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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画-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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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说了几个字,再没有说下去。
  因为她瞥见里面的情景。
  那一瞥当中,已经知道那三个好兄弟再也不可能走得了——他们为截住言氏兄弟及易映溪的追击正在拼出生命的最后一点余力。
  她跟下面的三名大汉正如已经伏尸在室里及牢中的三人一样,都是情同手足的好弟兄,原本他们在下面拼死,她也不会独活。
  但她只瞥了一眼,立即下了一个决定:不管怎样,一定要活出去。
  她的剑突然不见了。
  披风狂舞,像一朵失去控制紫色的迅云,舒卷翻涌着,飘到官兵伏身之前,官兵拔刀相抗,在紫色祥云中无处可袭,忽“哎哟”一声便倒了下去。
  当他们看见披风中露出一截紫蓝色的剑尖之际,都已来不及相抗。
  唐肯和英悍青年也在全力厮杀。唐肯已夺得一柄红缨枪,青年拿的武器是银棱,两人并肩杀了出去。
  丁裳衣披风过处,如摧枯拉朽,回首再把唐肯和青年身边数名敌人刺倒,黑瘦子叫道:
  “丁姐,西南方!”
  丁裳衣一扯唐肯,往西南方掠去,在围墙上、屋瓦上埋伏的七八名衙差,纷纷阻拦,唐肯正要动手,却见眼前紫气中隐现剑光,敌人一个个都倒了下去。
  突然之间,丁裳衣的抢进陡止。
  月色下,墙头上,站了一个人。
  乍眼间,看不清楚,还以为是一具僵尸。
  唐肯怔了怔,再看才知道是言有信。
  言有信道:“披风罗刹,放下剑,你不是我的对手。”
  丁裳衣没有答话。
  她的剑已出手。
  紫披风云朵一般罩向言有信,剑尖在刹那间刺向言有信眉心穴。
  言有信双目平睁,一眨也不眨,待紫披风舒卷中木然不动,一挨剑尖突现,他的头一偏,避过一剑。
  丁裳衣一剑不中,义刺第二剑。
  言有信也是凝目以观,待剑尖刺出时,才退了一步,避过刺胸一剑。
  丁裳衣的披风笼罩之下,等显现剑尖时,已间不容发,但言有信就在这千钧一发问避了开会。
  丁裳衣的披风抖动,像玫瑰花蕾乍然吐绽一般,层层叠叠,往下罩落。
  言有信双眼发出幽异的蓝光,定定的望着紫披风,不闪不躲。
  紫披风罩下,并无剑光。
  言有信全身已给紫披风罩住。
  这时,丁裳衣倏然出剑,剑尖要穿破披风刺杀言有信。
  言有信倏地出手,中指“拍”地弹在剑身上。
  丁裳衣吃了一惊,右手稳住剑势,左手一卷,紫披风紧击言有信的脖于。
  正在这时,下面呼喝连声,易映溪挥舞巨斧,飞掠过来。
  唐肯提着红缨枪,舞得虎虎作响,可是逼近的衙役越来越众,唐肯也越舞越吃力,仿佛是枪带动着人,而不是人带动枪。
  丁裳衣心中大急。
  忽听罩在披风里的言有信含混的道:“姑娘,先往内里闯,那儿是家眷居处,很少伏兵,到最高那阁楼才转向西南,即可突围。”
  丁裳衣起先听到言有信说话,怔了一怔,未能置信。言有信既然能发声,那紫披风自然奈何不了他,最令丁掌衣惜愕的,倒是言有信的话。
  言有信正在指示她一条出路!
  ——只是言有信的话,可不可信?
  丁裳衣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觉手腕一震,披风再也罩不住言有信,震扬开来,言有信忽“哎哎”一声,自墙头摔了下去。
  丁裳衣眼角瞥处,百数十名衙役正蜂拥而出,再也不及思索,一拉唐肯,挥剑刺倒三四人,正想救那精壮青年,却见青年已给易映溪缠上,知已无望,往内直掠!
  这一下,丁裳衣不往外逃反往内闯,果令众人惊讶,言有信在下面大叫道:“快,快去保护大人家眷!”
