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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烟媚道:“哼。”
童冷伸出左手与她十指交缠,脸上露出笑意,“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不该去见见我兄弟吗?”
廖烟媚与他相缠的手指倏然一紧,“你是说真的?”
童冷道:“难道你以为我是个食言背信的人?”
廖烟媚道:“你是真心喜欢我,还是觉得要对我负责?”
童冷道:“我现在如果说爱你,你一定不相信。不过我既然要你做我的妻子,不论爱你与否,都不会再去爱别的女人了。”
这番话虽不动听,却很真诚。廖烟媚抬起头看着童冷的面庞,他笑起来时,就象春风吹融寒冰,象一泓静水漾起微波,笑得真好看。她突兀地问:“有几个女人见过你的笑脸?”
童冷道:“六年以来你是第一个。”
廖烟媚终于展开笑颜,“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出去。”
童冷从内室走出来后,童氏兄弟吃了今天的第二大惊,这个人的表情敏锐而且生动,是如此开朗又富有青春活力!他是童冷吗?童烈险些以为又回到了六年前在倚天岛的生活,脱口叫了声“二哥”。
吴兰心抚掌笑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不知四哥打算什么时候把四嫂娶进门?”
童冷瞪她一眼,眼角余光扫到她右边坐着的那个人时吓了一跳,“二哥?”
童忧仍然是男装打扮,但换了身白色长衣,乌黑的头发披在身后,脸上再无风霜尘埃之色,一看就知是女子。
童无畏搭上童冷的肩头,“没想到吧?二哥是我们今天吃的第一大惊,你是第二个。”
童天赐皱眉道:“四弟,你和廖姑娘的事打算怎么办?”
童冷的口气毫不犹豫,“我要娶她。”
童自珍仔细打量他的五官,道:“她在你身上下毒你还要娶她?是为了我们吗?”
“他血中有毒是因为我在他身上施行‘种毒归真’大法,尚差最后一个阶段就成功了。”廖烟媚打扮得齐齐整整地走出来。
童自珍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敬佩之色,“你能施行‘种毒归真’大法?”
廖烟媚道:“他方才过于激动引发了毒性,你能不能先替他看看?咱们稍后再讨论一下如何补救更合适。”
童自珍本来有许多问题要问她,不过义兄的身体更要紧,当下先给四哥把脉。
童忧起身牵住廖烟媚的手笑道:“想不到四弟这么个石头一样的人,居然有这么好的艳福。廖姑娘,令尊令堂住在何处?我们该赶快提亲下聘礼才是。”
廖烟媚道:“我这‘女阎罗’的称号承自先母,她两年前过世,至于我父亲,童七公子最清楚。”
童自珍的手一颤,自童冷腕上滑下,“令尊真的是先师?”
廖烟媚道:“二十年前,他为求取‘忘我花’来到这里,娶了先母,但太激烈的情绪对身体有损伤,几次发病,不得不离开我们母女。”她看了吴兰心一眼,“有这个前车之鉴,我劝你们在童自珍病未痊愈之前,不论有多相爱,也别做过激的事情。”
吴兰心虽然大胆,脸上也不禁一红,“多谢赐告。”
童自珍道:“既然是先师之女,难怪能摆出先师之阵,只是你以阵相试,知道我是你师弟后,为何当时不相认?”
廖烟媚一瞟童冷,“因为当时我看上了他,想拿‘忘我花’当嫁妆,如果和你相认,‘忘我花’就不好意思不给你了。”
吴兰心“嗤”地笑了出来,惹来廖烟媚和童冷两双大白眼,“四嫂,你现在用不着它钓丈夫了,该给我们了吧?”
廖烟媚拿出翡翠匣给她,“喏。”
吴兰心打开一看,转手递给童自珍,“续命方上的五味药算是都找齐了,只差药引……四嫂,你知不知道泪血龙珠是什么?”
