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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传宗还是带着上次出门的人马,只是多了新收的四仆。本来朱传宗不想带吴先生,否则做事要顾及他的想法,不能尽情施展手脚,可是朱佑继不放心,朱传宗知道抗争也是无用,只好忍着。
王大牛,赵老四,张老五,钱老六四人本是普通人出身,老实厚道,看起来不惹眼,朱传宗让他们当做随从跟着,用起来更得心应手。
朱传宗和吴思远商议了一阵,请他带暖云和小郁她们先走,在山阳县等他,让房中席从中联络,他则带着王大牛等四人在醉仙楼去等水灵儿,然后一起上路。
暖云和小郁虽然很不情愿,但见朱传宗很有主见,只好千番叮咛,这才去了。
朱传宗在醉仙楼等了很久,过去了约定的时间几个时辰了,他以为水灵儿不会来了,懊恼失望之时正要离开,却在门口正碰上貌似天仙的水灵儿。水灵儿明眸凝视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朱传宗本来久候不至,正在气恼,可是一见她俏丽的模样,便没了脾气。
还没等开口,水灵儿便道:“只好信任你一次了,又没有别的办法。我到处打听你的底细,都没有人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朱传宗变做大胖子,他想要化装私访,查清案子,又正好可以让水灵儿带路,虽然他现在难看死了,行动又不太方便,可是为了查案,再说美人在前,也就不在乎了。
朱传宗笑道:“我可是个大人物,岂能那么容易便让你摸清我的虚实呢?”和水灵儿边走边说,王大牛四仆远远跟着。
朱传宗道:“姑娘,你为什么不信任我呢?我知道你对当官的有偏见,可是那你为什么还为了李东昌冒那么大的险呢?他不是当官的吗?或者你有别的理由?”
心想:“莫非他的情人是这小子……”心里担心的很。
水灵儿道:“他是好官。正因为贪官太多,所以才显得他是那么的可贵,所以我和师父才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朱传宗道:“那我也是好官啊!你为什么不信我呢?”
水灵儿美目流露出不屑,嗤道:“你吃的像猪一样,百姓多少的血汗都让你糟蹋了,你要是好官,那才见鬼呢?”
朱传宗脸腾地红了,仔细想想所见的官员,那些吃的红光满面,肥胖不已的官员,要说是好官,还真没人信,她说的似乎还真有道理。
朱传宗想了一会儿,才叹道:“你用这个法子来辩别贪官,还是有点道理的。可是我天生就很胖,失礼的很。等我帮你把李东昌的案子查清,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好官了。”
水灵儿道:“好,不过我问你,我师父,就是那天在都察院被擒的人,怎么样了?”她声音有些异样,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朱传宗道:“她伤很重,我找了个地方医治她呢,能否活命,看天意吧!”
水灵儿惊喜地道:“师父还没死?我要去看她。行不行?你就答应我吧!”水灵儿忽然露出求肯之意,语音温柔,朱传宗被迷得神魂颠倒,差点就要答应。幸好想起她师父在他家中养伤,真要去看,多有不便。再说半路返回家,可怎么解释?
朱传宗道:“你忘了正经事了吗?皇上派的钦差大人今天早上就上路了。我为了见你,才耽搁了赶路。只有在巡抚大人到之前,我们给他相关的证据,他才好破案啊。如果等他到了,一切证据更不好收集了。难道不是吗?”
水灵儿道:“你真的可以帮着查案?钦差大人会听你的?他就算不是贪官,可是他敢冒着得罪一些大官的风险查案吗?”
朱传宗道:“自然,只要我们能拿到证据,我敢保证钦差大人会替李东昌做主。皇上听说了这事很震怒,一心要弄清楚真相,你以为朝廷就只有你说的什么黄大人是清官吗?”
水灵儿道:“好,那我就带你去找证据。”默默对天祷告了一番,心想:“师父,我先去办正经事,如果您知道了,也会让我这么做的。”
水灵儿住在一个客栈里,收拾了一下后,几人便一起赶路。
水灵儿看着四个跟屁虫,对朱传宗道:“你四个手下土气的很,真和你很配啊!”
朱传宗让四人过来和她见礼,四人打了招呼之后便躲在旁边,话也不敢多说一句,这是朱传宗交待的,恐怕四人不会说话,露出什么破绽。
朱传宗道:“他们以前都是穷苦的老百姓,我为了办差,特意带他们来。派他们去打探消息,肯定不被人注意。俗语说的好:任你官清如水,怎敌吏猾如油。服侍当官的这些小吏们,熟悉法律,办起坏事来冠冕堂皇,当官的都拿他们没办法,这次去查案,涉及的虽然是一个小县官,可是他有一省之长布政使撑腰,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熟悉法律的人帮他呢!一定要拿到确凿有利的证据才行。否则,这个案子很难翻案啊!”
水灵儿道:“你放心好了。证据一定能找到的。冒领赈灾银子的名单那么多人,还不容易找到证据和证人?”
朱传宗盯着水灵儿的俏脸,笑道:“那么简单就好了。”
水灵儿道:“你等着瞧好了。”
几人路上雇马车赶路,朱传宗因为假冒叫朱同的都察院的小官,变做胖子,所以行动不仅不便,而且常时间这样胖,感觉难受极了。
开始朱传宗贪图水灵儿的美貌,还找趣逗她说话,可是后来在车中时间久了,腰酸背痛起来,便坐卧不安,很是难受,尤其到了中午的时候,浑身的汗水如泉水一般涌出,别提多遭罪了。
朱传宗难受不说,水灵儿还嗔道:“你们这些官老爷,享福享惯了,连出门做车都觉得受罪,普通人出门,别说坐轿了,就是骑马都算是很奢侈了,一般都要走路。要是那样,你还不得累死啊!”
