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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公子很孝顺,常常去探视寡母吧!”
“是的,一个月总要去个三四次的。”
“郑玉如也经常去探访姑母了。”
“是的,每月也有三、四次。”
杜英豪一笑,看看王老夫子,这位老夫子朝他一竖大姆指表示钦佩。
杜英豪笑笑,却又换了个话题:“这儿是姨奶奶一个人住看吗?”
“是的!姨奶奶才二十出头,老太师已经八十多了,他要姨奶奶,只是为了玉如姐的才华,可以伴看他谈诗、作画、弹琴、下棋,玉如姐过门后,他们也没住在一起,老太师都是独居书房。”
“是了!老太师知不知道马新骥是姨奶奶的表哥。”
“知道,马公子来过两次。”“知不知道他们还时常见面?”
“这个,却不太清楚了。姨奶奶每次到白衣庵去的时候,都是带了我去,回来后老太师也没问过我;事实上,姨奶奶不论上那儿去,老太师也没过问。”
“他们平时相处如何。”
“很好,客客气气的,有说有笑的。”
杜英豪笑了一笑,然后才问道:“昨天晚上是怎么个情形,你从头到尾,详细地说说看。”
“昨夜姨奶奶在楼上作画,我在下面做针线。正交二鼓的时候,姨奶奶叫我关上院子的大门。我把门栓上了回到屋里,头上就被人打了一下。”
“啊!有人打了你一下,你没见到人。”
“没有,我只觉得头上挨了一下,我还大叫了一声,还听见姨奶奶问我怎么了,以后我就昏倒了。”
“她还问过你?还听到什么?”
“我好像听到她下楼来。”
“是她下楼,还是有人上楼。”
“这倒不知道了,我那时眼前金星乱冒,两眼发黑,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有楼梯声。”
水青青道:“你头上怎么没有伤呢!”
春花急道:“不知道,我的确挨了一下。”
杜英豪一笑道:“若是有人用软东西重重的敲了一下,也是不会有伤痕的;那人不想伤她的性命。春花,你的确听见姨奶奶问你怎么了。”
“是的!我记得她是说过。”
“那就说明不是她打你的了。”
“她怎么会打我呢!她一向就喜欢我,把我当作妹妹似的,所以老太师才会要我来跟她作伴。”
“好!还有一件事,那位郑大夫呢?还在替人看病?”
“不了!出了事之后,就不再挂牌了,据说是回到兴化的老家去了。”“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怎个长相。”
“跟我爹同年,今年五十一,叫郑克平,高高瘦瘦的,左边下巴上有颗大黑痣,很好认。”
杜英豪想了一下道:“春花!现在没什么了,但是我随时都想起要问你什么,所以要你到我衙门去待着。青青、月华,你们把她带看,送到菊芳那儿去。
王老夫子这时才咳了一声道:“杜老弟,要带入走固无不可,但总得先跟傅太师说一声。”
杜英豪道:“是!是!那就请老夫子去说一声,卑职带了人先走。”
“你要带入先走,若是太师不同意呢!”
“他不同意也没办法,所以卑职要带看人先走。老实说,把人留在这儿很危险,怕有人会不放过她。”
“你是说有人会杀她灭口,那不可能,若是要杀她,昨夜就下手了。”“凶手也许先前并无此心,以为她不会开口说话的,但夫子解了她的禁制,那就不妙了。”
“这倒是。老弟,还是你想得周到,好在刚才审问时没有旁人,不如说无法使她清醒,要带出去请人来察看,那些人前来太师府不方便。”
杜英豪笑道:“那就更好了,反正刚才问到的那些话也无法向太师去求证的,我们只能靠自己去侦查。”
“限期只有五天,这可得快。”
杜英豪一笑道:“这倒没问题,夫子可以向太师保证,五天之内,定可将案子交代个水落石出。”
“老弟有把握?”
“绝对有把握。其实夫子心中也有个底子,这件案子并不难破,只是困难的内情不便公开讯问,只能暗中调查而已;还右辣手的是失去的御笔,若是把对方逼急了,来个玉石俱焚,那就麻烦大了。”
王老夫子点头道:“不错!这件案子与我们先前的假定略有出入,老朽正想提出请老弟注意,没想老弟也已想到了,那你就去忙吧!”
