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像梦一样的病中岁月,身受磨难并不能妨碍心灵的愉快,一大清早,嘹亮的鸟啼声似乎在欢唱;十郎来了!十郎来了!睁开眼睛,杜放鹤已站在她的床头,投给她一个灿烂的、暖洋洋的笑容:“今日可比昨日舒服些?”
每日,迎接她的是一连串甜蜜、幸福的心灵感动,让她夜里不至作噩梦,心恬意畅的进入梦乡,直到次日另一个美好的开始。
所以媚雪并不大相信多儿所言,只是,自从她失去记忆以来,偶尔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彷佛过的是属于别人的生活,大概是太幸福的缘故吧!她心想。
太幸运了,更加映照出自己的渺小,深怕她小小的手心掌握不住这份幸福,终究让它从指缝间溜走。自搬来此处,秦媚雪开始正视到自己与杜放鹤的差异,富贵双全的威远侯迎娶一介平民之女,其能够得到他人诚心的祝福吗?还是幸灾乐祸的数算她能得宠个几日几月?
她的神情瑟缩而迷惘,脸色转白。
“阿媚,你不舒服吗?”杜放鹤伸手扶住她。“还会头晕吗?”
她在一种突来的惊惧中跳了开去,自己跑回房中。
“阿媚,”杜放鹤忍不住喊:“你是怎么回事?”跟著进房,有点不悦。“如果你心里有些什么疑问,只要你开口,我自当诚实以告,就是别用这种闪躲的态度对我。才说愿与我其患难,现在又开始躲我了。”
“我不怕与你共患难,就怕不能与你共享乐。”
“什么意思?”他挑了挑眉。
“有时,患难与共容易,同享富贵很难。”她站在他面前,眼神阴郁,幽幽的说:“患难之中易见其情,好比同乘一艘船上的人,在狂风暴雨中携手同心共抗噩运,然而一旦暴风雨过去,上了岸,当时不曾在意的出身来历、身分地位全部一一现形,孰高孰低,一比即辨,这时心中还会存有患难时的真情吗?”
“大概不会,萍水相逢或许有缘,但称不上是真情。”杜放鹤自然晓得越王勾践的故事,勾践这匹夫就是典型的只能共患难,不能共享乐的人,帮助他复国的功臣少有寿终正寝的。“我明白你在烦恼什么了。阿媚,你真傻!”
“我不傻。药儿跟我提过好几次,这世上的男人有不少勾践型的人,患难夫妻一朝时来运转,良人的心也跟著变了,就像陈世美一样。”
“该死,那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小恶女!”杜放鹤火大的冒出一句三字经。“我简且一刻也不能离开你,我一走,她马上跑来向你搬弄是非、挑拨离间,逮住机会就整我,她是存心不要姐夫是不是?”
他语气中的著急、慌乱使她笑了。
“不要同她生气嘛!十郎,她没有恶意的。”她主动靠近他。
没有才怪!他在心里补上一句,瞧在她主动走向他、亲近他的份上,就宽宏大量一次,因为他忽然很忙,忙著偷香。
“药儿只是孩子气,闹著好玩儿,可我心里很明白,你不会是另一个陈世美,因为你生来就是富贵中人,也早知我的出身来历,自不会为了荣华富贵而抛弃我,只是……”她慢慢转开了脸,垂下眼睑。“你有亲戚、有朋友,他们会怎么想?”
“所以我说你傻,为这种小事烦恼。”他握住了她的手,以霸道的柔情口吻撩拨她的心弦。“放心好了,我那些亲戚少有人不怕我的,没事绝不敢上门,你毋需担心他们去烦你;比较难应付的,是家姐康成王妃,不过这次你不幸遭难,阿星对你心怀歉疚,必会全力在他娘跟前鼓吹你的种种好处;我的朋友则会羡慕我,过去我曾夸下海口:‘娶妻当娶无双女!’如今不正让我找到一位绝代无双的美女。”
秦媚雪为之失笑,心头打定主意不再自寻烦恼。
“你自吹自擂,自己不要脸,我都不好意思了。这世上哪来绝代无双的美女?别说红颜会老,这人间的百花各见其妍媚,谁敢厚颜称尊?”