朱传宗道:“走路倒好,这样上下摇晃,颠簸的骨头都要散架啦!好生难受啊!”
水灵儿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心想:“这个胖子一看便是娇生惯养的官老爷,哪里知道百姓的疾苦,他会替李大人查案?莫非他想利用我引出其他教徒?”
朱传宗心想:“水姑娘对我有偏见。虽然千里同路,有美女相伴是好事,但这样对我冷嘲热讽,可也没什么趣味。”他在朱家被众美女宠惯了,一点委屈也受不了。
二人各想心思,就这样行了几天,朱传宗好几次差点便想露出真面目,可是又怕吓着水灵儿,这日,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宁治省最边上的五谷县。
一到宁治省边界,天气也没那么热了,朱传宗头脑也清楚起来,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对,只见沿途衙役出没,见到一些陌生人便开始盘查。
朱传宗在都察院造了朱同的公文证件,是六品笔帖式,可是他没有经验,没有造其他的身份证明,这时只见两个差役前来,上下打量起几人来,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把身份帖拿出来。”
朱传宗心想坏了,这下要亮出身份,以后行事可麻烦了,不拿的话,恐怕要被带到官衙,这可不好办了。却见水灵儿递过去了一个帖子,道:“拿去看吧!”
那衙役看了,道:“原来是佳米堂的啊,怎么?佳米堂没人了吗?派个小姐出来?这几个人的证件呢?”
水灵儿递过一点碎银,笑道:“这是我的管家和四个下人,哪里需要什么证件,两位大哥多担待吧!以后用得着的地方,还请多帮忙呢!”
那衙役立刻眉开眼笑起来,笑道:“在下赵熊,怎么,你们店铺要到这里做生意来了吗?你们够聪明的啊,知道哪里闹灾荒,便去哪里做生意。你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好了。”说完递上来一个名片,上面有他的职务和住所地址等等。
水灵儿递过名片,让朱传宗收起来,和那衙役客套了起来,朱传宗接手名片收入怀里,那叫赵熊的衙役和水灵儿说笑了一会儿,才去了。
衙役走后,水灵儿轻蔑地扫了朱传宗一眼,道:“你这京官当的可好啊,人情世故一点也不懂,这回出门长见识了吧?”
朱传宗道:“谁说我不懂?我上懂天文,下知地理,懂的才多呢?”
水灵儿道:“那你怎么除了官函,没有别的身份证明呢?”
朱传宗道:“我……你偷看我包裹?要不怎么知道我没有?”
同行了几日,水灵儿早摸清了朱传宗的底细,而且从谈吐当中,见他对于人间的一些事情似懂非懂,心想:“这家伙出身官家,空有好心,似乎对社会了解不多,看来他不是骗我,可能他是书呆子一个。也只要他这样的人,才肯较真,认死理。”
水灵儿道:“你说话真难听,看你表情,我猜到你没有带证明,不行吗?为什么诬赖好人?”
朱传宗挠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水姑娘,你真聪明。”
水灵儿白了他一眼,道:“走吧,呆子一个。”
朱传宗道:“去哪里?”
水灵儿道:“找个朋友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你没看衙役们勤快多了吗?以前除非年节,他们想多弄些银子才查人的身份,今天可不寻常,打探清楚才行。”
朱传宗一想有理,便跟着她去了。
一行人七走八拐,来到一户人家,门扉破旧不成样子,水灵儿拍门喊道:“韩大哥,大娘,你们在家吗?”
门一推便开,几人往院里走,院中是三间破旧的草房,这时门被推开,一个年纪很老的老太婆开门道:“谁啊?”一眼看见水灵儿,欢喜地道:“水姑娘啊!您怎么来啦,快,屋里坐,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吗?”
水灵儿笑道:“是的,大娘,您别客气。搀扶着韩大娘往里走。
屋中是草席铺的炕,没有凳子,几人便坐在炕沿上。
朱传宗从来没呆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虽然嘴上不说,但觉得坐着的地方硬梆梆的,难受的很,见四个仆人倒很习惯,张老五,钱老六忙着去帮韩大娘去弄水,王大牛和赵老四陪着朱传宗。
一会儿水端上来,韩大娘用碗装了水给朱传宗,这时忽然听门响,接着一个大汉喊道:“这些官差也欺人太甚了,早晚有一天不得好死。”
韩大娘连忙迎出去,道:“虎儿,你看谁来了?”
韩虎儿进门,看见水灵儿,喜道:“水小姐,大恩人啊,您怎么来啦?”
水灵儿笑道:“你别叫我小姐,也别叫什么恩人的,我早说了,我们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也没有外人,你叫我名字就行。”
韩虎儿憨厚一笑,道:“我可叫不出口。”对朱传宗几人道:“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大家好,韩虎儿见礼了。”
朱传宗和四仆也都打了招呼,朱传宗见这人看起来虽然是个粗人,但谈吐似乎也不怎么粗鲁,心想:“这也是太上老君教的教徒?水姑娘为什么对别人都很温柔,对我却一副凶样子?真是奇怪。”
水灵儿道:“韩大哥,听你刚才生气骂人,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
韩虎儿坐下,他老娘给他用瓢递给一瓢水,韩虎儿一口气喝完,道:“今天去交粮,那些衙门的兔崽子,简直太气人了。一大早不知道多少农民从百里之外赶来交粮,可是他们倒好,晌午才到。这还不算,不仅克扣份量、额外索取,而且责打辱骂或设法刁难讹诈,无所不为。我这样住在城边的,多少和那些衙役有些交情还行,可苦了那些偏远地方的老百姓了。”
水灵儿叹道:“每年还不都是这样,老百姓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