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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人喝道:“往哪里走?”辛花姑冷笑道:“且看是谁要逃?”
衣袂风飘,手中又多了一柄拂尘,一尘一剑,凌窒击下。拂尘罩着他的顶门,剑锋自上而下,刺他双目。辛芷姑恨他刚才双指挖目,几近欺负的毒招,故此有意用剑代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辛芷姑的“尘剑双绝”功夫,也是武林独步的奇招,蒙面人一个“阴阳双撞掌”劈出,意欲以掌力荡开对方兵刃,哪知辛芷姑来得太快,剑锋受震,倏地反弹,便刺到了蒙面人腋下的“期门穴”。
蒙面人大吃一惊,身形陡然一缩,算是他闪避得宜,堪堪的避开了辛芷姑的这一招杀手。
双方各避一招,算来仍是各不输亏。辛芷姑双手同使两般兵器,也是一刚一柔,这才与那蒙面人的双掌打成了旗鼓相当的局面。虽是旗鼓相当,辛芷姑已是不由得暗暗叫声“惭愧。”
辛芷姑越打越是惊疑,这还不仅仅是为了那蒙面人武功太高之故,而是辛芷姑根本就摸不透他的来历。
要知空空儿乃是武林中见闻最广博的一个,辛芷姑会过的高手也不少,他们二人成婚之后,彼此交换见闻,纵然还不能说是对武林中的任何门派任何高手都了如指掌,但碰到第一流的高手,至少也可以摸到他一点底子,如今辛芷姑与这蒙面人动手已过百招,非但不知他是谁,而且连他的家数也未曾看出,只觉他的武功怪异,兼有正邪两派之长,却又与备大门派的家数全不相同。这是辛芷姑从末碰过的怪人怪事,怎不令她暗暗惊疑。
辛芷姑心里想道:“这人武功如此之高,却为什么还要蒙着脸孔,不敢见人?他在害怕什么呢?”
江湖上的“蒙面贼”,一般都只是二三流的角色,真正有本领有身份的高手,不论是正是邪,行事都是明来明去,决不会遮遮掩掩,藏头蒙面的。
辛芷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凝神应敌,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斗到了三百招开外。
在这半个时辰之中,双方兔起鹘落,互争先手,当真是招招透着凶险,处处隐伏杀机!两人虽然一直是旗鼓相当,但辛芷姑却无形中占了两个便宜,一个是那蒙面人先与龙成香等四人斗了一场,真力已是颇有耗损;再者他毕竟是凭一双肉掌应付辛芷姑的两般兵器,这一晚又是月色朦胧,虽然不至于看不见东西,但单靠目力,却是不能解拆辛芷姑那闪电般的剑法,而必须加上听风辨器的本领才行。这也就是说那蒙面人必须心、眼、耳、步、手都得用上,处处留神。所用的精神当然是比辛芷姑耗得多了,有这两个原因,所以时间越长对辛蓝姑越是有利。
但虽然如此,辛芷姑斗到三百招开外,几自占不到丝毫便宜,也不由得暗暗心慌。辛芷姑是个极为好胜的人,她已经夸下海口,定然要为徒弟报一剑之仇,照样伤那蒙面人的,倘若不能兑现,如何落得了台?
辛芷菇一急之下,使出险招,拂尘一引,横剑平削出去,蒙面人只道她使的是达摩剑法中的。“横江飞渡”,立即先发制人,反手拿她手腕。
哪知辛芷姑的剑法似是实非,方到中途,剑势忽变,正正向对方所避的方位削去,蒙面人大吃一惊,幸他武功精湛,交招迅速,脚跟一旋,左掌骄了中食二指,反点辛芷姑肩后的“凤眼穴”,辛蓝姑剑势疾转,以攻对攻,双方短兵相接,形势险恶之极!
