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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民歌,乃是蒙古人歌颂他们的英雄成吉思汗的,番王听了,大为高兴,想不到此地遇到本国之人。而又听到这首蒙古人最引以为荣的歌词,便停下马来,对澹台灭明笑道:“重振大汗的威风,可得要看我们了。”叫人请那“蒙古人”前来相见。只听那人又唱道:大汗只手覆大地,他的生前享荣名,而今死了归黄土,占地不过是一坟。
这几句歌词虽用蒙古话唱出,却是他自己编的,番王听了面色一变,待他近前,立即问道:“你是蒙古来的吗?这支歌后半截我没听过,你是从哪儿听来的?”那人头戴蒙古毡帽,沿帽两块羊皮垂了下来,掩了两边面孔,只露出口鼻和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这是蒙古牧人的普通服饰,可是在这春风骀荡的中原之地,却显得不伦不类,十分怪异。那人哈腰说道:“是我特地编来唱给你听的。”手腕一翻,登时抓着了那番王的寸关尺脉门三寸之处。
澹台灭明早有防备,只见他手肘一撞,那人拖着番王滚地便便,手指扣实,仍是不肯放松。澹台灭明出手如风,飞起一脚,踢他腰胁,右手往下一抓,那人就地一滚,避开了澹台灭明的飞脚,澹台灭明的长臂已抓到他的头颈,那番王武功不弱趁这时机,左手反击,膝盖又顶他小腹。那人背腹受敌,迫得双手一松,跃了起来,接了澹台灭明一掌,身躯虽给震得摇摇晃晃,可是手底却毫不放松,呼呼呼接连拍出三掌,竟然敢与澹台灭明□拼。施展的招数竟是外家拳登峰造极的一种功夫:大力金刚重手法!
云蕾惊奇不已,道:“这就是那个蒙面人!”面目虽看不清,却似是见过的熟人,可又想不起来,只见澹台灭明捷步似猿猴,出拳如虎豹,将他逼得步步后退。但他掌风虎虎,或按或劈或戳,每一招也都狠辣非常,虽然给逼得步步后退,却是步伐不乱。云蕾心想:“此人看来不像是张丹枫,可是能与澹台灭明用真力□拼了这么多招,武功亦不在张丹枫之下。”又想道:“澹台灭明昨晚放他逃走,何以如今又死力保护那番王呢?”实是不解。
澹台灭明抢了上风,步步进逼,蒙古武士素来知道澹台灭明的厉害,从不要人相帮,有两个御林军官却想讨好,左右分上,施行偷袭,澹台灭明突然停手,大叫:“滚开!”说时迟那时快,那人趁着澹台灭明停手的霎那,已突用大力金刚手法将两名军官都甩下山谷,一翻身又与澹台灭明相斗!
斗了数招,澹台灭明大喝一声,扑腾一拳,在他肩头重重击了一下,那人倒跃一丈开外摇摇欲倒。澹台灭明住手大笑,蒙古武士围上前来,将他擒捉。忽听得一声呼喊,迎面杀出数人,前队官军登时大乱,正是毕道凡与蓝天石、郝宝椿等人杀了前来,官军抵挡不住!
