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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是恐吓!”,“疯丐”道。丐帮不是可以恐吓的,花子胆包天。
“疯丐”不再说话,重新低下头去,虔诚地去尊重还没有来得及尊重的食品。
“疯丐”是四大长老之首,如此做法,三丐并不惊奇。
“疯丐”的这种神态,已经告诉他们一件事:拼了。
“狂丐”道:“好像时辰到了。”
时辰,什么时辰?丐帮聚集会时辰。
竹林外,丐帮南七北六十三省分舵的舵主,已经率领门下弟子赶来,杂乱无章地分布在四外山坡上。
一个乞丐匆匆跑来,背上背着五只口袋,是一名五袋弟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禀告各位长老,来了!”
“疯丐”面色一正,道:“有请!”
不该来的请也请不来,该来的请不请是一个意思。
丐帮四大长老一齐站起时,马蹄声响起,北方有人急驰而来。一声厉啸;从马鞍上飞下四条黑衣蒙面人,大马金刀地站在竹林中那方草地中央。
“喝喝!丐帮果然信誉很好,四位长老,别来无恙乎?”当先一人说道。
声音很冷。
“疯丐”沉默半晌,方道:“贵使可好!”
那人道:“老乞儿不必客套,言归正传要紧。”
“疯丐”道:“贵使意思?”那人道:“洗心革面,脱胎换骨,投效本帮,共图霸业。”
“狠丐”很费力地支掌着干瘦的身躯,咳嗽几声,道:“于我等有何好处?”
“好处?哈哈哈……”那人一阵狂笑,道:“不杀你等项上狗头、岂不是天大的好处。”
另一黑衣蒙面人止道:“不可如此无礼,帮主训谕,只要丐帮投入门下,四大长老便荣居总护法之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狂丐”的大笑道:“好!好!不愧卑鄙无耻这徒,先以项上人头要挟,后以荣华富贵利诱,真乃‘听狗一声吠,胜读十年书’了。”
蒙面人怒道:“狂丐,你是要丐帮灭门!”
“狂丐”像是没有听见,转头问“狠丐”道:“你怕也不怕?”
“狠丐”道:“老丐十岁起,便人帮乞讨,哪天不听几声狗吠?听得多了,自然就不怕了。”
狗吠了,而且是很响地吠着。
对于狗,丐帮知其深焉。
只有一个办法比较有效。
打!
“疯丐”的牛腿骨一举,问当先蒙面人打去。
常狗打头,恶狗打腿。“疯丐”的牛腿骨正是打向那人的腿。
显然,“疯丐”已经把他当成恶狗了。
“狂丐”的霸王鞭挽了鞭花,便已飞射出去。
“凶丐”的渔鼓一招“撞山镇虎”,卷着风声飞扑面上。
“狠丐”一下子变得不那么老态龙钟,黄铜板连敲带拍,兜头打下。
四个人拔出长剑,那种剑身很长,剑刃很薄的长剑。
四丐眼前银辉一洒,便和四个蒙面人斗在一起。
“疯丐”牛腿骨一扫,腰一拧,接过了对方长剑,平平一磕,向那人的额角砍去,一道疾风,把蒙面黑巾荡得乱飘。
丐帮弟子齐声喝彩:“好!”刚一出口,便觉不好。
“不好”这两个字,是不宜喊出来的。
有人却一字一顿地喊了出来。是当先的黑衣蒙面人。
不是说自己不好,是说丐帮四老不好。
蒙面人剑尖上举,四人连喝道:“白!”“天!”
“黑!”
“日!”
