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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柳青道:“时候不早了,梅姐姐用完午膳再回庄吧?”
“回庄?”
杨飞这才注意到梅云清一副远足的行头,他先前因与姚柳青的婚事,还盼梅云清早些回庄,现在却巴不得她多留些时日。
梅云清颔首道:“我在京城待了近半年,也没找到许子吟,前日接到消息,说庄中出了些变故,要我回去处理。”
“变故?”杨飞心中莫名一紧:“要不要紧?”
梅云清笑道:“区区小事,不足为惧!你穷紧张什么?”
“紧张!”杨飞打了个哈哈道:“谁说我紧张?”
接着,他瞪了姚柳青一眼,哼道:“青青,原来你早知道云清要走,偏偏不告诉我,让我也有所准备。”
姚柳青十分委屈道:“是梅姐姐不让青青说的。”
梅云清道:“我要走便走,你准备什么?姓杨的,我走之后,青青就交给你了,如果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别怪我不客气。”
“岂敢,岂敢,青青有你这位大侠士当护花使者,小人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她无礼啊!”
杨飞拍着胸口,一副小生怕怕的神情。
见这小子如此惫懒,二女不禁相视莞尔。
酒足饭饱之后,杨飞执意要将心上人送出京城,姚柳青知二人有许多悄悄话要说,知趣的没有跟来。
近日杨飞名噪京城,经过城门时,居然连守城门的军士都识得他,向他连连点头哈腰,大开方便之门,让他颇为得意。
可惜梅云清却道了句“狗仗人势”,令杨飞似吞了只苍蝇,备感无趣。
二人并骑出了城门,离城老远,梅云清见杨飞仍如哈巴狗般跟在自己身后,无奈问道:“你到底要送到什么地方?”
杨飞一本正经道:“当然是梅花山庄。”
梅云清啐了一声,嗤之以鼻道:“你肯扔下娇妻美眷,弃官潜逃吗?”
杨飞老脸一红,讪讪道:“倒不是不肯,而是”
梅云清心中一阵失望,语气也冷淡不少:“既是如此,那你老老实实待在京城当你的官吧!”
言罢,一挽缰绳,头也不回的拍马而去。
杨飞望着梅云清远去的背影,忽运气大喝道:“云清,等我有暇,定去找你。”
梅云清已然去远,也不知是否听见。
他正处官道繁华处,如此大呼小叫,立时惹来行人一阵非议。
杨飞呆望良久,回过神来,见有人瞧着自己指指点点,怒目一瞪,喝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抓你们进大牢。”
如此蛮横,较汪直、梁芳之流恐怕也不遑多让。
众人见他高头大马,衣着华丽,颇有官威,倒也不敢顶撞,当下一哄而散。
杨飞大觉得意,仰首哈哈大笑三声,心中一阵空空荡荡,失落之极。
又过了片刻,杨飞收拾心情,调转马头,向京城而行,主人心情不佳,似连马儿也垂头丧气起来。
“驾!”
身后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一辆马车转瞬即至,若非杨飞反应够快,纵马闪开,只怕已被撞个正着。
杨飞顿时大怒,暗骂两声,拍马追去。
他正在气头上,被人如此羞辱,焉能不去寻寻晦气?
自后望去,那马车竟是罕有的四轮马车,车身华美,车厢既宽且大,车首由四匹通身纯白的骏马拖驶,以杨飞那八分熟的骑术,单骑竟然追之不上,令他大骂胯下马儿无能,是匹不知从何而来的杂种马。
他哪知胯下马儿虽非神驹,却也是大内精选的骏骑,此次追之不上,不是马儿无能,而是他骑术太差。
杨飞眼见越追越远,无奈只好缓了下来,暗恨道:“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老子在京城看到你,再寻晦气。”
但却不想想那华丽马车敢在这天子脚下疾驰,马车主人多半是大富大贵之人,以他目前的权势,恐怕惹之不起。
正寻思间,那马车忽而停下,一张熟悉的脸庞自车窗探出,唤道:“杨飞!”
