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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凡看了他一眼,随即一字一句,清楚地告诉他道:“随你的便,要比试什么都可以。但别人却不一定要按你划出的门道来比试。比如你要专比暗器,你可以尽量施展,但别人却不一定要用暗器来和你相斗,也许他只凭空手就可打败你的暗器呢。总之,你有什么功夫,只管卖出来好了。台规绝不干涉你。”卓不凡顿了一顿,又看了那小喇嘛一眼道:“但台规只限两人对打,不能以二打一。你们到底是哪个先上?”
噶布尔大喇嘛笑了一笑道:“自然是我。”随即喝令小喇嘛道:“把布袋打开!”在卓不凡杨广达惊奇的注视下,只见这一大一小的喇嘛,在布袋里拿出一口一口的柳叶尖刀,这种刀两头都有刀刃,中间却是手握的柄。两个喇嘛随即绕场疾走,把一口口的尖刀插在擂台上。霎时间布成了纵横交错的刀林,七十二口柳叶刀白森森的刀尖向上,映日生辉。插完之后,小喇嘛自下台去,而噶布尔则跃在刀林之上,来回疾跑一遍,蓦地在刀林中间,单足独立,脾睨作态,扬声喝道:“喂,哪位请上来溜溜?咱们来一个刀林对掌。”
噶布尔亮了对手,看擂的人齐齐矫舌,武学之中,梅花桩的功夫已是难练,何况噶布尔竟用利刃替代竹木,摆成梅花桩形势,若非轻功绝顶,武艺深湛,休说在上面对掌,连立足恐也不能。
独孤一行见噶布尔昂首四顾,旁若无人,皱皱眉头,心想自己这边,轻功好的人尽有,但刀林对掌,却怕不容易应付,这非但轻功要好,而且得娴熟踩梅花桩的功夫,又要精于掌法,内外功夫都得炉火纯青,不然稍一大意,就有丧身刀林,血溅擂台的危险。
独孤一行又想自己出去接这一场,他虽然自己也觉没有很大把握,但凭着几十年功夫,料还不致落败。但刚一起身,却忽见到一个乡下老汉,穿着直掇大褂,已走出人丛,行近擂台,独孤一行一看,大为惊诧,这人功夫好纯,他并不奔跑,脚底下却极其迅疾,晃眼间他就到了擂台边了。这功夫真是罕见的上乘轻功。但这人是谁呢?独孤一行却怎样也想不出来。
正在独孤一行愕然之际,丁晓已是喜形于色地对娄无畏道:“这老汉便是我的师伯。”独孤一行耳朵很尖,马上拉着丁晓问道:“什么?是你的师伯?你祖父太极丁只传下两人,柳剑吟和你父亲,你哪里又来一个师伯?”丁晓微笑道:“说来话长,总之他是我的师伯便是了。我是学过太极两派的功夫的,这位老者是河南陈家沟太极陈的哥哥,如何不是我的师伯?”
原来当时陈派太极和丁派太极同负天下盛名,以前也约略提过。那时陈派太极的掌门人是陈清平的后代陈永传,排行第三,却做了掌门。现在打擂的人是陈永承,排在第二,因为潜心武学,很少在江湖走动,所以独孤一行不认得他,连丁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对话未完,陈永承已上了擂台了,他并不蓄势腾纵,却是身躯平地拔起,嗖的一声,一起一落,也是单足轻点刀尖,“金鸡独立”,右足着刀,左足轻提,和噶布尔大喇嘛相对而视,莞尔笑道:“你摆这玩意儿很不错,我乡下人没见过,特地跑来玩玩。喂,你这刀插得并不很牢,你可要小心点呀,不要自己闪下去。”
噶布尔大喇嘛见这老儿貌不惊人,功夫却很惊人,不禁心里打突:“他们那边到底有多少奇材异能之士?连”乡下佬‘也有这种功夫。“但事到其间,但不容他不拼。他把大红僧袍一束,立了一个门户,就请陈永承进招。
这时台下千万对眼睛,都看着这“乡下佬”模样的陈永承。只见他双手下垂,脚步不丁不八,掌心贴两脾,指尖向下,十指微分。他竟随随便便地就像平日练掌一般,用“太极起式”来应付强敌。
