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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九师知道已反客为主,控制大局,从容道:“大龙头认得季聂提的龙首刀吗?他从岳阳追来,被我斩杀于相思谷附近。以季聂提之能,如果仍然在世,此刀怎会落在我的手上?有一件事恐怕大笼头尚未弄清楚,凤公公已亲率大军,从水路开来,正是要歼灭我们大河盟,大龙头你仍未醒悟吗?”
皇甫天雄看着手捧的龙首刀,面如死灰,双手微颤,可见丘九师此着对他的震撼力是如何猛烈巨大。
百纯乘机别转娇躯,看皇甫天雄的反应。
丘九师叹道:“狡兔死、走狗烹,此理千古不爽。大龙头你未战先降,还来个兄弟相残,自毁长城,又连累了一众兄弟,有比这更愚蠢的做法吗?大龙头对我和修真不仁,我们却不会对大龙头不义,大家曾滴血结盟,怎可以兄弟相残?各位兄弟,先给我收起弓箭,再商量应付凤公公的办法。”
百纯紧张得心儿几乎要从咽喉处跃出来,是生是死,将在眼前此刻决定。
皇甫天雄清醒过来,厉喝道:“发箭!”
天地像停顿了,却没有任何箭矢离弦的可怕声响,接着人人收起弓箭,像没有听到皇甫天雄的命令。要知这群箭手,均直属皇甫天雄,是他的嫡系人马,现在没有人依他的命令行事,可知皇甫天雄已是众叛亲离,被众人唾弃。
皇甫天雄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般,脸上血色尽褪,双手抖颤得更厉害了。
“当!”
龙首刀掉在地上,发出触地震响。
丘九师冷冷看着他,淡淡道:“只要皇甫天雄你肯和朝廷画清界线,我们仍奉你为大龙头。”
皇甫天雄看着他,又看着身旁的手下,满面羞惭的道:“罢了!罢了!”
话犹未已,他已朝前冲出,用脚挑起季聂提的龙首刀,左手抓个正着,右手拔出刀鞘,朝丘九师迎头劈去。
众人均想不到有此突变,齐声叱喝叫骂。
丘九师往身后一抹,封神棍来到手上,抢前两步,先架着皇甫天雄来势凶猛的龙首刀,发出“当”的一声激响,然后封神棍蓦地伸展成六尺长棍,狂风暴雨般向皇甫天雄反击。
重重棍影,把皇甫天雄杀得不住后退,左支右绌,竟无一点招架之力。丘九师倏又收棍退后,皇甫天雄的胸口明显凹了下去,再退两步,仰天倒跌,就此了帐。
第八章 水泽迷城
星空消失了,夜雾像一面无所不包的网,笼罩着整个云梦泽,一个拥有无数水潭,令人迷惑不解鬼域似的地方。在这里发生的事,再不可依常理去猜测。
狼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忽远忽近,似乎在泽内的野狼,正成群结队的四出觅食,更添危机处处的感觉。
乌子虚领着辜月明和无双女登上小丘,来到一堆乱石处,道:“我就是在这里找到夜明珠,珠子当时放在这块大石上。”
辜月明左手高举火把,照亮了方圆数丈之地,怀疑道:“你不会记错吧?在大雾里,这里处处都差不多是那个样子。”
无双女纵目四顾,迷雾处处,令人看不通,看不透,只隐隐看到丘坡下水潭密集。
乌子虚苦笑道:“给你这么一说,我又不敢太肯定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在认路上我有特殊的天赋,到过的地方绝不会忘记。”
辜月明朝东望去,道:“如果我们的推测正确,双双的父亲应是在这里被戈墨的弩箭射中背上的楚盒,致其中一颗夜明珠脱落掉在石上,那古城就该在丘坡对面不远处。就算我们找不到古城,也可看到古城所在的山峦,除非鬼神的力量,能令整座山消失。那怎么可能呢?”
无双女向乌子虚道:“云梦女神不正和你在热恋中吗?是不是现在已移情别恋了?”
