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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旁观的人们即使从没见过这招的,也猜出这一定是红袖刀法的第二招:相逢疑似梦。
这是诗中的梦?还是梦中的诗?
九鼎候也用这一招来反击,“红袖刀法”已是当今武术的顶峰,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办法闪躲抵挡。
刀光映月,人影纵横,刀锋相击,白衣女子的第三把刀又断成数截。九鼎候疾退数尺,只觉胸前冷飕飕的,低头一看,胸前的衣衫被割开好几道口子,布条随风舞动。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赵相岩,萧氏秘技的要诀我母亲并没全告诉你。总有一天,我母亲给你的这把红袖刀也保不住你的命!”翻身跃入湖中。
九鼎候又惊怒又羞惭又骇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苏云淡走到他身边,“赵兄,我已经派人下水守着,她跑不了。”
九鼎候缓缓摇头,“不,不用了,由她去吧。”
苏云淡注意着他的脸色,试探着问:“她是什么人?和你有什么仇?”
九鼎候默然良久,“她是我女儿。”
苏云淡吃了一惊,“既然是令爱,为何对你如此痛恨?”
九鼎候仰首望天,“轻梦的母亲萧飞花是百余年前名震天下的雾灵宫主萧独飞的后人,她不仅把祖传的宝刀送给我,还把萧氏的两招绝世刀法传给了我,我却改不了多情的性子,总是惹她伤心。十六年前她一病不起,我封城隐退,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她。轻梦是飞花和我的女儿,一直不原谅我的花心,在飞花病逝后的第二天就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苏云淡惊讶不已,百年前萧独飞与毕连天并称“南侠北邪”,纵横天下。毕连天与其妻秋晓云合创了两招剑法,被誉为“剑中之绝”。后来秋晓云女侠把第一招“临风轻举”传给了东方世家,成就了东方世家百年不坠的声名。萧独飞与他们夫妇齐名,创出的刀法想当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时一个穿着干净体面的人走来,在苏云淡耳边低语几句,苏云淡还没开口,九鼎候已道:“她走了?”
那人急忙施礼,有点儿尴尬地道:“是,我派下去十个人,水里功夫都是一流的,却三死七伤,被她逃走了。”
九鼎候大笑,“不愧是我赵相岩的女儿,很好!很好!”猛地笑声一停,又发起愣来。
苏云淡向那人投去一个询问的眼色,那人微微颔首,苏云淡挥挥手,那人躬身退下。
童天赐也在洞庭湖上,他坐在舟篷内,轻舟夹杂在各式各样的船只中,一点儿也不起眼,因此连他四个弟弟都没发现他。白衣女子行刺未遂、入水逃走时他划船向东,往君山而去。从湖心到君山不是太远,白衣女子的船是从那个方向来的,说不定也会朝那个方向游回去。
他的父母在此遇难,十七年间他常常到此祭奠,对洞庭湖一带水域十分熟悉。他的船快到君山岸边时,忽见一处茂密的芦苇丛中有个白影落入水中,急忙把船划过去,见一人分开及人高的芦苇走出来。双方一打照面,都愣住了,从芦苇里出来的竟是童忧!
童天赐诧异地问:“二弟?你在这儿干什么?”
童忧勉强笑笑,“随便转转,不小心转到这儿来。大哥你呢?”
童天赐愣了愣,也勉强一笑,“我也是随便转转。”
童忧跃上他的小船,“这地方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童天赐依言划开,两人一时间都沉默无语。童天赐默然片刻后道:“你认识那个行刺九鼎候的女子,你先前你和她在一块儿,见有人来她就潜进水里,所以你要支开我,不让我在那儿停留。”
他不是在问童忧,而是在陈述一件事实,童忧也不否认,“她和九鼎候的恩怨绝不会牵连上童门的。”
童天赐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了解?”
童忧道:“但童门已经有了倚天岛这个大敌,不能再开罪九鼎城了。”
童天赐放下桨,握住他的手,“你是我的好兄弟,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一定支持到底!”
童忧展开笑颜,“好,如果我需要帮助,一定告诉你。”
他含愁时如梦如幻,笑起来却如神光离合,童天赐心弦颤动,忽然有些害怕和他在一起。只听童忧问道:“大哥,你一路南下,有没有找到合意的姑娘?”
童天赐想起第一眼看到白衣女子时感到的惊艳,不禁苦笑一声,“我只是惊鸿一瞥,心有所动罢了。”
童忧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指,“哦?是哪家的姑娘有福气被大哥看上?”
童天赐还是苦笑,他能说就是那个白衣姑娘吗?他不想让童忧心里有任何疙瘩,“这事以后再说吧,先说你打算怎么办?还继续帮她刺杀九鼎候?”
童忧抽回自己的手,淡然道:“这事也等以后再说吧。”
两人之间又回复之间的尴尬沉默。忽然岸上有一行人打着灯笼走过来,喝问:“什么人深更半夜在此流连?”
童忧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洞庭湖又不是你家的私产,我们就算在这儿住上十天半个月你也管不着!”
说话间那一行人已经走到岸边,在灯火的照耀下把他们兄弟二人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的一个象贵公子一个象流浪汉,深夜里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共处于一个小舟中,怎么看怎么可疑。前方领队的人道:“在下是至宝楼属下,二位是何时到此?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了?”
童忧道:“关你什么事?”
