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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世臣狂喝一声,往主座退去,他的拿手兵器就挂在座后壁上。
胡广则手持长剑,目光灼灼的监视其它人。
季聂提一个旋身,长刀横扫一匝,“当”的一声,重重劈中后方紧追而至、搠背刺来的长剑。
那人虎口震裂,被他劈得长剑脱手坠地,骇然退开之际,季聂提与他擦身而过,刀子顺势上拖,那人脖子现出血痕,颓然倒地。
最后一人还未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前面刀影滚滚而来,挡了两刀,被杀得左支右绌,忽然惊觉季聂提欺近身前,接着胸口剧痛,被季聂提的刀子破膛而入。
钱世臣持矛往季聂提冲来,狂喊道:“我和你拚了!”
季聂提好整以暇的从伏在他身上的卫兵拔出刀子,左手一推,被杀者仰天倒跌,忽然转身,刀光打闪,劈中攻背而来的长矛,又快又准。
钱世臣的功夫确实远在众亲兵之上,脚踏奇步,矛往后收,接着幻出重重矛影,往季聂提攻去。
季聂提摇头叹道:“太不自量力了!”
龙首刀闪电疾劈,刀刀命中矛头,任钱世臣如何进攻,仍改变不了形势,更令钱世臣泄气的是竟没法逼退季聂提半步。
季聂提任他施尽浑身解数,硬挡他十多下重击后,倏地施展精妙手法,借势绞击长矛。
钱世臣长矛几乎脱手,骇然后退,退了三步,便僵在那里,不敢动弹,原来季聂提的厂卫手下已冲了进来,其中三副四弓弩箭机瞄准他。
季聂提像没有干过任何事似的还刀入鞘,喝道:“世臣还不放下兵器?”
钱世臣面如死灰,额冒冷汗,他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眼前像是个永无休止的噩梦,他再分不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当!”
长矛脱手坠地。
季聂提欣然道:“坦白说,你落在我手上,可说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如果是落在大公公手里,你会后悔投胎做人。”
接着喝道:“给我带走没有关系的人。”
手下们应命押走其它亲兵,捡走钱世臣的长矛,抬走五具尸首。
季聂提悠然从钱世臣身边走过,到主座坐下,胡广则移往钱世臣另一边,这才收剑入鞘。
八名厂卫高手,分列两旁。
季聂提上下打量钱世臣,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给我转过身来。”
钱世臣抖颤着转过身来面向季聂提,往日的威风,没半点剩下来。
季聂提扫视厅堂地上留下一摊摊血迹,道:“我可不是虚言恫吓,大公公现正坐船到岳阳来,随行的有五千精锐。世臣该清楚大公公对付叛徒的手法,例如每天割下一块肉,又为对方止血,以免因流血不止死掉,世臣说那是什么滋味呢?”
钱世臣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季聂提目光移到他脸上,微笑道:“我们终是相识一场,不忍心看到世臣如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吧!
只要世臣乖乖的和我合作,我可以在大公公来前,让你选择死亡的方式,且放过你逃往岭南的家人,世臣意下如何?“
钱世臣泪流满面,泣道:“一切依照季大人的吩咐。”
季聂提欣然道:“这才是乖孩子。”
再道:“给我送钱大人入房,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否则这副模样如何去见人。”
四名厂街领命押钱世臣走。
季聂提沉吟片刻,问道:“没有戈墨的消息吗?”
胡广恭敬的道:“戈墨黄昏出城后,一直没有回来。”
季聂提皱眉苦思道:“辜月明如此,戈墨如此,其中是否有关连呢?”
胡广道:“四个城门均由我的人负责把守,如果发现他们的踪影,会立即上报统领。”
季聂提沉声道:“记着我们不但须瞒过敌人,且要瞒过城内的将兵,以免军心不稳,枝节横生。表面上一切依旧,没有人晓得我在暗中主持大局。胡将军今次立下大功,我会向大公公推荐胡将军出任布政使司之位。”
胡广大喜谢恩。
季聂提从容道:“明天我的人会混在来参加红叶楼晚宴的宾客里,秘密潜进城来,负起杀敌之责,胡将军的任务是稳住军队,看紧城防,其它的事不用理会。”
胡广问道:“由现在到明晚夜宴,尚有半天一夜,如果目标人物出城,属下该如何处理?钱世臣曾下令,凡持有红叶楼请柬者,我们不得阻挠其出入。”
季聂提淡淡道:“我们的杀人名单上,有三个人的名字,就是五遁盗、丘九师和阮修真。三人之中,以五遁盗最为关键,只要五遁盗仍在城内,丘、阮两人绝不会离开,而五遁盗唯一溜走的机会,是当宴会结束,部分宾客连夜离开的当儿,乘机出城。所以胡将军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接着冷哼道:“我已有周详的计划,杀人名单上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漏网。从没有失过手的大盗,将会饮恨红叶楼内,而大河盟最出色的两个人,亦没法活着离开岳阳城。当大公公的船队停泊在岳阳城外,一切事情早已解决了,天下将回复平静。”
胡广高声领命。
季聂提长身而起,双目精芒闪射,平静的道:“我现在要和世臣好好的聊天,弄清楚一点事情。岳阳城的事,有劳胡将军了。”
说罢离主堂去了。
辜月明立在南门外一座山丘之顶,遥观紧闭的南城门,灰箭陪在身旁。
他知道估计有误,城外并没有季聂提的人,形势比他想象的险恶。
辜月明本以为因季聂提既清楚乌子虚明晚从南门离开,必在城外布下天罗地网,将乌子虚和随后追来的丘九师和手下们一网打尽。