四人剑上杀招出手,竟是丐帮四老于那纸条上看出的四种剑法。
四种杀人很有效的剑法。
剑花一挽,丐帮四手中兵器出手。“狂丐”的霸王鞭穿透七根毛竹。钉在第八根毛竹的竹节上,巍巍颤动着。
丐帮四老让人点了穴道,是用剑尖点的。不深不浅,不轻不重,好的不能再好。
就是能说话,不能动的那种好。
“疯丐”望着自己穴道上不多也不少的血珠,说道:“可惜,我那半只鹅,糟蹋了。”
一个人在这种时候。还能想起他最尊敬的东西,的确是位有修养的人。“狂丐”道:“东西大街南北走,狗屁不通,却要乱唱,岂不让人好笑。”
东西大街该东西走,南北走岂不要撞墙。丐帮四老是很会撞墙的人。
面前就有一赌墙,一堵四把长剑封成的死亡之墙,明知不敌,却疯狂凶狠地撞上去,撞得这般模样。
蒙面人似乎很欣赏他们这种“花子固穷”的风度。
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花子固穷。花子穷斯壮矣。
一蒙面人道:“花子有道,可惜吾道穷矣。看来你们运气不佳。”
“凶丐”道:“不是运气;是骨气,骨气不够火候,运气也没有。”
蒙面人道:“骨气?现在我就试一试丐帮花儿的骨气。”
蒙面人转身喝道:“丐帮四老儿,已经尽数擒获。丐帮弟子,如果投靠本帮,一律有赏。”信手一剑,向竹林削去,七、八棵毛竹齐齐折断。“不降本帮,便如此竹。”
群丐并无响动。
蒙面人喝道:“愿降者,左站。”
左站?果然有人站起身来。蒙面人一喜,随着又大怒一起来。
站起的丐帮弟子,挪了一步,不是向左,而是向右。
一步便是鬼门关。蒙面人一个起落,便落到那名弟子跟前,剑光一闪,人头飞向两丈开外。
血线,洒在丐帮弟子的头上。
血动。
人动。
丐帮站子一齐扬起手中打狗竹杖,把蒙面人围在垓心。蒙面人剑尖一扫,便觉威力全失。
“打狗大阵!”
丐帮打狗阵,九九八十一路,鬼泣神惊。其余三个蒙面人见势不好,一个唿哨,齐向阵中掠过。
狗动阵动。剑光杖影。
一人倒下。
又一个倒下。
丐帮弟子已经倒下七、八人。无一人呻吟,无一人后退。
蒙面人虽不致被困,却也心惊胆战。“黑!”“天!”
“白!”
“日!”
四声断喝,剑花大炽。丐帮弟子中,少了四大长老,阵中元帅,威力大减,眼看就要血流当场。
“住手!”一声猛啸,三条人影从竹梢上掠下。
“夺!”一眼赤金九节杖插入岩石,熠熠生辉。“参见帮主!”群丐齐齐跪倒,四大长老虽然不能跪,却也随声喝喊。
帮主?二十年无主之帮,何来帮主?
九节金杖后端立着一人,杏花长衫飘飘,浓眉俊目正是封龙飙。封龙飙怎么来了?
那是在黄龙山中,追寻燕飞飞、宫连大公子不见,封龙飙便携了二小,一路向北寻来。听得竹林中有人打斗,便折来观看。
听得“白天黑日”一声狂喊,封龙飙加紧步伐,展开“三十三天天冲步”,携着二小从竹梢上飞掠而来。
人到,杖出。
杖定,人落。仙童临世,岳停渊峙。封龙飙弹指解开丐帮四老为道,问道:“可是四大长老?”
丐帮四老血流畅通,顿觉眼前之人内力深厚,便道:“正是”。
封龙飙笑道:“疯疯癫癫掩真形,牛腿之下恶人回。当年勇斗长白八魔,救得一百零三条无辜性命的疯丐钟满天钟老前辈么?”
