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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船只移动,那玉鼎夫人的大船扬帆下航,神旗帮的三条大船齐往对岸驶去。
“亡命虎”宗辽见秦碗凤抱着一人立在船边,身躯左摇右晃,随时会落下河去,于是走了过去,道:“姑娘,待我来抱着。”
秦碗凤猛然移开一步,道:“不行!”
“亡命虎”宗辽吓了一跳,生恐她失足落水,只得守在一旁暗暗留意,不再言语。
船到对岸,众人纷纷跃到岸上,秦碗凤对于周遭之人恍若无睹,抱着华天虹举步就走,宗氏三虎茫然无措,随在她的身屑,笔直向前走去。
往日的皇甫星,此时的华天虹,他吃下“丹火毒莲”之后,一身血液全已化作毒浆,那三根“锁魂毒针”所附的毒力如涓滴归海,早是不知所终了。不过,华天虹心口尚有微温,仿佛天公不忍收他,还须让他在这莽莽浊世继续挣扎一时!
秦碗凤与他觑面虽仅三次,相聚不过数日,只因气味相投,在她那善良温驯的心田深处,早已种下情爱的种子。只是她秉性含蓄,为人谦恭,不敢将情爱之意表露出来,但那情苗滋生,清惊暗长,乃是无法遏止之事。到她觉得华天虹已死,一切痴心妄想俱已破灭时,她就情不自禁,再也不知畏缩了。
秦碗凤与宗氏三虎走在前面,“毒诸葛”姚策率领神旗帮的人随后上岸,白君仪望着几人的背影;不知怎地,心头忽忽如有所失!
怔了片刻,她忽向身后的敖三道:“你驾车赶去,将他们送到地头,安葬那皇甫——华天虹时,你代他们照料照料,以免又有麻烦。”
敖三应了一声,举步飞奔而去。
秦碗凤等人走了一程,敖三驾车赶了上去,道:“秦姑娘,你们到哪里,在下恭送一程。”
华天虹所留给他的那副英雄典范,令他对秦碗凤也恭谨起来。
只听秦碗凤茫然说道:“我要到苗疆,远得很哩!”
敖三暗道:“哎!这位姑娘伤励太过,人已疯了!”
他愣了一愣,道:“先上车吧,到了靖州,你再定行止。”
秦碗凤心神恍馏,只知要到苗疆,闻言之下,立即钻入车内,“亡命虎”宗辽想也不想,纵身跃上车座,宗老婆子与儿子宗浪也跟着钻入了车内。
车行如风,向南疾驰,一路之上,有敖三照料饮食,倒也不虞匾乏。日子渐久,宗氏三老哀伤稍减,逐渐恢复了常态,只是秦碗凤依!日神思恍熄,日夜守在华天虹身旁,不言下动,呆呆出神。
敖三本来心想,送到了靖州,秦碗风神智或可清醒,待得葬了华天虹后,事情即可了结。但行了几日,发觉华天虹看来已死,却又始终不曾断气,心头始终保持一点微温,不禁又惊又奇,疑神疑鬼;他拼命地催车赶路,直往苗疆疾驰。
苗疆僻处西南,离中原一两万里途程,这一行五人糊糊涂涂,带着一个死而未僵的华天虹,行了一个多月,居然赶到了地头。
这日午间,车入黑风洞,敖三将车停下,拉开车门,朝秦碗凤道:“姑娘,神旗帮与那九毒仙姬有约,咱们的人不能越过黑风侗,请恕在下不能相送了。”
秦碗凤闻言,双手将华天虹抱起,跃出车外,道:“多谢你了。”她游目四顾,道:“九毒仙姬呢?”
