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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剑尖跟着一圈,待聂千愁停下来的时候,剑锋仍抵在他的下颚,不过点伤全无。
聂千愁冷笑道,“好剑法。”冷血在他顾着卷开泥水之际已破了他的葫芦剑影,先一步截住他的退路。“不过却不敢杀人。”
冷血笑了,他一笑,眼睛就温暖了起来。“我为什么要杀你?”话一说完,剑已收回,回身就走。
只留下聂千愁在怔怔发呆,衣上还沾了几点泥水。
聂千愁嘶声道:“我要杀你,你为什么不杀我?你为什么不杀我!原来冷血的剑已不敢杀人了!”
冷血没有回头:“你杀我我就一定要杀你么?冷血的剑一定要杀人才是冷血的剑么?”
聂千愁被这问题问得一怔。
冷血一面走着,一面留下一句话:“你还要活下来,看友情从无情变为有情;我也要活下来,那三位被冤枉的朋友,我不能叫他们被人冤枉下去。”
言氏兄弟到了“小滚水”的果园乡庄,已经入暮,言有义还待往前行,言有信道:“我们不如就在这儿歇歇罢,这里一带听说叫做‘小滚水’,有很多泥沼流砂,还是小心点好。”
这时虫鸣四响,晚风徐来,衬着五人的脚步沙沙。
言有义想了想,道:“好吧。”
这儿附近只有数家茅屋,走在荒密的树荫下,因星光很繁密,也不觉太暗。他们尽量避免步入道旁的泥淖。
言有义眼光流转:“找间看园子的人家住下吧。”
于是言有信踢开了一栋茅舍的门。屋里一家四口,在果园辛劳了一整天,正是享用晚餐的时候,不速之客突然己到了门口。
家里的男人吆喝:“你们是什么人?!”
言有义的回答是把他打倒在地。
男人咯着血,仆在地上,唐肯,高风亮等看得眦眶欲裂,但又能作什么?
言有义喝问:“有什么吃的,快都拿出来!”
家里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女孩和一个小男孩,都在哭着。女人呜咽道:“大爷不要打他,吃的……都在这里……请不要难为我们……”
言氏兄弟看到只是一些腌菜、咸饼等,怒道:“怎么只有这些!”
女人哭道:“现在官衙要纳三四倍的税粮,我们哪有东西可吃?加上前次那什么镖局把我们的税饱保失了,又要再缴一次,我们已被逼得……那还有什么吃的呀!”
高风亮和唐肯都惭然低下了头。
女人抓住言有义的靴子哀求道:“大爷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我们一生一世都会记住您们的大恩大德的……”
言有义桀桀笑道,“记住我们?你知道我们是谁?”
他指指自己鼻子道:“我就是衙里的高官,那两人……”他指向在无形网里的高风亮和唐肯,“就是你口口声声痛骂的‘神威镖局’里的局主和镖师!”
那女人哭着抬头,望了一眼,颊上还挂着整排泪珠,衬出一张蛮漂亮的脸。
“你们真是……害死我们了!”
高风亮和唐肯心中难过,而且愤恨:本来人家托自己护镖,乃是对自己的信任,无论如何,性命可丢,镖不能失,而今,保的是万家百姓的税晌,失手之后,尚未着手追寻,已被官府通缉,弄得走投无路,而今还为人所制,实在夫复何言?
