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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天虹颔首应允,举步走人园内,心中暗暗想道:这位彭大哥当真古怪,朱老前辈身为长辈,反而怕起他来……
他抬眼一望,不禁陡然一怔!只见园内有一座高楼,一眼望去,与曹州一元观内那座高楼完全相似。唯一不同之处,是台阶下埋着一个直径盈尺的铁桩,桩上连着一条长约七尺、粗如鹅卵的铁链。铁链一端,锁住一个衣衫褴褛、蓬首垢面、脸如锅底、肩横腰细的男子。
这中元观香火鼎盛,前观烛火辉煌,求神问、的香客摩肩接瞳,络绎不绝,后观则空庭寂院,门可罗雀,好似无人之境。那铁链锁住的男子坐在地上闭目打盹,闻得步履声响,缓缓抬起头来。
第二十三章 故旧情深
华天虹走到他的身前,在黯淡的灯光下,只见一张长方形的面孔,两腮微陷,粗粗的两道眉毛直插额角。凹凹的两虫眼睛炯炯有光。挺直的鼻梁,鼻孔微微向外。瞧那身材,总有八尺开外。他不禁暗暗赞道:好一表人才!莫非这铁链锁住,正是雄纠纠、气昂昂的一条汉子!
那大汉双目上翻,朝主仆二人打量了一眼,倏地问道:“你们是烧香拜神的,还是通天教的狗子?”
华天虹摇头道:“都不是,兄弟名叫华天虹,有一位叫彭拜的哥哥失陷在此,不知兄台是否知情?”
那大汉双目一瞪,道:“你叫华天虹,曹州‘跑毒,的就是你?”
华天虹微微一笑,点头道:“兄台贵姓?”
那大汉道:“我就是彭拜,北俱会上,见过你的老子华元肯。”
忽听步履声响,有人沉声问道:“什么人在与彭拜讲话?”
华天虹转眼望去,见屋中走出一个年轻的道士,当下朝华云暗施一个眼色,招手道:“小仙长快来,这人要崩断铁链逃跑了。”
但听那年轻道士冷笑道:“笑话,你看这是普通的铁链吗?”
他边行边讲,刚刚走到近处,华云倏地一掌,遥遥震闭了他的穴道,吭也未让他吭出一声。
彭拜目光一闪,道:“好本事!你叫什么?”
华云道:“我叫华云,是落霞山庄的管家。”
华天虹见彭拜讲话的声音十分洪亮,只恐张扬开来多费手脚,于是俯下身去,道:“彭大哥,等小弟瞧瞧这铁链……”
那铁链一端锁在彭拜颈上,华天虹伸出的手犹未摸上,彭拜霍地一掌,猛然向他胸上击去!
华天虹大吃一惊,若论武功,纵是当世的一流高手,他也能够抗衡一时,但他看家武功仅有一招“困兽之斗”,拳脚轻功俱皆简陋,这一掌来得突兀,仓促之下,闪避不及,只有左掌一竖,硬接他一记!
这招掌法,华天虹已练得出神人化,但听“啪”的一声脆响,双掌互撞之际,他拿捏功力,手掌微微一颤,两人身子全都未动。看来正如半斤八两一般。
只见彭拜咧嘴一笑,道:“果然不错,你用的左掌!”
华天虹暗暗想道:“这位彭大哥人倒不傻,只是有点卤莽!”
他心念一转,走到那铁桩之前,一手扳住铁桩,一手拉住铁链,猛然用力一崩!
但觉手掌一热,那铁链依旧如故,纹丝未动。
只听彭拜晒然道:“你要扯得断,我彭拜也扯得断了。”
华云走了过来,道:“这铁链不是寻常的钢铁所铸,小官人站过一旁,待老奴试试。”
华天虹暗暗忖道:这位彭大哥为人鲁直,我若不显点本事,只怕他看我不起。他心念二转,顿时凝神静气,功贯双手,倾注全身之力,拉住铁链猛然一扯。
这铁链非同寻常,只听“铬”的一晌,铁链未断,那深埋地下的铁桩,却被华天虹惊世骇俗的内家真力所毁。
忽然间,一条人影疾掠而至。
华云瞧是一个中年道人,立即迎上前去。那中年道人看出敌人共有两个,顿时伸手肩后拔剑。华云是何等武功,挥手之间,已将他的麻穴点住!
