用剑不可的时候。
现在,距离韩棠的死已有一年。这一年来,他几乎什么事都没有做,几乎变成了聋子、瞎子。
江湖中凡是和老伯有关系的人,几乎全都已遭十二飞鹏帮的毒手。
但是老伯听不见,也看不见。
江湖中凡是和老伯有关系的事业,几乎全都已被十二飞鹏帮霸占。
以前若有人问起老伯,被问的人一定会立刻挺起胸回答:“老伯是我的朋友!”
但现在就算真的是老伯朋友的人,也会摇头。
“老伯?谁是老伯?老伯是什么东西?”
有些人甚至已替他起了另外的名字:
“孬伯。”
“孬”的意思就是懦夫,就是没种!
但是老伯听不见,你就算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也听不见。万鹏王已派人送来战书,约老伯去决一死战。
十二封战书,每个月一封,一封写得比一封难堪恶毒。世上所有侮辱人的话,几乎都可在这些战书里找得到。
但是老伯看不见。
万鹏王只差一件事还没有做!
他还没有直接闯到老伯的“花园”里去,因为他毕竟还摸不透这“花园”中的虚实,根本没有人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埋伏。
何况,他既已完全占尽上风,又何必再冒这个险。
每个人都知道老伯已被万鹏王打得无法还手,无法抬头。
那么,就让这么样一个糟老头子躲在他的窝里等死,又有何妨?
反正这个人已没有危险,已起不了作用。
这正是老伯要万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