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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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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于她,自己倒也死心,那花晓霜却未必就有这分姿容才具。风怜自忖使些手段,未始不能和她争个高低。故而此时听得梁萧这番言语,胸中一时酸溜溜的,满不是滋味。
  忽听一声清啸,塔下一道黑影冲天而起,不走塔门,双手勾着塔外飞檐,一起一落,顷刻间掠上六层。风怜吃了一惊,她手中恰有一块檐瓦,想也不想,大力掷出。那黑影却不躲闪,右掌一翻,那檐瓦噢地原路返转,势大力沉,快了一倍不止。风怜碎不及防,不知如何应付,但听耳边嗤的一声,檐瓦四分五裂,落在脚前。回头一瞧,但见梁萧袖手而立,淡然道:“让他上来。”话音方落,一股惊风挟着雨点从窗外扑将进来,风怜眼前一花,房中多了一个黑袍黄面的瘦削老者,花镜圆欢然道:“秦伯伯,你好啊!”老者瞪他一眼,怒道:“好个屁?你偷了神鹰令瞎跑,还有脸叫我?”花镜圆羞恼交进,低了头去。
  梁萧躬身施礼道:“多年不见,秦天王的武功愈发精纯了。”秦伯符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皱眉道:“你倒是贵人多劳,苍老了许多。”梁萧苦笑道:“不才落破经年,自然老得快些。”花镜圆见二人相对唏嘘,不似敌人,倒象朋友,心下甚奇,问道:“秦伯伯,你认识他么?他是谁呀?他说我有个姐姐,怎么没听爹妈说过?”他连珠炮似的将心底疑问道将出来,但秦伯符恼他盗走“神鹰令”,四处招摇,引来天大麻烦,只白他一眼,并不理会,对梁萧道:“不论如何,你拿这小孩儿当人质,大大不对。”
  梁萧微微一笑,道:“秦天王不必多言是非。晓霜不来,我绝不会放人。”秦伯符浓眉拧起,口唇微微翕动,欲言又止,过得半晌,缓缓道:“如此看来,唯有一战了。”梁萧叹道:“秦天王,若非得已,我不愿和你动手。”秦伯符把袖一拂,道:“这些子都是废话。你若当真有心,就把孩子还我。”
  梁萧见他言辞绝决,全无回旋余地。不禁心生疑窦,笑道:“天王这是何苦?只须晓霜亲至,我不仅立时放人,抑且负薪请罪,绝无二言……”秦伯符双眉一挑,喝道:“那么闲话少说,接掌便是。”双掌一错,拍向梁萧。梁萧微微一笑,双掌拒出。四掌相接,均无声息,忽然间,秦伯符身子一晃,倒退两步,黄脸上腾起一抹赤色,吐了一口气,身子蓦地鼓涨起来,好似长大一倍,双足倒踩九宫,步履滞涩。
  梁萧心头一凛,原来秦伯符一招不胜,竟将“巨灵玄功”运到十足,如今双方身处斗室,一旦用上全-力,三招两式,立分生死。梁萧心上疑云大起,高叫道:“且慢,秦天王,我若要凭恃武力,早已闯入天机宫,何须拿这小孩儿作质?”秦伯符望着他,默不作声,双袖依旧鼓荡,但目光闪烁,已不如适才凌厉。
  二人对峙片刻,忽听一声长啸划破长空,夹杂着天上霹雳,震人心魄。对敌二人均是一愕,秦伯符目有喜色。只听那啸声渐响,苍劲悠长,恰似一条怒龙,摇头弄尾,奔腾而来,初时尚在数里开外,片时已至塔下,忽高忽低,扶摇而起,瞬间逼近塔顶。
  梁萧峻声道:“风怜,看住孩子。”风怜见他神色凝重,迥异平时,一怔便道:“好!”话音未落,啸声陡歇,一团白影从楼梯口蹿将出来,扑向梁萧,梁萧马步陡沉,右掌圈转,使上“碧海惊涛掌”中的“涡旋劲”,“滔天劲”则从左掌吐出,这一圈一吐,寓攻于守,威力绝大。那白影与他一撞,满室狂风顿起。风怜只觉劲气扑来,站立不住,背脊紧紧靠在墙上。