这两句无心之言,狠狠刺中乌子虚的最痛心处,他的脸色立转苍白,沮丧的道:“不要再提了,我极可能被衪欺骗了感情。”
无双女愕然道:“你在说什么?”
辜月明露出坚决的神色,道:“站在这里不是办法,我们往东搜索过去,希望女神玩的只是一种障眼法,纵然看不见古城,也可凭碰触感觉到它的存在。”
乌子虚摇头道:“没有用的,否则早被凤公公派出的人把古城碰撞出来了。”
无双女失声道:“难道我们就站在这里发呆吗?”
乌子虚看看无双女,又看看辜月明,忽然放开喉咙,朝东狂喊道:“云梦女神,我们依约来啦!你究竟见不见我们?”
刚说完最后一句话,蓦地狂风大作,周围浓得化不开的迷雾被从四面八方刮来的强风,吹得盘旋卷舞,仿如形状干变万化的妖魔鬼怪,也吹得火把欲灭。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是头皮发麻。从没有一刻,他们如此清楚明确地感觉到云梦女神的存在,感觉到他的力量。
乌子虚直勾勾的望着前方,惊呼道:“我的天!你们看!”
风平息下来,火把回复光明。
透过旋舞如神的飘雾,一座古城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三人眼前。
这座曾矗立在战国时代的坚固古城,现在只剩下被烈火烧焦了、历尽沧桑的黑色废墟,长满了树木和杂草,成为虫蚁栖居之所。
刚才他们看过去,见到的是一座大湖,古城就筑在此湖中心冒起的一座小山处,山城被湖水包围,一条驰道从山城最外围的城墙缺口延伸出来,到离岸数尺许处止,大半浸在湖水里。
山城筑建三重城墙,一重比一重高,还留下城楼角楼的残余痕迹,依稀看得出当时威武的模样。最外围的城墙,伫立岸边,崩塌得最厉害,再没有任何防御的作用。
三人不眨眼地呆瞪着眼前令人意想不到的奇景。
船舱内,刚被松绑的阮修真惊魂未定的道:“幸好我不懂武功,否则皇甫老贼肯定会挑断我的手筋脚筋,你能救的只是个废人。”
百纯心中暗抹一把冷汗,如果丘九师不能扭转局面,被挑断手筋脚筋的就是丘九师。
丘九师以推拿助他行气活血,问道:“你听到整个过程了?”
阮修真点头表示听到,怀疑的问道:“你真的杀了季聂提吗?”
丘九师道:“他的确死在我手上,但其中的情况异常复杂,不是几句话就能交代。随我们到岳阳去的兄弟情况如何?”
阮修真愤然道:“谅皇甫老贼不敢伤害他们,我们昨天登船后,方发觉皇甫老贼和他的人密藏船上,是我命令各兄弟不可反抗,因为我深信云梦女神有更巧妙的安排,现在终证实我没有看错。”
丘九师走出舱外,片刻后回来道:“他们给关在下层的货舱里,我已命人放他们出来。”
又向百纯道:“害百纯受惊了。”
百纯还他一个甜蜜的笑容,道:“算什么呢?”
此时一个手下扑进来道:“有船来了。”
丘九师三人大吃一惊,难道凤公公这么快赶到,又知道直寻到这里来?
三人踏足通往古城入口的驰道,心中都涌起难以形容的感觉。云梦女神是不是正在城内恭候他们的来临?