廖烟媚悠悠吟道:“‘百兽之长,神龙匹双,一朝失雄,千年感伤,涕泣泪尽,继之以血,血泪凝珠,是为泪血龙珠。’千百年来,医者发现的药物不下千万,药引更是千奇百怪,但泪血龙珠只有这一个传说,谁也没亲眼见到过,至于有什么效用更是没人知道。先母曾求教过毒神蛊鬼以及苗疆各族的祭司或巫师,也是一无所获。”
吴兰心喃喃道:“黄石、青羊两位先生也不知道,那天下还有谁可以请教?”
廖烟媚道:“天下之大无名的奇人异士不知还有多少,也许这个天下英雄会能请到几个。”
吴兰心一把拽住她往外走,“过来,我有话问你。”
廖烟媚被她一直拉到院子当中,笑道:“这一重小院里布了阵法,而外院除了种植的毒花毒草外,还下了十七道剧毒,你们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抵达这里,的确盛名无虚。”
吴兰心道:“这全是你师弟的功劳,阵是他破的,毒是他解的,你要佩服就佩服他吧。我问你,你费这么多心力筹划这次英雄大会,不会只为了帮这个同门师弟寻找奇人异士打听药引吧?”
廖烟媚道:“只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为了他。”
吴兰心道:“大部分原因是想当个女霸主?”
廖烟媚傲然道:“以我的才干、我的毒术、我的势力,难道不能称雄天下?难道比那些臭男人差?”她看着吴兰心,“难道你从没这么想过?”
吴兰心道:“当然有想过。直到在祁连雪山我决定以身诱敌、让自珍平安入关,就知道我再也成不了一个霸主。因为我对他的情太深,不再是从前以利益为优先的我了,又怎能成就雄图霸业?”她凝视着廖烟媚,“如果利益与感情相冲突,你会选哪个?”
廖烟媚道:“我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只有事到临头我才会知道答案。”她忽然叹息一声,“咱们相识的时间虽然短暂,你对我却很不错,我和童冷的事也多亏了你帮忙,我实在不想让你为难,但这件事我不得不说。”
吴兰心见她神情郑重,不由得收起了轻松的心情,“什么事?”
廖烟媚道:“在第二关我没在近处看我师弟,今天仔细一看,他的情形比我预计的还要严重得多,如果你再留在他身边,他连半年都活不过去。”
吴兰心一震,“为什么?我若走了,他难道不痛苦?不伤心?”
廖烟媚道:“太浓的爱也是一种强烈的感情,纵然对他的精神意志有好处,但对身体无益。如果你们分开一段时间,他虽然伤感,但只要不剧烈、能保持平静的心灵就无碍。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安定,情绪过度的起伏涨落对他都是伤害。”
吴兰心木立当地,久久无语。半晌后忽然一笑,“为了不毁灭一样东西而不得不放弃它,真是可笑的逻辑。”
廖烟媚道:“一点儿也不可笑,如果你放手,也许有一天会重新得到,如果死抓着不放,那就要永远失去了。当然,也许你放手后他仍然会死,这是场冒险,也是个赌局。”
吴兰心心里倏然感到一阵空虚,就仿佛在海洋中挣扎逃生的人终于踏上了陆地,却又发现这陆地只是一条大鱼的背脊,最终还是落入了无边的大海。她惨然一笑,“以爱情为代价,拿生死当赌注,真是场豪赌啊!”
廖烟媚道:“你愿不愿意拿你们可能仅有的一段幸福时光,赌往后数十年的幸福?”
吴兰心茫茫然道:“我不知道……我要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天数盈虚,造物乘除,问汝何如?”看着吴兰心茫然无助的脸,廖烟媚忧然凄笑,“这是先父常常挂在嘴边喃喃自语的句子,不知他这样叨念时,是什么一种心情?”