他敢。“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无双女。”
媚雪只有随他了,很庆幸未婚夫妻之间只有一个厚脸皮的。
她倒了杯茶给他,他坐下来开始讲他的成长过程。媚雪静静地听著,有点了解他的霸道脾性从何而来,当他说到他失手杀户上官晋……
“我回绝了上官琳的婚事,一来是上官晋的品性太差,窑里多得是年轻貌美的姑娘,他却喜欢强抢民女、调戏有夫之妇,坏了人家的名节,不少女子因此羞于见人而自绝性命,我当然不肯要这种人做我的大舅子;二来,十年前,上官钰儿作了宝贤王的侧室,他们上官家就靠著裙带关系,使六品小吏的上官楚迅速在朝中崛起,才养出害人无数的上官晋在京中横行不法,所以跟宝贤王联为姻亲,也是我所不愿。”他没说宝贤王暗中结党营私,意图不明,亦在他避忌之列。这种政治上的诡诈阴谋,一时也说不清楚,而且媚雪未必能懂,何苦徒增她的烦恼。
“当年我的确口不择言,说了好些不中听的话,惹得上官晋故意在我面前生事,当街调戏良家闺女;我看不过去,他却变本加厉的一再挑衅,看我能拿他怎么样?且到亲眼目睹他当街撕了那名可怜姑娘的衣裳,我终于忍不住了……”
挖出过去的疮疤,是否太残忍了?她感到他的呼吸沉重,这使她内心一阵绞痛,站起身来,低低的喊了一声:“够了!不要再说了。”眼眶不自禁地濡湿了。“你救了一名姑娘,你没有错。失手杀了那恶棍固然事态严重,但我相信你已接受朝廷的处置,赎过罪了。”
杜放鹤将她搂过来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此时气氛特殊,她没有抵抗地顺从了,把脸靠在他肩膀上。
“圣上饶我不死,下令我闭门思过六年。姐姐和姐夫深知我浮躁的性子容易闯祸,宝贤王和上官楚若要设计我,难保我不会上当,再次铸成大错。所以,他们决定把我送走,远远的送到关外由师父调教,改造成今日的我。”
媚雪抚著他的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的确历经过一番刻苦磨练,已经从中学到教训,是一个全新的人了。
奈何,仇苗不死,甚至生长得愈发茂盛。
“今后你如何是好?”
“回府之后,我自有打算。”杜放鹤拧逗她的俏鼻头,清清楚楚的说:“你什么也不必担心,只要准备好当我的小妻子就成了。”
秦媚雪将叹息掩饰得很好。这个自以为是的大男人,只愿和她共享乐而不愿共患难呢!他仍须改造,这回就由她出马充任女教席吧!
第七章
威远侯府建于北京西山的一个支脉,利用其重峦叠翠、幽谷鸣泉的天然景致,格局布置不但有北方建筑的宏伟,又有江南园林的纤巧。
亭台楼阁分布在山石茂林之间,临水回廊,曲折迂回,蒲苇环翠,荷风薰香,皇帝题诗题字的碑亭和历代书法家的墨迹石刻,点缀在绿荫深处,当人们漫步长廊偶一回眼,古雅的瑰宝溢生诗意,使人心胸畅爽。
园内散布著二十多座大大小小的阁楼亭榭,花木扶疏,曲径相通,四时花草轮流盛放,蜡梅、菊花、苟药、牡丹、金佳、玉兰、青松翠柏、劲竹浓桃,直个姹紫嫣红,终年锦绣,满园芳菲,宛如人间仙境。
威远侯回京的消息已传扬出去,茶楼酒肆之中人人一碰面,第一句话铁定问:“今天杜老虎可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没有!太奇怪了。
一个月后,京城人开始传诵威远侯即将迎娶江南美人的事,有自作聪明的人便妄下评断,原来杜老虎已跌入温柔陷阱,老虎牙给磨软了,没空闲出来惹是生非。
是故,大家均对那位江南美人十分好奇。
不管怎么说,杜放鹤的确积极在筹备婚事。
这其中,少不得有人心里不痛快或小有遗憾。最感遗憾的人莫过于康成王妃,她怎么也料不到,向来眼高于顶的小弟,千挑万选的拒绝了京中众多权贵之女,最后竟看中一名没权没势的平民姑娘,娶了她,半点好处也捞不著啊!