“疯丐”一怔,自己二十岁时那场厮杀。四十年来并无几人知道。
封龙飙又向“狂丐——拱手道:”霸王鞭、镇三山。鞭毙三路敌虏强酋。为国赴难,被朝廷封为一品大将军不忘根本,辞官归帮的“狂丐”乐常知乐老前辈么?久仰。“
“狂丐”更是惊奇。塞外一役,自己乔装前往,除了帮主、三丐,便是帮中七袋舵主亦不知晓。这个年轻人细细道来,看来与本帮关系深矣。
狂丐忙道:“微末之劳,休再提起。”
封龙飙道:“有功不骄,富贵不移,丐帮之风也。”
转身又道:“江南江北渔鼓声,阎王簿上添姓名,当年舍身救主,身中五十二刀,犹自挺胸骂贼。‘凶丐’车迟恭车长老真男子也。”
“凶丐”舍己护主之事,只帮主知晓,救他来丐帮,他遂成为帮中弟子。“凶丐”只有点头。
封龙飙走近“狠丐”道:“铜板勾魂,歹人无存。智算雪山二袅,前除江湖凶神,‘狠丐’姜老辣姜老前辈,在下有礼了。”
“狠丐”将身一闪,他手持丐帮金杖,便是帮主,怎好受礼。
九节金杖,持之为主,正是丐帮的第一条帮规。
巧帮四老见封龙飙谈吐不凡,俱是帮中之秘,便已瞧出,这个青年知失踪的帮主有莫大干系。封龙飙道:“四老心中之事,等会儿再说不迟,还是先制敌要紧。”
四老齐道:“正是。”
封龙飙微笑着走向四个黑衣蒙面人。
四人的剑尖又已向上举起。
这剑式,是他们最为得意的剑式,得意的不知怎么得意才好。
他们让帮主召去,传下这四套剑,四把剑,铜墙铁壁,无人破解。
现在他们带着帮主的信任来了,信心就挑在四把剑尖上。
只要剑尖向上举起,他们就无往而不利。
他们举起剑尖,就是杀人。
可是,他们似乎又感觉到,现在应该自保,在杀人之前,不要让人杀了。
有的人有一种先天杀气。
封龙飙恰好就有。不杀之杀。
望着封龙飙走来,四个黑衣蒙面人怎么也瞧不出他的空门在什么地方,举手投足。无不高明。
无招之招。自己没招,对手招从何来?
封龙飙着无其事地笑笑,说道:“四位可是白天黑日帮下?”
四人一懔,诵道:“白天黑日,江湖霸主。”
封龙飙仿佛很满意,道:“很好,你们的白天黑日匕呢?各位是几星帮众?”
四人大骇,“白天黑日”匕在人在,失落时星已毁去;此人怎么知道其中秘密?
四人不信似的摇摇头。
封龙飙也不计较,道:“反正在下要借来一观,不争迟早。”
四人的剑尖在晃,信心也在晃;是那种半桶水,越晃越少的晃。
“他们要来杀丐帮,不是丐帮要去杀你们,所以,你们有权知道丐帮最上乘的武功,以免各位死而有憾,到了阎罗殿上糊里糊涂挨板子。”‘阎罗王的板子并不可怕。因为人们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当一个人不是人而是鬼了的时候,才会知道。
—四人觉得有一种板子正敲打自己。是封龙飙充满笑意的目光,“叭、叭”的,敲得四人肝胆碎裂。
剑尖晃得更厉害了些。
封龙飙也不问他们有没有兴致看,便回身掣制起九节金杖,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
丐帮四老一齐惊呼:“帮主打狗杖法!”
“破门惊狗!”
“横路挑狗!”
“断崖占狗!”
“卧雪寻狗!”
“支锅屠狗!”
“野火烧狗!”
九九八十一路打狗杖法。招招地道,式式严谨。
这打狗杖法,历代帮主单传,非帮主不会使用。帮中弟子难得一见。
霎时,群丐欢声雷动。四大长老齐齐跪了下去,肃道:“四位长老,参见帮主!”
封龙飙收住杖法,说道:“四长老请起。”
俨然帮主口吻。
四支剑尖又是一晃。他们只希望今日还能逃生。
封龙飙拂下金杖,四长老挺身护住。
封龙飙望着四支剑尖,道:“四位的白天黑日剑想必已有几成火候,是否可以练上一练,让在下开开眼界?”
惹剑杀身?傻瓜不为!四个黑衣蒙面人心下一喜。这一线生机岂可白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