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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吩咐从人把两箱贡品抬了进来,当堂点交清楚,刚坚含着不友善的笑意,一一点收下来,而宝亲王与余中秀尚书却面有作难之色,他们似乎早知贡品出了问题。
刚坚尤其仔细,不但核对了礼单上的物件,而且还要一一检视那些礼品的内容,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杜英豪有时是自己回答了,有时则命赖光荣代理回答,对他的每一项疑问都提出了详细的回答,甚至于比他所希望知道的还要详细。
刚坚显得很困惑,他对这些解释无法满意,却又提不出一个合理的辩驳。
点收完毕后,要开具收执时,他才提出了异议说:“兹事体大,请容臣今日再作详细的检查,明日再行签署!”
宝亲王皱眉道:“刚大人,你若是有问题,不妨现在当面问清楚,否则就该立时给杜侯办理点收,为什么要等到明天呢?”
刚坚硬着头皮道:“这个殿下也该清楚的,我们在途中接获密报,说贡品已遭失窃,而且根据近数日接获之地方消息,都说杜侯在前一天雷厉风行追查窃贼而并无结果,可是今天杜侯点收时,绝口未提此事,是以微臣认为此事有待细查。”
宝亲王移目注视杜英豪,一时未作答覆,但杜英豪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倒是应该慎重一点,这样好了,请刚大人现在将这些东西收下来,回去仔细地差人来检验一下,若是找不出错误,刚大人就将这些带回京去呈献圣上,若是找出与贡品礼单不符,也不妨在圣上面前告我欺君之罪!”
刚坚道:“这个……”
杜英豪道:“不过刚大人也请注意一件事,就是东西交给刚大人后,责任在刚大人身上了,若是有所毁损或不符,杜某就不再负责了。”
刚坚脸色大变道:“这个责任太大,下官担负不了,而且此次接迎是以殿下为主。”
杜英豪冷笑道:“原来刚大人也知道是殿下作主,可是见到了刚大人诸多挑剔,我还以为刚大人是钦点的主使呢!”
刚坚涨红了脸道:“杜侯爷,下官虽然只是副使,可是受命协助殿下,自然要尽职责!”杜英豪笑道:“很好,刚大人就多尽些职责,把东西收下来慢慢研究好了。不过刚大人若是没这份担待的本事,还是守些本份,听候殿下的指示的好,毕竟殿下是正使,他负的责任比你重得多!”
宝亲王也怫然地道:“不错,本座是正使,本座签了收执,一切责任在本座身上,刚大人如有异议,本座也可以不管,一切都交给刚大人来管!”
刚坚连忙避席道:“微臣不敢,微臣无状,请殿下恕罪,微臣请求告退。”
宝亲王想是发了脾气,沉声道:。“你要退也得在清单上连署了再滚,这可是你的职责。
刚坚道:“微臣在未确实了解前不便签署。”
实亲王道:“你还要怎么样的了解呢?”
刚坚道:“时间太过匆促,微臣未遑作详细之检查,而且这些贡品的真伪,微臣无从辨别。”
杜英豪冷笑道:“这些东西不过是当地的一些特产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主要是那些表章文书,那是足利正义执政代表东夷修好的诚意,也是下官出使彼邦的真正目的,只要我达到了这个目的,就算完成了圣上的托付了!”
宝亲王道:“杜侯爷说得对极了,圣上要杜侯完成的任务是促使足利将军上表修好,其他的都可以计较,重要的是知道他肯不肯朝贡?有没有贡品?至于贡品是什么,却不是计较的条件。”
刚坚道:“但贡品的厚薄,可以测知外邦修好诚意的多寡,至于贡品的真伪,尤足以表现朝廷的尊严,微臣以为草率不得!”
他不愧是御史出身,能言善道,连宝亲王也拿他没办法了,只有问道:“你有办法辨明真伪?”
刚坚道:“微臣受任之后,深知责任艰钜,故而聘得两位幕客,他们俱曾在东夷宫廷中待过,对东夷皇家的事物,有辨识的能力!”
杜英豪道:“刚大人倒是有心人,那就请刚人人把东西带回到行馆去仔细勘验好了!”
刚坚道:“下官负不起这个责任。”
杜英豪笑道:“这倒也是,这个地方不太安静,而且我的手下喜欢开玩笑,万一有人到刚大人那儿去开个玩笑,刚大人连身家性命赔上都不够。”
他知道刚坚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干脆说了出来,刚坚也干脆承认道:“下官不能不有此顾虑!”
杜英豪笑道:“那就请刚大人带了人来,在此地进行勘验,只要一直在我的人陪同之下进行,任何责任都由我来担负好了!”
刚坚忙道:“就这样好,下官回头就带人来,最多只要一夜,明日必可给侯爷一个交代了!”
他急急地告辞而去,宝亲王才皱眉道:“侯爷干吗要对他自己宽容呢,其实由本宫作主签署收下了,要不要他连署都没有关系。”
杜英豪一笑道:“他也是在尽责任,我应该尊重他的,既然贡品失窃的谣传,应该认真点。”
宝亲王这才道:“杜侯爷,外传贡品失窃,到底是否有这回事?现在陈尚书也不是外人,你确实给我们一个答覆,我们也好为你尽力。”
杜英豪笑道:“我是被人偷掉一点东西,不过那只是东夷朋友送我的一些纪念品而已!”“那怎么会传成是贡品失窃呢?”
杜英豪道:“因为窃取的人以为是贡品,这些礼晶与贡品放在一起,甚至于贮放在贡品的箱子里,这个人倒算是有点见识的,在那么多的箱笼中,就打开了贡品的箱子,盗去了那份膺品。”
宝亲王跟陈尚书都为之释然失笑。
陈尚书钦然道:“侯爷智慧若海,早有成算,难道侯爷已经知道有人会来窃取吗?”