噶布尔大喇嘛双目圆睁盯住陈永承,只见陈永承笑道:“你还不发招?睁着眼看什么?等会就有好看的了!”噶布尔大喝一声,猛地纵过两口刀尖,嗖的打出一拳,其快无比。这时陈永承已是在手立掌,指尖上斜,右掌心微扣,指尖附贴左臂曲池穴,以“揽雀尾”式,左掌一拨敌腕,一披一搅,势劲力疾,噶布尔慌不迭地收拳变招,陈永承又是身形微动,变为“斜挂单鞭”,接着步转拳收,成为“提手上势”。他只是用太极拳的起手三个最普通的式子,已把喝布尔最凶猛的“大力千斤拳”从容拆开,而且逼得喝布尔连连后退。
这时台下暴雷的喝彩声响成一片,就连娄无畏和丁晓也大为惊诧,他们都是精通太极拳的了,但却料不到师伯竟然可以像练拳一样,以不变应万变来拆招,他们不知当年太极陈(陈清平)还更厉害,只以一手“揽雀尾”就打遍江湖。
正当众人看得神摇目夺之际,大家都不注意到有人疾跑到李来中跟前,好像报告什么机密似的。李来中面色微变,才一起立,忽又坐下,显得很是焦躁不安。
这时台上打得正紧,噶布尔大喇嘛已不敢抢着发掌,他展出西藏的罗汉拳对招,斫、摆、切、打、拨、压、擒、拿,沉稳迅捷,兼而有之,拳风虎虎,十分凌厉。陈永承的太极拳展开,棚、摒、挤、按、探。捏、肘、靠,更是全身任何部分,都见功夫。
噶布尔走了十来招,已觉得敌人非同小可,凭自己全身内外功夫,竟是难于应付。这时陈永承忽又把太极拳拆散来用,一照面就是太极拳的第二十手“高探马”,右掌猝击噶布尔上盘,噶布尔急右掌往外一穿,刷的一个“怪蟒翻身”,翻过一口柳叶刀尖,用出“大摔碑手”,斜劈陈永承的右肩,陈永承一声冷笑,“野马分鬃”拆开掌势,接着便用“倒撵猴”反击噶布尔下盘,噶布尔大吃一惊,身移步换,铡闪过时,陈永承又已扑了过来!噶布尔正待揉身进步,以“饿虎攫食”之式,探掌来切陈永承的右臂,但已来不及了,陈永承一个“倒转连环七星步”,一闪便攻,猿臂轻舒,噗的把噶布尔手腕刁住,太极拳借力打力,“牵动四两拨千斤”,只微微往外一带,轻飘飘地似乎并不怎样用力,就把喀布尔庞大的身躯悠然举起,在刀林之上,一个旋风舞,一声长笑,就把噶布尔掷落台下,登时晕死过去。
岳君雄这边的人大惊失色,纷纷来救,骂声叫声,响成一片,却没人敢上台来(台上有的是白森森的尖刀〕,台上陈永承却不理不睬,他也像噶布尔刚上台时一样,绕台疾走,只是他一走过,七十二口柳叶尖刀,都齐齐折宙,只剩一小截深嵌台里,还未拔出。陈永承再双足连环疾扫,把台上的刀片都扫落台下。笑道:“这些破铜烂铁,须不能留在台上,阻碍比试。”他下了台后,也不去见丁晓他们,便径自离场,飘然去了。他来是为助师侄一臂之力,目的已达,也就不辞而行。
这场完了之后,李来中忽然找卓不凡谈了几句话,卓不凡面色阴暗,起立征求两方意见道:“总头目说;今日擂台较技,已比试多场,是不是可以暂停,移到第二日再打?他说他有点事,恐怕不能在此逗留太久了。”
卓不凡话声方停,岳君雄已刷的一声,掠上擂台,大声喝道:“要暂停也可以,但得先打过我和娄无畏这一场!刚才是朋友帮场,这回我和他得亲自比试比试,才能算数。”接着他又放缓声调,面向李来中道:“现在不过是申牌时分,时候还早,再打一场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总头目,你就看完再走吧。”原来岳君雄见比了九场,自己这边竟是一胜二和六负,比对之下,净输了五场,心中十分气忿,而且自己这边,能手几乎尽出,再让别人打下去,恐怕败得更惨。因此,他赶着要和娄无畏打一场,他虽尝过娄无畏的匕首滋味,但他见娄无畏只是三十来岁,不信他的武功会有所传之甚。他是想胜回一场,然后趁势收擂,明天再借故不打。这样,就不至在万目睽睽之下,失了面子。
他着急要打,娄无畏更急,娄无畏心切师仇,深恐今日罢擂不打,会生变故。他见岳君雄先上台索战,心中大喜,岳群雄话未说完,他已疾如电光火石,轻如飞燕波流的霍地跳上台来,接声说道:“很好,咱们先打了这场再说。”他嗖的一声;拔出了烂银剑,亮开剑诀,左手齐眉,右手抱剑当胸,挺然卓立,喝道:“岳君雄,你还不动手,可是要等着交待交待后事么?”