南门外虽是平野之地,一条笔直的官道穿过大片疏林,西面是烟波浩淼的洞庭湖,可是季聂提却有足够实力不让目标人物落荒逃去。如果乌子虚中计取马,更是必死无疑。
可是不论如何,从以众欺寡的角度看,在城内动手,怎都比在城外动手有利。
辜月明晓得钱世臣完蛋了。
当他发觉城外没有季聂提一系人马的踪影,便知季聂提行动的场地是在城内而非城外。而在城内行动,先决条件是控制钱世臣,将他变为可任意操控的傀儡,置岳阳城于他的股掌之上。
辜月明记起临别时季聂提说的话,要辜月明不要去找他,有事时他自会找辜月明。当时辜月明没有把这番话放在心上,此刻回想起来,才清楚其中别有深意。季聂提是因要去收拾钱世臣,不想人去屋空的情况被他撞破,所以这么说。季聂提当然会去找他,不过却不是有事商量,而是要杀他。
辜月明深吸一口气,压下波动的情绪。
以前他从不会为任何人担心,不是说他没有同情心,而是有点像走肉行尸,感觉麻木。可是现在他已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体内流的血是热的,再不能对别人漠不关心。
乌子虚、丘九师、阮修真、百纯,甚至无双女,全陷入极大的险境理,而最大的危机,是他们茫然不知再没有钱世臣来制衡季聂提,令季聂提可放手而为,将以众欺寡的战术发挥尽致,全面推展他的杀人计划。
动手的场地将是红叶楼,十周年晚宴变成死亡的宴会。在全无顾忌下,季聂提将不容任何目标人物活着离开红叶堂。
他已不可能返回城内去,且是最不智的行为。
若以眼前的形势来判断,乌子虚等是必死无疑。
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云梦女神身上,只有衪超乎凡世的无边法力,方有扭转败势的可能。
这回衪有什么回天之术呢?
八阵园。后园凉亭。
此夜星月无光,层云低垂,看来明天天气不会好到哪里去。
丘九师来到独坐亭内沉思的阮修真旁坐下,吁出一口气道:“希望今夜可以无惊无险的过去。”
阮修真仰观天色道:“真古怪,每到关键的时候,天气便有突如其来的变异,例如那天你和百纯在斑竹楼决裂分手的狂风暴雨。”
丘九师道:“该是事有凑巧吧!”
阮修真道:“你又如何解释五遁盗密会钱世臣那场罕见的大雾。天气的变异似环绕着五遁盗的动向发生,大风雨肆虐之时,正是辜月明到红叶楼风竹阁见五遁盗的时刻,两人的会面,决定了以后情况的发展。你仍认为是巧合吗?”
丘九师道:“这么说,云梦女神竟可以影响天气了?”
阮修真苦笑道:“我不知道,但却希望云梦女神确有此惊人法力,不论是大雾弥漫,又或一场风雨,于适当的时候发生,对我们是有利无害。”
丘九师道:“我该不该去见钱世臣呢?”
阮修真道:“最好不要。你是个不擅撒谎的人,很容易被钱世臣看出破绽,明早我离开后,你避往红叶楼去,季聂提会误以为你和百纯打得火热,不愿分开片刻。哈!实情可能正是如此。”
丘九师赧然道:“不要笑我了。”
阮修真欣然道:“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有什么好羞愧的。何况百纯确实魅力十足,又是名副其实的天赐良缘,其它一切,根本不用去想。”
丘九师道:“如果你明早离城,而我又不向钱世臣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会不会令钱世臣起疑心?”
阮修真道:“若他起疑,自然会向你查询,你便告诉他我要去调动人马,做好起义的准备,保证他只会高兴,而不会大发雷霆。”
又叹道:“可是如果他没有任何反应,你要小心了。我的离开,可作为对真实情况的一个直接测试。”
丘九师皱眉道:“那代表什么?”
阮修真道:“代表我最害怕的情况已经出现。我刚才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
丘九师发觉自己的心似抽搐了一下,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难道自己的胆子变小了?隐隐中,他晓得实情确是如此,他害怕的是自己护花无力,百纯受到伤害。
道:“什么问题?”
阮修真道:“凤公公这回率大军南下,并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了夺得楚盒。如果钱世臣全力反抗,凤公公将难以脱身,被逼留在这里作攻城战,这是下下之策。纵然凤公公能把攻城的战争,交给下面的人,自己抽身到云梦泽去,可是兵荒马乱的情况下,会有很多变量,像凤公公般惯于把一切控制在手里的人,是绝不容这种情况出现的。”
丘九师色变道:“你是指凤公公会要季聂提在大军抵达前,先一步颠覆钱世臣,暗中控制岳阳城?”
阮修真叹道:“钱世臣是什么料子,我和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么一个只顾私利、反复难靠的纨袴子弟,比起季聂提,差远了。”
丘九师露出坚决的神色,断然道:“明天不但你要离开,所有兄弟也必须一起离开。我们换个手法,明天派人主动去知会钱世臣,说你须立即去见皇甫天雄,以做好起义的准备。如此不论主事的是钱世臣,又或换了季聂提,都会放行,后者还会窃笑你是去送死。”
又担心道:“最怕是季聂提派人在路上截击你。”
阮修真道:“我会坐船离开。”
丘九师愕然道:“五遁盗不是指出走水路最危险吗?”
阮修真苦笑道:“所以我才这么关心明日的天气。”
丘九师说不出话来。
阮修真沉声道:“最理想是季聂提肯放我去见皇甫天雄,就算他在洞庭湖暗藏船队,走水路怎都比走陆路安全,我会佯作入江,然后忽然改向,凭我们对洞庭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