杜英豪道:“那倒不是,小时候听说书,常有钦差大人的上方宝剑,或是做官的大印被仇人窃走而致丢官杀头的事,我就想,若是有人在贡品上动动手脚,可也麻烦不少,所以就预防了一手,想不到还给我蒙上了!”
陈尚书大笑道:“高明,高明,殿下与下官获知此讯时,颇为忧急,一直在构思如何为侯爷弥缝,想不到侯爷早已有了计较。”
杜英豪笑道:“二位盛情心领,我故意声张此事,就是希望能找出有谁在过不去,今天看刚坚的态度,似乎有点眉目了,还望二位能帮忙到底,做个见证,把这批小人的真面目抖出来,”在二人答应后,他们的声音变小了,进入密议,然后才笑吟吟地分散了。
刚坚是深夜时分才带了两个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来到驿馆,直赴仓库,要求勘验贡品。
仓库周围警卫森严,不但罗列了兵士,而且还有杜英豪邀来的大批江湖朋友守逻着,那真可以说连一头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蚊子都逃不出去。
赖光荣在负责守卫工作,刚坚表明了来意后,赖光荣说要去请示侯爷,刚坚怫然道:“本使日间就当面交代过,要随时来重作勘查,难道杜侯渡有对你们吩咐过?”
“侯爷是说了,而且还等了很久,因为大人一直不来,侯爷以为大人不会来了,才去安歇的,谁知道如此深夜,大人还会来的。”
刚坚冷笑道:“本使就是出其不意,使他无从准备起。本使此乃是奉旨行事,你还不赶快打开了门让本使进去,难道还想抗旨忤上不成。”
他声势汹汹,赖光荣似乎被他吓着了,一面连声道歉,一面打开了门,掌起了灯,来到库房中。
把贡品集中在一个小房间中,刚坚把赖光荣挥退了,同时道:“本使勘验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你出去好了,若有遗失,本使自然负责。”
赖光荣道:“倒不是怕遗失,现下四壁森严,连蚂蚁都出不去,卑职是怕贵属一个下小心,使贡品毁损了,卑职可负不起责任!”
“不用你负责,本使一肩担负!”
赖光荣耸耸肩笑道:“刚大人,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你也负不起责任!”
刚坚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杜英豪是怎么管手下人的,如此不懂规矩,滚!
滚下去,贡品若是有了毁损,砍头抄家,本使一身任之,现在就偏不要你在旁监视,你去告诉杜英豪,说本使亲至,他若是不放心,便该亲自在旁看着!“他再度发了脾气,赖光荣只有退了下去,刚坚吩咐关上了门,又锁死了外面走道上的铁栅,才打开那些贡品来,由两个中年汉子详细检查了。
这两个人的确很内行,他们仔细地看每一件东西,检查过上面的各种钤记,刚坚一直在旁边问:“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一个中年汉子道:“启禀大人,这些贡品都是出自宫中,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与礼单也符合。”
刚坚皱眉道:“怎么可能呢?那么下官今天下午叫你们去看的那些东西又是什么呢?”
“那些东西也出自宫中,跟这些是一样。”
刚坚道:“难道贡品还有双份不成?”
“回大人的话,听说杜侯这次出使东夷十分成功,足利将军对他十分尊敬,也许另外送了他一份礼物,六夫人得到的是那一份。”
刚坚翻大了白眼,半天后才重重的吐了口气:“费了那么大的心血,却白忙了一场,这叫我回去如何向人交代呢?二位看看有什么方法?”
其中一人想想道:“那有一个办法,就是换掉一两件,明日再以此作为证据!”
“换掉一两件?那来不及了,我明天就要作个决定,而且此地已有防范,进来不易。”
“不必等明天,现在就可以,敝人已随身带来了,是两柄摺扇与一朵珠花,形式与花样一般无二。”
他在身上取出一个小包,刚坚道:“你身上怎么会带着这东西的?”
那人笑道:“敝人是卖假古董为生的,善于仿制,六夫人未归大人前,与敝人合作过,用假货掉包,换出别人的真货,俱出敝人手艺。”
“好!那就快换,不会有毛病吧?”
他们才换好,那人藏起真货,忽然,一边的墙上开了一扇暗门,杜英豪、宝亲王和陈尚书都在门后一个小房间里,对他们笑着。
刚坚这一惊非同小可,硬着头皮上前见礼道:“殿下、尚书大人怎么也在此间。”
宝亲王道:“我和陈大人不好意思让刚大人一个人太辛劳,所以也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刚坚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应该的!”
宝亲王笑道:“你是副使而已,我这个正使岂非更该用点心,刚大人,这两位就是你说的熟悉东瀛夷情的门客,给我引见一番。”
刚坚无可奈何地道:“这位沈光楷先生乃浙东才子,早岁曾经游学东夷,为毛利王室贵宾,这位穆正雄先生则是……”
杜英豪在旁笑道:“这位穆先生真名叫小木正雄,是浪人首领,我一直在找他……。”
刚坚脸色大变道:“侯爷不会弄错吧!”
杜英豪道:“不会错,刚大人该知道,旧东夷毛利王室遗孤美枝子公主跟我是好朋友,经我的帮助而被封为鹿儿岛城主,因而也放弃了在中国的间谍行动,她说旧日的臣属中颇有几个不安份的,化名寄身在朝中一些大臣家中,耍我特别注意,她给了我一份详细资料……。”
穆正雄连忙辩道:“侯爷,敝人在刚大人幕下多年,从无不轨之行动,你不能乱给我带帽子!”
杜英豪笑道:“小木正雄的大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