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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怎么会知道的?
过了很久,高老大才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怪你,只不过是为他担心而已,你们无论谁有了危险,我都同样担心。”
孟星魂又垂下头。
他在别人面前从不低头,但是她却不同。
他忘不了她对他们的恩情。
高老大道:“你想到哪里去?”
孟星魂道:“去该去的地方!”
高老大摇摇头道:“现在你已经不能去了。”
孟星魂道:“不能去?”
高老大道:“小何若已去找过孙玉伯,不论他是死是活,孙玉伯必然已经有了警觉,你再去就太危险了。”
孟星魂笑了笑,道:“我去的地方,哪次不危险?”
高老大道:“但这次却不同。”
孟星魂道:“没有什么不同,只要是我该做的事,我就要做好它。”
只要一开始,就绝不半途放手。
高老大沉吟着道:“就算你要去,也得等到这件事情冷下来再说。”
孟星魂道:“那时小何也已冷了。”
高老大又叹了口气,道:“现在他也已经冷了。”
孟星魂道:“我至少应该去瞧瞧。”
高老大道:“不行,你不能冒险,我不能为了任何人让你去冒险。”
孟星魂目中忽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道:“连他也不行?”
高老大断然道:“他也不行,更不行,我不能为了一个死人将活人牺牲。”
孟星魂道:“但他是我们的兄弟。”
高老大道:“兄弟是一回事,任务是一回事,我们若不能将这两样事分开,明天死的就是我们!”
她美丽的眼睛变得很深沉,慢慢地接着道:“我们若死了,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孟星魂不再说话。
他发现,高老大渐渐在变,变得更无情,更冷酷。
自从叶翔那次事件之后,他已有了这种感觉。
“但她为什么不怕小何泄露秘密?”
有人在敲门。这是高老大的私门,若没有重要的事,谁也不敢来敲门。
高老大打开门上的小窗,道:“什么事?”
门外应声道:“屠二爷想请你去喝酒。”
高老大道:“屠城?”
门外人道:“是。”
高老大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就去。”
她忽然转身,凝视着孟星魂,道:“你知不知道屠城是什么人?”孟星魂摇摇头。
高老大虽然瞧着他,目中却带着沉思的表情,道:“屠城表面虽是个大商人,其实却是‘十二飞鹏帮’的坛主,也是万鹏王手下的第一号打手。”
孟星魂道:“他就是屠大鹏?”
高老大道:“他就是。”
她忽然又问道:“你知不知道最近孙玉伯曾经派律香川去找过万鹏王?”
孟星魂道:“我知道律香川走了,却不知道他去找谁,也没有打听。”
和他任务没有直接关系的事,他从不打听。
高老大道:“律香川是孙玉伯最看重的人,若不是为了重要的事,他绝不会轻易派他出去。”
孟星魂点点头。
他也感觉到律香川的确不可轻视。
高老大面上忽然露出了笑容,道:“孙玉伯和万鹏王有了争执,我们的事就有希望,屠城这次离开大鹏坛,说不定就是冲着孙玉伯来的。”
她拉开门,匆匆走了出去,道:“我们再去打听打听,你最好在这里等着。”
她的消息永远最灵通,因为她打听消息的法子的确很有效。
孟星魂却没有在这里等着。他也有事要打听。
第七回 步步杀机
叶翔躺在树下的草地上。
草已枯黄,他尽量放松了四肢。
以前他从来不敢放松自己,一时一刻也不敢放松,现在却不同。
现在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失败也有失败的乐趣,至少成功的人永远享受不到。”
叶翔苦笑,这时草地上忽然有了脚步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就像是猫。
叶翔没有坐起来,也没有抬头去看,他已知道来的是谁了。
除了孟星魂外,没有人的脚步能走得这么轻。
直到脚步声走得很近,他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星魂道:“刚才。”
叶翔笑了笑,道:“一回来就来找我?到底是我们交情不同。”
孟星魂心里涌起一阵羞惭之感。这两年来,每个人都渐渐跟叶翔疏远,现在他突然发觉连自己也不例外。
叶翔拍了拍身旁的草地,道:“坐下来,先喝杯酒再告诉我是为了什么事找我。”
他似已知道,若没有事,孟星魂绝不会找他。
孟星魂坐下来,接过他手里的酒,他决定只要这件事能办成,只要他还活着回来,他一定要好好的陪着叶翔喝几天酒。
这些日子来他已日渐与叶翔疏远,并不是势利眼,更不是现实,他不愿见到叶翔,因为他怕从叶翔身上看到他自己的结局。
叶翔道:“好,现在告诉我,究竟什么事?”
孟星魂沉吟着,缓缓道:“你常说,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杀人的,一种是被杀的。”
叶翔道:“每个人将人分类的法子都不同,我这种分类的法子并不正确。”孟星魂道:“你将世人如此分类,因为你是杀人的。
叶翔叹了口气,苦笑道:“大多数杀人的,常常也就是被杀的。”
孟星魂道:“有没有例外?”
叶翔道:“你是不是问,有没有人能永远杀人,而不被杀。”
孟星魂道:“是。”
叶翔道:“这种人很少,简直太少了。”
孟星魂道:“你知道有几个?”
叶翔笑得更苦涩,道:“我就是其中一个,因为现在别人已不屑杀我孟星魂道:”除了你还有谁?“
叶翔目光闪动,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很可怕的杀人者?”