言有义端详了那女人一下,又望望在一旁哭泣的女孩子,忍不住用手托起女人的下巴,看去越美,色心大动,便道:“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结结巴巴地:“我……我……”起之于女子先天的敏感,她已约略猜出这贼子心里想的是什么肮脏龌龊的事。
言有义哈哈笑道:“信哥,你自己先找东西吃吃,我可要乐乐去了。”
说着把那女人往房里扯,高风亮喝道:“狂徒!住手!”唐肯也大叫道:“你别胡来—
—!“
言有义逞自笑着,把女人拖走,女人拼力挣扎,男人勉强挣起要扑向言有义,言有义一脚把男人踢飞,撞在壁上,软倒下来的时候已断了气。
这一来,女人哭得更厉害,号陶叫道:“阿来,阿来……”
言有义反手就给她一巴掌,把她打倒地上,觉得兴味索然,便过去扯那小女孩,一面咕噜道:“好,大的不肯便要小的,反正吃大柚不如吃青梨。”
那小女孩一直想要躲缩,但仍是给言有义一把手抓住。
女人哭道:“你放了她……求求大爷你放了她……她年纪小,还不懂事……”
言有义道:“你懂事,但你不听话。”
女人咬着全无血色的唇,“我听话……我一定听大爷的话。”
言有义嘿地一笑,抱起女人,往房间走去,言有信看得只摇摇头,向那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恐吓道:“你们坐着别动,一会儿你娘就出来,为爷们做顿好吃的,谁动,我就杀谁,就像——”
用手一指地上死去的汉子,狠狠地道:“就像你们爹爹一样。”
丁裳衣忽道:“言老大,你过来。”
言有信怔了怔,随后笑笑,指着自己鼻尖道:“我?”
丁裳衣用一双妙目瞄着他,道:“你那天……在监狱里……为何要放过我?”
言有信眉头一皱:丁裳衣已是网中之囚,他大可斥责几句或不答她,但他借房间的油灯望去,丁裳衣端坐在那儿,似嗔似笑,两颊粉白得像新鲜热软的馒头,偏又沾上一抹嫣红,就像喜庆节日的甜糕一般;从来也没有这样一个人,言有信心中想,在这样危难和狼狈的时刻里仍那么雍容美丽。
言有信笑笑,想了想,又笑笑,唐肯和高风亮都觉得很奇怪,怎么像言有信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人,居然会有这种近乎忸怩略带迷惘的表情?
只是唐肯和高风亮现在都极愤急;他们实在不明白丁裳衣为什么要问言有信这些。
只听言有信的语音出奇的轻:“丁姑娘……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倏地,房间里响起了一声怒叱,一声惊呼:
言有信温柔的脸色立刻变回原先的死板,霍然回身,丁裳衣却急急说了一句话:“言老大,念在你对我的情意,请保全这两个孩子……”
言有信似惊觉到丁裳衣柔声对他的用意,脸上掠过了佛然之色,还未发作,“砰”的一声,一人已推开房间,呛啷步出。
言有信一个箭步趋近,扶着言有义,只见言有义手捂下体,唇上淌血,一脸痛苦之色。
言有信诧道:“老二,你……”
言有义忿忿骂道:“那婊子……居然……居然用剪刀……嘿!”
言有信怔了怔,道:“剪刀?”
言有义恨声道:“我已把她一掌劈了!”
唐肯再也忍耐不住,怒骂道:“姓言的!你这个绝子绝孙丧尽天良不得好死,恶事做尽禽兽不如活当五马分尸乱刀剁碎奸淫人妻的王八龟孙兔崽子!你——”他怒得一口气把骂人的话长江大河般吐尽,言有义一个闪身,已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踢得十分之重,要是平常人,只怕就要吐血当堂。
唐肯的身子素来硬朗,但下面的话却也说不下去了。
丁裳衣忽望向言有信,眼中已有哀求之色。
言有信心中一动,把要踢第二脚的言有义拉开,劝道:“老二,这人要留着交差,死了就不好办!”
言有义恨恨地道:“他妈的!老子的命根子已绝了一半,他还来骂——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我一脚就踹死他!”
