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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十面战旗从来没有出现过。无论是丁一被石亨狙击,还是出征关外都好,都没有用到这旗,因为丁一是很不认同英宗这旨意的。丁一认为他的努力,就是要让大明的军队,可以从从容容,碾压对手,可以不用这十万火急的战旗出现。
今天,它终于出现了,京师人流众多,不过京师的百姓都很有觉悟,这觉悟是指什么样的人和事。是自己招惹不起,不能去倔,不能去碰瓷的。百姓心里是分明的。总共八队骑士风驰电擎而出,除了在东牌坊直街踏死几个鸡仔之外,所过之处,真的军民官吏尽皆退让。
丁一根本就没骑马,从金鱼胡同到东华门并不远,他心急之余。撩起袍裾,连正门都不走。几步蹬在墙上,一个空翻就过去,有一段干脆就是踩着其他府第的屋檐过去的,他去到东华门外,从府里出来的护卫骑兵,才出了金鱼胡同。
“奉旨进宫见驾!”丁一对着守门的军兵沉声喝道,那龙骑卫的将士才回过神来,立正敬礼并打开宫门,因为太不可思议了,谁想到丁一就一个人,这么一路飞檐走壁地奔过来?开始许多士兵都端起枪了,远远看着一个小黑点在跳动,望远镜倍数又不高,根本看不清人脸,还以为京师是出了飞贼。
夏时倒是候着的,见着丁一,哭丧着脸说道:“如晋少爷您可来了,奴婢……”
丁一不耐烦地问道:“在哪个宫?”夏时挤出几滴泪还要作状,丁一真没心气跟他演戏,一耳光摔了过去,直接将他抽得原地打了个转,又复问道,“他妈的,皇帝现在哪个宫?再*咋呼老子就捏死你!”
“乾、乾清宫。”夏时捂着脸,跪了下去,他吓死了,丁一算是对太监和内侍很不错的,没有歧视他们,也很少对他们发火,基本派去公干、传旨的,都能得不少赏赐,想不到丁一发作起,却是这般可怕。
而看到丁一狰狞的这一面,便想起这个男人,可是被关外蛮子称为阿傍罗刹的凶神啊!夏时吓得裤档都湿,忙不迭地磕起头来,“咚咚”作响,半晌边上小内侍才扯着他道,“老祖宗,殿下他可走了啊!”
夏时抬起那磕得瘀青的脑袋,才发现丁一早就奔出去百来米了,连忙顾不得自己的丑态,提着袍裾跟了上去,在东华门里留下一股尿骚味。
奔入乾清宫的时候,李贤已在那里了,因为本身就是朝会之后,英宗召阁臣在乾清宫议事时,突然昏厥过去。钱皇后哭得泪人一样,李贤劈头问道:“太子呢?东宫不是奉旨去如晋府中,商议铁路事宜么?”
“在后面,我跑得快,怎么样了?”丁一做了几次深呼吸平息下来,向李贤问道。
商辂在边上微微地摇了摇头:“太医说是还诊不出结果,开了几副安神的药,刚才皇帝醒时,服侍着用下了,刚还在念叨着你,说要等你过来,但实在是没了精神,又昏睡了过去。”
兵部尚书马昂在边上却是颇为忧虑:“皇帝有恙,若不知会臣工,只恐日后一旦有事,我辈难脱骂名;或是昭知百官,又怕人心惶惶。原德要拿个主意,这当口却是拖延不起啊!”他就是要首辅李贤表态了。
李贤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太医说诊不出结果,在场的朝廷大佬,谁也不是傻瓜,怎么会听不出来?就是结果是太医不敢说的!也就是英宗这次病倒,搞不好就要崩了!太医敢说皇帝看着要死,家属赶紧准备后事?只怕这边皇帝没咽气,那边太医先赐死吧?
若是说无妨,明明就病入膏脂的地步,又无法救治,到时英宗一走,太医脱得了罪?这年头倒是很少有医闹,不过皇家却就是大医闹,一闹就要医生脑袋落地的!所以也只能说暂时诊不出结果,最多背个庸医的名头,都好过把自己搞死啊。一般来说,皇帝去了之后,只要太医没乱用药,新皇也不至于迁怒太医的。
所以这就是在场一众朝廷大佬头痛的原因。
英宗还没崩,知会百官说皇帝不好了,那么一些官员、将领,就开始转向效忠新君了,这是很正常的事,国家还要运转啊,大家的官也还是继续当啊,可是,要是皇帝好起来了呢?
要是不通知的话,到了英宗崩了才发丧,大家就很奇怪啊,好好的,今天还上朝呢,怎么就没了?是不是朝廷大佬弑君啊?别理会逻辑通不通,难掩悠悠之口嘛!
“有什么好乱的?”丁一沉声反问了一句。
然后伸手拔开众人,走到榻前对钱皇后道:“娘娘这当口哭什么?皇城里还得娘娘去安抚呢,依着我看,还是赶紧收拾了,训斥一下宫里人等,刚才我一路过来,除了忠烈营的太子亲率、龙骑卫,知道过来查问,其他大汉将军也好,东厂人等也好,一切宫禁如同虚设!人心慌慌的,象什么话?”
李贤和阁臣听着都皱眉了,这不对啊,哪有臣子这么说皇后的?这是训斥的口吻啊!
尽管丁一说得没错,可这话不当这么说,要是皇后发作起来……李贤和商辂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做好了准备,要是皇后发作起来要将丁一治罪,那么无论如何,也得引经据典,帮着丁一先把皇后喷下去再说。
谁知皇后被丁一这么训斥了一通,却拭泪起身道:“三叔说得是,却是本宫乱了方寸。”然后便依着丁一所言,抹去泪痕,又命殿外女官、内侍传令宫中,所有人等不得妄动。
看得一众大臣纷纷赞叹:“皇后当真是巾帼丈夫,知轻重,能纳言,正是大明之福哉!”
