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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时方才有机会在心中细细品味……
当时产生在脑中的种种景象再次一幕幕地闪现眼前,在那短短的一刻间,元神就像是在恍然间飘忽游走,却分明又清历地感觉到自己无疑就是巧拙的化身,这样的经历真是闻所未闻。
巧拙曾传授过许漠洋不少术理神算。记得巧拙曾谈及西藏活佛转世重生的情形,与自己此时的境遇好象有些大同小异,然而不同的是活佛转世是原有的肉身已死,却将一生的智慧、领悟与经验传于转世灵童,才得以生命在某种意义上的延续与永生,而此时他身体的一切并无异样,只是多了一种巧拙的记忆,与原本的自己交汇而成,却又并不冲突,虽然自己还是许漠洋,心神中却绝对多出了一种什么东西。理性告诉自己一切或许只是幻觉,可是这样的变化又实实在在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一一追想起来,百思难解……
他急速奔驰的身形蓦然站定,愣了半晌,一滴虎泪终于夺眶而出。
这一刹,他突就已知道巧拙已然离开尘世了。这明悟来得毫无道理却又清清楚楚,就像有人在他心里不容置疑地告诉了他,心间泛起了一种精莹通透的灵智——从此之后,他既是许漠洋,亦是巧拙。
他一点也不清楚巧拙为何要这样做,就算当时明将军众兵虎视,拼死一博也未必不能同时杀出重围,巧拙为何要舍已而救他,而且是用这样匪夷所思的方式?但他明白巧拙这样做必有深意,遥想巧拙那恍若洞悉天机的深深一眼,再望着手中紧紧握住的那柄拂尘,心中似有所觉,却又是一团乱麻,找不出一点头绪……
远方隐隐又传来人马嘶叫声,许漠洋知道,要想不辜负巧拙别有深意的牺牲与安排,自己首先就是要顽强地活下去。
许漠洋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从现在起,他要不顾一切地躲开将军的追杀,而再不是去和敌人拼命。虽然他对巧拙的意图一无所知,但心中却仿佛隐隐有种念头在提醒着自己,他已是巧拙对付一代枭雄明将军的一枚重要的棋子,将军必然视已为其心腹大患,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自己。 当下朝着伏藏山的方向重重叩了三个响头,辨清方向,展开身形,住东北方掠去。
许漠洋重伤之余,凭着坚强的毅力一口气奔出三十余里,伏藏山地势广阔,眼见便出了山口,前面一片宽阔,竟全然是莽莽黄沙,原来已到了大沙漠的边缘。
冬归城地处塞外贫寒之地,往东北方去已是一片荒漠。许漠洋虽是自小生活在冬归城,却从未来过此地。
“东北方笑望山庄找兵甲传人!”许漠洋想到巧拙大师临别言语,忽然惊觉自己驰骋塞外这多年来,为何从未听过笑望山庄之名?眼见已踏入了沙漠中,虽是隐有道路的痕迹,一眼望去却尽是一片漫漫黄沙,仿佛连天空亦染上了这凡世的尘嚣。
残阳如血,喷吐着令人难以忍受的热浪。
在此沙漠深处,怎么还会有人能生存?许漠洋不由对巧拙的话有了一丝的怀疑……
随即反手重重打了自己一记,巧拙可以说是为自己而死,就算是刀山火海亦要毫不犹豫地闯进去,何况不过是一片茫茫黄沙!当下振奋精神,强忍饥渴,顶着残阳,往前行去。
走了数里,再也支撑不住,停下身来大口喘息。身上的数处伤口都已迸裂,小腹那中了毒来无恙一毒镖处更是发痒发麻。
他尚不知道,若不是巧拙那神秘莫测的一眼化去了毒镖的死气,只怕他现在早已倒毙在地了。
一阵清风拂来,带着一丝湿气。许漠洋不由精神一振,但凡沙漠中有此清风,附近必有绿洲,极目望去,果然前方不远处似有人烟。当下强自振作,认清方向,一步步朝前奔去。
走不多久,首先映入眼睑的却是一面小旗,原来那竟然是一家旅店。许漠洋大喜,心想不妨先休息一夜,明早再赶往笑望山庄,料想追兵在此不辨东西的沙漠中也必不敢连夜追来。
行得近了,晚风撕扯起小旗,但见上书一个大字——“烧”!