  二人交手快不可言,走马灯般拆到二十招上下。那人怪叫道:“小子功夫不错。”忽地拳脚并施,逼得梁萧错退三步,梁萧定住身形,掌法一疾,又将他逼回原地。
  秦伯符见两人来来往往绕室激斗,难分高下,心念一转,高声道:“释岛主费神了,秦某先走一步。”
  那人笑道:“妙极,老子闲得筋酸骨软,今晚正要大大地费神,啊哟……”他说话分神,被梁萧指尖拂在肘上,酸麻难禁,叫出声来。
  这白衣人正是释天风,他和凌水月受花无媸之托,带着花镜圆到江湖上游历,哪知这小东西古灵精怪,到了河南地界,趁众人不备,竟然偷了秦伯符的神鹰令,擅自逃了。众人分头追赶,谁知花镜圆年纪虽小,心眼却多,沿途布下疑阵,几个老江湖始料未及,竟然追错了方向。秦伯符最早还醒,赶回开封时,却听说花镜圆被梁萧擒了,他震惊之余,催马赶来。释天风夫妇也随后赶到,释天风性情急躁,一得消息,便施绝世轻功,抛下妻子,一道烟奔来,二话不说,便与梁萧动手。他一身武功出神人化,转遍天下难寻对手,当真把此老闲出病来;适逢梁萧修炼多年,登堂人奥,老头儿一见便觉欢喜,存了心要打个痛快。
  秦伯符心知二人急切中难分胜负,抢上一步,从风怜怀里将花镜圆夺过。风怜欲要阻挡,但此时满室劲气纵横,逼得她动弹不得。梁萧见状,大喝一声,左掌“涡旋劲”变“滔天劲”,右掌“陷空力”变“阴阳流”,而后五指乍分,化为“滴水劲”,再与左掌一交,依循数理,变为“生灭道”。他这一招之间化生“碧海惊涛掌”六大奇劲,释天风手忙搅乱,仓猝间被逼退数步。梁萧足下一转,蹿到窗前,一掌向秦伯符拍到。秦伯符自知不敌,抱起花镜圆,哗啦一声撞破圆窗,从塔顶飞跃而下。
  花镜圆还未还过神来,已然身在半空,骇然之余,正欲叫喊,一股强风扑面灌人口鼻,让他出声不得,斜雨刮面,则令他无从睁眼,唯听得风声在耳,呼呼呼响个不停。塔下群豪见秦伯符飞将军一般从天而落,又惊又喜,发了声喊,纷纷抢到塔下接应。
  秦伯符只觉大地飞速逼近,塔下一千人等面目逐渐清晰。眼看就要落地,他猛地伸出一手,抓向一角飞檐,想要借以消去些许堕势,哪知头顶风声一紧,一声大喝如惊雷劈落:“回来!”秦伯符手臂一热,花镜圆已被夺去,他身不由主向下跌落,地上四名好手同时抢上,奋力将他托住。秦伯符抬眼一看,只见梁萧右手搂着花镜圆,左手四指挂在飞檐之上,便似败叶将落,飘飘荡荡。秦伯符定了定神,突觉肘间一阵剧痛,伸手一摸,竟已脱了臼。
  梁萧震断秦伯符手臂,夺走花镜圆,神机诡变,不过刹那间事。他勾住飞檐,方要纵起,忽觉头顶风响,心知释天风到了,不由得暗暗叫苦,此刻他落在下方,交手定然吃亏,倘若被逼落人群豪围中,众寡悬殊,一场血战在所难免。正自转念,眼前白影一闪,忽见释天风一手挂住飞檐,笑嘻嘻地道:“照啊,小子,站着打不过瘾,咱们吊着再打。”说罢骄指点向梁萧心口。梁萧见他光明磊落,不肯多占便宜,心中佩服,身子一摆,翻上铁塔三层,笑道:“吊着打,小子甘拜下风。”释天风如影随行,也到了三层,叫道:“站着打爷爷也是天下无敌。”梁萧道:“那可未必。”释天风两眼连翻,怪叫道:“不服的,你把小娃儿放下,咱俩比比。”梁萧笑道:“你想赚我放人,那是白费心机。”二人嘴里说话,手脚却不稍停,踩着宝塔咫尺飞檐,你追我赶,疾若闪电。
  塔下群豪瞧着二人履险相斗,尽皆失神,更无一人留意雨线渐粗,仿佛千万根细箭,刷刷射在脸上。秦伯符心忧花镜圆,叫道:“释岛主,当心圆儿。”释天风此时斗兴正浓,任凭他怎生叫喊,都是充耳不闻,与梁萧勾搭纵跃,一味向上攀升。