本欲破口大骂的杨飞,连忙将满肚子脏水咽了回去,换上一副笑脸道:“小萍儿,你何时来京城了?”
既是老熟人,这仇自然报不成了。
马车中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毒娘子”姜依萍。
她招招手,杨飞慌忙驱马来到车前,这才听毒美人反问道:“小坏蛋,许你来,就不许我来?”
“许,当然许!”
杨飞连连陪笑。
他暗道,老子是大明的锦衣卫千户,这顺天府当然来得,你这个鞑靼公主没事跑这里干嘛?还搞这么大的排场?
迎着杨飞疑惑的眼神,姜依萍笑道:“我来京城有些事情,不便详说,倒是你在这干什么?”
她此刻一身明廷宫装,颈口颇低,加之倚在窗前,杨飞居高临下,恰好瞧见她胸口的如玉肌肤,想起昔日同毒婆娘的诸多风流往事,心中蠢蠢欲动,一时竟忘了说话。
姜依萍这时才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在,紧了紧衣领,啐道:“死鬼,看什么看?还没看够吗?”
杨飞目光移开,嘿嘿笑道:“如此美景,岂能看够?”
姜依萍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你也学得酸起来了?”
杨飞老脸微红道:“过奖,过奖!”
姜依萍又道:“小燕子呢,她也在京城吗?”
杨飞如遭棒喝,身躯一晃,几欲摔下马来,耷拉着脑袋道:“她不在京城。”
姜依萍见他如此模样,便知南宫燕十有八九遭了变故,也不多问,岔开话题道:“我此次来顺天府,要待些时日,你住在何处,我去找你。”
杨飞伤感之下,已然色心全无,说了府宅所在,再无他语。
姜依萍见这家伙冷淡下来,自感没趣,迳自离去。
杨飞失魂落魄的愣立良久,这才拍马进城。
杨飞当时告诉姜依萍住址,随即便感后悔。
若这毒婆娘找上门来,自己向姚柳青如何解释?就算想再续前缘,也不该搞到家中来续,如此不是自找苦吃?
还好他提心吊胆了数日,姜依萍并未找上门来,对此他既觉高兴,又感失望。
杨飞找了几名京城名医来看姚柳青的不孕之症,其中还有一名御医,可众医所言皆不出所料,气得他直骂庸医,想到仍滞留京城的南宫逸,却又拉不下面子去求人家。
最后还是姚柳青劝解道:“大哥,命由天定,青青无法生育也不打紧,只要是大哥的子嗣,青青一定视如己出,你看王家小姐的事”
杨飞苦笑道:“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她身上了?唉!依大哥之见,青青不如去做媒婆,肯定宾客盈门,生意红火。”
姚柳青嗔道:“大哥取笑青青了。”
杨飞哈哈大笑,出门去也!
留下姚柳青一人,她神色却有些恍惚,喃喃自语道:“大哥,你以为青青期望你三妻四妾吗?”
言及此处,忽然伏案低泣起来。
“微臣叩见陛下!”
杨飞伏首朱佑樘案前,心中有些忐忑。
自己每日巡视皇城,虽说不时可以见到朱佑樘,可似今日般单独面君,倒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你可知朕召见你,所为何事?”
朱佑樘当了一个多月皇帝,皇威日严,当初杨飞还敢同他插科打诨,谈笑风生,后来连说几句话都小心翼翼。
“微臣不知。”
杨飞听朱佑樘语出不善,越发惶恐,君威难测,别看他这几个月威风得紧,若朱佑樘一不高兴,将他拖出去砍了,亦未可知。
“你看看这个吧!”