言有信叹道:“谁不为升官?谁不为发财?为了名利权位;什么大欲禁忌,都得让开去。”
言有义又嘿嘿干笑两声,目光游处,瞥见缩在墙角边的一对姐弟,当下狠狠地道:
“好,玩这小的一样。”说着便往那小女孩走去。
言有信回首望丁裳衣。
丁裳衣向他点点头,又摇摇首,眼中乞求之色更浓。
这眼色柔顺里带着艳媚,是言有信一生不曾见过的,他皱了皱眉,搭住言有义的肩膀道:“算了罢,你受伤了,还是休养一下的好。”
言有义霍然回首,瞪住言有信,眼色很奇怪,然后说:“我知道。”
第四章 有信有义
言有信被言有义那特异的眼色弄得一怔,只道:“哦?”
言有义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
言有信愣了一愣,他知道他这个弟弟所练的“僵尸拳”,已经到了“飞尸”的境界,不过在出手前,仍免不了深吸一口气纳入丹田,再转气海,流入四肢百骸去,才可以尽展“僵尸拳”之所长。
言有信不禁退了一步。
言有义突然振身而起,双拳上击,喀喇喇连响,茅顶被穿裂一个大洞,“哇”地一声,跌落一人。
这人除跌得鼻口都溢血外,双脚关节自膝盖破裂而出,像给言有义双拳击中脚底所致的,倒在地上呻吟,鲜血已染红了茅堆地。
言有信这才省起屋顶上有敌人,自己却为丁裳衣而色授魂销,敌人到了附近还不察觉,心里暗叫:惭愧!
只听屋顶上一阵急促奔动的声音,衣袂急风陡起,言有义叱道:“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砰”地一声,木门被踢开,窗口也被劈开,七八个人一齐涌了进来。
唐肯还以为来的是什么人,一看之下,登时一呆,“噫”了一声,高风亮知有蹊跷,低声问:“你认识?”
唐肯喃喃地道:“隆阎王。”
丁裳衣也小声问:“是谁?”
唐肯迷惑地答:“是从前锁我们在牢里,用迷药暗算关大哥的隆牢头。”
这七八名大汉簇拥着隆牢头,言氏兄弟一见,哈地笑了出来:“我道是谁,原来是隆老哥和帖家三兄弟、肇家五虎将!”
其中一名大汉跑去扶着痛楚呻吟的伤者,怒道:“姓言的,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
言有信冷笑道:“肇老大,咱们姓言的跟你可河水不犯井水,你们这回摆明了刀抢,这算什么?!”
肇老大冷哼道:“河水?井水?谁是河水!谁才是臭沟渠水!也不启知量力,到衙府来混饭吃,居然独霸着桌面!咱家什么大江大河没见识过,独怕你姓言的!”
言有义哈哈朗笑道:“肇老大原来是为了这个……看来,帖家的哥儿们……”
其中一名大汉横眉道:“姓言的,自从李大人请了你们四人后,对我们可愈来愈不信宠,起初还有些残羹剩饭吃,到后来,偌大的衙府可都没有我们混的份!”
另一名大汉张着巨口道:“那个‘老虎啸月’真有两下子,非我们能及,也就罢了,但你们和那姓易的穷酸……”
还有一名长满痂疤的大汉道:“现在姓易的穷秀才死了,就剩下了你们,碍着我们升官直上的青云道!”
言有义干笑两声:一原来是这样的。“
言有信望向隆阎王,道:“隆牢头呢?你也来趁这个热闹!”
隆牢头道、“说句公道话,你们四位未来之前,那儿本来就是帖氏三雄和肇氏五虎将的天下,我也沾了不少光,你们来了之后,却把我也调去看监牢,你们这一来——”
言有信接道:“你们就黯淡无光了。”
隆牢头变色道:“姓言的!别以为今天还是在李大人面前,我可不怕你们!”
言有信好暇以整地道:“你当然不怕了,有帖氏三雄和肇氏五虎在,你还有把我们杀了灭口的胆子哩!”
那肇老大居然道:“我们同是江湖人,也不想行事大绝,饶你们不死也可以,只是,这批人要交给我们,你们,永远不许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