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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由攻转守,抱定主意要紧密的封闭门户,好待外援。但劈挂掌原是进攻的手法,如今被迫要守护门户,如何封闭得了,只见那汉子猛地欺身直进,身子突地下煞,左手掌里卷内劲,横拨敌人右掌,同时右腿前扬,右掌贴着右腿吐出,接着一沉腕击这老者的小腹,这是武林中罕见的掌四式招数,老者如何躲避得了?只见那老者右掌下落,想横截来势,同时吞胸吸腹,待避过这凶猛之势时,豹子头的左掌又已旋风似的猛敲击老者的面门。那老者急用双臂迎面一卷,双掌变成勾手,要掳那汉子左腕,不料那汉子左腕往下一堕,右掌又向面颊捣出,形如“点子锤”,那老者躲避不及,扑的一声,颊下被击个正着,豹子头汉子顺势往前一送,那老者便恰如断线风第,直飘下江心去了。
扑通一声,浪花四溅。猛地只见柳梦蝶和左含英的小舟颠了几颠,船头突地离了水面几尺高,船尾几侵入水中,那来势使得柳梦蝶和左含英都有点把持不住,原来那老者虽被打进水中,仗着武功水性却都纯熟,立心要弄翻敌人的小舟,出个鸟气!
正在柳梦蝶和左含英的小船,将翻颠覆之际,那豹子头汉子猛地一跃而下,一手抓住一人,向前一送,便把柳梦蝶和左含英都掷人自己的舟中,一面嚷道:“你们快,快回去。”说完自己也扑通一声跃入水中,只见浪花滚滚,刹那间,已经在老者的身边露出了身子,那老者“哧”的一下,就是几条水线向豹子头汉子兜头兜面射来,那汉子急一侧首就游出两三丈水路,只听在浪花飞溅中,又是一声巨响,那老者的小舟竟给豹子头汉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直扳翻过来,舟中的少年和两个中年汉子,都跌下了水中。
五条汉子,十双臂膀,直把江面翻得水花滚滚,那汉子水中的功夫也并不在陆地的功夫之下,直把那四人逼得不敢近身。正在其时,先前在泊中下网埔鱼,被老者们横空冲散的那几只渔舟,又已渐渐地围来,这伙渔民先前慑于那几个恶汉的汹汹来势,不敢上前,现在见恶汉们的小船也已给人弄翻,心中自然大为痛快,正是“不打落水狗,更待何时?”他们拿着渔叉,便围上来了,有几个年青力壮的渔民还是在几丈外就将渔叉掷来,虽都掷不中这班恶汉,可也弄得他们左躲右闪。
那长须老汉见风色不对,他们四人,只应付豹子头汉子也恐怕应付不了,何况还有一个会打金钱镖的柳梦蝶,外加上这一班乱掷渔叉的渔民,他急急地叫一声:“风紧,扯呼!”在浪花滚滚中,他们四人急急地游开去了。
豹子头汉子,微露肩,轻踏水,用双脚蹬水之法,直追出去,边追边回首对柳梦蝶和左含英道:“回去!你们还不快回去。”
柳梦蝶和左含英立在船板之上,凝神一看,不半刻,那几个人连豹子头汉子在内,都游出半里之外,刚才那浪花滚滚的水面,又已归于平静。碧水沧波,渔舟三五,水中云孰正自悠悠,哪里像片刻之前,便发生过龙争虎斗?
左含英凝了凝神,如做了一场恶梦,他的衣裳还滴着水珠,身体还滴着冷汗,一手摇桨,一手挥了一下,向柳梦蝶道:“咱们是要赶快回去了!”是的,天色渐晚,柳大娘他们怕不等得心焦?何况就是要追上去帮忙那个汉子,也追不及,他们是只好回了。
小舟轻摇,还未泊岸,便听得有人高叫道:“梦蝶!梦蝶!含英!含英!”声音仓促,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急事。这是他们二师兄杨振刚的声音。
他们急忙答应,凝神一看,只见二师兄仓皇四顾,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儿!
