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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人影一闪,一条矮壮汉子已拦在他面前,正是“一撞先锋”童湘雄,骨碌碌的牛眼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厉声道:“这个东西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手段毒辣,恶名昭彰,怎会是岳大侠的徒弟?我看,多半是‘飞镰堡’瞎弄出来混淆视听的工具!”
“万事通”丁昭宁也忙道:“这个小胖家伙坏透了!一定是‘金龙堡’或‘神鹰堡’的爪牙!”
一干江湖汉子也都嚷嚷:“说这小尚是岳翎的徒弟,到底有何证据?此人来路不明,说出来的话当然更不可信!”
铁蛋并不理会,埋头就往前闯,童湘雄右掌一探,猛抓铁蛋肩头,喝道:“究竟想搞什么把戏?从实招来!”
铁蛋自然不愿和他动手,只得偏身避让,心中暗骂:“这个笨家伙!是友是敌都分不清楚?”
童湘雄却一心认定铁蛋想要捣鬼,说什么也不放铁蛋过去,“形意拳”源源使开,逼得铁蛋直往后退。
秦璜微一努嘴,“展翅龙”单飞便大步抢出,伸手就想去拿台上人头,不防斜刺里飞来两道寒光,剪刀般直铰他脖子,只得急忙回手招架,边喝道:“臭淫妇,拦阻我怎地?”
“九尾狐狸”金银珠发出咳痰也似的笑声。
“老娘今天可不怕你们‘金龙堡’,有‘飞镰堡’众位大爷在旁边看著呢。老娘可不许你们在大家面前偷换人头!”
单飞也是江湖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极不愿与这声名狼藉的淫妇交手,但未奉堡主之命,可又不敢临阵退却,只好施展轻身功夫,一味左闪右躲。
“万事通”丁昭宁见此情形,以为他身手不济,有机可乘,忙大喝一声:“金大嫂,你一介女流,却不好太抛头露面,让我来斗斗他!”
纵身一扑,直取单飞后背。
单飞鄙夷这家伙嘴上说得堂皇,手下却尽偷鸡摸狗,那还对他客气,身驱倏旋,左脚飞起,正踢在他的嘴巴上,只听“唉哟喂呀”一声大叫,五、六颗断牙和著鲜血一齐喷出,痛得丁昭宁满地打滚,还好没嚼掉舌头,倒是不幸中的大幸。
“醉花娘子”苏玉琪眼看单飞被那金银珠缠得进退不得,甚是狼狈,当即甩手脱下肩上大氅,抽出长剑跃入场中,笑道:“咱们娘儿们两个斗斗!”
剑芒如秋水陡涨,早把金银珠的鸳鸯双刀里入圈内。
场上各路江湖好汉见这小女子容貌赛胜天仙,身手又极高强,尤其跳纵腾挪之际,臀摇胸晃,更显出她火舌一般噬人魂魄的体态,都不由心荡神驰,不停的变换站姿,只希望她一直这样跳动下去,永远也不要停止。
“金龙”、“飞鹰”二堡堡众却心下焦躁,不知这些人夹夹缠缠,要弄到何时方能将此事了结。
“美髯公”桑半亩一摸光溜溜的下颔,忽道:“马堡主,当初‘三堡联盟’派去少林卧底的好像有两个人,一是‘金龙堡’的‘振鳞龙’张渊,另一个则是贵堡的‘拿日太保’去疾鹏……”
马必施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点点头道:“不错。”
桑半亩又悠悠的道:“那日二人发现‘魔佛’岳翎的行踪,即与岳翎展开一场剧斗,张渊当场丧生,去疾鹏却拚命杀死岳翎,取了他的首级……”
此事大家早已知晓,并非什么关键秘闻,都不懂桑半亩为何要在此刻喋喋不休。
却见桑半亩一扳脸孔,沉声道:“那么,我请问马堡主,为何今日只见岳翎的首级,而不见‘拿日大保’去疾鹏?”
