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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星魂道:“我不吃甜的。”
律香川道:“我也一样——这里还有香肠和风鸡,再来碗蛋炒饭好不好?”
孟星魂道:“很好。”
他实在觉得很惊异,他想不到像律香川这种地位的人,还会亲自下厨房。
律香川似已看出了他日中的惊异之色,微笑着道:“自从林秀走了之后,我每天都会在半夜起来,弄点东西吃,我喜欢自己动手,也许只有在厨房里的时候,我才会觉得真正轻松。”
孟星魂笑了,道:“我没有下过厨房。”
他决定以后也要时常下厨房。
律香川从纱橱里拿出三个蛋,忽然道:“你没有问林秀是谁?”
孟星魂道:“我应该问吗?”
律香川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很久,才叹了口气,道:“林秀以前是我的妻子。”
孟星魂道:“现在呢?”
律香川又沉默了很久,徐徐道:“她已经死了。”
他将三个蛋打在碗里。
他看来虽有点心神恍惚,但打蛋的手还是很稳定。
孟星魂忽然觉得他也是个很寂寞的人,仿佛很难找到一个人来吐露心事。
律香川慢慢地打着蛋,忽又笑了笑,道:“你一定可以看得出,我没有多少朋友,一个人到了我这样的地位,就好像会忽然变得没有朋友了。”
孟星魂道:“我懂。”
律香川道:“现在我们一起在厨房里炒蛋,我对你说了这些话,我们好像已经是朋友,但以后说不定很快就会变了。”
他又笑了笑接道:“你说不定会变成我的属下,也说不定会变成我竞争的对手,到那时我们就不会再是朋友了。”
孟星魂沉吟着,道:“但有些事却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律香川道:“哪些事?”
孟星魂笑笑道:“譬如说,蛋和饭炒在一起,就一定是蛋炒饭,永远不会变成肉丝炒面的。”
律香川的笑容忽然开朗,道:“我第一眼就看出你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只希望我们能像蛋炒饭一样,永远不要变成别的。”
“嗤拉”一声,蛋下了油锅。
蛋炒饭又热又香,风鸡和香肠也做得很好。
孟星魂装饭的时候,律香川又从纱橱下拿出一小坛酒。
他拍碎泥封,道:“你想先吃饭?还是先喝酒呢?”
孟星魂道:“我不喝酒。”
律香川道:“你有没有听人说过,不喝酒的人不但可怕,而且很难交朋友?”
孟星魂道:“我只不过是今天不想喝!”
律香川盯着他,道:“为什么?是不是怕在酒后说出真话?”
孟星魂笑笑道:“有的人喝了酒后也未必会说真话。”
他开始吃饭。
律香川凝视着他,道:“看来只要你一下决心,别人就很难令你改变主意。”
孟星魂道:“很难。”
律香川笑了笑,道:“你怎会下决心到这里来的?”
孟星魂没有回答,好像觉得这问题根本不必回答。
律香川道:“你一定也知道,我们最近的运气并不好?”
孟星魂道:“我的运气很好。”
律香川道:“你相信运气?”
孟星魂道:“我是一个赌徒,赌徒都是相信运气的。”
律香川道:“赌徒有好几种,你是哪一种?”
孟星魂道:“赌徒通常只有两种,一种是赢家,一种是输家。”
律香川道:“你是赢家?”
孟星魂微笑,道:“我下注的时候一向都押得很准。”
律香川也笑了,道:“我希望你这一注也没有押错才好。”
他也没有喝酒,慢慢地吃了大半碗饭。
孟星魂笑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蛋炒饭,你若改行,一定也是个好厨子。”
律香川道:“若改行做赌徒呢?”
孟星魂道:“你已经是赌徒,而且到现在为止,好像也一直都是赢家。”
律香川大笑,道:“没有人愿意做输家,除非运气突然变坏。”
孟星魂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每个人运气都有转坏的时候,这也许就是赌徒最大的苦恼。”
律香川道:“所以我们就要乘手风顺的时候多赢一点,那么就算运气转坏了,输的也是别人的本钱。”
他站起来,拍了拍孟星魂的肩,又笑道:“你还要什么?”
孟星魂道:“现在我只想要张床。”
律香川道:“像你这样的男人,想到床的时候,通常都还会联想到别的事。”
孟星魂道:“什么事?”
律香川道:“女人。”
他指了指旁边一扇门,道:“你若想要女人,只要推开这扇门。”
孟星魂摇摇头。
律香川道:“你根本用不着客气,更不必难为情,这本是很正常的事,就像肚子饿了要吃饭一样正常。”
孟星魂又摇了摇头。
律香川仿佛觉得有点惊异,皱眉道:“你不喜欢女人?”
孟星魂笑笑,道:“我喜欢,却不喜欢别人的女人。”
律香川目光闪动,道:“你有自己的女人?”
孟星魂微笑着点点头。
律香川道:“你对她很忠心?”
孟星魂又点点头。
律香川道:“她值得?”
