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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剑杀身?傻瓜不为!四个黑衣蒙面人心下一喜。这一线生机岂可白白错过,当下剑尖斜挑,齐齐向封龙飙杀来。
四人最为猛厉的一剑。
封龙飙大喝声“好!”
这个字出口,四人的剑便已经到了他的手中。他的手一转,剑又向四人飞去。
四个人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因为他们都是“白天黑日帮”的硬手。
硬手的手,通常都很硬。就在他们看到剑又飞回来的时候,便想问避。没等他们挪动,剑又回到手上,恰好是用那只很硬的手,恰好捏住了剑柄。
四个人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丐帮四老也不相信。
夺了敌手的剑,又送了回去,这是什么打法?
这是封龙飙的打法,不杀之杀!
四个人知道,眨眼之间,已经去了一遭鬼门关。
封龙飙依然笑着,道:“各位,现在是不是可以把白天黑日匕拿出来,让在下借看一下了?”
四个黑衣蒙面汉没有说话,因为行动是最好的语言。
四把“白天黑日”匕已经捏在了封龙飙手中。
封龙飙笑容顿收,正色道:“谁是‘白天黑日’门七星使者?”
“扑咚”一声,当先的那个黑衣蒙面人趴到了地上。他对自己的这个姿势很不满意,怎奈双膝不作主,软得跪不端正。
封龙飙撩开他的面纱,哦道:“是你?”
七星使者颤声道:“是我。我一时糊涂,加上家人受制,这才加入‘白天黑日’门。”
封龙飙道:“天作恶,犹可恕。自作恶,不可活!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七星使者道:“明白!明白!”
封龙飙又道:“六星长老,何字门下。”
另外三人道:“白字门下‘。”
封龙飙道:“各位有何话讲?”
一人道:“我们兄弟四人,新近走入邪道,好在罪恶不深,愿意退出江湖,远走高飞,永不人中原。”
封龙飙道:“一时失足,何必如此,退出江湖不如身在江湖,做上一两件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也不枉了一生。四位以为然否?”
四人齐道:“改恶从善,矢志不移,如有异心,乱刃分身!”
割龙飙道:“如此甚好!各位记住今日之言,休要忘记。快快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去?
自然是回到“白天黑日帮”。
四人一愣,旋即明白。
“疯丐”闪过过来,叉手道:“帮中死伤弟子之仇?”
封龙飙道:“四恶已死,四善重生。丐帮弟子以血唤醒中魔之人,其死伟哉。长老以为然否?”
“疯丐”顿喜,道:“我辈血溅江湖,正是要如此。帮主深算,极为妥当。”
四个蒙面人叩拜而去。
丐帮山呼。
据说,那几天里,江南江北十三省的叫花子们人人面带笑容,《莲花落》唱得甜,牛腿骨拍得响,霸王鞭抡得圆,凤阳鼓敲得脆。大小叫花子,破例洗了一次脸。
三面水色一面山。
半边荷花半边柳。
琵琶庄,远近驰名,不是因为它的风光,是庄里的四座楼。
四座楼,四种风格。每一种风格,都让人终生不忘。青楼、赌楼、酒楼、客楼。
通衢之地,客商云集。客人们要的东西,这里全有。
杏花长衫,星目俊颊,一看便是肥得流油的主儿。
青楼里的姐儿们笑了,只要下些功夫,一滴油怕不就是一块金元宝。
金元宝“咚”得一声拍在茶几上,鸨儿的心乐得向上一撞。
甜甜的,差点撞了自家的牙齿。鸨儿费了很大气力。才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公子爷,点哪位姑娘?本楼姑娘技压大江两岸。”
“天香!”
乖乖!两湖第一名妓,百两金子一个时辰。“公子爷,果然行家,天香姑娘正宗原装,海棠见红……”
脸一沉。鸨儿明白,话说得太多了,惹恼了这位俊公子。
“公子爷,茶点,本楼名厨……”
“国色!”
乖乖都喊不成了。“国色”全席三百六十道大菜,仿膳御吃。十八位厨师齐上炉灶,要六个时辰方得上齐,那银子……
公子从怀里掏出一袋金银棋子,是那种纯金银打造的金银围棋子。
公子掏出来,慢慢地用茶水划了几道线,在上面下了起来。“二连星”,“三点霸”居然棋艺不凡。
他下了一招又一招。
一个人下棋,实在无聊得很。
公子很无聊地解开杏花长衫,里面五光十色!颈上一颗夜明珠大如鸡卵。
鸡卵下是一排玛瑙扣子。
扣子下是一条温玉大带。大带上是朵朵翠花。
公子无聊地下棋。
鸨儿看来却十分开眼。
公子每下一步,她的眼便开大一些,几乎开裂了。
“叭!”公子果然下得无聊了,将黄白棋子一堆,笑道:“你让姐儿们拿去下吧,我实在很讨厌这副棋。棋质低劣,自然下不出什么好招。”
讨厌?鸨儿讨厌得恨不得一口把棋子吞了。
天香姑娘来了,果然与众不同,浅浅一笑,目光流转。
那笑意一汪水似的。
“天香姑娘?”“是。”
杏花公子觉得很有趣。
天香姑娘也觉很有趣。这位公子无论怎么看,也是符合标准的美少年。“这里有没有什么规矩?比如说那种很特别的规矩?”
“有。”“哦?”
“如果合适,你可以往下来,免费住下来。”
“你知道不知道,我十岁的时候,便给自己立下一条规矩,每天花掉一万两银子。请注意,是花,不是扔,不是送,是自己花出去。几年来,从未破例,我不想坏了规矩。大人者,言必信,行必果。大丈夫立志不改。”
“这可难了!公子哥如果住在本楼,不但不会破费,进门的门包璧还外,每天还可以得些红利。”
杏花公子道:“我决定住下了。”
天香道:“不后悔?”