许漠洋稍稍犹豫了一下,在此沙漠腹地之中,店名又是如此不俗,不知是何人所开,当下把那柄拂尘反插在背上,手扶剑柄,踏了进去。
“请问这位大侠是要住店还是小憩。”那店主人听声音甚是年青,看起来却是一五十余岁的老汉,虽是一脸不合声音的老态,却是满面虬髯、顾盼沉雄。眼见许漠洋一身血污,却是毫无异色。
许漠洋强自镇定,装做过路的样子,奇道,“天已将晚,前后俱是黄沙一片,莫非还有人小憩吗?当然是住店了。”
那店主人道,“大侠如是不忙着赶路,但便请放宽心,小老儿这就给你准备些酒食。”
许漠洋听其谈吐不俗,心想在此荒漠中开店的必是有些来历的,当下试探着问道,“不知老人家怎么称呼,听你口音并不像是本地人氏……”
店主人淡淡道,“小姓杜,为了一个故人旧约,来此处已有六年了。”
许漠洋见其言词闪烁,分明别有隐情,却也不好再问,“不知杜老可熟悉这一带的道路吗?”
那杜老汉轻咳数声,闭目想了想,“往前三十里便是幽冥谷,再往前行十余里便是渡劫谷,不知大侠要往何处去?”
许漠洋心念幽冥谷与渡劫谷这两个从未听说的名字,脱口问道,“你可知如何去笑望山庄吗?”
杜老汉微一错愕,眼光瞟上许漠洋背后所负的那柄拂尘,随即移开目光,口中却是喃喃地答非所问:“看来还是要赶路的。”点起一盏油灯,转身入了后房。
许漠洋坐在屋边一角,看此小店虽是简陋,却也干净清爽,大异门外黄沙漫天的燥烦,刚才杜老汉盯向他背后拂尘的眼光明显有异,虽是一闪即逝,却没有瞒过许漠洋的锐目。心想此店主必非寻常人士,暗暗戒备。
那店主先是打来一盆清水让许漠洋洗去脸上的血污,不多时又端来二碟小菜,切了半斤牛肉,虽是粗糙,倒也可口。许漠洋本是无酒不欢,但在此身负旧伤前路未卜的情况下如何敢畅怀,见杜老汉并不拿出酒,也不勉强,一面吃饭一边默默沉思。
杜老汉蹲坐在柜台边的一张小板凳上,手腕轻抖,竟是抽出一把小刀,拿起屋角边的一根树枝,心不在焉地雕了起来。
许漠洋注意到当刀锋触及树枝时,那杜老汉的眼中似有一丝光亮划过,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蓦然膨胀、高大了许多,然而就如流星一瞬,刹那即逝,再望时他仍只是一个百无聊赖中雕着树枝的老人。
许漠洋暗暗心惊,但料想杜老汉应该不是明将军的人,因为明将军绝不可能如此预知自己的行踪,何况杜老汉所作一切并不避嫌自己,显然并未另有图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收回眼光。
就在此时气氛微妙之际,店门一响,一个人像阵风般冲了进来,“店家,快拿一坛好酒来解乏。”
许漠洋抬眼看看来人,但见其身材高颀修长,骨肉匀亭,浅眉淡目,一袭白袍已被风吹得黄了,一脸风尘仆仆,口气虽大,却只是一个弱冠少年。
杜老汉好似并不在乎送上门来的生意,仍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知小兄弟是住店还是小憩?”