孟星魂慢慢地点了点头。
叶翔忽然坐起来,盯着他,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孟星魂思索着,道:“他是个很普通的人,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
叶翔道:“你没有看到他的脸?”
孟星魂道:“没有。”
叶翔道:“他杀人的时候,是不是穿着一身暗灰色的衣服?”
孟星魂动容道:“你知道他?”
叶翔不回答,又问道:“他杀人后,是不是立刻将死者的血,抹在自己脸上?”
孟星魂一把拉住他的手,道:“不错,就是这个人。”
叶翔的脸似已僵硬,缓缓道:“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只不过……下次你再见到他时,最好走得远些,越远越好。”
孟星魂道:“为什么?”
叶翔道:“干这一行的行头并非只有我们两个,也许比你想像中还要多。”
孟星魂道:“哦!”
叶翔道:“这本就是一行很古怪的职业,聂政、荆轲、专诸,就都是我们的同行。”
他忽又笑了笑,道:“这几个人虽然很有名,但却不能算做这一行的好手。”
孟星魂点点头,道:“你说过,干我们这一行的就不能有名,有名就不是好手。”
叶翔道:“不错,要干这一行就得牺牲很多事:声名、家庭、地位、子女、朋友,一样都不能有。”
他又叹了口气,苦笑道:“所以,我想绝没有人是自己愿意干这一行的,除非是疯子。”
孟星魂黯然叹道:“就算不是疯子,慢慢也会变疯的。”
叶翔道:“但这一行中也有人是天生的疯子,只有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好手,因为只有他们杀人时才能完全不动心,所以他们永远不会觉得厌倦,手也永远不会软。”
他凝注着手里的酒杯,缓缓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就是其中一个,也是最疯的一个。”
孟星魂动容道:“所以,他也是其中最好的一个?”
叶翔道:“一点也不错,据我所知,这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他。”
他抬起头,凝注着孟星魂道:“你也比不上他,也许你比他冷静,比他聪明,甚至比他快,但你也不行,因为你不疯!”
孟星魂沉默了很久,道:“你看过他杀人?”
叶翔点点头,道:“除了亲眼见到之外,没有人能形容他杀人的那种方法,他杀人时好像没有将对方看成一个人。”
孟星魂道:“那时他自己也不是一个人了。”
叶翔道:“据说这人退休很久,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孟星魂道:“孙玉伯的花园里。”
叶翔道:“他杀的是谁?”
孟星魂道:“黄山三友。”
叶翔道:“为什么原因?”
孟星魂道:“因为他们得罪了孙玉伯。”
叶翔目中又现出沉思的表情道:“我早就想到他背后必定还有个人主使,却想不到是孙玉伯。”
他忽然反握住孟星魂的手道:“赶快将孙玉伯这个人忘记,最好忘得干干净净。”
孟星魂道:“我忘不了。”
叶翔道:“忘不了也要忘,否则你就得死,而且死得很快,因为你就算能杀了孙玉伯,这人也一定会杀了你!”
孟星魂黯然。
叶翔道:“别人当然不会知道是谁杀孙玉伯的,更找不到你,但是他能。”
孟星魂忽然盯着他,道:“他也知道世上有你这么样一个人?”
叶翔面上露出痛苦之色,过了很久,终于点点头,道:“他知道,他第一眼看到我时,就已知道我这人是干什么的。”
别人也许不会了解这种情况,孟星魂却了解。
他们都是人,非但长得不比别人特别,甚至看来还更平凡,因为他们都懂得尽力不去引人注意。
但他们之间却都有些与常人不同的特异气质,别人也许感觉不到,但他们自己这圈子却往往一眼就能看出来。
叶翔道:“他既然能看出我,当然也一定能看得出你。”
孟星魂道:“我没有让他看到,只不过……”
叶翔道:“不过怎样?”
孟星魂沉默。
叶翔缓缓道:“他既然知道你这么样一个人,孙玉伯死了后,他想必就能追到这里来。”
孟星魂道:“我忘不了。”
这句话他说了两次,两次都说得同样坚定。
叶翔道:“你不信他能杀得死你?”
孟星魂拒绝回答。
叶翔道:“就算他杀不死你,但你若知道有这么样一个人随时随地都在暗中窥伺着你,等着你,你还能活得下去?”
孟星魂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道:“所以我只有先杀了他!”
叶翔动容道:“杀他?你想杀他?”
孟星魂道:“他也是个人。”
叶翔道:“你连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怎能杀得了他?”
孟星魂凝注着他,缓缓道:“我虽然不知道,但你却一定知道。”
叶翔面上又露出痛苦之色,慢慢地躺了下去,道:“我不知道。”
孟星魂凝注着他,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转身走开,他已发现这人和叶翔之间,必定有种极神秘而特别的关系。
但是他不愿勉强叶翔说出来。
他从不勉强任何人,他深知被人勉强做件事的痛苦。
叶翔忽然道:“等一等。”
孟星魂在等。
等了很久,叶翔才一字字道:“他杀人,因为他不喜欢人,但是他喜欢血。”
孟星魂道:“血?”
叶翔道:“他不是喜欢吃鱼,是喜欢养鱼,养鱼的人并不多。”
孟星魂还想再问,但叶翔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