敖三暗道:“咳!这位姑娘的疯病是不会好了!”他伸千向内一指,说道:“过此向南,找到一个叫做‘浮香谷’的所在,九毒仙姬就在谷中。”
秦碗凤蟑首一点,道:“多谢你,华公子病好之后,我请他报答你。”
她心头甚为焦急,话一讲完,立即向苗侗之内走去,头也不回,也不管宗氏三虎是否跟去。
宗老婆子紧随在她的身后,敖三叹了一口气,朝“亡命虎”宗辽望去,宗辽抱拳一礼,道了护送之劳,领着儿子大步追了下去。
四人相处已久,宗氏三虎念着华天虹的恩德,不知不觉问,将秦碗凤看作了主人,“无牙虎”宗老婆子与她寸步不离,照料得尤为周到。
宗辽问明路径,四人穿过黑风侗,继续朝南走去。
那“浮香谷”在苗岭深处,四人昼夜兼程,赶了三日,目的地已是遥遥在望了。
但见眼前一片花海,万紫千红,一望无际。万花丛中,一条小径直通幽谷,此外别无途径可寻。宗氏三虎大喜过望,秦碗凤依旧是那副木然的神情,日夜奔驰,她抱着华天虹不放,始终不肯让人接手,这时也不停步细看,当先就向花径之内奔去。
谁料,才只奔出百余丈远,四人仆仆连声,相继昏倒在地,人事不省!
凉来这十里花海名叫“浮香阵”,无论武功多高的入,走不到一半,皆得身中剧毒,昏倒阵中,秦碗凤等全是身心憔悴,内功又浅,因此才一入阵,顿时中毒昏倒。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花荫深处,忽有数名苗装少女疾驰而来!
这几人来势奇速,转眼工夫,人已立在秦碗风身旁,但听唁唁叭狐一阵苗语,随即一人扛起一人,向来路飞奔而去!
这几个苗装少女的轻功甚为了得,片刻时光,奔过了花径,入了一座山荫下的幽谷。
这幽谷之内,宽广平坦,靠外一圈全是异花奇卉。进去是一一片但坪,坪后崖壁如削,形成一个弯月。崖壁下居中一个又圆又大的洞门,这大圆门两侧,各有四个排列整齐、小了一半的圆洞。
但坪上本来聚有一群妇女,花圃中另有一批少女在浇花,这时咐咐呀呀,驾声四起,转眼之下,全都在人事不知的秦碗凤身后,一窝风地奔入了当中那大圆洞内。
这洞内既高又广,十分阴凉,正对洞门处设有一座宽大的五石云床,云床两侧列着十二个玉石蒲团。
此晚云床上跌坐着一位手足俱裸、酥胸半露、一身哲白肌肤、相貌生得极美的苗装少妇,十二个玉石蒲团之上,坐着几名少女。
秦碗凤等人才被放落地上,云床上那苗装少妇目光一闪,一眼便向华天虹脸上望去,随即走上云床,讲了一句苗语,接着伸出一只欺霜赛雪的玉手,拨开华天虹的眼皮看了半晌,便又把住华天虹的脉门。
忽见一名少女抱来一个瓷罐,罐中盛着淡红色的药水,那少女用一个小杯舀了药水,灌入秦碗风和宗氏三虎的口内。
洞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一双双澄澈如水的眸子,全都投注在昏迷未醒的几人脸上,那苗装少妇双眼微阎,一直把住华天虹的脉门,脸上一片惊异之色!
过了一盏茶时光,秦碗风与宗氏三虎相继醒来,秦碗凤似是突然变得机伶了,朝四下张望一眼,立即翻身跪下,朝那苗装少妇不住地叩头,宗氏三虎一见,也是一声不响,跪在一旁叩首。
那苗装少妇移目向四人一望,放下华天虹的手腕,反身回至云床坐定,秦碗凤膝行跟上,仍是叩首不语。
忽见那苗装少妇黛眉微蹩,道:“你这女娃,老是磕头为了什么?”
她讲的是一口清脆的汉语,秦碗凤怔了一怔,随即泪珠泉涌,抽泣道:“小女子名叫秦碗凤,要拜见九毒仙——要拜见九毒仙娘。”
只见那苗装少妇微微一笑,道:“我就是九毒仙姬,你要见我,可是为了救那孩子?”她皓腕一伸,向华天虹指了一指。
秦碗凤一听眼前之人即是九毒仙姬,顿时叩头不迭,道:九毒仙姬轻声一笑,道:“你这女娃真傻,我若救得活你这同伴,也不叫九毒仙姬了!”
秦碗凤双目一睁,道:“怎么?”
九毒仙姬莞尔一笑,道:“那我就叫十毒仙姬岂不更好?”