那少年先看到一身血污的许漠洋,略吃了一惊,转眼看到杜老汉手中正在雕刻的物事,眉目间神情闪烁,煞是俏皮,“先不管那么多,拿酒来再说。”
杜老汉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仍是那副万事不萦于胸的模样,“请问小兄弟是住店还是……”
少年大不耐烦,打断杜老汉的话,“这有什么区别吗?又不是不给你银子。”
杜老汉头也不抬,用手一指门外的酒旗。
“哈哈,‘烧’!”那少年像是发现了什么特别的宝贝一样抚掌大笑,“这店名字起得好,这个鬼沙漠简直热得不像话,我看再过几年你这店名就要改名为‘烤’了……”
许漠洋听他答得有趣,不禁莞尔,这少年分明是一个女子,却不知来此渺无人烟的大沙漠中做什么。
杜老汉道,“若是住店就有酒,若是赶路最好不要喝。”
“为什么?”那少年问道,这下连许漠洋也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杜老汉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很简单,此酒名为‘烧’,后劲绵长,一醉难醒,若是几杯喝将下去就是想赶路的人也只好先休息一晚了。”
“啪啪啪”,掌声从门外传来,一个人却已然鬼魅般出现在店中,端坐在酒店的一张桌前,一边抚掌一边大笑,“好好好,在下不急着赶路,就先品一品杜老头子几蒸几酿后精制出来的‘烧’。”
那人出现的绝无预兆,却偏偏又理所当然地坐在那里,既像是早早坐在那里,又如是一阵掌声将其送到了酒店中般。
那少年吓了一跳,拍拍胸口,女子情态尽露无遗,却仍要装出男人样子,“呔,你这个人怎么说来就来,吓我一跳。对了,我们说好比赛脚程,我竟比你还早到一刻钟呢。”
原来那人与那佯装少年的女子竟是一路。 但见他微微一笑,眼睛却一直望着杜老汉手中雕刻用的小刀,“这么多年了,你这老头子还扔不下这些小伎俩。”
那少年更吃了一惊,“原来林叔叔你是认得这个店主人的!”
许漠洋眼见姓林那人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浓眉亮目,额宽鼻挺,薄唇削颊,线条分明,颚下无须,仅有一缕束发垂于颈端。他端然坐在椅中,看不出身材高矮,一双莹白如玉的手随随便便地放于桌上,煞是引人注目。其人面容虽是儒雅,浑身上下却似充盈着一种随时欲爆发的力量,就像是一头猎豹,每一寸肌肉都满是弹性,再加上一头黑得发亮的头发,配着完美的体型与古铜色的皮肤,气势摄人。
许漠洋暗吸一口长气,心中一惊:在这荒远的大漠中竟然能遇见如此人物!
杜老汉长长叹了一口气,似是诉说又似在怀念,“几百年以来,我的族人就有种将任何物体按照自己的意愿雕刻的渴望!”语音铿然,语意萧索,令人闻之动容。
那青衣人似是毫不在意地撇了一眼许漠洋,双眼就只望住杜老汉没有一丝颤抖的手,“杜老头子,除了你的这些家传绝学,这些年你可还记得我?”
杜老汉面容变换不定,阴恻恻地道,“是呀,你小子竟然还没有死。”
姓林那青衣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挺胸收腹,站起身来朝着杜老汉笔直走去。那少年吃了一惊,飘然退到许漠洋的身边,一脸按捺不住的兴奋,“林叔叔好象要动手了。”她的话充满着对那个林姓青衣人的信心,一付看好戏的样子,就连许漠洋也止不住为杜老汉担心。
青衣人走到杜老汉的身边,杜老汉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毫不退却。
青衣人哈哈大笑,却是一把抱住了杜老汉,他身形本就高大,这一抱竟然让杜老汉双脚都离了地,杜老汉急道,“你小子快放下我,让你侄女看着成何体统?”
青衣人哈哈大笑,放下杜老汉,“忆起当年并肩抗敌的那些时日,真怕以后没机会这样抱住你了。”
杜老汉亦一脸唏嘘,“那时你还是个小毛孩子,休想拔动我的千斤坠……”
两人四目互望片刻,再同时击掌而笑。
那少年忍不住掩唇轻笑,随即又正容看着杜老汉,“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