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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羽杉也一改往日的温顺,固执道:“不,您一定有什么瞒着我。”
罗牛一时理屈词穷,心烦意乱,不知如何应对,却记着盛年的叮嘱,不能将小蛋的身世透露给女儿。他本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红着脸断然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羽杉,你怎地连爹爹的话也不肯听了?”
罗羽杉紧咬朱唇,一言不发。
罗牛见她依旧不愿听从自己告诫,不由一着急说道:“你还不明白么,他是叶无青的关门弟子。两年后咱们翠霞派与叶无青必有一战,你要是和小蛋有了婚约,却教爹爹如何是好?”
罗羽杉心里一凉,问道:“爹爹,这就是您不许我和小蛋交往的真正理由么?”
罗牛面颊火热,避开罗羽杉的视线,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心虚与羞愧。
正在这要命的时候,忽听不远处尹雪瑶说道:“两位,小蛋已醒了。”
罗牛一凛:“我只顾着和羽杉说话,竟没留神有人走近,不晓得她听到了多少?”
他不便当着尹雪瑶的面和罗羽杉再做争执,语气柔缓了些,匆匆道:“去找你娘亲罢。我们刚才说的话你须牢牢记在心里,不可告诉别人。”
罗羽杉望着父亲,面色哀婉而倔强地低呼道:“爹——”
罗牛的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下,只当没有听见,三步两步越过尹雪瑶,往厢房走去。
尹雪瑶目送罗牛离去,见一旁的罗羽杉神情有异,便问道:“罗姑娘,你没事吧?”
罗羽杉默默摇首,神思恍惚地与她擦肩而过,朝与罗牛相反的方向走去。尹雪瑶怔了怔,只当她是和罗牛发生了父女之间的寻常口角,也就不再追问。
罗羽杉漫无目的地走出大宅,芳心乱作一团没有头绪的麻线,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阻止自己和小蛋的交往,更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往哪里去。
可无论她行出多远,罗牛的声音宛若梦魇般如影随形,不断在耳畔回响道:“你还不明白么,他是叶无青的关门弟子。两年后咱们翠霞派与叶无青必有一战,你要是和小蛋有了婚约,却教爹爹如何是好?”
难道,这就是爹爹反对自己的理由么?破天荒的头一遭,父亲在她心目中自幼竖立起的伟岸形象霍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没有依照罗牛所想的去找娘亲,只希望能够独自安静一会儿。
然而那声音充满了无可抗拒的力量,兀自纠缠不休,向着自己步步进逼,如同一双无形的魔爪扼得她咽喉几乎透不上气,直要窒息晕厥。
不经意里,她业已走出了淡家村,凄冷空荡的群山在黑暗里伴随着夜风狰狞冷笑。
她的脑海里不停重播着一幕幕旧日的景象,从雪地里与小蛋初识;到同赴翠霞向盛年报讯;再到长亭送别,柳色青青……
忽然她若有所觉地低下头,看到仍旧紧攥在手心里的那枚紫竹玉佩,彷佛有一缕暖意自这寂寥的寒夜里,通过指尖倏忽透入她的心扉。
她蓦地记起,在那北方极地的海天之间,自己和小蛋相依相偎,倚坐崖边,面对着波澜壮阔的沧海,面对着远方点点冰山焕放的玉光,面对着隆隆涛声卷拍云崖,他们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彼此许下的海誓山盟。——“只要你喜欢,我就一直陪着你看。”
