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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跟跄消失于夜色中的顽长身影,惜惜低咒不已,却无可奈何。
心病无药医呀!
夜近三更,惜惜却怎么也睡不著,坐立不安的上床躺下,又下床踱步,再回床上躺个片刻,又跳下床走来走去,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套上外衣便飞身出小楼,飞身出绿烟苑,飞身向水烟苑。
她老觉得有什么不对,心头忐忑地,担心某人会出什么状况……
唉~~果然!
只见季清儒一摊烂泥似的醉倒在鱼池旁,酒壶沉在鱼池底,看样子明儿个这池子里的鱼全都要害宿醉头痛的毛病了。
幸好她有搬动伤者、病患,甚至死猫、死狗、死人的经验,很快就把季清儒拖到寝室里头去睡,然后又回绿烟苑去拿了一颗药丸过来给他吃下。
看他可怜,就恩赐他一颗解酒药吧!
可是这种情形并不是只有一夜,而是夜夜。
每夜,惜惜都要跑到水烟苑去找“尸体”,有时候是在书房,有时候是在假山洞里,有时候是在茅房,有时候是在树上,有时候是在寝室……啊,运气真好,只要把他从地上搬到床上去就好了……
然后白天,他走出水烟苑去努力扮演没事人,强迫自己面对凌嘉嘉作出无所谓的面具给大家看。她则忙著制作更多的解酒药,一边告诉自己:她并没有破坏自己的规矩,他只是喝醉了,不是生病或受伤。
可笑的是,他始终不知道是她把他搬到床上去的,总以为是仆佣去整理水烟苑时顺手把他丢上床,他唯一的疑惑是:
为什么他一次也没有过宿醉头痛?
这夜,初雪落下来了。
惜惜立刻冲向水烟苑,担心季清儒会睡在雪地里,没想到他不但没躺在庭院里让雪淹没,甚至还没有醉瘫。
可是这样更糟糕。
抱著酒瓮——进步了,居然用酒瓮喝起酒来了,季清儒眯著两眼努力要看清眼前的景象。
“你们……是谁?”
你们?惜惜错愕地左右看看。哪里来的“们”?
正想扭头看看后面是不是跟来了什么孤魂野鬼,蓦又听见一声响亮的物体倒地声,扭一半的头立刻转回去,旋即忍俊不住失笑。
那家伙居然坐到地上去,因为醉到抱不起酒瓮,所以乾脆把脑袋伸进酒瓮里去学狗喝水,又吸又舔的啧啧有声。
“你是狗是不是?”惜惜赶紧过去把他的脑袋抓起来,免得他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淹死在酒瓮里了。“拜托,你今天不用喝得那么醉吧?上床去睡了啦!让我轻松一天行不行?”
“你们……说什么?”好奇怪,为什么三个人一起开口,却只有一个声音?
又你们!
惜惜摇著头把他拖上床,刚替他盖好被子,突然被他一把抓到怀里去抱住。
“为什么,嘉嘉,为什么你不能体谅我……”
喂喂喂,她又不是那个愚蠢的懦弱女人,别抓错人好不好!
“……二十年的感情,竟然禁不住几年的聚少离多;痴心的爱恋,竟然敌不过几句甜言蜜语……”
早就跟他说那女人是软弱的废物了嘛!
“……我不是畜生,能不理会上官家的恩情吗?也是娘坚决不许我在大哥之前成亲,娘的身子不好,我能忤逆她吗?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谁能挽回……”
他娘亲是另一个软弱的废物!