不过,她也不便于太反对,她了解杜放鹤的性子,他一拿定主意就不是旁人所能左右的,况且他已成年了,做姐姐的也不好干涉到他府上去,到时弄僵了感情,反而不美。这些都是她后来才想开的,真正使她回心转意、不如阻挠的原因,是这件婚事已经得到圣上默许,赐给新人许多贺礼。
皇帝都说好,她敢再多放一个屁吗?见风转舵,才是聪明人。
婚礼前十天,她派车将秦媚雪接到王府,等候杜放鹤来迎娶。
数日相处下来,原本百般挑剔的康成王妃,也不得不喜欢媚雪,她真是个教人挑不出毛病的好姑娘。媚雪亲手为她缝制的两双绣花鞋,别提那鞋面的花草多活,整双鞋熨贴她的莲足,直称没穿过那样舒适的鞋。反正心里一喜欢,什么都是好的,何况媚雪确实蕙质兰心、百般伶俐,不光是一张脸好看。
扪心自问,康成王妃也必须承认媚雪的容貌实在难逢敌手,杜放鹤会爱上她也是理所当然。她的美,将成为京中一大话题。
喜帖已发出去,不多久,即拥来一波波道贺的人潮。官眷们都想见秦媚雪一面,看看威远侯大老远从江南带上京的女人是何等绝色?上个月初,户部尚书府娶媳妇,见过的人都赞叹新娘水当当,看来江南多娇娃果真不假,只不知两女相比又如何?
康成王妃亦是好强要胜之人,既然媚雪的出身无可夸耀之处,至少她的容貌不只令人赞叹,而是惊叹!在这点上可以扳回面子来。
她安排了一场聚会,请一些官眷们来听戏,自然曹尚书夫人和新任少奶奶也在邀请之列,比较之下,更能造成话题啊!
她只告诉媚雪,大伙儿全想见见她,盛情难却之余只好顺著示意凑凑兴。
“当然,你待嫁之身不便酬酢,到时我派丫鬟去请你,你只需露个脸就行。”
媚雪应承了。
杜放鹤请了乐工教她习音律,她彷佛曾经学过,很快便进入佳境,而他也有了每日来王府报到的藉口;检视她的成绩。
这晚他来,媚雪告诉他此事,他竟似毫不惊奇,只是扯了扯嘴角。“大姐仍爱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一晚不再提那事,只谈风月。
宴会当日,官眷们各竞其妍,争奇斗艳,年轻些的无不想在妆扮上压过其他女人,年长者就摆出一副尊贵庄重的面孔在一旁评头论足;大伙儿私心里暗自比评竞赛,表面上却笑开一张和善面孔你吹我捧的,努力做好人际关系。
新加入的成员是大家注目的焦点,当户部尚书夫人蓝贵凤领著儿媳妇何初蕊出现时,一时间隅隅私语,议论纷纷,忙坏了几十张红唇。
这是何初蕊第一次出门应酬,第一次上王府大开眼界,宏伟俊秀的府第气派非凡,远非只有一个后花园的尚书府可比。
宴会设在漪澜亭,一大一小两座亭子架临水面,都是绿筒瓦、黄镶边的绚灿亭顶,湖面满植荷花,两亭之间有曲桥衔接,唱曲的伶工便在小亭内献艺。
王妃见已升起第一波高潮,使命身边小婢去请媚雪,不多时,小婢回转在她耳边道:“侯爷来了,和秦姑娘在一起。”
“真是的,他怕这群女人会吃了媚雪不成?”王妃暗自好笑,这小老弟可真遇上了他命中的真主。告之小婢:“请侯爷陪秦姑娘一道来吧!”反正只是露个脸,应该不至于造成女眷们的困扰。
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