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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舅道:“居功不傲,难能可贵。”
封龙飙道:“我这些功劳么,不提也罢。”
二国舅道:“不说怎么行。元帅神威,敌虏丧胆,乃是替天朝扬威,不可不长国人志气。”
三国舅端着一只玉盏,一饮而尽,好像意犹未尽似地,又斟上一杯,慢慢地品着,那个架式,是在说:非说不可。
封龙飙大笑一声,抓起一只酒壶,“咕咚咚”一气灌了下去。
酒壮熊人胆。
这话果然不错,封龙飙好像气壮了一些。
三壶酒落肚。大国舅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了。那一幕幕金戈铁马的厮杀,何等威风,何等英勇。”
封龙飙放下酒壶,耸起眉峰,朗笑道:“是的。三年来,我天朝神兵戍边抗敌,斩获无数,直杀得敌军大败,望风而逃。”
大舅笑道:“你是不是亲入敌营,斩得敌酋,打马而归?”
封龙飙道:“正是,那夜风沙狂啸,圆月当空。我他妈的冲进敌营,敌将简直是个熊包,让我一拳打倒……,不!敌将凶得像奶奶个黑煞,见我袭来,拔刀相还,我俩大战三百个回合,我让他砍掉……砍掉八根汗毛,才勉强斩下了他的头颅。”“万死不辞,真乃天朝之栋梁也!”
封龙飙觉得,自己说谎话的本领实在太高,高得有点“奶奶个熊卵”。
望着国舅们认真的样子,他觉得很可悲。
三国舅问道:“你不害怕?”
封龙飙道:“我这一辈子就没害怕过。”大国舅道:“龙元帅,京中人心不古,难免有鸡肠狗肚之人忌妒元帅荣耀,你可时时把这些惊险战况记牢,也好镇压邪气。”
封龙飙道:“京中有邪气?”
大国舅道:“有。”(drzhao扫校)
封龙飙道:“我怎么看不见?”
二国舅道:“我们会指点于你。这是一份小人名录,你可拿去参详,应付时心里也好有数。”
封龙飙道:“谢国舅爷关照。”大国舅笑道:“我们只顾说话了,本府还有龙元帅的旧日朋友,等着亲热呢。”
封龙飙道:“这里?”
大国舅道:“你不信?”
封龙飙不能不信,因为国舅府晏乐厅的大门已经敞开。
门一开,封龙飙就认出一个朋友。
一个日很熟的朋友。
这位国舅府的上宾,封龙飙的旧友,赫然竟光大名鼎鼎的天机老祖。
与天偷老祖、天相老祖合称六手三绝的天机老祖。
宴乐厅里很热闹。
天机老祖一双眼睛盯住酒壶,冲过去抱住便喝,一边喝,一边哈哈大笑,胡子衣襟上斑斑点点,酒渍片片。
可是,他抬头看见封龙飙的时候,却把酒壶扔下了,眼睛比方才睁得还要大。
天机老祖叫道:“好小子,竟然是你,想不到你竟然混到国舅府来了,天意使然,让你又撞在我手里,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尔偏来。”
封龙飙依然大马金刀的坐着,眉毛都没有抖一下。
他是元帅,皇封二品元帅,人敌营斩酋颅尚且不惧,他还能怕什么。
大国舅道:“你们好像不是朋友。”
天机老祖道:“就算天下的人都死绝了,宁肯和狗和狼去交朋友,我也不会交上这样的朋友。”
大国舅道:“你们有仇?”
天机老祖吼道:“国舅,你先把他剁个七、八十块,我再告诉你。”
大国舅笑道:“你先说。”
天机老祖道:“那就太迟了,你会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他愤怒得老脸紫红,看样子如果不是惧怕的话,早就扑上去把封龙飙撕得粉碎了。
“砰”地一声,天机老祖把面前的酒壶摔了个粉碎,还狠狠地踩了两脚。
封龙飙坐在那里,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
天机老祖道:“我以为他很聪明,其实却笨得厉害,笨得可以送掉自己的命。”
二国舅道:“为什么?”
天机老祖道:“跑到国舅府来撒野,无异飞蛾投火,自取灭亡,还不笨吗?”
二国舅道:“过去他很野?”
天机老祖道:“你知道他过去是什么人了。”
二国舅道:“不知道。”
天机老祖道:“他是个恶魔,十足的恶魔,他曾经一口气杀过二十七个。”
国舅道:“为什么?”
天机老祖道:“为了几块金子。人家和他赌金子,他答应了,要在一个照面杀死二十个人,结兴他就拨出剑来,连过路的人都杀了。图财害命,让人发指啊。”
三国舅忽然觉得很有意思,问道:“你一口气杀过二十七个人?”
封龙飙道:“不对!”
三国舅道:“怎么不对?”
封龙飙道:“是二十五个人,另外两个是自己吓死的,我根本没有出手。”
大国舅道:“他还做过什么?”
天机老祖道:“多了,多了,磐竹难书。为了一个婊子的钱,他烧过一座妓院;为了一个恶棍的宝石,他烧过一片酒楼;为了二个老财的元宝,他杀了一位农夫的全家。就是老夫……”
天机老祖很不愿说出来。
大国舅道:“你又怎样?”
大机老祖恨得一顿脚,道:“有人出十万两银子,要买老夫项上人头,他竟然连破十道机关,闯进老夫蜗居,咔嚓一声惭向老夫的脖子。”天机老祖仿佛很冷,抖战着撕开脖领,那里印着一条长长的疤痕,像蛇一样扭动着。天机老祖道:“若不是老夫见机快,赶快趴下装死,嘿嘿,恐怕难有今日。”
大国舅道:“真的?”
封龙飙道:“假的!”
大国舅道:“哦?”