华天虹扯脱铁桩,双掌又热又麻,当下两手互揉,道:“彭大哥,这铁链果然不是凡铁所铸,你颈上……”
言犹未了,彭拜霍然跃起,双手抓定铁链,“呼”的一声,猛然向那中年道人背上砸去!
这彭拜非但劲力过人,而且身手矫健,人未落下,铁链业已击到中年道人背上,那道人穴道被制,受此一击,身躯一仆,吭了一口闷气,脊骨两断,肋骨也被击碎了五根。
华天虹与华云同感一怔,事出意外,不及拦阻,眼看那道人口吐鲜血,性命已是难保。
彭拜杀心大起,纵身一跃,半空中一抡铁链,又向那年轻道士击去!
华天虹左手一探,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道:“彭大哥,何苦与这等……”
只听金风震耳,彭拜单手一抡铁链,猛然砸了过来!
华天虹暗道:他这性子的确暴躁!仓促间,他右手一捞,一把攫住铁链,笑道:“彭大哥,你连小弟也打了?”
彭拜双眼似欲喷火,怒吼道:“你不放手,我要咒人了!”
华天虹看他粗鲁不文,怕他出言无状,侵及先人,那时轻不得,重不得,难以处置,于是将手一松,退了一步。
彭拜微微一愣,扭转回身,拔步向楼中奔去。
华云大为不满,眉头一蜜,道:“这小子卤莽冲动,是个有勇无谋、毫无后顾之忧的角色。”
他事事为小主人打算,觉得管这彭拜的闲事,必然增加无谓的麻烦,因而心头不悦,意欲就此撒手。
但听华天虹道:“咱们答应过朱老前辈,一言既出,岂可反悔?”他身形一晃,朝那楼中闪去。
只听喝叱声起,彭拜怒吼连声,手中铁链狂挥,三名中年道人手舞长剑,由楼中打了出来。
华天虹暗暗忖道:闹了许久,未见一个像样的人露面,难道偌大一座中元观,就由这几人主持不成?
他抬眼望去,彭拜铁链狂挥,骁勇异常,力敌三个道人,并无落败之象,当下走了过去,拍开那年轻道士的穴道,问道:“这中元观的主持是谁?怎地不见出面?”
那年轻道士适才见过华天虹手崩铁链,知道他的厉害,眼珠一转,拔足就逃。
华云立在一旁,一抬手,捏住那年轻道士的肩肿,微一使劲,喝道:“小杂毛!问你的话,你听见没有?”
那年轻道士“哎晴”一声,身子一扭,未能躺下,哭丧着脸道:“两位施主问什么?”
华天虹道:“我问你们的主持是谁,怎地不见出面?”
那年轻道士似是精神一振,挺起胸膛,道:“本观的主持是通天教的中坛坛主,法号玄灵真人,鼎鼎大名,江湖上……”
华云怒声道:“少啰嗦,人在哪里?”
忽听彭拜暴喝一声,只见他铁链一挥,猛地砸在一个道人长剑之上,火星飞溅,挫呼声响,那道人长剑顿时脱手,彭拜铁链一抡,劈面抽了过去!
另外两个道人急急挥剑解救,但慢了、一步。只闻震天一声惨叫,那道人被彭拜铁链击在脸上,霎时面孔稀烂,血肉模糊,倒地呻吟,惨不忍睹!
彭拜一击得手,口中一声暴喝,抡动铁链,转身扑向另外两个道人。
另外两个道人见他好似凶神恶煞,不禁心胆皆寒,长剑大失章法,偏又逃不出他的铁链,被他赶得鸡飞狗跳,四处乱蹿!
华天虹暗想:久闻通天教的道人兴妖作怪,罪加一等,这位彭大哥被困受辱,积恨已深,今日若不让他一泄心头之忿,谅他不会甘休。
他是曾经饱受凌辱之人,知道遭受屈辱之人的心情,当下不加拦阻,转面朝那年轻道士道:“赶快讲,玄灵道人在何处?”
