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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七八个农夫虽败不乱,兀是苦苦缠斗,不肯逃走。张丹枫一声长啸,呼呼数掌,把他们逼出了离身一丈之外,笑道:“你们再不停手,我可要不客气啦!”那为首的农夫道:“不客气又待怎的,狗强盗,难道我们怕你不成?”张丹枫再好涵养也给他们惹得火起,心道:“待我拔出宝剑,将你们这几柄锄头一一削断,看你们怕是不怕?”左掌护身,右手正待拔剑忽听得山上有人叫道:“你们做什么打架?”张丹枫仰头一看只见那人三绺长须额宽鼻大,作儒生打扮,却又是武人相貌。那为首的农夫道:“这强盗打伤了咱们的牛,又拐走咱们的孩子。”那人道:“牛没有受伤啊。阿昭,阿成!”张丹枫把眼看时,只见那两条牛本来还在团团乱跑,却忽地停住。两个牧童哈哈大笑,从牛肚下面翻了上来,向张丹枫扮个鬼脸。张丹枫也给他们引得笑了起来,心道:“我道这牛为什么团团乱跑跑个不停,原来是这两个小鬼作怪。他们骑牛的本领要比蒙古人的马术还要俊!”继而又想:“这些人来得莫名其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倒不可不小心提防。”
山坡上那老人道:“庄稼汉粗鲁无礼,一场误会,客人休怪。咄,你们还不快向这位相公道个不是,下田去耕作吧。”那七八个农夫和两个牧童唱了个喏,片刻之间走得干干净净。
那老人道:“相公是来游山吗?”张丹枫道:“正是。”那老人道:“七十二峰看不尽,茫茫万顷更消愁。你来游赏湖山,最少也有数日勾留吧?”张丹枫见那老人吐属不凡,肃然问道:“不敢请问老丈姓名。”那老人笑道:“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何必留名,你叫我一声老丈我称你一声相公,岂不干脆得多?何必去记那罗罗唆唆的姓名。”张丹枫性本豪放,老人所言正投其好。那老人又道:“老朽蜗居就在此山上,有位朋友给我题为洞庭山庄,相公既有数日这游,若不嫌弃,就让老配稍尽地主之谊如何?”张丹枫道:“老丈如此洒脱,晚生也就厚颜叨扰了。只怕为老丈增了麻烦。”那老人又哈哈笑道:“你玩你的,玩得倦了便到敝庄歇歇,有缘则聚,缘尽则去,那有什么麻烦。”张丹枫正想一人寻宝觅图,老人此言,正合心意。老人指着山腰的一座园林道:“园中虽无所有,蔬菜鲜鱼却是常备,你要游山,就请自便,晚上回来,咱们鲜鱼白酒,再作倾谈。”张丹枫拱手道谢,心中想道:“这老人若非有道的隐者,亦必是湖海的异人。我今次到来,纵然找不到宝藏地图,也要交交这一位风尘前辈。那一群农夫,看来也大有来历,不应失之交臂。”张丹枫思潮起伏,在西洞庭山上游了一个下午,不时发觉有采柴樵子或摘野果的竟在偷偷盯着自己,心中更增诡必之感。张丹枫游了一个下午,将山形地势,记在心中,看看日落西山,便依老人所约回转山腰,叩那“洞庭山庄”的庄门。