小蛋低沉的话音,犹如充盈着无与伦比的光亮,一瞬之中将罗牛斩钉截铁的警告彻底湮没,在她心底激荡起丝丝甜意。——“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骗人。”——“不会,我一定会记得。”
想到这里,罗羽杉的唇角泛起一抹甜蜜的微笑,痴痴凝视掌心里熠熠闪烁的玉佩,轻轻说道:“是了,不仅你记得,我也一样的永远不忘。”
登时满怀的忧愁被吹得烟消云散,她精神一振默默思忖道:“无论爹爹如何阻拦,我也不会离开小蛋。他是魔头也罢、是小贼也罢,自收下玉佩的那一刻起,我这一生一世便已注定是他的人。”
她下定了决心,心思亦变得灵活,细想父亲言辞闪烁的神态,不禁又燃起一线希望道:“爹爹那里未必没有挽回的余地,否则他为何又将玉佩交还给我?我需将自己的心意向他挑明,他秉性仁厚宽和,迟早会谅解。”
念及于此,罗羽杉脑海里灵光一闪道:“我何不求盛师伯和丁师叔出面劝说?这世上也惟有他们两人的话,我爹爹最能听得进去,比娘亲还要管用三分。”
她心头郁结稍舒,方始发觉自己已走出淡家村很远,夜色里山村的轮廓影影绰绰,几不可见。
定了定神,她又心想:“盛师伯嗜酒如命,在古井下被困十余日,想必是滴酒不沾。我不妨买上两坛好酒,也能令他有一番惊喜。”
于是罗羽杉仰首望了望天星,辨明四下方向,御风往西北行去。距此约莫一百六十里,便有一座小镇坐落于卧灵山麓间,两日前她与丁原、小蛋亦曾经过。
深夜里山中空无一人,罗羽杉抄近路连越两道山梁,前方隐隐现出一座有几百户人家的镇子,却是黑灯瞎火,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她在镇口的大街上缓缓飘落,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和两旁门户紧闭的铺面,不禁心道:“我也忒心急了,深更半夜在这偏僻的山镇上,岂会有酒铺还没关门?”
眼见离着天明至少还有三个时辰,目光略一拂扫,发现在镇首西侧的黄泥路旁,居然伫立着一座山神庙,里头漆黑一团静谧无声,想必没有主持,却正可聊作栖身之所,静待天亮酒铺开门。
她迈步走了过去,来到庙门口见大门虚掩,出于礼数伸手轻扣门上铜环,稍提高了些嗓音问道:“请问,庙里有人么?”
等了须臾,也不见里头有人回答,罗羽杉这才推门走进山神庙中。
藉着幽暗的月色,只见庙内陈设甚为简陋,在正中供奉了一尊泥塑的山神,身上的彩漆斑驳剥落,露出里面乾裂的泥胎。
泥塑前还摆放着一张破旧的供桌,上头祭放有若干三牲瓜果,两边各竖了半截红烛,中间的香炉里积满灰烬。
在供桌前方,并排摆有四个跪垫,表面的粗布不知被多少人的双腿终年磨损,早已破烂。由此可见这小小的山神庙,平日里香火倒也颇为旺盛。
出乎罗羽杉意料之外,在供桌底下竟然还仰天躺着一名男子,只是光线过暗又有布幔遮挡,他的面目不甚清晰,穿着打扮却像个落魄的秀才。
罗羽杉暗自惊道:“我刚才站在门外,为何没有听到此人的呼吸,莫非他已死了?”举步上前,俯下娇躯轻声唤道:“公子,公子——”
那男子毫无反应,半天也不见他的胸口有一点起伏动静。罗羽杉掀起布幔,就见这人年纪不过二十余岁,相貌异常秀美,乍看竟有几分宛若女子,可惜脸色灰暗、嘴唇发白,全身肌肉已然冰冷僵硬,似是气绝多时。
罗羽杉心下黯然,惋惜道:“如果我能早两个时辰发现他,兴许能救这秀才一命。明早若有人进庙烧香拜神,乍见着供桌底下的尸体不免会有惊吓。趁着夜深,我还是先将他入土为安,亦算聊尽心力。”
她探手想将这秀才从供桌下抱出,不料指尖拂过心口竟尚有余温。罗羽杉一怔,欣喜道:“说不定他还有救!”当即改变主意探手搭上秀才的右腕脉搏。
这一搭之下罗羽杉禁不住大吃一惊,对方体内居然有一股极为雄浑诡异的真气汩汩流淌,生生不息,功力之强不知胜过了自己多少倍。
不一刻,那秀才的脉搏微微跳动了一记,但十分微弱迅捷,不易察觉。