  内围的防守本就疏松,加上阵脚大乱,丁裳衣与唐肯很快就掠到了后园,瞥见最高的楼阁,即转西南,沿围请飞驰,遇到两次阻击,丁裳衣披风激扬,刺倒了三人,忽听下面一声嗯哨,一辆马车,正在围墙下等着!
  马车旁,正有两个汉子,仰着脖于往上望。
  还有一名老者,坐在马车前,手里执着鞭子,满脸都是焦急之色。
  三人一见丁裳衣,喜叫:“大哥呢?”
  丁裳人摇了摇首,三人一起现出失望之色,其中一人,刷地掣出雁翎刀,往内就闯。
  另一个粗眉但眼睛发亮的大汉一把抓住他,呛喝道:“牛蛋!做什么?!”
  那叫做“牛蛋”的斯声挣道:“别拦我,我替关哥报仇!”
  丁裳衣忽觉后面风声陡起,原来是那精悍青年喘气休休的赶至,后面追着一大群人,为首的是易映溪,手中银斧漾起灿光。
  丁裳衣一跃而下,掴了牛蛋一巴掌,牛蛋一怔,丁裳衣低叱道:“你要报仇?你这是去送死!”那坐在辔上的老者叫道:“丁姑娘,快上马车!”丁裳衣向唐肯、青年一招手,三人同时掠人马车。
  丁裳衣向那在外的两个汉子喝道:“还不快进来!”
  那粗眉大眼的汉子道:“人大多,马跑不快,咱哥儿俩去引开追兵!”
  丁裳衣深深的望了他们一眼。
  她只望了一眼。牛蛋与粗眉大汉眼里都透露了感情。丁裳衣一点首。
  那御辔者立即吆喝一声,四马齐嘶,撤蹄急驰。
  青年执住银棱,臂额都是沾着汗滴和血水,蹿到车后,抓紧车沿,双眼直直的望着车外;唐肯也随他看去,只见那些衙差已翻过墙来,四面八方也出现许多官兵,涌向那两名留着的大汉。
  那两名大汉正各一、拍对方肩膀,往两个跟马车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去,很快的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跟其他许多黑点厮杀起来。
  马车奔驰,风很猛烈,唐肯已经自由了,但他的心情依旧沉重。
  丁裳衣坐在车内,背向二人,始终没有说话;驾车老者的呼吆之声,不断传来,也不知是在催马速奔还是要喝出心中的郁闷。
  马车奔驰了一会,后面居然砂尘滚滚,有七八劲骑渐渐逼近。老者鞭响之声更急,两旁景物,越闪越快,驰入镇中,路上行人慌忙走避,但老者在危乱中依然控纵自如,不但偌大的马车没有碰伤一人,连车身也没碰撞过街边的摊于。
  后面紧追的马匹,遭遇可就大大不一了,每逢弯角或陡然的窄路狭桥时,不是自己跌得个马翻入卧,就是把行人撞倒,十分凶悍狼狈,只是其中有数骑,看得出来精悍好手,一面呼着:“别让杀人重犯逃了!”一面鞭马控辔直追。
  忽然间,前面道旁跃出八九名衙差,拔刀喝道:“停车!下车!”
  老者只望了丁裳衣一眼。
  丁裳衣犹自沉思里乍醒,点了点头。
  老者低吟一声,手一收紧,马车渐缓,拦车的一名都头拦身喝道:“统统滚下车来……”话未说完,老者长啸一声,长鞭半空速起四个鞭花,拍拍拍击在四匹马背上。
  四匹烈马,一齐蹄卷鬃扬,疾骋飞驰,那都头走避不及,登时被撞倒,其余两三名衙役,也忙不迭的跑避。剩下三名衙役拔刀要斫马,但见丁裳衣一扬手,细如毛发的银光一闪,已倒下了两名,另一人手起刀未落,已给老者一鞭卷飞了斩马刀。
  马车继续前闯。
  后面追得最贴近有三匹马,马上三人都英悍十分,其中一人张弓来射,但因马上巅巅,难以瞄准,都给唐肯和青年拨落。
  忽然,后面一骑,追上三骑,马上的人弯弓搭箭,竟是言有义。
  “嗖”地一声,箭脱弩飞射,正好老者驾着马车在此时转了一个弯,这一箭劲力虽强,但却在唐肯与黑瘦子二人之间穿了出去,射了空!
