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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为免麻烦,束起头发,换上男装,扮作富家子弟,整日里到处闲逛,专挑寺庙善堂等处打探。但连查了几日,认识道曾的人倒是见了不少,可惜都说已很久没见到他了。
这一日转到城南,有些累了,只见一座三层的酒楼颇为气派,牌匾上书“醉四方”三个金漆大字。酒楼门前停满了轿子马车,竟是热闹非凡。阿清想反正左右无事,人多处没准还能听到些消息,便走了进去。她嫌一楼人多嘈杂,丢了小二一锭碎银,小二自然心领神会,将她引到二楼偏僻之处就座。
正坐着喝茶,忽听“咣——”地一声破哑锣响,楼中酒客都不约而同躁动起来。阿清以为楼下来了唱曲的,便伸长脖子往下看,正见到一人昂然而出。
那人穿一件黑衣,手拿一把白描锦绣江山扇,头上一顶不伦不类的白软帽,象征公义。他迈步走入场中,团团一揖,朗声道:“各位,各位!今儿是我们阮老爷的喜庆日子,我张三先在这里讨个头彩。”向着南厢二楼揖了一礼,笑嘻嘻地道,“阮老爷,是五姨娘了吧?”
二楼厢房里有人笑骂道:“是第十个,他妈的,非要给老子折一半,你什么居心,故意寒碜老子是不是?”楼内哄堂大笑,有溜须拍马的,也有跟着起哄的。还有两三人争执起来,一个说是红玉楼的菲芙蓉,一个记得是柳鸳堂的阿苏,更有一个赌咒是如月苑的头牌樱姑娘……阮老爷眯着眼听了一阵,方笑道:“好了好了,开场了开场了。”
张三忙“啪啦”一下打开折扇,吊着嗓子叫道:“开场!今日阮老爷的‘无敌国手’对百草厅陆老爷的‘霹雳腿’!”
众人叫好声中,两个赤裸上身的汉子从后堂步入场中。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甚是魁梧,脸上一道寸长的刀疤,一双手比常人大了不止一倍,乃是阮老爷的无敌国手。他上得台了,熟络地向四周一抱拳,看样子已是多日登场。周围的人大声喝彩。阿清心道:“这是干什么?”她坐在后面,只能从人腿和栏杆之间勉强看到一角,想要靠拢一点看,又嫌围在栏杆边的男人们身上的酒臭,只得自个儿喝茶解闷。
此时酒楼里吆喝声愈大,都冲着另一人而去。那人与先前出场的无敌国手相比几乎小了一圈,身子虽还算结实,但脸色蜡黄。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战战兢兢,一步三挪地走入场中。周围人一阵讥笑,那无敌国手吼叫一声,他吓得连退数步,不料脚跟一绊,一跤坐倒。张三怒形于色,走上前又踢又打,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人脸涨得通红,突然低吼一声,合身向那无敌国手扑去。
无敌国手轻轻一让,那人收势不住,冲出圈子,撞翻一桌酒席。满堂哄笑声中,几个伙计将他推回场中。那人冲了几次,无敌国手总是轻轻让过,间或顺手一推,就将他摔个四脚朝天。这样猫耍耗子的把戏来回演了好几趟,众人除了叫好外,也有人扯着嗓子喊:“给他一下!给他妈的一下!”
“无敌国手,来个见红的给爷瞧瞧!”“对对对,要见红的!妈的花了这么多钱,来看女人唱曲的么?”
周围七嘴八舌闹得越来越起劲,无敌国手看看那人也已经给摔得晕头转向,待他又一次冲近了,突然横出一手,将他拦腰抱住,左手握拳,在那人胁下猛地一击,全场都听见清脆的“咯”的一响。那人的脸突然间如血被抽干一样惨白,呆了一呆,放声狂叫起来。无敌国手手一松,那人瘫倒在地,痛得身体曲成虾状。
众人虽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楼内顿时静了下来。几个陪酒的女子偏过头不忍再看。阿清听到声音,心道:“这一下至少断了三根骨头。寻常酒楼格斗助兴,怎会下如此重手?”