彭拜所伤的两个道人,一个脊骨断折,一个面目全非,两人都未断气,躺在地上辗转呻吟,那年轻道士目睹惨状,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呐呐说道:“教主传下法渝,召集全教弟子入觐,观主业已率领门人,于昨日晨间赶回临安去了。”
华云道:“看这情形,风云会兴师南下的事,通天教早已得着消息了。”
华天虹点头道:“通天教并非无人。”
但听惨叫连声,彭拜铁链连挥,转眼之间,剩下的两个道人被打得头破血流,臂断腿折,相继倒地不起。
彭拜头也不回,纵身又往楼中扑去!
华天虹眉头一整,暗道:他必是去寻钥匙,开启颈上的铁锁,当下向那年轻道士问道:“楼中尚有何人?”
那年轻道士颤声道:“只有两个道幢……”
华天虹目光电射,道:“可有机关埋伏?”
那年轻道士猛地摇头,道:“没有。”
华天虹看他脸无人色,似是吓破了胆,不由心肠一软,道:“赶快躲远点,若不改过做人,下次被我遇上,定不饶命。”
那年轻道士点头不迭,华云将手一松,那小道士立即抱头鼠窜,如飞而去。
但听满地呻吟之声,此起彼落,惨不忍闻,华天虹动了恻隐之心,转面向华云问道:“这四人还有救么?”
华云微微一怔,道:“救不活了,那边一个或有一线生机,不过救活之后也是一个废人。”
华天虹喟然道:“反正是死,早点超度了吧!”
华云闻言,飘身过去,手掌连挥,朝四个重伤倒地的道人虚空各拍一掌,那四人顿时断气而死。
忽听一片妇女哭泣之声,抬眼一望,楼中拥出一大群少艾女子,夹杂着彭拜的咆哮之声,随后又走出一些少年男子,为数之多,不下八十。
这群男女,有的枯瘦如柴,人样支离,有的浓装艳抹,花枝招展,一眼望去,都是些姿色秀美、不谱武功的常人。他们哭哭啼啼,跌跌撞撞,由楼中拥挤出来:华云是老江湖,睹状之下,顿时明白是怎样一回事。见那一群男女张皇无主,显然不识这后院的门户,于是大声喝道:“统统随我来!”
华天虹怔了一怔,悟出此中的内情,暗暗叫声惭愧,道:“华云,你瞧瞧楼中可有钱财,找来散给他们。”
华云闻言,大喝道:“一齐候着!”他转身奔入楼中,但见火光闪闪,彭拜正在内中纵火。
须臾,火光大起,响起“噼啪”之声!
忽见彭拜冲了出来,举步若飞,直往前观奔去。
华天虹急忙叫道:“彭大哥。”
彭拜充耳不闻,展眼跑得不见踪影。华天虹唤他不应,暗忖:反正此间没有武功高强之士,由他先去就是。
这道观中暗藏春色,华天虹事先未曾想到搜查,这时自愧自责,不好意思留住彭拜,立在当地,眼睁睁地望着楼中的火势。
忽听华云在楼顶叫道:“小官人,接住了。”只听呼呼声响,华云将两个大包裹扔了下来。
华天虹伸手接住,抖开一瞧,尽是金银珠玉,急忙分给那群失陷观中的男女。
那火势燃起极快,展眼功夫,火光耀目,楼下一层已是烈火熊熊。一会,华云提着两大包金银器皿跳下楼来,大喝道:“不要哭嚷,不要推推挤挤……”
此时后院中闹成一片,忽听前观人声鼎沸,喊声大起,片刻间,各处屋宇都有火头冲起!
华云笑道:“这小子想必吃足了苦头……”
华天虹道:“彭大哥是血性男儿,焚毁这片道观,也算为市井小民除害。”
华云道:“通天教的妖道讲究采补之术,各处道观尽皆如此华天虹浓眉一剔,道:”这般看来,通天教为害之烈,又在神旗帮与风云会之上了。“
说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