孟星魂道:“在我心目中,世上绝没有比她更值得的女人。”
他本不愿在别人面前谈论自己的私事。
但这却是他最得意、最骄傲的事,男人通常都会忍不住要将这种事在朋友面前说出来,就好像女人绝不会将美丽的新衣藏在箱底。
律香川的脸色却有些变了,仿佛被人触及了心中的隐痛。
这是不是因为他曾经被女人欺骗?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道:“世上根本很少有真正值得你牺牲的女人,太相信女人的赌徒,一定是输家。”
他忽然又笑了笑,拍了拍孟星魂的肩,道:“我只希望你这一注也没押错。”
窗纸已白。
第十四回 图穷匕现
孟星魂还没有睡着,他心里觉得又兴奋又恐惧,又有很多感慨。
他发觉老伯并不如想像中那么难以接近,也没有他想像中那么聪明。
老伯也是个人,并不是个永远无法击倒的神。
他一生以善交朋友自豪,却不知他最亲近的朋友在出卖他。孟星魂甚至有些为他觉得悲哀。
律香川也是个奇怪的人,他表面看来本极冷酷镇静,其实心里也似有很多不能向别人叙说的痛苦和秘密。
最奇怪的是,他居然好像真的将孟星魂当作自己的朋友,非但没有向孟星魂追查质问,反而在孟星魂面前吐露出一些心事。
这令孟星魂觉得很痛苦。
他不喜欢出卖一个将他当朋友的人,但却非出卖不可。
想到小蝶时,他心里开始觉得很幸福温暖。
她现在在做什么?
是不是已抱着孩子人了梦乡?还是在想着他?
想到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候在一个又破又冷的小屋里,等着他,想着他,孟星魂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刺痛,有些酸楚。
他发誓,只要这件事一做完,他就立刻回到她身边去。
他发誓,以后一定全心全意地对她,无论为了什么,都不再离开她。
他想到律香川的话。
“世上根本很少有值得牺牲的女人。”
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律香川并不了解她,他相信等到律香川认得她的时候,对她的看法就会改变了。
只可惜律香川永远不会认得她。
孟星魂叹了口气,心里忽然平静。因为他终于有了个值得他忠实的人,而且相信她对他也同样忠实。
“男人能有个这么样的女人,真是件好事。”
他平静,因为他不再寂寞。
逐渐发白的窗纸突然轻轻一响。
孟星魂立刻像猫般跃起,掠到窗前。
推开窗,他就看到乳白色的晨雾中,淡黄色的花丛后,有个人正在向他招手。
陆漫天。
陆漫天终于现身了。
孟星魂掠人菊花丛,赤着脚站在干燥的土地上,地上的露水很冷。
陆漫天的目光更冷,瞪着他,瞪了很久,才沉声道:“你已知道我是谁?”
孟星魂点点头。
陆漫天道:“你是谁?”
孟星魂道:“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谁。”
陆漫天又瞪了他很久,终于也慢慢地点点头,道:“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半个月之前,你已应该在这里了。”
孟星魂道:“那么现在我也许在棺材里。”
陆漫天突然笑笑,道:“你很小心。”
孟星魂道:“我从不冒险,所以我还活着。”
陆漫天道:“其实你本不必如此小心,有我在这里照顾,你还怕什么?”
他的脸在雾中看来宛如死人,笑起来比不笑时更难看。
孟星魂心中忽然涌出一种厌恶之意,冷冷说道:“你本是老伯的好朋友,我真没有想到你会出卖他。”
陆漫天居然神色不变,淡淡道:“有些事你还不懂,这就是人生,一个人只想爬得高些,有时就不能不从别人头上踩过去。”
孟星魂道:“我的确不懂,也不想懂。”
陆漫天道:“高老大没有告诉你?”
孟星魂摇摇头。
陆漫天道:“你知不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孟星魂点点头。
陆漫天道:“很好,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孟星魂道:“等机会来的时候。”
陆漫天道:“没有机会,永远没有,老伯绝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再等十年,也是白等。”
陆漫天道:“所以你根本不必等,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制造机会的。”
孟星魂道:“你要我什么时候动手?”
陆漫天道:“今天。”
孟星魂动容道:“今天?”
陆漫天道:“今天黄昏。”
他转身走出去,缓缓接着道:“有些事非但绝不能等,而且一定要快,越快越好!这就叫迅雷不及掩耳。”
孟星魂跟着他,听着。陆漫天道:“老伯喜欢花,每个黄昏都要到园子里遛遛,看看花,这是他的习惯,几十年来从未有一天间断。”
孟星魂道:“他一个人?”
陆漫天道:“他从来不要别人陪他,因为他总是利用这段时候,一个人静静地思考,有很多大事都是他在这段时间里决定的。”
孟星魂道:“但园里一定还是埋伏着暗卡。”
陆漫天点点头,忽然在一丛菊花前停下,道:“他每天都要逛到这里才回头。”
孟星魂道:“这里就有暗卡。”
陆漫天道:“有,但我可以叫它没有。”
他忽然蹲下去,伸手拔起一株菊花。
这株菊花竟是活的,被他一拔,就连根而起。
下面竟有个小小的洞穴。
陆漫天道:“你下去试试。”
孟星魂道:“用不着试,我可以下去。”
陆漫天道:“好,今天黄昏,你就躲在这里,带着你的兵器。”
他忽又问道:“你以前是用什么杀人的?”
孟星魂道:“看情形。”
陆漫天道:“像这种情形呢?”
孟星魂道:“用暗器。”
陆漫天道:“什么暗器?”
孟星魂道:“够快、够准、够狠的暗器。”
陆漫天面上露出满意之色,道:“好,老伯看花的时候,常常很专心,而且,这是他自己的地盘,他绝对想不到会有人暗算他。”
孟星魂道:“我得手的机会有多大?”
陆漫天道:“至少有七成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