忽听二楼厢房里有人大力鼓掌,阮老爷笑道:“好好,这一下子怕是断了几根骨头,够这小子受的了。哈哈,哈哈!”他周围几个人跟着笑出来,接着是十几人,几十人,大家缓过了神,都起劲地鼓起掌,楼内重又热闹起来。便有行家纷纷赞扬这一下看似轻巧,其实内中劲力十足,便是匹马,也照样放翻了。也有人叫道:“再来!再打!妈的,给这软蛋再开两处花!”陆老爷心中稍平,饮罢一回酒后,带着家奴小妾志满意得地回去了。
阿清没有想到这酒楼里竟公然在光天化日下私斗杀人,而且看样子还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看看满桌的酒菜,再听着周围人津津有味地评论刚才的打斗,突然觉得仿佛盘子里盛的是人的五脏六腑,杯子里装的是人血一般,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若非强忍住,差点儿就要失态。她忙猛灌了两口茶,稳稳心神,正要拍桌子走人,忽听旁边有个苍老的声音叹道:“杀孽呀。”
阿清转头看去,见是隔壁桌的一位白发老者,正以手抚额而叹,脸上甚是不忍。阿清便端了茶过去,施礼道:“老人家请了。”那老者见阿清面目清秀不俗,目光炯炯,连忙回礼。
阿清坐在一旁,道:“老人家,在下是生意人,才从江南过来,从未见过这般私斗闹出人命的。这是谁的场子,难道官府竟不管么?这些人也竟如此冷血不成?”那老者叹道:“年轻人,你有所不知。这里可不像江南那般太平。如今石赵半亡,生灵涂炭。当此乱世人人自危,还有什么仁爱人常可讲?醉四方的老板阮老爷是这东平城将军孙镜的拜把兄弟,他说的话几乎就是命令了,还有谁敢管?”
阿清听到“乱世人人自危,还有什么仁爱人常可讲”,想到别人为了封赏而大肆屠杀羯人,不禁默然。那老者自己喝了杯酒,抹着嘴又道:“况且,这东平城里私斗成风,又不单只这一家。这些打斗的……”说到这里,他四面看看,压低了声音:“都是羯人,死了又有谁知道?”
阿清心头剧跳,一刹那血都涌到脑中。她下死力才让自己没猛地爆发,涨红了脸,强笑道:“老人家说笑了。如今羯人都……都已死的死,逃的逃,这里怎还会有羯人私斗?”那老者自己叹息着,没留神阿清已站起身走了。
“始之督脉,行于背之当中,统领诸阳经。任脉行于腹之当中,统领诸阴经,故背阳腹阴。二经上交会阳、下交会阴。一南一北、子午相对。”小靳念得有些口干,用手捧水喝了几口,顺便洗把脸,继续拖着声调道,“职坎卦,阳居北之正中。离卦阴居南之正中,一定而不移。故俯势为阴势,宜俯却又入阳气……真的只有这些了,到这里真的全完了,老黄。”
“不对,不对。”老黄蹲在岩上,眯着眼冥思苦想,俄顷道,“不对。这后面应该还有。入阳气后,将行于何,又怎样至于督脉……根本没有讲嘛……你是不是在瞒我?”说到最后一句,望向小靳的眼中凶光一闪。
“嗯……我想想……这个所谓督脉领诸阳经之气,尽归于会阳上之前也。仰者为阳势,却入阴气,盖任脉领诸阴经气,尽归于会阴上之后也。咔咔。”小靳咳嗽两声,道,“这后面一段尤为重要,记错了可了不得,须得好生琢磨琢磨。你先练着前面的吧,反正咱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老黄点点头,默记刚才小靳所述之心法,自到一边去练。小靳抹一把额头的冷汗,心想:“这老妖怪还真上瘾了,老子这是空手抓王八——脱不了手了。”