澹台灭明一跃上前,左拳右拳,一招“横云断峰”,拳掌兼施,拳击前心,掌劈颈项,向毕道凡便下杀手。毕道凡降龙棒滴溜溜一转,棍尾点他章门要穴,棍尖戳他面上双睛,毕道凡有“震三界”之名,在降龙棒上下过数十年功夫何等厉害。澹台灭明叫声:“好!”陡然一缩,变掌便拿,毕道凡扑了个空,几乎给他抓着。幸而功夫老到,脚下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立刻钉牢地面,横棒一扫,将澹台灭明的招数化解开去,心中也是大感惊奇。
那人趁着混乱之际,击倒数人,杀出重围。云蕾一皱眉头甚觉不解:此人有胆气孤身袭击番王,何以此际有人相帮,却又独自逃走?那人疾走如风,恰是对着云蕾藏身的方向奔来,云蕾蓦然跃出,叫道:“你是谁?”那人竟然劈面一掌。云蕾闪开,拔出宝剑,叫道:“不助朋友,乃是不义,咱们再杀入去吧!”那人见了云蕾拔出青冥宝剑,双目闪闪发光,忽然也拔出一口刀来,向云蕾劈面一刀,这一下大出云蕾意外,宝剑向上一撩,那人只发一招,立刻飞身便走。石翠凤扑出来道:“真是怪人!”云蕾一瞥战场形势,道:“且莫管他,咱们去助毕老英雄。”
澹台灭明空手与毕道凡斗了十数招,各自讨不了便宜。澹台灭明叫道:“好,你是我此次入关之后所见的第一条好汉,我也要动兵刃啦!”虚晃一掌,拔出双钩,当胸一立,只听得铿锵一声,毕道凡的降龙棒已给双钩弹开,澹台灭明双钩一个回旋,左钩右指,右钩左指,把降龙棒逼得团团乱转,兀是抵御不住。云蕾叫声不好,拔剑闯入,虽然削了几口兵刃,可是却是给两名蒙古武士缠住。那两名武士一使铁搠一使链子锤,都是难于削断的重兵器,急切之间,闯不过去。蓝天石、郝宝椿、石翠凤等也都分别被人围住,会合不到一处。
毕道凡展出全身本领,仍是无法脱身,澹台灭明双钩飞舞俨如蛟龙出海,鹏鸟追云,好几次降龙棒几乎给他夺出手去。毕道凡倒吸一口凉气,心道:“不意我逃出朱明魔爪,却会死在胡儿之手。”
正在吃紧,忽见官军纷纷惊叫逃避,轰隆之声震撼山谷,云蕾抬头一看,却原来就是那作蒙古牧人打扮的怪客,上了山顶,把一块块磨盘大的大石推下山来!青龙峡在两山夹峙之中山高峡窄,大石滚下,声势骇人,若给碰着,难堪设想。官军登时大乱,四处窜走,蒙古武士,也吓得慌了。云蕾精神大振反手一剑,将那名使铁搠的武士刺伤,游走奔前,向澹台灭明连攻数剑,澹台灭明张目喝道:“又是你这个娃娃!”左钩一封,将青冥剑黏出外门。毕道凡叫道:“今日难占便宜,咱们撤走!”降龙一招“力敌千钩”,挡了澹台灭明一招,与云蕾转身便走。澹台灭明追上两步,忽然一块大石滚到跟前,澹台灭明收了双钩,身躯半蹲,双臂一接,奋起神,将那块大石掷到半山,恰恰与另一块滚下来的大石碰个正着。轰隆一声,沙石纷飞,官军固然免了伤害,毕道凡等人也趁着沙石弥空之际急奔上山。
澹台灭明尚欲再追,那番王心惊胆战急忙止住他道:“澹台将军,穷寇莫追!”实是怕另有埋伏,所以要留他在身边壮胆。
毕道凡等人奔上山头,高声叫道:“好汉留步!”那作蒙古牧人打扮的怪客,待他们上到半山,忽然一声长啸,从背面下山,待毕道凡等上到山顶之时,他已经逃逸无踪了。
毕道凡道声:“真怪!”翻下高山,正午时分回到蓝家,大家纷纷议论那个怪客,都猜不透他的来历,只有一点,大家异口同声肯定的是:这怪客一定就是那蒙面人。
毕道凡道:“不但此人怪异,那胡儿也怪。我们逃出之时郝老弟走在最先,若然他那块大石不掷上山,落后十丈八丈,郝老弟实是危险非常。”郝宝椿道:“也许是他为了避免官军受伤,所以如此。”云蕾笑道:“那人不是‘胡儿’,他叫澹台灭明,实是在蒙古长大的汉人。”毕道凡皱眉说道:“我虽恨极朱元璋的子孙,但相助胡人,而且居然以‘灭明’为号,更是可恨。”云蕾又说出昨晚澹台灭明故意让她逃走之事,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毕道凡道:“那怪客的来历,咱们以后再查,澹台灭明是何用心咱们也先别管,当今的急务是:如何救出山民贤侄。”众人都想不出好的法子。云蕾道:“既然无计可施,那就只有硬干:半路截劫囚车。”郝宝椿道:“官军势大,又是京师三大高手押解,只怕劫人不成,反遭折损。”毕道凡道:“且打听再说。”