封龙飙道:“在下杀人,信誉很高,焉有不死之理!那样岂不砸了招牌。”
大国舅道:“很对。”
天机老祖道:“不对!你这一次失手,简直是丢脸至极,怎肯自己承认。要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小麻雀斗不过老家禽。老夫就是要让你丢脸,丢脸至极。”
大本国舅笑道:“你不要逼他太急。”
天机老祖道:“他也会急?不会。唯一让他能够急的,是银子,是金子,是钱,他从来不会免费杀人。”封龙飙:“在下有时也会例外。”
天机老祖大骇,道:“他混入国舅府,显然没安好心。这里金、银、珠、玉这么多,说不定小贼就是冲这个来的。国舅,快杀了他。”
封龙飙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摸着腰间的剑,那柄十八星魔剑。
大国舅忽然问道:“你从不免费杀人,是不是不杀人就不要银子?”
封龙飙笑道:“无此规矩,银子多多益善。”
大国舅道:“我这里银子是不是很多?”
封龙飙道:“是。”
大国舅道:“这些银子是不是都很纯?”
封龙飙道:“都是官银。”
大国舅道:“你随便拿好了。”
封龙飙道:“在下好像已经没有这个兴趣了。”
天机老祖讶然道:“狗能改了吃屎?”
封龙飙道:“如今我自己的银子都没处可放了,还要银子做什么。”
天机老祖道:“你近来好像很发财?”
封龙飙道:“是的。”
天机老祖道:“你做什么买卖?”
封龙飙道:“做官。做朝廷的大官。”
天机老祖道:“这的是个很发财的买卖,天下再没有比做官的利更大的了。”
封龙飙大笑。
天机老祖道:“这下我放心了。”
封龙飙道:“放什么心?”
天机老祖:“再不会有人为了十万两银子,在我的脖子上砍上一刀了。”
国舅们一齐哈哈大笑。
和天机老祖还碰杯的刹那间,二人悄悄地一笑。
天机老祖不但机关埋伏造得巧,谎话也造得巧,巧得不能再巧。
封龙飙的戏演得不错,人家讲自己的故事,自己从来不知道,居然毫不难为情。
好朋友,贵在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雪中送来的炭,暖得是人心,花费不多,却很少有人送。
天机老祖送来的是炭,窗外也正下着雪。
封龙飙感到了朋友的温暖。(drzhao扫校)
这是一间很讲究的驿馆。
封龙飙就住在里面,敕建元帅府正在兴建,这里是他的临时驻所,他觉得很乱。
不是驿馆乱,是京中那些各部大臣送来的贵重礼品乱,乱得到处乱滚。
封龙飙少年得志,做到二品元帅,且又是灸手可热的国舅府举荐,附炎趋势之人的当然不少。元帅府的规矩是,来者不拒。这样做,正是元帅的一贯作风。
封龙飙坐在很好的一张椅子上,显得很高兴。
因为,宫怜怜就坐在他的对面。
封龙飘望着宫怜怜,道:“过去我问过没问过你的身世?”
宫怜怜道:“没有。”
封龙飙道:“你知道为什么?”
宫怜怜道:“为什么?”
封龙飙道:“朋友在于知己,而不在于身世。身世好的人,不一定是好朋友。”
宫怜怜道:“现在呢?”
封龙飙笑笑道:“很想知道。”
宫怜怜道:“为什么?”
封龙飙道:“因为,我可以不知道朋友的身世,却不能不知道泰山老大人是谁。”
宫怜怜道:“我有没有说过我的身世?”
封龙飙道:“好像没有。”
宫怜怜道:“因为不能说。”
封龙飙道:“现在呢?”
宫怜怜道:“现在不同了,过去我们是朋友,现在是朋友加夫妻,如果姑爷不知道老丈人是谁,便娶了人家的姑娘,应该是一件失礼的事情。”
封龙飙道:“失礼得有点不可饶恕。”
宫怜怜道:“你更衣吧。”
封龙飙道:“更衣?难道这套元帅眼,还会辱没了门楣。”
宫怜怜笑道:“米粒之珠,能有多大的光辉。”
封龙飙道:“你家门槛很高?”
宫怜怜道:“九重天上。”
封龙飙道:“院子很深?”宫怜怜道:“候门深似海,何况我家。”
她的二叔是亲王,她的父亲是亲王。亲王府当然比海更深。
封龙飙道:“换什么装?”
道:“女装!”
封龙飙吃惊了,张大了嘴巴。
宫怜怜道:“是女装,我的侍女的装束。”
封龙飙觉得很好玩。宫怜怜曾经女扮男装跑进封龙山庄。今天,又是他男扮女装,跑进亲王府。
不知道那位亲王老泰山忽见姑娘领进个女郡马来,会是什么样子。
四位旗牌,也就是十八中的四姐妹一齐动手,为们更衣梳妆,涂脂抹粉。
封龙飙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很开心。
燕飞飞和他一般装束,发髻高挽,珠翠满头,一人一盏宫灯。
宫怜怜比他们更复杂多了,珠花风簪,龙裙风袄,一副大家气派。
封龙飙对自己很满意,居然很像个丫头。
燕飞飞、宫怜怜也喜得抿着嘴笑。
三乘小娇。
从另外一个什么地方钻出来。
夜色中,匆匆向一道很高的墙走去。
进神武门,人御花园,门口的御林军刚要盘问,当先小轿里递出一件什么,御林军便跪倒了磕头。
封龙飙从娇帘的缝隙中往外看,他虽然没有到过这个地方,却感觉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皇宫。
紫禁城。
宫怜怜的家在皇宫里?
她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亲王?能住在皇宫的亲王好像不多见。
这时已经将近三更,雪光下甚为明朗,御花园中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