“哎!含英,你怎么弄成这个样了,这么大孩子还这样胡闹?穿着一身衣服就跳下水去玩。”
左含英一面走,一面喘气,断断续续地将湖面交锋之事告诉二师兄。师兄听了,面色阴沉,说“是这样,且回去告家母,再作道理。”他的颜容就好像暴风雨之前的天空,静默中显得可怖!
“梦蝶!梦蝶!左英含!英!”这回是柳大娘的声了,梦蝶一听急忙飞跑过去,一把揽着母亲:“妈!我们给人欺负了!”
柳大娘先不问梦蝶,只张目仔细打量左含英:“呵!你们在湖上与人交手了,可是?瞧!你一定是给人在船上打落水的,裤管已经撕破了一大块,是给桨桩勾破的?可伤了皮肉?”
左含英正待告诉详情,柳大娘却摇手叫他先别说,“孩子,你先去换过衣服,看看如果伤了皮肉,就擦一点药酒。振刚,你给我去招呼招呼他!”柳大娘也像柳老拳师一样,怪疼左含英这个孩子。
暮霭含山,炊烟四起。柳大娘家里也已点起了油灯,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了。可是柳大娘家里却还未做饭,他们要先听听左含英和人交手的经过。
左含英和柳梦蝶又把今天在湖了自上与那伙人交手的详情细述出来,叙述中特别提到敌舟的那老汉和后来给他们解围的那个豹子头虬须的中年汉子。柳梦蝶还带着兴奋特别夸赞那个汉子,说她从未见过武功这样好的,她只顾说得高兴,好像忘记她自己的爸爸妈妈也是武林中第一流的名家了。她还说:“妈,你看这可怪不怪?这汉子使的招数,我虽然有好些未见过。可是他夹杂有许多太极派和万胜门的手法,可就跟爸爸和妈妈平时教给我们的一模一样。”
当时只听得柳大娘耸然动容:“哦!豹子头,虬须子,三十岁左右年纪。”她喃喃自语,好像记忆起一个什么远别多年的人似的。
“他说的可是什么口音?是河北话?山东话?”柳大娘紧盯着问。
“妈,这个人你可认识?他说的既不是山东话,也不是何北话。我也听不出是哪里口音,倒很象往年从关外来向爸爸兜买人参的那些人参贩子的口音。”
“哦,我心里是猜疑有一个人,但照说嘛,他的武功还不会到达这样地步,而且口音也不对,不过这个人我姑且不猜了,和你们打斗的那班人,我可知道他们的来龙去脉。”
柳梦蝶急忙问那班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只听二师兄杨振刚插嘴道:“师娘,他们可是那个自称形意门的王再越和罗家兄弟的那伙?”
柳大娘点点头道:“不是他们这伙还有谁?”于是柳大娘对柳梦蝶和左含英说出一番惊心动魄的话来!
原来就在左含英和柳梦蝶在湖泊之上与人交锋之际,柳大娘象中也有不速之客来到,可是这个“不速之客”,却不是什么武林中人,他只是一个小孩子,是柳大娘村今日王大妈的么儿王小三。这孩子在金鸡镇上一间小酒店里当小厮,每半个月左右便回来看他的母亲一次,顺便捎带点“南货”食物给母亲,他倒是挺孝道,他也认识柳大娘,可是平常无事,他从镇上回来,也很少到柳家坐。这回却不知怎的来了。
柳大娘人很厚道,见王小三来到,也喜喜欢欢地拉他问长问短,可是王小三心不在焉,答她的问话后,便对柳大娘说:“大娘,有一个客人叫我顺便捎一封信给你。”柳大娘看了这封信,面色可有点变了。
柳大娘盘问是什么客人托他捎信来,王小三说昨天有一伙客人在他那间小酒店喝酒,有几个老者,也有几个青年,他们一面喝酒,一面撩王小三谈话,他们知道王小三是金鸡村的人,便问他认不认得柳老拳师,王小三说认得,其中一个老者便即刻在掌柜处借了纸笔写了这封信,托王小三捎来,他还对王小三说:“如果见不到柳老拳师,交给柳大娘也是一样。”
柳大娘说到这里,便把信拿出来念给柳梦蝶和左含英他们听,这封信可写得很粗豪,当然更不会讲究什么字眼。