傍晚时分,探子回来报道,张风府留下贯仲领大部分的御林军和锦衣卫协助地方“扫荡”各个山寨,他和樊忠只领着五七十名御林军,将擒获的俘虏押解上京,明日可能经过此地。毕道凡喜道:“好,咱们明日便去与他硬干一场。”正是:龙争虎斗挥戈处,又见离奇古怪情。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峡谷劫囚车变生不测 荒郊驰骏马祸弭无形
云蕾这晚翻来覆去不能入寐,想起周山民落入敌人之手,甚是担忧,心道:“我明日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救他。”脑海中忽然现出周山民要她改口以兄弟相称时的□腆神情,想起他一路上隐隐透露的情意,又不觉甚是惶恐不安,想道:“要我舍命救他,那还容易;要我接受他的情意,却是万万不能!”隔房透过石翠凤咳呛的声音,想她亦是心事重重,未曾入睡。云蕾想起石翠凤的一片痴情,又不觉哑然失笑,脑海中周山民与石翠凤的影子拼在一起,暗自笑道:“好,就是这样,把他们拉在一起,什么麻烦都没有啦!”可是,真的就什么麻烦也没有了吗?周山民与石翠凤的影子刚刚消失,张丹枫的影子却又悄悄地爬上心头,这不止是更大的“麻烦”,这还是难解的“冤孽”,云蕾突觉一片茫然不能再想,也不敢再往下想了。
第二日一早起身,毕道凡已是布置停当。云蕾出到厅中,只见院子里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毕道凡说道:“我们已打听清楚,张风府与樊忠只率领着五十名御林军,押解着六辆囚车,其中有一辆特大的囚车,车子行时,张风府的坐骑不离左右,看得很紧,车中的囚犯想必就是山民贤侄。咱们虽来不及传下绿林箭,蓝兄弟的庄丁和附近的兄弟凑合起来也有四十多人,尽可够用。张风府虽然厉害,由我和云相公去对付他,大约也还对付得了。青龙峡形势绝险,昨日蒙面怪客山顶滚石那手法儿,咱们也可采用。”蓝天石道:“自山顶滚下大石,不怕砸坏了囚车么?”毕道凡道:“不必滚下大石,用鹅卵大的石头飞石乱打那队官军,只要对他们的队形扰乱,叫他们要分神应付那就行啦。郝庄主,石姑娘,你们领十多名兄弟爬上山顶,就这样办吧。官军中午时分大约可到青龙峡,咱们现在该动身啦!”
众人出了大院,纷纷上马。云蕾傍着毕道凡并辔奔驰,忽然问道:“毕老前辈,你怎么不骑那匹白马?”毕道凡笑道:“归了它的主人啦。”云蕾道:“什么?张丹枫几时又见了你了?”毕道凡道:“这照夜狮子马真是天下罕见的名驹,极有灵性,那日它听主人吩咐,驮我脱险,脱险之后,它就连声嘶鸣,再也不服我骑啦。我知道它是想念主人,就将它放了。”云蕾道:“你怎知它一定能找到主人,若给坏人截了岂不可惜了?”毕道凡一笑说道:“一般好的战马,也知道寻觅主人,何况是这匹天下罕见的照夜狮子?再说,没有擒龙伏虎的本事谁又截得它住?”云蕾本也知道那匹白马的灵异,可是因为心中悬挂张丹枫,不免多所顾虑。毕道凡说了话后,忽又微微一笑,道:“云相公,若不是石姑娘说过,我真看不出你和张丹枫竟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云蕾面上一红,拍马加鞭,避而不答。毕道凡好生奇怪,料知其中必有别情,却也不再发问。
不一刻进入峡谷,毕道凡按照原定之计,指挥众人埋伏。眼看日头渐渐西移,忽听得前面把风的人传下话道:“来了,来了!”众人捏紧兵器,只见一队官军,押着六辆囚车,缓缓走入峡谷,毕道凡对云蕾道:“就是中间那辆。”忽见张风府在马上扬鞭大笑,叫道:“要劫囚车的这可是时候了!”
毕道凡、云蕾同吃了一惊,这张风府竟似早有防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霎时间,伏兵尽出,只见张风府将御林军摆了一个圆阵,护着正中的那辆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