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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蛋龇牙咧嘴,嘟囔道:“又打我!真不好玩!”
终究放心不下,不顾众人讪笑戏谑,拔腿赶去,直跑出“北京”南门,才见她慢吞吞的走在前头。
铁蛋笑道:“小豆豆,又生气了呀?从前长老都说妖怪是用地狱里的泉水做的,我看你简直是用天火烧出来的哩。”
罗三皂四,只管乱讲。
秦琬琬气不过,扭头骂道:“你们那群小秃驴好没正经,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恶心死了!我会喜欢你?我……”
本想说“我到底喜欢你那一点”,话到唇边,强自咽下,眼眶不由得红了红,心上只觉一阵说不出的迷惘与困惑。
铁蛋那懂女孩儿家的心思,一面“沙沙沙”地抠头皮,一面笑道:“这其实没有什么嘛,我已经看穿了,喜欢就喜欢,没啥不敢讲的。等七月十五回到寺里,跟长老说‘我不干喽’,干什么和尚,天天被人骂秃驴……”
秦琬琬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你真个要还俗?”
铁蛋点头道:“想成佛,未必一定要当和尚,而且我现在连佛都有点不想成了。红尘虽苦,却苦得满有意思……”
秦琬琬哼道:“哦,喜欢我就是苦?”
铁蛋一本正经的道:“我正想说。真是苦得满有意思。”
秦琬琬狠狠啐了一口,忽又“嗤”地笑出声来。
“难怪你会有一身‘贱骨头神功’,别人想练还练不成呢。”
心念一转,又道:“那个彭和尚竟说你跟‘白莲’三宗有关系,莫非你天生就有邪术?”
铁蛋此时方有余裕细细回味彭莹玉刚才的话语,皱眉道:“好多人都说我的身世跟彭和尚有关系,看来还真不假。”
秦琬琬掩嘴笑道:“那个老虎和尚姚广孝既然能有儿子,彭莹玉有个儿子自也不稀奇。”
铁蛋从未见过父母,寺中上上下下也都是些无父无母无儿无女的光棍,铁蛋即使再聪明一百倍,也想像不出父母该是个什么样子,但只一念忖及自己若是那大恶人的儿子,仍不由毛骨耸然。
歪头寻思了老半天,怪道:“为什么每个人都有父母?”
秦琬琬失笑道:“笨蛋!没有父母,那会有你呀?”
铁蛋仍旧不懂。
“那么,人又是怎么生出来的呢?”
秦琬琬一拍肚子。
“当然是从这里生出来的嘛。生孩子的时候,肚子会破的也,一定很痛!”
铁蛋大蹙起眉头。
“那我可不要生,肚子破了怎么吃饭?”
秦琬琬笑得打跌。
“笨?笨!笨!只有我们才会生,你们会什么嘛?”
铁蛋放心笑道:“这倒好,那你就多帮我生几个吧。”
秦琬琬气得又想打他,却见赫连锤、仇占儿一行人乱糟槽的赶了上来,陈二舍大惊小敝的嚷嚷:“不得了!大事不好!娃娃撒尿了!”
把娃娃朝秦琬琬手中一递,避瘟似的逃开。
秦琬琬一个大姑娘家,怀里却抱著个婴儿,好不尴尬,正手足无措,那娃娃恰大哭起来,便忙摇摇头道:“他不喜欢我。”
胡乱塞给帅芙蓉。
帅芙蓉唬了一跳。
“秦姑娘有所不知,在下体热如火,婴孩不宜。”
顺势推给“怕痒鬼”无喜。
几个人让来让去,弄得那娃娃放声嚎啕。
仇占儿气道:“给我给我!”
接过娃儿又拍又哄,居然像模像样,很快就敉平了哭叫吵嚷。
铁蛋笑问:“大天王、四天王他们呢?”