岳君雄勃然大怒,骂道:“你有多大本领,敢如此放肆。”他的剑早已拔出,身形一晃,便踏偏锋进剑,剑光绕处,刷的便奔娄无畏左肩刺来。
娄无畏兀立如山,动也不动,容得岳君雄剑尖堪堪刺到,突狂笑一声:“来得好!”随手把剑一挥,“金雕展翅”疾如电掣,便向岳君雄左臂挥来、猝起不意,心胆俱寒,岳君雄料不到娄无畏剑招竞这样老辣,急忙扭身,斜滑步,好不容易才避开这剑。说时迟,那时快,娄无畏已是身随剑走,剑随敌转,烂银剑寒光闪闪,把岳君雄圈在剑光之中。
岳君雄学过袁公剑法,袁公剑法以轻灵迅捷见长,原也是江湖上罕见的剑法,但岳君雄却学得并不很精,他初时还以为凭这套剑法,定可制服娄无畏,不料一施展开来,才知自己比不上别人。他迅捷,娄无畏比他更迅捷;他轻灵,娄无畏比他更轻灵。只见娄无畏运剑如风,鹰翔隼刺,使到疾处,一片青光挥霍,只见剑光闪闪,连人影也没在剑光中了!
剑光挥霍,剑风虎虎,剑法纵横,娄无畏和岳君雄在擂台上风驰电擎地大战起来。拆了三十多招,岳君雄已渐渐觉得自己这口剑,递出招去,往往给敌人剑式封住,无法进招。而娄无畏则越斗越勇,太极奇门十三剑中,又夹杂着飞鹰回旋剑法,吞吐抽撤,时如鹰隼飞天;击刺截斩,时如猛虎伏地。岳君雄气焰全消,方知自己本领,真不是人家对手。但幸岳君雄的袁公剑法,虽未炉火纯青,也有相当火候;他拼死命只守不攻,娄无畏暂时还不能得手。但台下群雄,已全都看出,只要再战下去一些时候,岳君雄必定有血溅擂台的危险。岳君雄这边的人,全部紧张起来,已渐渐移近擂台边了。擂台规矩,周围十丈方圆之地,不许有人,而岳君雄这边的人,已站在“禁区”的边缘了。
正在台上拼死忘生,台下紧张万倍之际,忽地大校场中,数万看擂的人,齐都听得远方好似有闷雷之声,一连几响。仰观头顶,却又是阳光耀眼,万里无云的睛空,这天气哪里有些儿雨意?哪里会有雷声?但几万人的耳朵,不会同时作怪,再听一听,那雷声已越来越明显了!
变生不测,万众惊疑。正当其时,突地有几骑健马,飞奔而来,铁蹄翻腾,尘沙荡起。这几个马上人骑术精绝,一入场中,就立刻绕过人群,策马进入跑道,(跑道是不许人站在里面的,那是练马射箭的地方。)加鞭如飞,瞬息之间已冲到李来中的面前。为首的一下马和李来中说了几句,李来中立刻面色大变,赶忙站起,向裁判台上的卓不凡,杨广达摇手示意。
这时擂台上也有了激烈的变化,岳君雄已是在生死俄顷之间!他使了一招“寒鸡拜佛”,剑往外展,正取娄无畏的中盘,却给娄无畏剑柄微提,剑尖下垂,刷的便往左猛“挂”他的兵刃,他正待变招,娄无畏已是身形略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