庄门缓缓打开,张丹枫眼睛一亮,只见面前立着一个少女眼珠淡碧,容光焕发,有江南少女的秀气,也有北地胭脂的健美。张丹枫怔了一怔,心道:“云蕾之美如芝兰百合,此女之美则如玫瑰芙蓉。若然并立,想必难分轩轾。”正欲开言,只见那少女嫣然一笑,说道:“这位相公就是来游山的那位相公吗?爹爹已对我说了,请你进去。”
张丹枫扰袖一谢,随那少女走进洞庭山庄,只见紫藤盘径繁花照眼,亭榭水石,参差错落,掩映有致,竟然是绝妙的园林布置,虽不及快活林之大,精雅却过之。那老者早已在亭中置洒相迎,见张丹枫回来,笑道:“湖山之美如何?”张丹枫道:“太湖奇胜甲东吴,水色山光赛画图。古人早有定评,晚生除了拜倒湖山之外,岂敢置喙。”那老人笑道:“可惜有些人对此湖山,尚未忘情名利,甚至脑中尽是铜臭,岂不可笑可怜?”张丹枫闻言一怔,心中想道:“莫非他知道我是来寻觅宝藏的吗?”继而自笑多疑,心道:“我先祖藏宝埋图,此乃绝秘之事,即我也是得了金锁匙之后,才知埋在此山。这老人如何能知?适才这话,想必是他泛泛之论。”
两人饮酒倾谈,那老人与他谈山色湖光,词章字画,甚为相得。只是大家都避免问对方身世。那老人饮了几杯,醉态渐露,打了个呵欠说道:“我醉欲眠,相公自便。太湖夜色佳绝此地门虽设而常开,相公若有兴致登峰赏月,唤小女陪伴或独自前往均可,回来不必敲门只要一推便开了。”张丹枫心道:“此老的是可人,好像知道我的心意一样。太湖群峰缥缈,浮沉碧波,在月色之下,定必更美。”
那老者叫少女带张丹枫歇息,少女盈盈一笑,问道:“相公是第一次来游太湖的吗?”张丹枫道:“正是。”那少女笑道:“相公说是来自北方,我看却似江南人物。呀,好像咱们还在哪儿见过一般,相貌好熟。”张丹枫笑道:“姑娘说笑话了,我倒愿意早认识姑娘,只可惜今日才有此机缘,来赏湖山胜景。”
那少女一笑不言,走到一处,说道:“相公就在此处歇歇吧,山居简慢,请勿见责。”张丹枫一看,只见一所精雅的房子建在荷塘之中,莲花正在盛开,翠盖红裳,一水皆香。张丹枫笑道:“此地如同仙境,皇帝也没福住,怎说简慢?”那少女一笑走开,微风送声只听得那银铃似的声音似嘲似讽:“真是以貌取人,换之子羽。对此湖山,却提俗物,皇帝值多少钱一斤?”
张丹枫心道:“有其父必有其女,此女性情倒也洒脱得很呢。”陡然想起云蕾,把那少女的影子压了下去。独对荷花,想起今日遭遇之奇,与寻宝的渺茫,不觉心思摇摇毫无睡意。
猛一抬头,只见疏影横斜,淡香如酒,月光入户,涛声送林,张丹枫披衣出屋,推开后门,登山去看太湖夜景。西洞庭山矗立湖心,登缥缈峰,纵鉴宽广八百里的太湖,真是三万六千顷的波光涛影,尽收眼底,在月色之下,湖光映照,比日间所见,更是瑰丽奇诡,非笔墨所能形容。张丹枫心醉神驰,悠然如梦,忽听得有少女歌道:“纤云四卷天无河,清风吹空月舒波。沙平水息声影绝,一杯相属君当歌。清流足以涤尘垢,人生何必叹坎坷?金银珠宝阿堵物,会当尽付于碧波,劝君有酒当自醉,有酒不饮奈月何?”歌声摇曳,随风飘入太湖。张丹枫听得呆了,心道:“此女集唐人诗句,发为长歌,莫非是劝我不要费神去觅那宝藏么?呀,她哪里知道我的心事。我岂是想独占珠宝,贪恋铜臭之人!”忍不着发声和道:“君歌且休听我歌,此峰突兀撑天河,世间亦有奇男子,顶天立地剑横磨!王侯珠宝皆粪土,但欲一画卷山河!”