陈二舍道:“他们有事要先回窝里一趟,怕你不识路,特地派咱们两个引你去‘荆山’。”
铁蛋想向他俩打听有关自己身世的消息,二人却也不知,仇占儿道:“江湖上乱七八糟的谣言多得很,听了是白听,说了也是白说,反正到时候面见彭和尚,事情自有分晓。”
铁蛋虽觉心头纷躁,也不再多罗皂,跟随他俩,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西南进发。
崩计东、北二宗人马总要三、四个月后才能抵达“荆山”,大伙儿便不急著赶路,沿途观景玩色,斗嘴磕牙,颇不寂寞。
午饭时分,在一处野店歇脚。
酒菜未上,呆坐无聊,陈二舍抓过一只海碗,向左雷笑道:“来,小子,咱们耍一耍。”
左雷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骰子,不知怎地,竟全无以往的活跳劲儿,随便往碗中一撒,连点子都懒得看。
陈二舍怪道:“你怎么啦?”
左雷懒洋洋的支著下巴,叹口气道:“这还有什么意思?天底下还有谁能跟我一次赌五亿两银子?”
眼底闪过一抹萧索悲凉之色,彷佛觉得人世再无任何意义。
众人暗笑不已,店家恰从酒缸里打了一桶烧刀子送上来,酒香才刚入鼻,李黑立刻抱著肚子大吐特吐,边摇手大叫:“拿走拿走,我再也不要看见那个东西!”
吃饭时,又只见赫连锤皱眉歪嘴,西子捧心似的捧著饭碗,胡乱扒了两小口就放下了。
铁蛋惊道:“饱了?”
赫连锤打个嗝儿,露出恶心的表情,闷闷道:“撑了。”
帅芙蓉一直在旁冷笑不绝,此刻终于忍不住昂首傲然道:“我看你们这三个家伙也真是没用,只一次过量就腻翻了,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像我……哼哼,蜡炬成灰泪始干。”
铁蛋那懂他说些什么,摇头道:“蜡烛很少烧得光的,都是断掉的多。”
秦琬琬笑道:“小时候我爹教我练剑,在我身周插上一百零一根蜡烛,都点上火,第一剑‘回风摆柳’,要把烛火统统切熄,第二剑‘横扫千军’,一百零一根蜡烛统统切断,还不准断倒下来……”
帅芙蓉等人强抑爆笑,一齐喊了声:“唉哟,要命!”
秦琬琬愈发得意,挥手作势,还想往下讲,却突然也“唉哟”一声,原来是披仇占儿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小泵娘虽不明就里,心思毕竟细密得多,眼见赫连锤、左雷、李黑、陈二舍都眼望他处,憋得脸红脖子粗,帅芙蓉更趴在桌上假作咳嗽,立知自己胡里胡涂的被人当成了笑柄,不由玉脸色变,气冲冲起身走出店外。
铁蛋等七个小尚兀自莫名其妙,见她发火,先把脖子一缩,继而互相警告:“妖气又动,小心小心!”
铁蛋又扒下六碗饭,方才跟出门来。
秦琬琬坐在路旁,劈面就道:“那些人没一个正经。”
嘟著嘴儿,腮帮子像极了两朵盛开的桃花。
铁蛋陪笑道:“正经歪经都是一样,语言文字都是魔障,不理会也就算了。”
秦琬琬白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忽又笑道。
“我常想,如果你不从小就当和尚,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铁蛋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禁有点呆住了。
秦琬琬脆哼一声。
“我看你呀,一定会变成一个天下最大的大无赖!”
铁蛋想了半天,不得不同意道:“大概会吧。”
叹口气,在秦琬琬身边坐下,痴望前方,喃喃道:“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讨厌……反正,唉,好像每一个人都比我可爱……为什么有些人漂亮,有些人聪明,有些人……为什么我从里到外都不像话?”
秦琬琬忍不住笑倒在他身上,一拍他光头,嚷道:“但你有一颗最好玩的心!”
又把他光头搓了两搓,吻了一下,翻身跳上马背,逃命似的向前驰去。
铁蛋只觉一阵晕醉,险些从石上倒撞下来,伸手尽哀头皮上那块余香犹存的地方。
乐了半天,可又暗暗狐疑:“我的心最好玩?这是什么意思?”
东想西想,想不出个道理,迳自坐著生闷气。
只见无怒慢慢踱将出来,往他面前一站,冷冷道:“老七,想还俗了是不是?”