  这一箭虽然射空,但一直飞出去,正好射向老者后心!
  唐肯和青年都知道言有义的武功了得,见那一箭射空,自是谁都不去硬接,不料这一箭取的是老者背心,两人均吃了一惊,一齐往内扑将过去。
  两人同时抢出,都是应变奇速,唐肯身形魁梧,势较威猛,抢在前头,但青年胜在伶俐,在唐肯腋下钻出,一手抓住箭尾。
  同时间,唐肯亦握住箭身!
  两人手指一触及飞箭,只觉犹如碰沾炙铁,但两人救人心切,都不缩手,箭身强力反震之下,拍拍二声,年轻人的无名、尾指指骨发出震裂的声响,而唐肯悖强握住箭身,掌心也烙了一道血印。
  不过两人始终没有放手,才截得下那一箭。
  那青年脸色痛得发青,瞪了唐肯一眼:“好汉子!”
  唐肯也闷哼一声:“有种!”
  英悍青年忍痛道:“叫什么名字?”
  唐肯道:“唐肯。”
  精悍青年又白了他一眼,道:“豹于胆?”
  唐肯反问道:“‘阁下?”
  青年人道:“许吉。”
  唐肯一惊道:“‘拼命阿吉’?”
  丁裳衣忽道:“现在还不是叙谈的时候。”她说话的声音低沉,仍背着身子。
  许吉即应道:“是。”与唐肯回身把守车后,才知言有义那箭射出,跨下坐骑竟被生生压毙,坐骑萎倒,言有义己飞上另一骑,一掌把马上捕快推了下来,不过,这样己是慢了一慢,老者熟练卓越的御马术已把这些人抛离了一段路。
  只听那老者一面在大街小巷左穿有插,一面疾问:“要出城还是回巢?”
  丁裳衣只略想了一想,即答道:“回巢。”
  老者嘶呜一声,策马又转了七八个弯,忽向丁裳衣作了一个眼色,齐喝一声:“起!”
  飞身掠入一家大宅里。
  唐肯一怔。许吉一把抓住他,也向大宅围墙上跃去。那马似通人性,继续拉着车蓬往不远处的城门疾驰。
  这时,城门口已把满了官兵,以致唐肯在大宅飞檐上才张了一张,也可以感觉“插翅难飞”这句话之贴切。
  第二章 英雄旧事
  唐肯和许吉落入大宅内,落脚处可见兰亭台榭,山石花木,是在宅子的后园之地。
  丁裳衣和老者已前疾去,没入假山篓草间。
  唐肯和许吉稍稍呆了一呆,忽听一个啸声呼道:“喂,这边,这边!”
  只见一个装扮似家丁的人,招手示意,向园林旁闪去,唐肯和许吉连忙跟上,不一会便看见一道半月门,门外有四名大汉,两顶宽大的宽轿。
  只闻第一项轿子竹帘里传出丁裳衣低沉的声音:“快,上来!”许吉招呼一声,跟唐肯迅疾地掠入另一竹轿里,两人贴身而坐,近得可以闻到彼此的鼻息。
  他们一入轿内,轿子就被抬了起来,支支戛戛作响着,一摇一晃的往前行。
  他们在轿子里听到外面骚乱的声音,有步卒、马蹄、呼喝、还有人们争相逃避,小孩哭叫的声音。
  轿子忽然停住。
  前面有人喝问:“吠!轿里是何人?我们要检查!”
  又听一人没好气的道:“喂,你没看见这是‘菊红院’的轿子吗?里面准是‘菊红院’的姑娘们了,嘻嘻……”
  先前那人改用一种近乎侮狎的声音道:“嘿,里面坐的是那位姑娘啊——?”只听抬轿的汉子道:“我们抬的是牡丹姑娘的轿子。”
  拦路的人一听,都似吃了一惊,忙道:“不知是牡丹姑娘的轿子,恕罪恕罪,请过请过。”就让两顶轿子过去了。
  唐肯自然一头雾水。隐约听到后面二人犹在低声嘀咕道:“牡丹姑娘哇……她不是跟咱们鲁大人相好的……”
  “别说得那么响,鲁大人的手段,你没见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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