那玉石蒲团上坐的少女全是九毒仙姬的弟子,她们都懂汉语,闻言不觉都笑起来。“
苗女天真,对男女之事较汉人坦率,她问得自然,秦碗凤却是大感羞窘。
那名叫兰花的少女笑道:“徒儿喜欢这秦碗凤。”
九毒仙姬道:“救不活人,喜欢也没有用。”
她们讲的汉语,宗氏三虎听得明白,老婆子“无牙虎”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忍了半晌,终于开口道:“仙娘尚未动手,怎见得救不活人?若是不愿意救,我们也无话可讲,若说无能解救,仙娘自称九毒,为什么不减去一毒,改称八毒仙姬!”
她本就心无城府,胸无点墨,这时急着求人,反而将话说得难听之极。秦碗凤愈听愈急,只恐九毒仙姬一怒之下,再无转囵的余地,不觉泪落如雨,重又叩头不已。
九毒仙姬师徒,实为秦碗凤的哀痛所感,无奈“丹火毒莲”确是无法解救之毒,九毒仙姬左右为难,亦是徒唤奈何。
忽听“亡命虎”宗辽道:“仙娘,这位公子名叫华天虹,他是当年华元肯大侠的儿子,请仙娘念在武林前贤份上,好坏试上一试,若能救他活命,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感激仙娘!”
九毒仙姬双目一耸,重向地上的华天虹望了一眼,道:“华元肯,此人我倒知道,听说确是一位大仁大勇的英雄。”
那名叫兰花的少女乃是九毒仙姬的大弟子,这时插口说道:“师父,我们就试上一试吧,实在救不好,那也不算丢人。”
忽听另外一个少女道:“师父,我也不服气,‘舟火毒莲,就有那样古怪……”
霎时,七嘴八舌,汉语苗语混作一团,这九毒仙姬驭下宽和,师徒间没有多少规矩,被众弟子一阵缠夹,心头也有点活动起来。
那兰花突然提高嗓子,道:“秦碗凤,你拜给我师父做徒弟,好不好?”
秦碗凤只求能救华天虹的性命;其他在所不计,闻言之下,急忙向九毒仙姬磕头,口中改称师父。
九毒仙姬微微一怔,道:“这办法不成,我与中原的武林人物既无往来,也无恩怨,收个弟子不打紧,惹上是非却太麻烦。”
那兰花接口道:“师父别担心,收个汉女玩玩,有了是非,我一人挡住。”
但听另外一个少女道:“秦碗凤,你拜在我们师父名下,可得换上苗装才行。”
秦碗凤急忙点头道:“小妹换上苗装,只求师父和众位姐姐救华公子一命。”
九毒仙姬好生为难,她暗暗忖道:“这女娃实在是好,收作弟子确是一桩美事,但那‘丹火毒莲’是不解之毒,又该如何救法?”
忽听兰花道:“师父,先用‘玉檐赊’试一试!”说罢她朝后洞奔去。
九毒仙姬暗暗摇头,心中尚未打定主意,便朝身旁一个弟子道:“梨花,将那孩子的血放一杯出来。”
那名叫梨花的少女嘻嘻一笑,取过一个瓷杯,拿起华天虹的手,拔下头上的玉替,在他腕脉上刺了一刺,一股黑浓如墨汁的毒血顿时流注杯内。
第十三章 似水柔情
九毒仙姬摇首叹息,道:“造化之奇,真非人力所及,我这用毒大师可以休矣!”
那兰花捧着一个玉匣走了过来,一看华天虹的血液浓黑如墨,不觉矫舌难收,道:“师父,这人已被剧毒淹没,却又活着不死,这是什么道理?”
九毒仙姬道:“我也想不通,反正从今以后,你们讲话的口气可以小一点了。”
兰花格格一笑,打开玉匣,取出了一个晶莹似玉、栩栩如生的绪赊。
九毒仙姬接过“玉赡蛛”,投入杯内,浸在那杯毒血里面,转脸向秦碗凤道:“他是几时吃下‘丹火毒莲,的?”
秦碗凤道:“四五十天了,这些日子,他昏迷不醒,再未吃过旁的东西,也不知饿是不饿?”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