“……这般痛苦,这份空虚,究竟该如何排解……”他哽咽了。
听他痛怀的低诉,惊见他竟然落下她以为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也不太适合出现在他身上的泪水,没来由的,惜惜心头突然泛起一阵酸,胸口随之升起一股奇异的抽痛,这种感觉是陌生的,是令人心神激荡的,更教人无法自己地涌出了满怀温柔,并怜惜地揽住他的脑袋,放软了声音抚慰他。
“别急,慢慢来,我师傅说的,时间是这种心伤最好的疗药,总有一天你会释怀的。”
她呢喃著、安慰著,然后,他睡著了,就睡在她胸脯上。
她停止了呢喃,呆呆睇视著枕在她胸前的脑袋,披头散发,眼眶湿润,还打呼,她傻傻的问自己:
发生了什么事?
不到半个月,季清儒又出门了。
既然上官宇靖已经得到了凌嘉嘉,上官鸿自然不再需要设计逼他离开上宫府,但是他自己想离开,想远离这个令他痛苦的环境。
也许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惜惜暗付,因为这种想法,心头感到非常郁闷,他才离去一天,她就讶异地发现自己居然很想念他:再过几天,她更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打听他在哪里,好像有一股难以理解的冲动在逼她去寻找他。
她是怎么了?
只不过温柔地抱著他的脑袋,让他枕在她胸前安稳地沉睡了几夜,为何就能让她如此惦念?
那种陌生的心酸和心痛又是什么?
为何一天比一天更沉重地压在她心头上,让她一日比一日更喘不过气来?
她究竟是怎么了?
“惜惜姑娘,您最近怎都不出苑了?”害她都没得玩。
“不想出去,不行吗?”烦躁得要死,搞不好一出去就先毒死整个上官府里的人也说不定,那就对季清儒不太好交代了。
“为什么?”难不成主子又想苦守寒窑十八年了?
“你问那么多干么?月事来了,不行吗?”惜惜没好气地随口胡诌。
“月事?”瑞香吃惊地喃喃道。“来了一个月还没结束?”那早该流血致死了不是吗?
“所以才叫月事啊!”
“嗄?!”月事是要流一个月的血?那每个月都要一次,这样……不就一整年……不,一辈子都在流血了?
“少罗唆,陪我去种药草!”
“欸?现在在下雪耶!”
“少见多怪!”惜惜嗤之以鼻地轻哼。“有些药草就是得在天寒地冻时才会生长,学著点儿吧!”
她又不做大夫!
可是主子头上都顶著“伟大”两个宇,而婢子脚底下都踩著“卑微”两个宇,所以,瑞香只好委屈地披上风麾陪主子去头顶冰天脚踏雪地。
“惜惜姑娘。”蹲在一旁,闲著也是闲著,瑞香又开始发挥聒噪的天才了。
“嗯?”好冷,不过这种三芝雪叶就是得愈冷愈好,没办法,忍著些吧!
“你知道大少爷又要成亲了吗?”
挖土—半的铲子蓦然顿住,继而咻一下刷过瑞香眼前,骇得她惊叫—声仰天躺到雪地里去了。
“你说什么?”惜惜怒吼。
又来了!
“我、我说……”瑞香怯怯地爬呀爬得远远去。“大少爷又要成亲了。”
“他不是才刚成亲吗?”借惜气急败坏地大叫。
“对啊!可是他和芙蓉世家的李凤娇早就定了亲,若是不娶人家过门,这怨仇可就结定了!”
“见鬼,她肯作小?”
“听说是两头大。”
“呿!”真不晓得是该替季清儒幸灾乐祸一下好,还是该为凌嘉嘉忿忿不平才好!“我就说嘛!那女人一定会后悔的。”
“嘉鼓小……呃,不对,是大少夫人因为害喜,最近都躺在床上,好像还不清楚这事儿呢!”
“都四个月了还害喜?”惜惜不可思议地道,旋即又自己对自己咕哝。“废话,她不就那个样吗?没病也要硬弄出病来,只要人家能更呵护她就好,不过再往下就不知道还有没有用了。”
“嗄?”