他本打算随便背两段,等老妖怪慢慢练去,没想到老妖怪疯是疯,对武功之事却钻研得极深,每一段经推敲琢磨,总是找出不足,或是明显的缺陷之处。小靳哪里编得圆满?只好打起精神一次次背了石壁上的文字,一次次地讲给他听。刚开始还胡乱编造一些,到后来见老妖怪所知所学远胜自己,暗暗心惊,再不敢随便乱编,只得将原文奉上。老妖怪记性出奇的好,常常听了后面的,突然想到前面有地方不对,找小靳质问。小靳装了几次头痛腹泻后,知道这主儿不容易对付,便也咬牙将那心法一遍遍在心中默背,直到滚瓜烂熟,自信面队老妖怪不论正着倒着都能应付。
到此时小靳早已不敢奢望老妖怪在自己面前吐几升血或是双腿乱蹬死翘翘了,只求他学完了早些走人就好。好在老妖怪打的鱼倒还够,也终于学得每顿饭煮熟了再吃。开头一两日还来送饭的人,统统被老妖怪杀死。后来来了两只船,几十个人提着刀子叫嚷了一阵,不过小靳在洞里很快便看着人头一个个飞起十几丈高。这两天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小靳猜想定是陆老耗子等人出去谈买卖自己的生意去了,小水耗子不敢妄动,要等老耗子回来再说。
这就将可怜的小靳推上两难境地了。一面是疯疯癫癫的老妖怪,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疯杀人;一面是同样杀人如麻的水耗子。老妖怪不跑自己整日提心吊胆,老妖怪要跑了自己可也是下锅的料。
他坐这几天牢,自觉白发都坐出来了。算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离开道曾的保护闯荡,偏偏上来就连遇猛料,好几次小命险些玩完。就这样日思夜想,小靳发疯似地成熟起来,每一天看着夕阳落下,都在心里暗念:“老子已非昨日的老子。”
第九章
“当、当、当——”听见外面的更夫敲了三下,阿清小心地挪了挪有些麻木的脚,眼睛依然盯着对面那栋灯火通明的房子。
她一更时就潜入姓阮的府里,想寻机杀了他,但那姓阮的不知在与谁谈话,直谈到此刻。楼前也一直有家人守着,仿佛在等什么人。阿清隐隐感到屋内有一个功力不弱的人,她此刻的处境使她不敢打草惊蛇,只能藏身在稍远的一棵树上,静静地等着。
忽见一名家人引着一人小跑着来到楼前,向那楼前等着的家人道:“快去禀老爷,黎二回来了!”那守门的忙道:“老爷说了,黎二回来就立刻上去。我们可等了老半天了!”三人匆匆进了楼,关上了门。阿清乘机悄无声息掠过两棵树,藏身在离楼较近的一棵大树上,默运功力,凝神探听。
只听黎二道:“阮老爷、萧老爷,小人给二位请安。小人受两位老爷差遣,潜心探询多日,幸不辱使命,这都亏两位老爷洪福齐天……”有人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少来这套,快说说究竟怎么样?”听声音正是醉四方阮老爷。
黎二忙道:“是是。小人前日到了离此五十里的陶庄,果然有一僧人在那里行医积善,小人打听到此僧正是道曾!”
阿清听到“道曾”二字,心中一惊,岔了神,后面几句便没听见。她想:“为什么姓阮的会如此关切道曾的消息?萧……莫非就是当日庙中的萧老乌龟?”想到萧老乌龟这个名字,不禁又想到小靳,精神一振,继续凝神听着。
阮老爷道:“……难怪这么久不见他踪影,原来在陶庄。只是为何巨野泽的陆平原号称他知道道曾的下落?”有人道:“这个……定是当日庙中逃脱的那两个臭小子说的。陆平原夸口说他知道,还不是想借机敲笔横财。哼,要打道曾的主意,我料他还没那个胆子。”声音又尖又细,正是萧齐。
阮老爷沉吟道:“道曾的身世极为隐秘,陆平原可能也就只知道他是林普的弟子。他指明要你萧老兄亲自面谈,应该还是把道曾看得很重。幸好我有内应在他手下,知道道曾根本不在他手里,否则定上了这老狐狸的当。哎,此事若是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