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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怜怜道:“用什么办法?”
封龙飙道:“从好人堆里把他捡出来。”
宫怜怜道:“好主意。”
一条蛇,无论藏在什么样的洞穴里都不会很难找;但是它如果混在一群鳝鱼里,即便是有经验的人也很难一下子把它抓出来。
宫怜怜道:“现在,好像应该睡觉了。”
封龙飙道:“是该睡了。”
这一夜,是宫怜怜真正享受的一夜。
“茂源钱庄”是个不小的钱庄。
钱庄的老板是一位美貌妇人,这很不合规矩。
尤其是在规矩很多的真定府,就更显得有点不同凡响。
老板是女的,信誉却是第一流的,茂源发出去的银票,是硬货。
老板的心情天天都很好。
尤其是今天,更好。
她搽了一层宫粉,描了描细眉,点了樱唇便梳起头来。
除了数银子,她的爱好就是打扮,打扮得像随时准备出嫁一样。
她从来没有嫁过人。
茂源只有外掌柜,没有内掌柜,人们都想问:他老公是谁?
从来没有人问过。
所以,老板的烦恼不在这方面,而在那几个介绍来护庄的打手。
这几个打手月银一千两,是笔不小的数目,尤其是这两三个月来,钱庄吃紧,就显得越发累赘。
累赘就要割掉。老板娘的割掉不是割脑袋,而是革职。
决心刚定下,尤老头就进来了。
尤老头是钱庄的管事,很老的管事,成千上万的银子从他手上过,从来也没有出过差错。现在,他却有点惶惶不安,进门的时候,差点就撞到屏风上。
老板娘道:“什么事?是不是你老婆死了?”
尤老头叹口气,道:“我老婆死了,并不稀奇,今天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老板娘道:“这么严重?”
尤老头道:“有个矬胖子,捏了一大把银票,要兑成银子。”
老板娘道:“一大把是多少?”
尤老头道:“总共四十二万八千四百五十两。”
老板娘一惊,这个数字如果在三、四个月前确实不能算多,问道:“恰好都是我们的银票?”
尤老头道:“老板的那种保票。”
老板娘道:“我们可以付出多少?”
尤老头道:“帐房尚有二十三万二千两,加上房子,也不过三十万两左右。”
老板娘道:“可不可以缓提?——尤老头道:”那人坐催。“
老板娘道:“我们完了!”
尤老头道:“该完的不是我们,是他。”
老板娘忽然笑了,她想起了那三个保镖,他们都很扎手,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钱庄永远不会兑银给死人。
如果是突然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钱庄,那把银票又彻底不见了。
一个人有钱的时候,钱可以给他买来信誉,如果是生命和信誉在决斗,很多人都会选择生命。
生命,比信誉更重要。
单耳招风只有左边一只耳朵,但是他的一只耳朵比别人四只加起来还要大些。耳朵大,其他部分也很大。
大,是他的光荣。有一次,他与人对阵,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扑上去,让人揪掉了一只耳朵,他却活活压死了那个人。
每当这位胖爷艰难地挪动他那一身肥肉时,总是感到很满意。
现在,这团肥肉就已经挪到厂外柜。肥肉后面是另外两名保镖。
单耳追风的肚脐眼在发痒,这是他要杀人的征兆。他一步窜到那个提款人面前,冷笑道:“好小子,原来是你。”
那人笑道:“是我。”
单耳追风道:“我找了你整整十年了。”
那人道:“我们有仇?”
单耳追风道:“你不但杀了我的老婆,而且……”那人道:“而且还奸淫了你的闺女,所以你一定要杀了我。”
单耳追风道:“非杀不可!”
那人笑道:“你们三人一起上?”
单耳追风道:“对江湖淫贼,不必讲什么道义不道义,杀了再说。”
两名保镖的剑也伸过来,伸向左右两肋,单耳追风的肉山压了过来,一扑而中,把那人压在了身下。
单耳追风笑得很得意,笑着笑着,忽然他的笑容凝住了。
那人已从他的肥肉下钻出来,好像变瘦了许多,弹了一下衣服,问道:“你们俩?”
两名镖师几乎不肯相信,单耳追风就这这么简单地完蛋了?
不信是不行的,他们开始在战抖,忽然简举剑砍下自己的一只手,不再说话。
使剑的人没有手,就表示不再使剑。那人道:“你们可以走了。”
两人走出去,老板娘进来了。
老板娘道:“你要兑银子?”
那人道:“问你一句话也行。”
一句话抵消四十万两银子,老板娘觉得很合算,简直一字千金,不!再长的话也只不过二、三十个字,是一字万金。
老板娘道:“请讲。”
那人道:“我要真话。”
老板娘道:“我有说谎的余地么?”