第五十二章 紧锣密鼓
王老夫子在傅太师那儿请准了带走春花求治,也求得了三天的期限,所以他很轻松地回到了衙门,与满脸沉重的总督大人,恰成了个对比。
总督大人的紧张是有道理的。第一,因为这件案子的内情的确重大,严重得足可以拖垮他的前程;第二,则是王老夫子在傅太师面前说话太不客气,咄咄逼人,很令人难堪,而傅太师的表现却更令人难解了。
起先,是傅太师一直在安慰他,劝他不必看急,说即使破不了案子,傅太师也会一肩担承,决不会使他受太多的关连,倒好像是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似的。
想想事情的牵连性倒也是不差。御笔墨宝虽是在傅太师手上失去的,但他老人家却曾为帝师,德高望重,门生故旧,无一不贵,自承个年老庸弱,大意错失,皇帝还真能杀他的头不成;而且他已退休了,无官无职,不怕罚也不怕降。
倒霉的是守土有责的地方官。案子不破,盗贼缉拿无看,总督大人是责任最大的一个;因此,在书房里,一直是他这办案的在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而苦主却在一旁安慰他别看急、别心焦。
王老夫子来了,阐述侦查经过,对杜英豪则是赞不绝口,许为万世奇才,并且保证一定能破案,说杜英豪已经发现到不少重要的线索。
这应该是个好消息了,但事主傅太师反倒不太热心了,对王老夫子的问话则多方推诿,处处不知道,采取了不合作的态度;最后,王老夫子要把人带走诊治,傅太师居然不肯答应,使得王老夫子很不客气地直指老太师无权留人,春花虽是下人,但却是人府来陪伴姨奶奶的,并没有卖身给传家;现在受了贼人的暗算,性命交关,太师若是不肯放地出去就诊,就要为她的生死具结保证,以为对春花的家属交代。
这一手才算镇住了傅太师,他当然不会作这种具结,将来再牵涉进人命官司中。
这倒还是小事,傅太师地位显赫,又不是亲手自己杀人,官司是打不上身的,重要的是这件事干预的太没道理、太牵强,倒好像是有意在遮掩看一些事似的。傅太师立朝多年,公事精熟,不会落人这种把柄的,所以才勉强地点了头。
不过,如此一来,傅太师的口气就改了,一反先前劝慰总督大人的和缓口气,要求限期破案,否则就要总督衙门负全责。
而王老夫子更绝,一口答应了三天的期限,只是对责任方面也落下了一句话太师府中失窃,地方官员难辞其咎,但事前既未获通知,也不是由总督衙门派人保护;盗案既生,总督衙门已经全力追查,实在破不了案,总督只担当该负的责任而已。
本案中有很多疑点——像御笔墨宝送到这儿来题跋,知道的人并不多,而此次失窃,除了姨奶奶失踪外,也只有那些墨宝被窃,内情颇为蹊跷;在查案时,太师大人又多方推诿,不肯合作,用心何在难明,案子若是闹大了,傅太师至少要负大半的责任,而且还得作个明确的交代。
傅太师气得直吹胡子,当场就端茶送客,闹得不欢而散,而其中最作难的就是总督大人了。傅太师是他投名自荐的座师,他不能得罪,而王老夫子则是他特别礼聘的幕友,平时十分尊敬,而王老夫子对他的帮助太大了,他更不能得罪。
不过,总督大人还是深知利害的。在立场上,他与王老夫子是一致的;再者,王老夫子平时谦恭有礼,平易近人,对傅太师的道德文章十分尊崇,投身门下,递过门生帖子,就是出诸王老夫子之建议,想来不会因意气用事而跟傅太师过不去。
这当然也开罪了傅太师,说得不好听些,他们两个人等于是被赶出来的。这么做,必然是有理由约,所以他没有制止王老夫子,而且在言词上还表示了支持之意。
出门之后,总督大人骑马,王老夫子乘轿,没办法说到话。一到衙门,总督大人来不及地在书房里相候,而且留下了话,请夫子一回来,立刻到书房相见。
绕看书房足足转了二十多个圈子,总算看见老夫子与社英豪一起进来了。总督大人立刻抓住他们每人一条胳膊,迫不及待地道:“二位可来了。
再不到,我可要上门口去恭迎了。来!来!快坐下谈。“茶是早已泡好了的,但已经凉了,三碗茶放在小圆桌上,都没有喝过,由此可见总督大人心中焦急之情。
王老夫子坐走后,笑笑道:“大人!我回来后,跟杜老弟谈了几句,有劳大人久候了。
“那里!那里!我是着急,想知道一下内情而已。你们谈的都一定是案情,自是以你们为主。”李玉麟看看两个人的神情,见他们都是脸带微笑,没什么紧张的神色,心中也较为安定,端起茶来,想到喝一口来镇定一下,这才发觉茶已凉了,忙唤人:“来啊!把茶换一换。看!茶凉了也不知道。”
王老夫子笑道:“东翁,茶不必了,我进来前已经吩咐厨房备酒了。
从早上出门,忙到现在,足足一天了,大家都是粒米未进。““是的!这样好,真是对不起二位了。”
杜英豪道:“大人自己还不是一样,这些事都不必去管了,目前大人想必急于知道案情的发展。”
王老夫子也道:“是啊!东翁一定在等待看一个解释,要知道我为什么对傅太师如此不礼貌。”
李玉麟道:“我知道夫子一定是有所本的,否则夫子平素对此老颇为推崇,今天突然一反常情。”
王老夫子笑道:“对了!我还要多谢东翁在当面对我的支持,若是换了个人,一定会斥责我的。”
李玉麟笑道:“这怎么可以。第一,夫子是为了案子的本身事务跟他冲突的,那不但是公事,也是我的事,我自然要支持的;再着,夫子向来是个稳重的人,不会无端生事;第三,傅老这次言词闪烁,确有可疑之处!”
“东翁也有发现了。”
“我的发现只是一小部份而已,最重要的是出事之后,他一再的劝慰我,说要尽力替我减轻责任,好像认为此案是绝无可能破获的,因此他急切的事不是破案拿贼,而是减轻我的责任。”
王老夫子一笑:“东翁,就算减到最轻,来个易职调用吧!东翁的前程也完了。”
这话也不错,文官最高的希望是入阁,武官最大的希望则是挂帅,而有一方总督才能长掌帅印,手握兵符,官至极品,手握重权,再也没有比这更风光了。
李玉麟因而一叹道:“真要如此也没有办法。”
“有!案子破了就行了,东翁不但无过,且能记功。”
“我倒不指望记功了,但求无过即好。”
杜英豪道:“大人!我们该把案情向您报告一下。这案子破获不难,相信也很容易人赃俱获,只是查访起来,恐将有许多关碍。”
“喔!看样子二位已有十足的把握了。”
李玉麟心中一松,他一直在担心着三天的期限,现在看两人的状况,破案是指日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