大伙儿齐地一楞,果然发觉自入堡门之后,一直就仅只看见“飞镰五雄”中的其余四个,去疾鹏则始终未曾露面。
桑半亩又一指厅前首级,冷笑道:“那颗人头是真是假,根本无关紧要,马堡主只须将去疾鹏本人唤出,让大家见上一见,就可知岳翎死或未死。”
大伙儿便又寻思:“对呀!这么简单的事,脑筋怎地一直转不过来?当日‘三堡’只派出两人去袭杀岳翎,一场大战,地下躺了两具无头尸首,其中之一已证实是‘振鳞龙’张渊无误,那么另外一具,若非岳翎定为去疾鹏,如今只须查明去疾鹏是否尚在人世即可,何必硬要去认那颗已被药水泡了五、六个月的人头?”
当下纷纷大嚷:“叫‘拿日大保’去疾鹏出来给咱们瞧瞧!”
马必施面有难色,支吾道:“去疾鹏那日乃豁出性命,竭力拚斗,才得以杀死岳翎,但自己也身负重伤,直到现在尚未痊愈,卧病在床……”
秦璜可沉不住气了,虎地站起身子,高叫道:“这不成藉口!难道不能连人带床都抬出来?”
大伙儿哄然应是,马必施彷佛吃逼不过,勉强吩咐下去,隔不一会儿,果听一个脚步声踢踢踏踏的响进大厅。
马必施、马功顿时一皱眉毛,互望了一眼,脸上都泛起一股奇怪的神情。
大伙儿凝目望去,却没瞧著“连人带床”,只见一个愁眉苦脸的汉子,趿著两只船大草鞋,拖拖拉拉的走入厅内,也不向堡主行礼,也不朝众人作揖,只一迳傻呼呼的站在那儿,好像十分委屈,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在场诸人有不少早就识得去疾鹏,见他面目形态全无差异,心上都不由浮起一丝歉疚:
“人家病得凶,咱们却还要逼他起床,怪不得一副想哭想哭的样子。”
拥护岳翎的一方眼看“飞镰堡”所说不假,立刻齐发一阵大吼:“岳大侠真的是死了,今天非挑翻‘飞镰堡’不可!”
争相抽出兵刀,就待动手。
却闻秦璜迸出一响暴喝:“且慢!”
他内力和马必施、桑半亩在伯仲之间,当即压住了众人的蠢动。
马必施淡淡一笑,道:“当初咱们‘三堡’有约在先:谁能取得岳翎首级,便为‘三堡’之盟主,如今秦堡主还有何话说?”
秦璜冷笑连连。
“就算此人真是‘拿日大保’去疾鹏,也不能证明什么除非他露一手杀死岳翎的本领给咱们瞧瞧!”
猛一扭头,“金龙八将”之中位列第二的“蹑云龙”韦腾便即窜出,竖掌狠劈去疾鹏顶门。
丁昭宁满嘴鲜血,仍不减喳喳呼呼的兴致:“这不公平!人家身带重伤,当然不复有那日血战岳翎之勇!”
全没想到自己嘴负重伤,却依旧勇猛异常。
“覆海大保”东方厉阴森一笑。
“韦二哥如想舒活一下筋骨,在下理当奉陪!”
抢前两步,挥掌接下韦腾来势,一阵滚风,硬将韦腾震退三尺。
厅内众人不禁心道:“‘飞镰堡’果然比‘金龙堡’高出一筹,看样子,即使‘八将’联手也非‘五雄’之敌。”
又见紫影一闪,“翘遥鹰”秋无痕越众而出。
“我来领教一下去疾老兄的高招。”
身法曼妙,有若柳絮飘荡,早掠至去疾鹏面前,不料半招都没递出,一股罡风已涌至身侧,“伏风大保”令狐超不动则已,一动惊人,两只肉掌狂飙一般席卷而来。
好个“翘遥鹰”,不闪不架,身躯竟随狂风而起,如同来时一样曼妙的飘了开去。
大伙儿又都寻思:“‘中条七鹰’的劲道虽然差了一点儿,身法之高强却足以弥补,名列‘三堡’第二也是应该得很!”
秦璜被这一连串烂仗弄得烦躁不堪,两手连挥,余下的五将立刻齐向去疾鹏扑上。
“困火太保”尉迟绝、“骑电太保”独孤霸双双抢出,却只拦住了四个,让“掉尾龙”
李跃穿过空隙,和身猛冲去疾鹏。
李跃和张渊情同兄弟,自得知张渊的死讯之后,便认定那日去疾鹏在暗里扯张渊的后腿,使张渊死于非命,早将去疾鹏恨入骨髓,此刻出手更不留情,豁出全身力道,只望一击中的。
却见满面病态哀容的去疾鹏轻巧巧将身一闪,那有丝毫身负重伤的样态?