朱佑樘自案上抽出一张奏折,扔到杨飞身前。
杨飞毕恭毕敬的捡起,一字一句的看起来,奏折里面词藻华丽,咬文嚼字,以杨飞这半瓢水的水准,看得头昏脑胀,仅知其意。
他忽然双手一颤,只见折中写到:“近日臣闻,千户杨飞,目空一切,纵横京里,所至之处,鸡飞狗跳,生人难近,倚仗帝宠,收受贿赂,嚣张之处,堪比汪直、梁芳之流。”
寥寥数句,已将他的丑恶嘴脸跃然纸上,杨飞心中大怒,暗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告老子的刁状?看老子不整死你!
再看后面,落款已被朱笔涂去,显是朱佑樘早料他会如此,便有此一为。
朱佑樘冷冷哼道:“你有何话说?”
杨飞心念电转,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方道:“微臣深知身负陛下圣恩,每日办事,唯恐有误陛下重托,不周之处,定是有的。
“至于礼钱,初时收过一些,可臣妻贤淑,劝解之后,后来的人皆拒之门外,再也没有收过。”
他此语避重就轻,这话说得不尽不实,就算朱佑樘将实情查得明明白白,也不能说他今日之言犯了欺君之罪。
朱佑樘沉吟半晌道:“你平身吧。”
杨飞知道躲过此劫,大喜道:“谢陛下。”言罢连忙爬了起来。
可朱佑樘一句话,又让他的心儿吊了起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停俸半载,如何?”
杨飞心中石头落地。
他一年薪俸不过区区数百两,如果不是先前收了上万两贿赂,以他现在的开销,喝西北风都不够,如此处罚哪看在他眼里?
他虽有此念,口中却叫饶道:“陛下,微臣别无积蓄,若是停俸,这家中的妻儿老小如何养活?”暗道总不能表现得过于大方,让朱佑樘心生疑念。
朱佑樘奇道:“朕听说你当初为救你岳父,四处周旋,礼金颇丰,此从何来?”
杨飞道:“微臣与江淮南宫世家有些渊源,这些钱都是借的,其实微臣家徒四壁,这钱都不知何时才能还得上,算上先前收取的礼钱,也不过还上其中之万一。”
朱佑樘剑眉一拧,道:“家徒四壁?朕不是赐你岳父良田百顷,难道不够开销?”
杨飞苦着脸道:“那是家岳所有,臣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仰仗妻父?”
朱佑樘笑道:“你倒是颇有志气。”站起来回踱了两步,又道:“这俸还是要罚的,否则那些御史必定不依不饶,这样吧,朕再赐你妻子黄金百两,你有如此忠烈可嘉的贤妻,连朕都羡慕得紧。”
杨飞忙道:“皇后娘娘的贤良美德,天下共知,贱内怎及娘娘万分之一。”
朱佑樘与张皇后虽为帝后,夫妻之情,却不下平常百姓,闻言颇感欣悦,哈哈笑道:“过誉了,过誉了!”走到杨飞身畔低声道:“皇后有喜了,杨爱卿,朕可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杨飞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大明之福啊,何不公告天下,让满朝文武共贺?”言及此处,忽然想及自己夭折的幼子,心中一阵苦涩。
朱佑樘道:“不忙,不忙!等皇后生了再说不迟,朕尚无子嗣,若是皇子就好了。”
杨飞大拍马屁道:“皇上英明神武,一代名君,皇后娘娘生出来的定是皇子。”
朱佑樘哑然失笑道:“这个跟生儿子可没什么关系!”
杨飞马屁拍在马腿上,只得讪笑道:“皇上英明,微臣拍马不及。”
朱佑樘道:“杨爱卿,朕听说你妻子医术不错,这满朝御医都是男子,男女有别,颇为不便,什么时候让你妻子进宫为皇后瞧瞧?”
杨飞道:“此乃贱内之幸,臣回家之后,立刻让她进宫!”
朱佑樘点点头,又道:“你是朕的近臣,以后行事须得谨慎,莫要太过张扬。”
杨飞心中一紧道:“臣以后一定将圣上的谕旨牢记在心,永不敢忘。”
朱佑樘沉默片刻,忽道:“玲芷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