天意苦难知
童门一行人走出廖烟媚居住的院落,经过一座白墙绿瓦的小楼前时,童烈的脚步突地一顿。
他身边的吴鹤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楼前一株白茶花树下,立着一个素衣少女,眼晴朦朦胧胧,忧忧郁郁,带着种特出的温柔,银白的丝裙被风吹得悠然飘起,如一片轻盈的云。吴鹤逸道:“你们俩认识?她是谁?”
身后的童归尘道:“她是苏轻君,在倚天岛上和五哥交过手。”
丁香笑道:“苏云淡对童门有恩。五公子若喜欢苏轻君,又有何顾忌?”
童烈回转目光,冷声道:“苏云淡在洞庭湖事件中行为诡异,是恩是仇尚未定论。”
丁香道:“他帮过你大哥,救过你七弟,若是仇人,斩草除根还来不及,又怎会帮忙?是不是,阿兰?阿兰?”
一直神思恍惚的吴兰心猛然一惊,“什么事?”
丁香道:“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吴兰心摇摇头,“没事,你叫我做什么?”
丁香道:“五公子对苏轻君好像有点意思,你觉得怎么样?”
吴兰心道:“当然希望有情人成眷属。”她一把拉住童烈,“过去见见她。人生在世,际遇无常,既然有情,就该好好把握,以免日后后悔。”
丁香一怔,看一眼同样愕然的吴鹤逸,道:“阿兰有些不对劲儿。”
吴鹤逸道:“一定是她单独与廖烟媚说话时听了什么不好的话,自打那时候起她就神思不属,再没说过话了。”
吴兰心拉着童烈来到苏轻君面前,道:“苏姑娘,你们一家不是被安排在雪意园吗。怎么到寒石院来了?”
苏轻君脸色微红,敛衽施礼,“小妹见过童五公子、萧姑娘,小妹是陪父母来探望舅父的。”
吴兰心道:“你别这么客气,我姓吴不姓萧,你叫我阿兰吧。”
这时一人道:“你就是赵相岩与徐若仙的女儿?”声音深沉温和,带着种任何人都能听得出的正直和威严。
吴兰心扭头一看,见苏云淡夫妻伴着一个中年人站在旁边,那中年人的气度柔和风雅,又有侠客之洒脱谦冲,脸上带着一丝亲切温暖的笑意,象晴空的明月,象大地清风,那么平和宁静,无懈可击!
她是何等样人,在此人面前也不敢放肆,盈盈拜下,“晚辈吴兰心,见过天圣君前辈。”
这时其他人也已赶到,一齐施礼,薜衣圣颔首还礼,目光掠过童氏一门,叹道:“天地灵秀之气所钟,尽萃于童氏一门,竟不肯分润些给别人!你们这一代比我们年轻时强得多了。”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吴兰心脸上,“你长得真象令堂,我第一次见到令堂时,是在二十多年前,我们四大奇门的几个年轻人相约到滇池游玩,赵相岩,李承肇,童陛,海轻云与舍妹都在,还有承肇的异母弟端木入云。那时正上秋天,日暮时分,我们在滇池旁的一个树林边见到了她。她的面容清艳,气质高雅,竟盖过了秋水夕阳之丽,漫天落叶,象春日的落英飞花般在她身后飞舞飘卷,她就在这飞叶如花的背景中向我们款步走来,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动人,让我们几个都得看呆了……”
众人都很惊讶,想不到天圣君竟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薜衣圣道:“我立志要达到武术的巅峰,不愿意被儿女私情所干扰;童陛与海轻云已是一对爱侣,且有了儿子,童陛更不是负心之人;李敬宏虽然花心,但已有一妻一妾,自知配不上这位女子;只剩赵相岩与端木入云。他们后来留在滇池半年之久,之后你来我往,过了数年,徐若仙属意赵相岩,端木入云伤心之下,不知所踪。而徐若仙在半年之后也离家出走。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情场得胜的是端木入云,令堂也许会活得很幸福。”
吴兰心目光明亮,“前辈对先母似乎有相怜之意,当初若前辈改变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