左手五指微曲成钩,准而又准的朝下刮向李跃手腕。
厅中人众自有不少识货行家,立刻惊咦出声,“万事通”丁昭宁更忙不迭脱口嚷嚷:
“这不是少林七十二项绝技中的‘铁耙犁’吗?”
马必施、马功父子又互望一眼,脸色愈发难看。
桑半亩一拍巴掌,大叫“妙哉”,唱道:“那怕你指天画地能瞒鬼,步线行针待哄谁?
又不是不精细,又不是不伶俐,恁般把戏难逃我眼底……“
“梳翎鹰”柳翦风笑道:“‘飞镰堡’的人怎会使少林功夫?可真新鲜!”
身形一晃,已至去疾鹏头顶,“猎鹰攫兔”,直朝对方头顶抓落,口中边道:“再露一手少林功夫给大家瞧瞧。”
那去疾鹏竟不避讳,左手“伏虎罗汉拳”消掉李跃连环三击,右掌一竖,丝丝风响,“修罗刀”反切柳翦风右腕。
丁昭宁又喊:“好哇!七十二项绝技都被这样伙学全了嘛?”
去疾鹏独斗“金龙”、“神鹰”二大高手,短时间虽不至于落败,却也吃力得紧,愁眉苦脸的道:“你们不要乱讲!我的功夫都是跟马必死学的!”
笔意将那“死”字说得极重。
铁蛋一听这声音,不禁嘻嘻一笑。
“一撞先锋”童湘雄久战他不下,正自恼怒,骂道:“笑什么?”
赤红双眼,猛抡拳头,恨不得把那矮胖身躯打得更矮更胖。
铁蛋仍不还手,一面闪躲对方攻击,一面细细观看那边动静。
只见去疾鹏抖擞精神,施出十几种少林绝技,忽而“大力金刚手”,忽而“般若掌”,简直跟个浸淫少林武术十余年的好手无异。
厅内群雄又拚命咋唬:“‘飞镰堡’在搞什么鬼?五大高手之中竟有人浑身都是少林功夫,‘飞镰堡’这不可成了少林俗家三十六门之一?”
“公平大侠”马必施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两眼不住扫视大厅、紧握双拳,彷佛随时准备和什么人作一场生死决斗。
马功喝道:“何方恶棍,胆敢在天下英雄面前冒充本堡之人?”
语出身动,鹞子穿云,迅疾无比的凌空罩死去疾鹏退路。
去疾鹏本就已经有点左支右绌,见马功来势凶猛,比柳翦风、李跃二人还要高出一截,不由带著哭声嚷道:“是你们自己先派人冒充,我只是弄昏了那个冒充之人,再冒充那冒充之人所冒充之人而已,怎可反说我冒充?”
话虽夹缠,大家却都已明白“拿日太保”去疾鹏早就不在人世,“飞镰堡”只好派人冒充,却于进入大厅之前,被这精通少林功夫的家伙偷换了过来。
李跃心道:“此人虽然意图不明,但起码是在和‘飞镰堡’作对,我还跟他斗个什么劲儿?”
偏没得著堡主命令,不敢擅自脱出战圈,只得夹在中间乱弄些虚招。
柳翦风却没想通这一层,不但不放松,出手反而更加狠辣,逼得假去疾鹏险象环生。
桑梦资急道:“柳兄,别打了,这岂不反帮了‘飞镰堡’的忙?实在太不合理之至……”
话没说完,柳翦风已蹈虚直进,双掌贴上去疾鹏胸前要害,亏得去疾鹏腰腿灵便,顺势往后一倒,险险避开这要命一击,马功却从侧边抢近两步,一掌拍向他头颅。
去疾鹏忙就地一滚,只听一声“波”,连帽子带头发、脸皮都被马功抓了下来,竟是一名脑门光溜溜、眉眼愁搭搭的小尚。
马功冷笑道:“咱‘飞镰堡’与你们少林寺无冤无仇,为何跑来□这趟浑水?当咱们好欺负是不是?”
又一拳向对方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