张丹枫歌声一停,忽见那少女在嶙峋石笋丛中冉冉出现,笑靥如花,轻轻向他招手。张丹枫不由自主地向她走去,只听得那少女道:“你当真要固执己意么?”张丹枫道:“我不知姑娘意何所指?但大丈夫做事,岂能轻易更改。”那少女面色微变,忽冷笑道:“你想到此山盗宝,那可休想!”忽地青光疾闪,那少女倏地拔出一柄短剑,向张丹枫当胸便刺。张丹枫惊骇之极,飘身急闪,道:“姑娘,你是何人?”那少女身手快极,眨眼之间,连刺数剑,张丹枫东躲西闪,给她逼入了乱石丛中,突然现出数人,那招待自己的洞庭庄主手持一柄渔叉竟跳在一堆石上,向自己分心疾刺,听那渔叉抖的嗡嗡之声,竟然是一位有上乘功夫的武林高手。张丹枫叫道:“老丈何故相逼?”那老人道:“哼,你自己还不明白?看你相貌,我本以为你也是一位雅人,原来你却是名利熏心的恶汉!”另外那几人正是日间所见的农夫,齐声喝道:“我早就瞧出你不是好人,看刀、看剑、看枪、看戟!”那几个农夫这时手上拿的已不是锄头而是刀枪剑戟了。张丹枫又惊又骇,欲待分说,但对方兵器齐上,尤其是那老者的渔叉和那少女的短剑更是迅逾飘风,哪容得他分神辩白。张丹枫给他们在乱石堆中围攻,险象环生,只得拔出白云宝剑,横披直刺,有两个农夫的兵器给他削去一截,急急后退。张丹枫叫道:“住手!”那老者笑道:“陷入此阵,有宝也没用了!”渔叉一抖,又上前疾攻,张丹枫对他尚是心存敬意,不欲削他的兵器,专找其他的人,却不料那些人一进一退,来去如潮,一见剑到,身形忽地便没入乱石堆中,古怪之极,张丹枫出手虽快,却竟然再也碰不到他们的兵器了。
张丹枫细看时,只见连那老者父女在内,敌手一共八人,占着八位方位,在石堆中忽隐忽现,东砍一刀,西刺一剑,防不胜防。张丹枫心想:“我只认定一人追去,看你如何可躲避得了。”先挺剑追一农夫,看那农夫身手平常,谁知他在乱石堆中左兜右绕,张丹枫跟他转了两转,忽然不见了他的踪迹,而那少女的短剑和另一个农夫的长枪却忽地从左右袭来,追那少女时,也是转眼间便没了踪,而那老者却又突地当头出现,渔叉闪闪,向自己抢攻。张丹枫心道:“他们如此战法,如何是好?”阵中八人,除了老者与少女之外,其他六人在江湖之上武功或算不错,但在张丹枫眼中却属寻常。但这阵法怪极,张丹枫虽知道只要击破一环,便可突围,但想尽办法,却竟是越陷越深,无法可施。再过片刻,阵形越逼越紧,张丹枫在乱石堆中东窜西闪,连防卫亦见艰难,更不用说还手攻击了。幸亏他有削铁如泥的宝剑,众人还不敢太过逼近。
张丹枫猛然一醒:这阵法岂不是诸葛武侯传下的八阵图?留心细看,只见那八人果然是依着那乱石所布成的门户,分成休、生、伤、杜、死、景、惊、开八门,各守一门,而自己这时却正被引入死门。张丹枫心中一怔:懂得布这八阵图的,古今名将也没几人,却不料在这里见到!再留心看时,只见把守生门的,正是那使短剑的少女。张丹枫识破阵法,更不迟疑,飞身一起,自死门跳入惊门,自惊门跳入伤门,再转入杜门,绕过休门,直闯生门,八阵图登时大乱,那少女面有惊色,连连躲闪,张丹枫心中虽有不忍,但为着要闯出阵图,长剑闪闪不离那少女背心,逼那少女引自己出去。眼看就要闯出生门,那少女忽然一声尖叫,似是骇极而呼,张丹枫一愕,只道是自己不小心,剑尖碰着了那少女的皮肉,就这么的一停,忽感地转天旋,“轰隆”一声,地面忽然陷了一个大洞,张丹枫整个身躯跌了下去。原来他所站立的地方,底下是个陷阱,上面盖以浮沙,若以张丹枫的轻功本事,一掠即过,原可无事,但被那少女一呼,骤然一个突兀,停了一停,浮沙支持不了他的体重,竟出其不意地着了道儿。
好个张丹枫,在半空一个筋斗,减了那下坠之势,轻飘飘地脚落实地。洞中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张丹枫自怀中取出一串夜明珠,挂在剑尖,珠光剑光,相互辉映,只见这洞深入不可测,要攀上去已不可能,洞底凹凸不平,有一股潮湿的霉臭之味,似是一条多年不用的隧道。张丹枫行了许久,才行到尽头,摸一摸却是山岩石壁。张丹枫叹道:“料不到无命丧于此,死了也是糊里糊涂。”想起自己壮志未酬不由心中大愤,“啪”的一拳击在石上,那石忽然微微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