铁蛋知道他要讲什么,忙摇手道:“闭嘴!闭嘴!”
无怒笑道:“我只想告诉你,没那么容易。长老不把你吊起来痛打一顿才怪。”
铁蛋每一念及此事,就彷佛看见寺中几百个老和尚铁桶般围在自己面前,阴森森的怒目而视。
铁蛋明白自己无力突破这个包围,近来心上常感烦躁不堪,此刻又不禁抠头搔颈,没个是处。
无奈之余,只得暗忖:“离七月十五还早得很,现在尽想个什么劲儿?自找麻烦!”
说不想就不想,本是铁蛋顶顶过人的长处之一,当下一拍屁股,站起身子,笑道:“你别吓我,活不活得过这个月都还是个问题,顾虑那么多干嘛?”
丙真一路行去,成天和秦琬琬有说有笑,全不去想将来如何。
两人每晚都要聊到星月皆昏,方才各自就寝,天还未亮,却又急急起床,好似偷儿一般在对方窗外忽忽哨哨,惹得猫狗俱厌;行路必远远缀在众人之后,牵扯拖拉,无所不用其极,吃饭必另拣僻静座头,你夹我喂,诸般怪状毕具,真个是乐赛神仙,羡煞鸳鸯。
陈二舍、仇占儿不忍催促他俩,只得随任他们愈走愈慢,不觉冬尽春来,却才只走到桐柏山附近,但见草木欣欣,万花齐放,两个小家伙更加忙碌,镇日惹枝拈花,弄得跟两只大绣□相似。
无喜等人早已烦倦万分,连架都懒得吵了,赫连锤、左雷、李黑的情况也丝毫未见好转,依旧百事无味,却只有仇占儿一人兴兴头头,从早到晚乱个不了,把那娃儿养得又白又胖,但有时也不免叹口气道:“再这样慢慢走下去,到得荆山,这小子都可以陪彭和尚去打鸟啦!”
好不容易渡沮水,过当阳,行入荆山山境。
这日上午,走至一个两峰对立的险峻隘口之前,仇、陈二人刚刚互望一眼,已听右首崖壁上一人高声念道:“真空家乡,无生父母,现在如来,弥勒我主。”
正是“白莲”西宗的口号。
大伙儿吁出一口长气。
“西宗的老巢终于到了。”
陈二舍正想开口答话,却闻东方山头上一个娇脆女子之声远远应道:“天上佛,地上佛,四面八方十字佛,有人学会护身法,水火三灾见时无。”
众人听得仔细,竟是东宗唐赛儿的口音。
左侧“四天王”金刚奴的粗大嗓门也紧随著隔山响起:“白莲一茎三花开,东支西支争长短,若要明月再当头,定须北支下凡来。”
但闻三宗口号此起彼落,每宗都渐渐变作多人合喊之声,音量雄浑,群峰轰鸣,两侧呼喝愈来愈近,三种声音击在一起,颇有万马奔腾的气势,两队白色人龙不旋踵间便已从两边岭头走下,遍山遍野,将满地翠录掩盖得半丝儿也不剩。
陈二舍、仇占儿三十多年“白莲”生涯,还从未见识过“白莲教”如此壮大的阵容排场,胸中不禁泛起一阵莫名激荡,寻思道:“三宗若果合并,当真是天下无敌!”
只见“无影棒”邓佩、“小奉先”吕孤帆率领数百名西宗教众迎下山来,大伙儿个个见礼已毕,邓佩便道:“敝宗房舍有限,只得委屈各位在谷内扎营,万勿见怪。”
众人都道:“那儿的话,都是一家人嘛。”
既有彭和尚一言在先,大家自然也就亲密了许多。
邓佩指挥部众在谷内搭起数百座巨大帐幕,又从山上运下饮食,款待二宗人马。
金刚奴性情躁急,拦住邓、吕二人道:“咱们是不是这就上山拜望彭教主,共商大计?”
邓佩面现踌躇之色,吞吞吐吐的道:“敝宗‘人王’交代,须等他和众位商议过之后,再将结果告诉教主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