杏花公子哈哈大笑。
欢喜的鸨儿颠着屁股,恭送杏花公子偕天香姑娘去庄上游玩。
赌楼,“唰”地闪开一条道路。每个人都用很尊敬的目光望着他,望着他身边的天香姑娘。
人到刑场,钱到赌场。如果赌楼里来的是每天都为花掉万两银子而发愁的公子,一定会得到应有的尊敬。
亲手赌,亲手把银子输进大家的腰包。公子不愁了,大家也不愁了。皆大欢喜。两全其美。
尤其是这座赌楼,赌具齐全,赌风良好,赌德高尚。负责场子的老八赌职克尽,于赌纪方面丝毫不马虎。
杏花公子很客气地点了点头,牵着天香姑娘进了赌楼。
赌楼中座无虚席,老八招呼了几声,竟没人让出位子。
谁也不会放弃往自己腰包里装别人实在多余的银子的机会。况且是那么一大堆银子。
直到老八作了九圈揖,才有个人不情愿地让了出来。
杏花公子在大家的注视下,牵着天香姑娘坐了下去。就像赵公元帅亲临,财星高照。
杏花公子显得很外行,很蹩脚,向天香姑娘问道:“这是不是骰子?”
天香姑娘一笑,道:“是!”
“怎么玩法?”
“把骰子抓起来,放下去,数点,点大为赢。”
“怎么才能输?”
这位公子显然对输很感兴趣,简直有点急不可耐。
“点小算输。”天香道。
“一把抓几个骰子?”“三个。”
“一个一个放下去。还是一齐放下去?”
“一齐。”
“哄!”赌场里的人全乐了,一个不知道抓几颗骰子,看来又像要急于输钱的“雏”谁能不喜欢。
人群开始骚动了,本来在别的桌上的人,见财星已经定位,便也凑了过来。
“啪!”一个人压下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注:“一百两!”因为他知道,这一百两银子,是雌的,会马上生个白白胖胖的银娃娃,比老母鸡下蛋还容易。
“啪!”五百两。
“啪!”八百两。
“啪”、“啪”一阵乱响,赌注满台,端得像金山银海。
他们甚至没去看闲家的赔本。杏花公子是闲家。
因为,根本用不着。杏花公子的大名,一夜之间便已传遍了全庄。
庄家先掷。
庄家的手气今天似乎特别好:四五六。
四五六的意思一般是通杀。
庄家的眼弯得像一把镰刀,一把“嚓、嚓”就把稻谷割倒的镰刀,不管多么饱实的稻谷。
杏花公子掷了。
掷得那么生硬,那么狗屁不通,简直该打屁股。三粒骰子死眉白眼地从手缝里掉了下去,懒洋洋地打了几个滚,像一条落网的大鱼那样瞪着白眼。
瞪白跟的不是杏花公子。
杏花公子从抓起骰子,就闭上了跟。到现在还没睁开。不黑,绝对也不白。
瞪白眼的是下了注的人。
几乎所有的人都下了注,满楼皆白。
“六豹!”有人不情愿又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
杏花公子睁开眼。像是不知道输了还是赢了。问天香姑娘。道:“六豹?豹子吃羊,老虎吃豹子,谁吃谁?”
天香姑娘笑得有声无色,道:“傻爷,你赢了,三万八千一百两银子。”
杏花公子很懊恼,拍拍自己的脑门,生气地甩了甩手,骂道:“臭手!臭手!昨夜……反正臭得很。”
说着,狠狠地往手上啐了几口唾沫,恨不得把这只臭手扔了。
如果这样的手臭,赌徒们恨不得也臭上一臭,越臭越好,臭得臭不可闻才对心思。
“瞎猫碰上死耗子。”每个人都这么想。“啪”、“啪”的声音重新响过,比上次更沉更重,一赌输不赌赢,越输越想赌。
“捞本”是赌徒的习惯,输一两压二两。“哗啷!”骰子掷下去,庄家的手气好像变坏了:三点。
庄家的脸铁青,眼也不白了,红了。
“嘟噜!”杏花公子又从指缝里滑下骰子,转得圈数,明显多了,好半天才停下。
“五点!”五点赢三点,天经地义。
又有七万六干二百两银子。让天香姑娘的小手拢去。
杏花公子大怒,吼道:“不来了!不来了!气煞人了。”
赢了就想走,没那么容易。赌徒们捏紧了拳头。
刚捏紧,又松开了。
因为杏花公子说话了,“天香,你替我来。”
对于天香姑娘,他们再信任不过了。天香姑娘“扮猪吃老虎”的角色已不是第一次了。她常常陪了什么阔老阔少来这里,也常常替他们掷几把,掷得结果大家都很满意。
赌徒们为鼓胀的腰包满意。
赌客为姑娘芳心一乐满意,古人千金买笑传为美谈,古风不可失也。
天知道,天香姑娘和赌徒们是一伙。
杏花公子坐下来,仍旧牵着天香姑娘的手,对于台面上的赌注,决不看一眼。
杏花公子发愁得正是如何花掉自己的银子,这么许多银子,岂不把他愁死。
天香姑娘抓起骰子,在将要掷下的一刹那,杏花公子一声愁叹,愁得伤心裂肺,把姑娘的另一只手握紧了一下。
天香姑娘芳心一跳,骰子出手。“六豹!”
“哗嘟!”
“哗嘟!”“哗嘟!”
杏花公子愁得要哭了。
天香姑娘乐得要哭了。
赌徒们输得要哭了。
今天是好日子。赵公元帅下界。但不是散财,是聚财。
莫非天库匮乏,断了银钱。
天啊!赌徒们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