  天色一时越发凄惨,暗云翻滚,沉如铅铁。开封铁塔本就是黑铁之色,越往高去,越是融人夜色,失了轮廓。二人渐升渐高,渐被夜色吞没,白惨惨的电光破云而出,便似从二人之间划过,令人望而心惊。秦伯符瞧得揪心,正欲设法上塔,忽听身后有人道:“秦总管,还是不要上去的好。”
  秦伯符回头瞧去,凌水月正撑着一把纸伞,飘然走来。秦伯符施礼道:“释夫人,你来得正好。”凌水月拿住秦伯符那条断臂,给他接好,埋怨道:“你也是久经大风大浪的人,怎好乱了分寸,自己有伤也不顾惜。”秦伯符苦笑道:“释夫人见笑了。花家迭经变故,而今只得这根独苗,这次带他出来,不才担了全副干系,倘若有个闪失,秦某自尽以谢,也难辞其疚。还望释夫人召回释岛主,以免误伤了少主。”
  凌水月摇头道:“拙夫这些年武功越发精强,灵鳌岛又悬于海外,对手无觅。好容易遇上这个对手,怕是万万不会放过的。唉,还有一件丑事,秦总管也必耳闻:拙夫当年习练‘仙猬功’,心智全失。虽得晓霜神医妙手,但终究未竟全功,拙夫心智时好时坏,七分清楚,三分糊涂。他这会子正在兴头上,咱们扰了他的兴致,恐怕适得其反,若惹得他发起颠来,我也奈何不得。”秦伯符听得这话,不禁面有忧色。
  凌水月莞尔道:“秦总管莫要担心,老身担保镜圆无恙。拙夫心智未失,出手自有分寸。镜圆又是晓霜的亲弟弟,梁萧也决不会让他受损。”白不吃从旁听到,叫道:“那姓梁的狗贼阴狠恶毒,哪有这么好心……”忽见凌水月冷冷瞧来,她虽是白发萧然,这一瞥之间,却是自具威仪,饶是白不吃粗横惯了,也不觉心头一跳,语塞难言。
  秦伯符叹道:“释夫人大约还不太清楚梁萧的为人。他性情偏执,总以一己好恶了断世情。当年他为一人之怒倾城亡国,便是明证。唉,如今他定要晓霜亲至,才能放人,那又如何能够?若被他知道真相……”他忧心忡忡,摇了摇头,道,“后果不堪设想!”凌水月也觉事情棘手,敛眉沉吟,一筹莫展。
  此时铁塔上二人迫近塔顶,飞檐渐狭,窄处不及旋踵。抑且雨水淋下,瓦上琉璃加倍溜滑。梁萧怀抱一人,且为只手应敌,面对释天风这等高手,越发局促,唯有绕着塔身飞奔。释天风身法迅若鬼魅,时时探出猿臂,要从梁萧怀里夺人。梁萧本欲将人交给风怜,但被逼迫太紧,始终不得其便。
  又转一周,梁萧心念一转,叫道:“给你。”伸手间,忽将花镜圆送出,释天风想也不想,便将孩子接过。不防梁萧一转身,三拳两脚,将他逼得慌手慌脚,释天风哇哇怪叫道:“臭小子赖皮,分明是你的人,干么偏要塞给我?”梁萧笑道:“释岛主适才不是抢着要么?给了你还要抱怨?这样吧,释岛主真要和不才分个高低,不妨将这个孩子交给我那女徒儿,咱们以之为注,大打一场。”
  这提议大合释天风心意。忙道:“就这么说定,谁反悔的,谁就是乌龟。”说到“龟”字,一扬手,将花镜圆丢进塔里。风怜仲手接住,但见花镜圆小脸白里透青,歪着小嘴,身子抖个不住,心知他这一回起起落落受了很大惊吓,再想到这是梁萧一手造成,更生愧疚,叹了口气,将他搂人怀里,柔声道:“别怕,现在没事啦?”花镜圆略一呆滞,哇地哭出声来。
  风怜从行李中取出汗巾,给花镜圆拭去雨水,又给他除去湿衣湿裤,将他裹在毡被里。花镜圆为花家一脉单传,从小养尊处优,哪曾遭受今日这般惊吓,一时噤若寒蝉,任由风怜摆布。只待裹好毡被,暖和了些,才略略缓过精神,忆起方才风怜给自己换衣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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