“没什么,我是说两个女人住在一起肯定会闹得鸡犬不宁。”
“所以啊!老爷把书房搬到雨梦苑去了,李姑娘嫁过来之后就可以住岚山苑,嘉嘉小姐住岚风苑,井水不犯河水,看大少爷喜欢上哪过夜就上哪过夜。”
“真是便宜他了!”惜惜不屑地咕哝。“啊!对了,什么时候?”
“嗄?什么什么时候?”
“李凤娇什么时候嫁过来啦!”
“年前吧!”
“年前吗?”惜惜若有所思地低喃。“不晓得他会不会回来?”
“谁啊?”
“你们二少爷啦!”
“应该不会吧!”自己的未婚妻竟然变成大嫂,谁愿意回来面对这种事?
“嗯!”也是,回来只会更难过,他也不会喜欢面对下人那些同情的眼光,回来干么?
但出人意料之外的,季清儒回来了。
就在年前,上官宇靖迎娶李凤娇前一日,他又赶回来了,眼见身怀六甲的凌嘉嘉满面凄楚默默垂泪,季清儒心痛不已,却又无法阻止这场婚礼,只能再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再一次让酩酊大醉的季清儒枕在她胸前喃喃咕哝著醉言醉语,那股莫名的,比第一回更强烈数百倍的心酸与心痛再次攫住惜惜心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掐紧了她的心,令她窒息、痛苦得几乎啜泣出声,就在这一刻,宛如灵光乍现,她终于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她染患上名为“恋爱”这种不治之症了!
无药可医,她死定了!
“你回来干么?”
“我也不知道。”
银白色的落月湖,沉郁的天空,寒风沁骨,偶尔飘零下几片雪花,即使是两人同行在湖畔小径上,气氲依然是落寞的、孤独的。
“过完年我就十七岁了喔!你呢?”
“二十七。”
“真巧,恰好大我十岁耶!”
“喂,季清儒,”斜眼偷觑著他,“你不会打算独身一辈子吧?”惜惜问。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哪位姑娘喜欢上你了呢?”
好吧!他没兴趣,其实现在的她也能了解,她只要她爱的人,不希罕爱她的人。不过他可以没兴趣,却不能阻止她偷偷爱他吧?
“这一回你能待多久?”
“家母希望我过完年再出门。”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他娘亲叫他过完年再离开,他早就跑得远远的了。
“早点离开也好。”虽然她可能会因为思念过度而死,但只要能减少他的痛苦,她可以忍耐。
爱人注定要比被爱的人多一份痛苦。
到了除夕夜,季清儒更可以光明正大的喝个痛快,然而痛苦的是,他必须面对心爱的人喝苦酒,所以在夜深时分,当他孤伶伶的一人回到自己的水烟苑里,忍不住又独自一人狂喝了起来。
“不简单耶!头一次看你喝醉了还能自己躺到床上去。”
当惜惜准备来搬尸体,却瞧见他四平八稳的睡在床上时,还真的惊讶不已。不过在她要替他盖上被子之际,他却突然睁开两眼,醉意盎然,毫无疑问是在意识不清的迷糊状态下。
“嘉嘉……”
“是是是,快睡吧!你……啊!”
同往常一样,她随口应和他,不同的是,这回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瞬间转移到他强劲的身躯底下去了。
“嘉嘉……”
“慢著、慢著,我不是……”
“嘉嘉……”
“喂喂喂,就跟你说我不是你听不懂吗?你……”
“嘉嘉……”
“等等、等等,你、你到底想干么?我……唔唔唔……”
不用再问了,他已经用行动很明显的表示出他到底想干么了。
在这种情况下,医仙的徒弟自然有最好的方法阻止任何一个想非礼她的男人:拿随身携带的毒,让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下半辈子再也尝不到女人的滋味,这是最好的惩罚!
但她不可能这么惩罚自己倾心眷恋的男人,所以……
“该、该死!师傅怎么没告诉我会这么痛……”
大年初一,上官府上下热热闹闹地向主子拜年领红包去,由于这是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