且说旁观的独孤莹、龙成香、铁凝诸人,凝神观看这场恶战,心中的惶恐焦虑,只有比局中人更甚。辛芷姑已经略占上风,只不过担心伤不着对方,失了自己的面子而已。他们却担心辛芷姑万一战败,只怕吕鸿春夫妇就难以活命了。
铁凝甚是精灵,她一面观战一面苦苦思索怎样可以助师父一把。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本领与对方相差太远,倘要使用武功的话,那是帮不了师父什么忙的,师父的脾气,也决不容她帮忙。是以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场中斗得最紧张的时候,铁凝忽地想到一个吓唬对方的办法,悄悄的拾起地上的几片槐叶。吹一口气,树叶飞扬,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响。
蒙面人听风辨器的本领极是高明,这轻微的沙沙声响声在他的耳中,却给他当作了夜行人的声息。
铁凝悄悄地吹出树叶,随时发出惊喜交集的声调叫道:“师公,你来了么?我们在这里,你出来吧!”
这正是铁凝聪明之处,她不用抛石之法,而用口吹树叶,目的就是要那蒙面人相信来的是空空儿。要知空空儿的轻功天下第一,他若到来,是不应发出常人可以听得见的声响的。
空空儿夫妇一向形影不离,这蒙面人是早就听人说过的了。今晚辛芷姑单独到来,他己疑心空空儿只怕随后就要跟着到的,所以一直都是有点惴惴不安。
正因为他早有疑心,故此一听得那极轻微的沙沙声响,果然便以为是空空儿偷偷来了。
此时双方正在短兵相接,形势最凶险的时候,蒙面人一听得铁凝叫出“师公”二字证实了他的怀疑,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
高手比斗,所争不过瞬息之机。蒙面人陡然一惊,辛芷姑已是闪电般的乘虚而入,只听得“嗤”的一声,饶是那蒙面人躲闪得快,那块蒙面巾也给辛蓝姑的剑尖挑开,左颊也给剑锋划过,破了一道三寸多长的伤痕。蒙面人大吼一声,转身便逃。
月色虽然暗淡,但当那蒙面中给挑开之际,辛芷姑亦已见着了他的庐山真面,虽不容她仔细看清面貌,但这人高额鹰鼻,只一看就知他决计不是汉人了。
辛芷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正因为这人是个胡人,所以他在与汉人交手之时,不愿意让对方看见他的面目。
那一刹那,铁凝也看见了这人的面目,不禁“咦”了一声。展伯承道:“这蒙面汉子不就是咱们日间所见的那四个胡人之一吗?”
铁凝道:“是呀,你也认出来了?这四个人贼眉贼眼,我早已感觉他们不是好人了,当时你还替他们辩护呢。”
展伯承笑道:“我又没有先知之明,当时他们是向南走的,我怎知道他们之中有一个又会回来,而且就是要来伤害吕叔叔的大魔头?”铁凝道:“另外三个胡人不知哪里去了?幸亏他们今晚来的只是一人。”
辛芷姑插剑归鞘,想起刚才搏斗的凶险情形,犹有余悸,心想:“要不是铁凝这鬼丫头故弄玄虚,吓他一下,只怕鹿死谁手,还真难料!另外那三个胡人本领不知如何?倘若都是和这个人一样,他们再来,我可就难以抵敌了。”
独孤莹夫妇上前道谢,铁凝也向师父贺喜。辛芷姑瞪眼道:“贺喜什么?我本来要在他的手臂上照着你师姐的伤痕划他一剑的,如今却只能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疤了。这还是我出道三十多年以来的第一次失手呢!”
铁凝笑道:“不管伤他哪里,这魔头总是折在你老人家手下了。师父,你还何必生气?”
辛芷姑“哼”了一声道:“你知道我生的是什么气?我是生你的气,你这丫头刚才弄鬼作怪,你当我不知道么?这次念你是出于爱师之诚,不责罚你,下次不许!”
辛芷姑和她丈夫空空儿是同样的脾气,不论胜败,都要只凭自己的本领的,故此心里虽然也有几分赞赏铁凝的“鬼聪明”,口头上却不能不责备她几句。铁凝知道师父的脾气,装作委委屈屈的样子,答了一个“是”字。
众人回到吕家的客厅坐定,此时已是天光大白了。辛芷姑朝马鸿春的脸上一看,说道:“吕庄主,你是受了伤么?”
