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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腕骨立刻被捏碎,刀落地,眼泪也痛得流下,嘶声道:“我想死都不行?”
孙剑道:“不行。”
这人的脸已因恐惧和痛苦而变形,挣扎着道:“你想怎么样?”
孙剑的嘴没有回答,他的手却已回答。
他的手不停,瞬息间已将这人身上每一处关节全都捏碎。
然后他转向那已吓得呆如木头的人,一字一字道:“带这人回去,告诉万鹏王,他怎样对付我们,我们必将加十倍还给他!”
这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孙剑胸中的怒火并未因之稍减。
他奇怪,这一战本极重要,万鹏王却不知道为什么并未派出主力。
鲜血已渗入泥土,尸体己逐渐僵硬。
老伯派来的人正在清理战场。孙剑慢慢地走向铁成刚。
铁成刚虽已倒在棺木上,但在他感觉中,却仿佛永远是站着的,而且站得很直。
这是他的朋友,也不愧是他的朋友。
铁成刚虽然已死,但壮烈却必将长存在武林。
孙剑忽然觉得热泪盈眶,慢慢地跪了下来,他平生从不肯向人屈膝,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不能令他屈膝。
但现在他却心甘情愿地跪下,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表示出他的尊敬。
风在吹,不停地吹。
一片乌云掩去了月色,天地间立刻变得更肃杀清冷。
孙剑闭上眼睛,静默哀思。
他刚刚闭上眼睛,鼻端突然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
香气赫然竟是从铁成刚伏着的那口棺材里发出来的。
孙剑额上青筋忽又暴起,挥拳痛击,棺木粉碎,棺中发出一声惊呼。
一柄剑随着惊呼,从碎裂的棺木中刺出来。
孙剑想闪避,但全身顿然无力,身体四肢都已不听他指挥。
剑光一闪,从他胸膛前刺人,背后穿出。
鲜血随着剑尖溅出。
他的血也和别人一样,是鲜红的。
他眼睛怒凸,还在瞪着这握剑的人,鲜血又随着他崩裂的眼角流下,沿着他扭曲的面颊流下。
握剑的人一击得手,若是立刻逃,还来得及,但眼角忽然瞥见孙剑的脸,立刻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手发软松开。
等他惊魂初定,就看到满天刀光飞舞。
乱刀将他斩成了肉酱。
没有人出声,没有人动。
甚至连呼吸都已完全停顿。
大家眼睁睁地瞧着孙剑的尸体,只觉得指尖冰冷,脚趾冰冷,只觉得冷汗慢慢地沿着背脊流下,就好像有条蛇在背上爬。
孙剑竟真的死了!这么样的一个强人,竟也和别人一样也会死。
谁都不相信,却又不能不相信。
没有人敢将他的尸身抬回去见老伯。
“棺材里那人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躲到棺材里去的?”
这本无可能。
这丧车上上下下本都已换了老伯的人。
其中有个人的目光忽然从孙剑的尸体上抬起,盯着对面的两个人。
这两人就是抬着这口棺木来的。
所有的人目光立刻全都盯着他们,每一双眼睛中都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这两人身子已抖得连骨节都似已将松散,忽然同时大叫:
“这不是我们的主意,是……”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响亮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大喝:“杀!”
老伯石像般站着。
他面前有口木箱,箱子里躺着的就是他爱子的尸身。
剑还留在胸膛上。
他很了解他的儿子,他绝不相信世上有人能迎面将剑刺人他胸膛。
这一剑究竟是谁刺的?
谁有这么大本事?
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知道,到山上去的人,已没有一个还是活着的。
老伯静静地站着,面上还是毫无表情。
忽然间,他泪已流下。
律香川垂下了头。
以前他从未看过老伯,现在,他是不敢看。一个像老伯这样的人,居然会流泪,那景象不但悲惨,而且可怕。
老伯的心几乎被撕成碎片,多年来从未判断错误。
多年来他只错了一次。
这惟一的错误竟害死了他惟一的儿子,但他直到此刻,还不知错误究竟发生在哪里!
所以同样的错误以后也许还可能发生。
想到这一点,他全身都已僵硬。
他的组织本来极完密,完密得就像是一只蛋,但现在这组织却已有了个缺口,就算是针孔般大的缺口,也能令蛋白蛋黄流尽,等到那时,这只蛋就是空的,就算不碎,也变得全无价值。
他宁愿牺牲一切来找出这缺口在哪里,可是却找不到。
暮色已渐临,没有人燃灯,每个人都已被融人黑暗的阴影里,每个人都可能是造成那缺口的人。
几乎只有一个人才是他完全可以信任的。
他骤然转身,发出简短的命令。
“去找韩棠!”