罗羽杉顿时恍然道:“此人十有八九是魔道高手,不知为何受了极重的内伤昏死过去,封闭神识生气进入到假死状态,运用先天之气疗伤潜修。”
她芳心一定,寻思道:“他虽是魔道中人,可未必就是穷凶极恶之徒。如今性命垂危,流落庙中,我断断不可见死不救。”
罗羽杉取出一枚天一阁秘制的疗伤灵丹,撬开秀才的牙关塞了进去。
丹丸入口即化,也不需他吸吮,自行顺喉而下。
等了一炷香的工夫,丹丸药力行开,秀才胸口的暖意渐盛,脉搏也逐渐变得有力。
罗羽杉的座师天一阁阁主苏芷玉堪称当世第一才女,家学渊源天资过人,于奇门遁甲、医术占卜之学无不精通。罗羽杉在她门下学艺多年,医道上虽还未臻至妙手回春的境界,可也远胜于一众普通的庸医。
当下她替这秀才推宫行血,再用金针配合他体内的真气流转疏淤通脉,不多时,他脸颊上已隐隐露出一丝血色,脉搏跳动更趋平稳强劲。
罗羽杉见状暗吁一口气,已是香汗淋漓疲惫不堪,收回了玉手在一旁闭目养神。
也不知是多久,忽听那秀才口中发出低低的一哼,眼皮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罗羽杉一醒,注目望去,那秀才的目光亦正略带迷惘地朝着她看来。
两人的视线陡一碰触,罗羽杉不由心中一震,讶异道:“这人的眼神好冷!”
那秀才一声不吭,双目徐徐扫视山神庙,迷茫之色却越发浓重。
罗羽杉浅浅一笑,说道:“小妹罗羽杉,不知公子何以身负如此重伤,可否见告?”
原来适才她查看这秀才体内的伤势,居然寻找不到他受伤的原因。除了体质极度虚弱,气血匮乏散乱外,五脏六腑尽皆完好无损,浑身上下连伤痕都见不着一处。
那秀才恍若未闻,将双目回落在罗羽杉的脸上,声音疲倦沙哑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躺在地上,是谁把我伤成了这样?”
罗羽杉愣了愣,回答道:“这儿是镇外的山神庙,我本想在此借宿半晚,不意见到公子重伤垂危,昏倒在供桌底下人事不醒。小妹救人心切,便没有挪动公子。”
那秀才“哦”了声道:“是你救了我。”双手撑地,迳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罗羽杉忙伸手搀扶道:“你伤势未愈,还是躺着别动,静静休养。”
那秀才身子往后面的供桌上一靠,却立即“嘿”地一声回弹站直,眉宇痛楚的皱了皱,探手往后腰上一摸,捏住了半枚裸露在外的金针。
罗羽杉歉然道:“这是小妹方才替公子疗伤时所用的金针,还没来得及取下。”
那秀才低声道:“不妨!”身躯猛地一振,“嗤嗤嗤嗤”数十根金针齐齐从体内激射而出,在黑夜里划过一束束风驰电掣的精光,整齐划一地钉在了头顶的横梁上,连插入梁内的深浅都惊人的一致。
罗羽杉微凛道:“此人身手恁的了得,伤势复原之快更是匪夷所思。”
她扬袖上卷,收回金针,说道:“请问公子贵姓,不知是哪位世外高人的门下?”
也难怪她会有此一问,天陆仙林年青一代中的俊彦人物,罗羽杉差不多识得大半。可眼前这个年轻秀才看似落魄委顿,名不见经传,偏生一身醇厚的功力深不可测。
前一刻尚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转瞬间便能自行起身,轻描淡写地催动真气迫出金针,且手段之精妙轻松,较之天陆名家亦毫不逊色。
孰料这秀才的眉头皱得更紧,仰面望着山神庙顶,满面大惑不解的低语道:“我姓什么,我为何会躺在这儿,为何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罗羽杉一怔,安慰道:“没关系,想是你神智尚未完全恢复,歇上一会儿就好。”
秀才对她的劝告置若罔闻,呆呆仰望上方,眼眸中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