那人冷笑道:“今夜有人大胆行刺九鼎城主,刺客往这个方向逃来,两位最好老实回答。”语气里充满威吓。
童天赐见这些人末尾有两个穿水靠的,想必是从水下跟踪那个白衣女子而来,耳听童忧怒道:“苏云淡是什么东西?就算薛衣圣亲来我也不怕他!”童天赐暗叫糟糕,二弟一向性情温和,今夜却脾气阴晴不定,看来这场架是免不了了。
谁知那个小头目见童忧的口气如此之大,反而被唬住了,改颜相向,拱手陪笑道:“小的也是受上命差遣,不得已而为之,请两位公子见谅。”他变脸儿变得这么快,倒教童忧发不出脾气来,小头目又道:“今夜湖上的武林英雄们都被敝上请至君山别院素芳园去了,二位若枉驾一顾,敝上一定会竭诚以待。”
童天赐略一沉吟,知道这些人对他和童忧已经起疑,如果软请不成多半就要来硬的了,而他和童忧已经和这些人照了面,除非把这些人全都杀了以后才不会有麻烦!
他心中杀机刚起,突听一声凄厉的惨呼,转眼一望,见末尾那两个穿水靠的人仰天倒下,两支长箭分别贯穿他们的胸膛。因为他们是同时中箭,所以惨呼只有一声。
众人正惊愕间,暗处又有三支长箭破空而来,射倒三人。
箭来得如此疾劲,大家谁也来不及救援,但是都看清了箭来的方向,那个小头目振臂一挥,余下人的一齐扑杀过去,但刚扑到中途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纷纷坠地。
童忧脚尖一点,从船中跃到岸上,童天赐怕他有个闪失,急忙跟上。
那些朝箭来的方向扑去的人都仰面而死,咽喉被利器割开一道伤口,鲜血汩然,显然是被人迎面下手,一招毙命。如果说这些人都死于一个人的手下,那这个人的武功远在他们兄弟二人之上!童天赐心中凛然,下意识地伸手护住童忧,猛听到身侧有草叶微微磨擦的声音,立刻拉着童忧斜退出一丈多远,身形如风中飘叶,孤舟帆影,优美至极。一个女音喝彩道:“好身法!”
童天赐定睛一看,见一个瘦高的女子穿着一身暗灰色的衣裳立在芦苇间,头发也用同色的布巾包住,在黑暗中与芦苇溶成一片。女子的相貌十分美丽,对着童天赐笑道:“好俊的功夫、好俊的人品,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她本应属于那种清瘦高雅的美女,但笑起来却眼波流荡,妖媚之气尽露,把她的外表特色全都破坏无遗。童天赐皱了下眉,童忧已然大怒,“你是什么东西?”
那女子笑道:“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我替你解决了跟踪的人,你该谢我才对。”
童天赐道:“姑娘如果能一招杀死这么多人,刚才我们兄弟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你偷袭不成才攀交情,我们不上当。你至少有一个使剑的同伴和你一起出手,再加上那个射箭的人,何不都站出来让我瞧瞧?”
女子笑容不变,抛给他一道十分春风的眼波,“好聪明的人。打架当然人越多越好,谈判嘛,我一个足够了。”
童忧冷哼一声,“我们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女子从身后的草里拿出个白色包裹冲童忧一晃,“我想用这个东西做筹码,你愿意接受吗?”
她一把包袱拿出来童忧就脸色大变,身子一动又止,象是想冲上去抢,但估计成功的希望不大,又生生顿住。童天赐用尽目力望去,但在黯淡的星月微光下只能看出包裹捆扎得十分紧密,却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童忧沉声道:“你想怎样?”语气里有了些妥协的意味。
女子道:“我想知道你们刺杀欧阳西铭时撤退计划是谁负责的。”
这下连童天赐的脸色都变了,杀机大盛,“你怎么知道欧阳西铭是我们杀的?”
女子道:“那天我们恰巧在那条街的一家酒楼上,恰巧认得白云舟的武功路数。”她意味深长地瞟了童忧一眼,“今夜我们又恰巧也在洞庭湖,跟踪那位姑娘一直到这里……”
童忧道:“你们为何对我们的撤退计划那么感兴趣?”
女子摇晃着手里的包裹,“你问得太多了。”
童天赐附在童忧耳边低声问:“那个包裹里包的是什么东西?对你真的很重要?”
童忧的脸忽然一红,把脸扭到另一边,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弄得童天赐莫名其妙。童忧轻声道:“包裹里没什么东西……虽然……我很看重……但他们这么想知道负责那次撤退的人,恐怕对八妹不利。”
童天赐恍然,“这个女子笑起来的样子、待人接物的态度和八妹真象,难道是她的同门?”
童忧道:“不要管那个包裹了,咱们走吧。”
童天赐道:“但她知道咱们的隐私,怎么能轻易放过?”
童忧道:“你想杀人灭口?别忘了她至少还有两个同伴。”
他们的耳力都很好,说话的声音也压得极低,不虑被对方听到,但那女子就好象听到了一样,笑道:“你们是不是在商量如何杀人灭口啊?只不过摸不清我的同伴在哪儿,不好下手吧?实话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识时务,就会象地上这些人一样,永远也别想走出这片芦苇地!”
童忧冷哼一声,“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我们留下!”拉起童天赐飞身便走。
他们身形刚起,就有两道剑光左右交击而来,来势迅如疾风,童天赐的右手被童忧握着,正要用左手拔刀,童忧袖中闪过一道淡淡的刀光,“叮叮”两声架开两剑,回刀反削,刀光淡如雾月,带着难以言述的缥缈凄迷。对方二人立刻以剑,护身纵身飞退。那女子拍掌赞道:“好一招‘多情伤别离’!刀法不在赵相岩之下!”
童忧心中大为震动,这一招出手几乎从无败绩,对手即使不死也要挂点儿彩,今日却被人轻易躲过了!
童天赐也心中一震,白衣女子竟将绝世武功传授给童忧,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想而知,一时间心中千头万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