“剑吟拳师贤梁孟英鉴:今师弟丁剑鸣年来背叛江湖义气,为官府张目,不把俺们当一家子,江湖兄弟,欲得而甘心久矣,故特在热河,略施薄警,尚有严惩,请拭目以待也。
近闻贤梁孟欲伸手管这档子事,江湖侠义,不能不理,己委托余等前来问难,闲话少撮,只凭各人技业,一决雌雄可也。
兹传合帖,请于明日晚亥时在尊府前面柳林中,俺们全体兄弟候教,请忽扯上三门(官府差人)人马干预,否则后祸更烈。谅贤粱孟在江湖久著令声,不至不懂这门规矩。
又:罗家四虎,二十余年前曾领教益,对贤梁孟‘恩德’,没齿不忘,这档粱子,一并请予明晚结算。
罗大虎王再越率众上“
柳大娘把信念完后,“呸”的一声说道:“这群不知死活的强徒,竟然找到老娘头上来了,俺可要叫他们瞧瞧,剑吟不在这里,俺同样也可接下来,不会叫他们失望。
“呸!罗家四虎也配称江湖侠义?不叫人笑歪了牙齿!”
柳大娘于是又把和罗家四虎结仇的事说出来,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也正因为和罗家四虎结仇,她才和柳剑吟认识的。
二十多年的,柳大娘刘云玉才是二十一二岁的少女,她是万胜门名家刘展鹏拳师的独一掌珠,武功技业,得自家传,常随老父闯荡江湖,是名闻江湖的万胜门中一个女杰。
一天她与父亲因事到山西孝义县去访友,路经榆次,在山道上看见一伙强人抢劫行旅客商,他们父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哪知这伙强人十分厉害,尤其为首五个,更其了得,凭他们父女二人也奈何不得,何况还有其他喽罗,斗了半天,竟给他们包在重围,脱不了身。但他们父女的武功技业,都是一时之选,两父女就背靠背用兵刃近拒敌人,远挡暗器,那伙强人可也暂时奈何他们不得,这样斗了半天,他们父女到底敌不过人多,额上渐渐沁出汗珠,看看支持不了。
就在此时,猛地一骑马飞驰而来,马背上有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背负小包袱,腰悬青钢剑,在马背上张目一看便知道了这是什么事情。他一见强人竟在白日青天,如此明目张胆,如何不怒?又见刘云玉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竟能使出上乘的万胜门刀法,更暗暗称奇。他与万胜门在河北保定的掌门人管羽祯又是至交,一为路见不平,二为江湖义气,嗖的一声,他人一下马,剑已出鞘,挺着青钢剑,就加入了战团。
这一来如虎添翼,他从外攻入,刘展鹏父女从内攻出,那伙强人,除了为首五人,其余喽罗遇到的,就似滚汤泼鼠,急急奔逃。这为首五个只抵挡父女二人,已感吃力,如何禁得住又添入了这么厉害的一个生力军?那消片刻就落在下风,一声口哨,他们可要逃了。
刘云玉从十六岁起就随父亲闯荡江湖,几年来从未吃过亏,失过手。这回被强人围攻了多时,早是非常愤恨,一见敌人要逃,她如何肯放过,竟一摆兵刃,就追上前去,强人中有一个落在后面的,竟给她一连几刀,斫得手忙脚乱,蓦地一条左臂,就在刘云玉泼风也似的刀影中,给卸了下来!
刘云玉追上时,刘展鹏老拳师也急急跟上,可是他却似乎并不打算动手了,他非但不动手,而且急喝刘云玉往手。但却迟了,那落后的强人给卸了左臂,在摇摇欲倒时,还给刘云玉当胸加了一脚,刘云玉穿的,可是鞋尖镶着精钢的铁掌鞋!
刘展鹏急得飞跃上前,一把就将刘云玉拖下,那伙强人也回过头来,将受伤的背起,一边跑,一面狠狠地盯了刘云玉他们几眼:“姑娘,你好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