吕鸿春道:“不错,正是三天之前给那魔头的毒掌打伤的。据说他这毒掌名为腐骨掌,只有他的独门解药才能救治。”
辛芷姑道:“什么腐骨掌?我不信就有那么厉害,非他的解药不可!”
独孤莹大喜道:“辛女侠,你这么说,你一定是另有解药了。请你救鸿春一命。”
辛芷姑道:“我是不懂治病救人的。但我相信少林寺方丈秘制的小还丹能解此毒。”
少林寺所在的嵩山离此千里之地,吕鸿春夫妇大失所望,心里想道:“我若是能到嵩山求医,就不如上伏牛山求金剑青囊杜百英了。”
辛芷姑笑道:“你是嫌远水救不了近火么?不用担扰,少林寺的方丈,我虽然不能马上请来,但他的小还丹,我的身上却有。”
吕鸿春夫妇又惊又喜,说道:“杯渡禅师竟肯把他秘制的小还丹送给你们么?当今之世,也只怕只有贤伉俪才够这个面子了。”
原来少林寺的方丈杯渡禅师平生崖岸自高,向来是不与江湖人物来往的。
辛芷姑笑道:“哪里是他心甘情愿送的?是空空儿和杯渡禅师赌赛,要盗他的小还丹,杯渡禅师限他三日为期,空空儿第二天晚上,就偷到手了。不过,经此一来,这老方丈倒是和空空儿交了朋友。”
独孤莹仍是担忧,说道:“只不知小还丹能不能解腐骨掌之毒?”
辛芷姑道:“杯渡禅师曾夸口他的小还丹能解百毒,又能固本培原。要是不见效的话,我就去少林寺摘他招牌。”
吕鸿春服了小还丹之后,便回卧室静坐运功,帮助药力运行;独孤莹向众人告了个“罪”,陪丈夫进去,一旁照料。
铁凝这才得有机会与师父师姐叙话。铁凝问道:“师父、师姐,你们怎会来的?难道是早已知道有今晚之事么?”据铁凝所知,她的师父与吕鸿春不过是泛泛之交,所以有点奇怪。
辛芷姑道:“你师姐来这里寻她妹妹,我是放心不下,所以跟着来了,嗯,对了。展贤侄,听说你在褚遂家中住了大半年,或许这件事情你也知道一二。成香,你先把你妹妹的事情告诉他们吧。”
原来龙成香的妹妹龙成芳就是展伯承从前在刘家曾见过的那个女子。
龙成香的丈夫穆康与刘芒乃是表兄弟,两家比邻而居,龙成芳、刘芒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过水曾订亲而已。后来刘芒跟了父亲闯荡江湖,投身绿林,两家音信隔绝。
龙成香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妹妹与刘芒隔别多年,对他仍是念念不忘,我本来要将她另许人家的,她总是不允,我也没有办法。不知怎的,今年春间,给她打听到刘家是在盘龙谷隐居,她就满着我私自去找刘芒了。不久,南夏雷有事前往扬州,经过我家,我曾托他顺道到盘龙谷一行,打听我妹妹的消息。如今已经三个多月过去了,我的妹妹尚未回家,南夏雷也没有派人送来消息。”
说至此处,龙成香显得有点尴尬的神气向展伯承问道:“我曾听得一些风盲风语,说是刘芒在盘龙谷中与褚遂的孙女儿过从亲密,两人早已是私订鸳盟了。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正是:
自来情海多风浪,姐妹关心怎不惊。
第十八回 岂惜芳馨遗远者 只伤夜气压重楼
展伯承更是尴尬,含糊说道:“他们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但就我在褚家所见,‘过从甚密’这四个字,却是说不上的。”
铁凝“噗嗤”一笑,说道:“展大哥,你又何必为他们隐瞒?
你外公那张藏宝图,不就是褚葆龄偷偷拿去献给刘芒的吧?嘿,嘿,只要心心相印,又何须过从甚密?“
辛芷姑笑道:“小小年纪,你又懂得什么叫做心心相印了?”
龙成香叹口气道:“刘振父子到褚家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