此时山城的上方出现星空,城墙依山势盘绕螺旋而上,直至山顶,最高处是一座崩塌了的建筑物,整座山城就像一个底阔顶尖的法螺。
在火把光照耀下,驰道尽处的城门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门洞,仍可看出城门突出于墙体外部,有里外两门,呈瓮形。可以想象颛城兴盛之时,整个城池以位于最高的神殿作山城的中心,然后由层层盘旋而下的城墙和山道组成城池的骨干,所有宗祠、市楼、街巷、民宅便安置在这个设计严谨、形体完整的环境里。
无双女的心忐忑跃动,如果辜月明没有猜错,进入门洞后当可发现爹的遗体。
辜月明则是一步一惊心。换作以前的他,是绝不会有任何畏惧的,但现在的他,真的不愿就这样死掉,为的正是跟在后面的无双女。乌子虚说得对,他再非生无可恋的孤独剑客。如果这是云梦女神的手段,先令他对生命生出恋栈之心,然后才置他于死,那云梦女神对他的恨意,真是倾尽天下江河之水,也难以清洗。
乌子虚的目光从长满藤蔓的城墙,往上移向坍塌了大半、搭满了燕子窝的城楼,满怀感触的道:“真难想象我和你曾在这座城池并肩作战,力抗敌人达八年之久。打这么久的仗,只要是人,都会厌倦战争和死亡。唉!你的心情如何呢?”
辜月明苦笑以对,道:“楚盒能难得倒你吗?”
乌子虚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只要给我这个机会,我保证你可以看到里面盛装的仙果,关键处肯定在七颗夜明珠上。问题在仙果只有一个,我们却有三个人,分开作三份,不知会不会影响它的效力?”
辜月明道:“你够胆量便服下它吧!你既已一无所有,生无可恋,值得试试看。”
乌子虚双目亮了起来,道:“或许我毕生找寻的东西,不是云梦女神,而是湘果,谁弄得清楚呢?”
无双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低声骂道:“花心鬼!别忘记这是谁的地盘。”
辜月明岔开道:“终于来了,双双有什么感觉?我从未见过双双心情这么好。”
乌子虚起哄道:“对!让我来猜猜看!双双之所以心情转佳,是因发现了当今之世唯一一个不花心的男人。”
谈笑间,三人进入门洞,踏足古城。
一阵阴寒的风从后刮来,火把被吹得明灭不定、仍隐约照见门洞后是个广场似的地方,但已长满杂树野草,一个人正俯伏地上,背上负着个背囊。
无双女娇躯剧震,街口叫道:“爹!”
三人朝夫猛伏尸处举步。
来的只有一艘船,比他们的鹰船小上一半,长四丈许,是在底部装上四轮的车轮轲,只要派人转动底轮,在水上灵活如鱼,滑行如飞,最适合在内河行走。
此时车船闪亮灯号,隔远向他们打招呼。
丘九师皱眉道:“是岳阳帮的船,他们来干什么?”
阮修真也来到舵楼上的指挥台,道:“小心点,他们或许是来见皇甫天雄。”
丘九师喝道:“叫来人减慢船速。”
手下应命向来船打出灯号。
丘九师向挨在他身旁的百纯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微笑道:“百纯害怕吗?”
百纯含笑摇头,还白他一眼,怪他问这个问题,但对丘九师的关怀,心中却涌起甜丝丝的滋味。
车轮轲船速骤减,缓缓靠近,一个声音传过来道:“船上的是不是丘兄和阮先生?”
丘九师和阮修真认得是岳阳帮帮主马功成的声音,交换个眼色后,丘九师喝道:“正是我们,马帮主何事来访?”
马功成嚷道:“谢天谢地,终找着你们。”
丘九师和阮修真愕然以对,不明白马功成找着他们为什么这般兴奋雀跃。
辜月明和乌子虚走在前头,无双女跟在两人身后,朝夫猛伏尸处步伐沉重的走过去。
城内阴风阵阵,吹得火炬忽明忽暗,也令一切变得疑幻疑真,错觉丛生。
光是古城本身已有足够的慑服力,令三人不敢弄出半点足音,怕冒渎了古城神圣的宁静。
这绝对是有别于外面人间世的异域,使人有走进一千五百多年前世界的奇异滋味。颛城绝不是一座平凡的城池,它是被下了毒咒的城池,因一棵奇异的树而诞生,最奇妙的是它的故事并没有完结。
他们又回来了。
乌子虚失望的感觉愈趋强烈,他是对云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