第九回 生死一发
韩棠并不像个养鱼的人,但他的确养鱼,养了很多鱼,养在鱼缸里,有时他甚至会将小鱼养在自己喝茶的盖碗中。
大多数时候他都找其他那些养鱼的人在一起,静静地坐在水池旁,坐在鱼缸边,静静地欣赏鱼在水中那种悠然自得的神态,生动美妙的姿势。
这时,他也会暂且忘却心里的烦恼和苦闷,觉得自身仿佛也变成了游鱼,正在无忧无虑地游在水中。
他曾经想过养鸟,飞鸟当然比游鱼更自由自在,只可惜他不能将鸟养在天上,而鸟一关进笼子,就立刻失去了那种飞翔的神韵,就好像已变得不是一只鸟。
所以他养鱼。
养鱼的人大多数寂寞。韩棠更寂寞。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奴仆都没有。
因为他不敢亲近任何人,也不敢让任何人亲近他。
他认为世上没有一个人是他可以信任的——只有老伯是惟一的例外。
没有人比他对老伯更忠诚。假如他有父亲,他甚至愿意为老伯杀死自己的父亲。
韩棠也钓鱼。他钓鱼的方法当然也和别人一样,但目的却完全不同。
他喜欢看鱼在钓钩上挣扎的神态。每条鱼挣扎的神态都不同,正和人一样,当人们面临着死亡的恐惧时,每个人所表露出的神态都不相同。
他看过无数条鱼在钓钩上挣扎,也看过无数人在死亡中挣扎。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看到过一个真正不怕死的人——也许只有老伯是惟一的例外。
老伯是他心目中的神,是完美和至善的化身。
无论老伯做什么,他都认为是对的,无论老伯对他怎么样,他都不会埋怨,虽然他并不知道老伯为什么要这样做,却知道老伯一定有极正确的理由。
他还能杀人,还喜欢杀人。
但老伯不要他杀,他就心甘情愿地到这里来忍受苦闷和寂寞。
所以他时常会将杀机发泄在鱼身上。
有时他甚至会将鱼放在鸟笼里,放在烈日下,看着它慢慢地死。
他欣赏死亡降临的那一刻,无论是降临在鱼身上,是降临到人身上,还是降临到他自己身上。
他时常在想,当死亡降临到自己身上时,是不是更刺激有趣。
养鱼的人并不少,很多人的前院中,后园里,都有个养鱼的水池或鱼缸,但他们除了养鱼外,还做许多别的事。
他们时常将别的事看得比养鱼重要。
但真正养鱼的人,只养鱼,养鱼就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真正养鱼的人并不多,这种人大都有点怪。要找个怪人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
所以孟星魂终于找到了韩棠。
满天夕阳,鱼池在夕阳下粼粼生光。
孟星魂也在夕阳下。
他看到鱼池旁坐着一个人,钓竿已扬起,鱼已被钓钩钩住,这人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欣赏鱼在钓钩上挣扎。
孟星魂知道这人一定就是韩棠。
他想过很多种对付韩棠的法子,到最后却一种也没有用。
最后他选的是种最简单的法子,最直接的法子。
他准备就这样直接去找韩棠,一旦有机会,就直接杀了他。
若没有机会,被他杀了也无妨。
反正像韩棠这种人,你若想杀他,就得用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否则你无论用多复杂巧妙的法子,也一样没有用。
现在他找到了韩棠。
他直接就走了过去。
他要杀韩棠,不但是为高老大,也为了自己。
一个在不断追寻的人,内心挣扎得也许比钓钩上的鱼更痛苦,因为他虽然不断追寻,却一直不知道自己追寻的人究竟是什么。这样的追寻最容易令人厌倦。
孟星魂早已厌倦,他希望杀了韩棠后,能令自己心情振奋。
每个人心底深处都会找一个最强的人作为对手,总希望自己能击倒这对手,为了这目的,人们往往不惜牺牲一切作为代价。
孟星魂走过去的时候,心里的紧张和兴奋,就像是个初上战场的新兵。
但他的脚步还是很轻,轻得像猫,捕鼠的猫,轻得像只脚底长着肉掌,正在追捕猎物的豹子。
他并没有故意将脚步放轻,他已习惯,很少人能养成这种习惯,要养成这种习惯并不容易。
韩棠没有回头,也没有抬头,甚至没有移动过他的眼睛。
钓竿上的鱼已渐渐停止挣扎,死已渐临。
韩棠忽然道:“你是来杀我的?”
孟星魂停下脚步。
韩棠并没有看到他,也没有听到他说话。
难道这人能嗅得出他心里的杀机?
韩棠道:“你杀过多少人?”
孟星魂道:“不少。”
韩棠道:“的确不少,否则,你脚步不会这么轻。”
他不喜欢说太多的话。
他说的话总是包含着很多别的意思。
只有心情镇定的人,脚步才会这么轻,想杀人的人心情难镇定,想杀韩棠的人,心情更难镇定。他虽然没有说,孟星魂却已了解他的意思。不能不承认韩棠是个可怕的人。
韩棠道:“你知道我是谁?”
孟星魂道:“知道。”
韩棠道:“好,坐下来钓鱼。”
这邀请不但突然,而且奇怪,很少有人会邀请一个要杀他的人一同钓鱼。
这种邀请也很少有人会接受。
孟星魂却走了过去,坐下,就坐在他身旁几尺外。
韩棠手边还有几根钓竿,他的手轻弹,钓竿斜飞起。
孟星魂一抄手接住,道:“多谢!”
韩棠道:“你钓鱼用什么饵?”
孟星魂道:“用两种!”
韩棠道:“那两种?”
孟星魂道:“一种是鱼最喜欢吃的,一种是我最喜欢的。”
韩棠点点头,道:“两种都很好。”
孟星魂道:“最好不用饵,要鱼来钓我。”
韩棠忽然不说话了。
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去看孟星魂一眼,也没有想去看的意思。
孟星魂却忍不住要看他。
韩棠的面目本来很平凡,平凡的鼻子,平凡的眼睛,平凡的嘴,和我们见到的大多数人都完全一样。
这种平凡的面目,若是长在别人身上,绝不会引人注意。但长在韩棠身
上就不同。只瞧了一眼,孟星魂心头就好像突然多了种可怕的威胁和压力,几乎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悄悄将钓丝垂下。
韩棠忽然道:“你忘了放饵。”
孟星魂手上的筋骨忽然紧缩,过了很久,才道:“我说过,最好不用饵。”
韩棠道:“你错了,没有饵,就没有鱼。”
孟星魂紧握着鱼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