那人道:“你没有。”
问得很明白:“你的汉子在哪儿?”老板娘没有丈夫,却有汉子,只不过知道的人太少。
答得也很干脆。老板娘道:“四个月他从没有来过。”
封龙飙明白了,江湖武皇的这个秘密香巢他放弃了,这个女人已经是弃妇了。
封龙飙忽然说了一句:“你的老家好像是晋阳。”便大步走了出来,那叠银票留在桌子上。
封龙飙走出钱庄,听见老板娘在吩咐尤老头准备马车。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第二十一章 松竹梅楼
要想得到朋友,就必须满足他的特殊需要,这句话很有道理。
一万两黄金足可以压死一个商人,但是对于真正的书癖,远不如一幅王右军的字帖。
一个热馒头对王公们来讲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乞丐,便有特殊的意义。
在几个比较大的城市里,几家比较大的酒楼中,“松竹梅”酒家是最出色的。
天色尚未全黑,一座俨然王侯公府的大门楼上,挑起五盏一串的宫灯,灯笼上的描金大字正是“松竹梅酒家”。
迎宾女使看见了两位客人,男的干瘦黑丑,女的美若仙姬,互相挽扶着走了进来。
迎宾女使为送往,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可是,当他第一眼看到这双情侣时,竟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
男的一袭布衫,质地中庸,做工粗俗,实在不像那种携美鬼混的豪阔,也不像位官高爵显的贵人,更不像江湖中的绝顶大侠。
那名仙姬却真诚地偎着他,迎宾女使看得出来,绝不是假的,不是欢颜买笑,不是恃美取宠,是从心里喜欢他。
迎宾女使暗问自己:“我会不会这样待他?”心里想着,还是非常客气地请他们人座。
和气生财。丑夫俊妇的银子也是银子,看起来和别人的没有什么两样,一样白花花的闪着银色光泽。
松字第一桌。
松竹梅楼上下三层、共有“松”、“竹”、“梅”三个等级。梅字最高,松字最低。所谓低不是这里的酒食粗俗,而是用料不大贵重,价钱不太高的精工细菜。
所以,进入这间餐厅的都是重名不重菜的过客。当他们走出这家酒楼后,便可以对亲朋好友说:“某年某月某日,曾于松竹梅酒楼进食。”
迎宾女使将他们带入这间餐厅,已经很够意思了。忍住没去看丑夫的钱袋,实在是因了那名俊妇的面子。
因为像丑夫这样的衣着,实在不该进这家酒楼。
说不定一会儿就会给扒光了衣服赶出来,在大街上出丑。
迎宾女使看见了俊妇,才临时改变了主意。有这么一位仙姬入座。食客一定会进来很多,并且用餐的时间很长,胃口很好,甚至会不舍得会帐离去。
楼中自有颜如玉。
迎宾女使盈盈地笑:“客爷,点什么菜?”
丑夫道:“你瞧着办好了。”
口气不小,迎宾女使的胆子却很小,因为老板的规矩是,如果食客付不起帐,就要从她的佣金中扣除。迎宾女使笑道:“来个十两银子的八仙桌如何?”
十两银子的八仙桌是松竹梅酒楼最便宜的一种。
丑夫道:“什么叫八仙桌?”
女使道:“八菜八汤、八冷八热、八荤八素。酒水另加,小帐随意。”
丑夫道:“好。”
女使笑道:“请客爷先付了银子。”
丑夫道:“多少?”
女使道:“加上客爷看的赏,十五两银子还有找头。”
丑夫道:“没有。”
女使笑不出来了,没银子来干什么?也不打听打听字号,就要来混吃混喝!
丑夫忽然问那俊妇,道:“我身上实在没有这么星星点点的银子,你有没有?”
俊莺声轻啭,声音有说不出的好听,道:“我只有一张碎票。”说着,掏出来放在桌上。
迎宾女使瞥见那张票上的“伍”字时,差点晕过去。不是五两、五十两,而是一张五百两官银银票。
她一个月的佣金三两银子,加上食客随给的小帐,加起来有十两左右。这十两银子,够她们一家五口一年的花销,她常常为松竹梅酒楼的职位自豪。
迎宾女使使劲压住惊骇,强笑道:“客爷,小店实在……实在找不开。”
小店?松竹梅楼什么时候变成了小店?店大欺客,客大欺店,客人大了,店自然变得小了。
丑人不愠不火,道:“姑娘,我们是不是换个能花出这张碎票的地方坐坐?”
有钱能使鬼推磨。迎宾女使把他们“推”进了梅字大厅墨梅套房。
梅字厅墨梅套房是顶顶尖的食座。套房里,四角墨冰,凉风徐来,摆设很够讲究。
丑夫俊妇刚刚落座,迎宾女使便脆脆地吆喝起来:“墨梅全套,客爷两位,侍候了——”
岭南荔枝。
哈密白瓜。
武夷龙眼。
洞庭柑桔。
一壶极品龙井。
两方苏州绣绸……
一件件,一样样。杯盏盘碟的陆续上桌。
丑夫俊女每样只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最后那水陆全珍大菜好像不曾动过。
那张碎票,收入了帐房,找回三百零二两银子,悉数装入了迎宾女使的腰包。
丑夫说:他见不得这些小钱。
迎宾女使乐颠颠地请他们住下,因为这是老板的意思。
俊妇点头,丑夫自然同意。于是,这对夫妇在迎宾女使与酒楼伙计们非常友善的笑声中,住进了“墨梅知春”居。
一进这间房子,丑夫便很不满意,这个不好,那个不对,挑东挑西。
迎宾女使满面赔笑,她知道眼前这位客爷有这份咨格。
在搬走那些水晶灯、龙凤蜡等一应照明用具后,客人勉强住了下来。
他们不点灯,是不是要做那种不用灯就可以做的事?客人没有说。
迎宾女使也没有问。丑夫还是说了一句:“她受不了烟气。”这个她,自然是俊妇。
暝色入高楼。
楼上人却不愁,夫唱妇随,正在品读那册罕见的《烂柯棋谱》,一边读棋谱,丑夫一边把手教俊妇。柔荑人握,黑白分明,人们看得非常清楚。
楼上的确没有点灯。
光,是从一串十八颗夜明珠上发出来的。这串夜明珠正吊在屋顶上。夜明珠串。
烂柯棋谱。
丑夫俊妇,一夜成名,轰动全城。
城中有名的古董商,吓得舌头吐出半尺,他侍弄了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