丁一却根本没有去理会他们,冷声说道:“都退开些,好人都让憋出病了,保持通风是常识!太医呢?”夏时这时才屁颠屁颠跑进来,听着丁一问到,连忙去把太医叫了过来,刚才一众朝廷大佬要议事,太医看完病,自然被踢去殿外候着。
“探了热没有?”丁一向那几个一脸不安的太医问道。
探热针倒是早就弄出来,是前几年为了测试炼钢的炉温,鼓捣所需要的冶炼温度计时,就弄出来的副产物。
“殿下,爷爷并无发热,这却不是刀伤箭疮所致的。”太医也不是个个都是没卵蛋的怂货,也有人硬着头皮站出来,对丁一说道,“请恕下官直言,这内虚之症,不是殿下精通的外创之法能治愈的!”
丁一倒没有动气,他还是很尊重专业人士:“那你们的意见是该怎么办?直接说,需要家属同意的话,一会娘娘和太子过来,你们不敢问,我来问就是了。”
“殿下,这非下官所能了。”看着丁一把话说到这关节,那为首的太医,叹了一口气,说出了实情,也就是说,英宗没治了。
“何至于斯!”丁一真的是接受不了这事实。
英宗做为皇帝怎么样先不提,做为朋友,丁一是觉得是很值得珍惜的,单是他那份对朋友的信任,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可是,人力终有穷,现在,丁一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结局。
“是不是感染啊?要不用一下青霉素?于先生可是就这么治好的!”丁一对着边上收拾了泪痕的钱皇后说道。
“三叔,没有用的。”钱皇后苦笑着这么说道。
“汝安知无用?”丁一的眼神就冷了起来,连“娘娘”的称呼也略了去。466
第四章 新君(一)()
钱皇后当然知道为什么青霉素无用,并且她很快就给丁一可以认同的理由,她请乾清宫中诸位朝廷大佬先行退开,这时朱见深也赶了回宫来,李贤等大臣便和朱见深参详,到底要不要现在就发布英宗病情的问题?
而钱皇后这边就示意丁一过去英宗榻前,拉起英宗的袖子,立刻把丁一吓得倒退了三步。
当真是吓到了,千军万马没吓到的丁一,真的吓得合不上嘴了。
因为英宗的胳臂上,有许多的注射针印!跟丁一以前见过吸毒的癖君子一样!可这年代还没有毒品啊!这是怎么弄的?只听钱皇后低声说道:“先前是听说郕王学医,治其子,又于军中行医,皇帝觉得只要多加练习,自己必也能行。”
丁一听着苦笑,这多蛋疼?好好一个皇帝,学什么静脉注射?干好皇帝这份工不就得了?
接下去,钱皇后所说的话,就让丁一更加无语了。
“上幸后宫嫔妃,以青霉素能助举房事,故每不能尽兴,便自施为之,本宫多次劝阻,皆不得用。”钱皇后的声音压得很低,这事她知道很久了,她也知道英宗的身体很不行,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面对丁一时,那么主动地避让。
简单的说,英宗觉得青霉针有助房事,感觉不尽兴,就给自己来上一针。
丁一突然明白了英宗那黑眼圈从何而来了。居然是因为嗑药,咳的还是春药,可是前世也从没听说过青霉素有伟哥的功效啊。这纯粹就是心理作用。
本来青霉素对于身体,就有一定的副作用。就算赫氏反应,也就是杀死病原体之后,释放的异性蛋白、内毒素之类的不提吧。
大剂量青霉素注射,如果英宗本身肾功能下降,那么引起的高血钾症或高血钠症,甚至引起心脏功能抑制——后世注射死刑大致就是这么致死。
而且长期应用引起耐药菌株、真菌等引起的二重感染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些其实真的都很次要。谁没事就往自己手上来一管青霉素,能好得了?
加上英宗还要夜夜征伐。要能好得了才怪!
“三叔,依本宫看,皇帝就是用多了这药,方才得了这病灶的。万万不可再用!”
听着钱皇后的话,丁一点了点头,当然不能再用,而且再用,就凭英宗手上这些针眼,还能起作用才怪呢!
这时英宗却在病榻上眨了眨眼皮,慢慢睁开眼来,看着丁一在身边,脸上却便露了一个安心的表情。反手一把扯着丁一的手,边上太监、宫人,大呼小叫的:“爷爷醒了!爷爷醒了!”那一众的朝廷大臣和太子朱见深连忙围了过来。
英宗另一只手就扯着内阁首辅李贤:“朕命如晋监国。”
一班朝廷大佬都愣住了。真的没有想到英宗醒来,开口说的就是这话。
丁一却摇头道:“臣不敢受,圣上保重,臣即日离京去国。”
但英宗却扯着丁一的手不放:“如此,太子监国,如晋辅之。若不才,卿自监之;朕未愈。汝不得离华夏本土。”他扯着丁一的手,是如此的用力,直把丁一扯得坐在他榻前的锦墩上。
然后英宗余下的话,却就是跟李贤吩咐的了,“即日下旨,诸王赴藩,月底之前,携其家人奴婢聚于大员,由四海大都督府主持,为彼等招募卫队及送其就藩事宜,逾期不至者,以谋逆论;日后海外诸藩管束,归由四海大都督府总督;诸王于华夏本地所留庄园、土地,因四海大都督府及内阁作主,按广西、云远之例……”
说到这里,英宗的脸色就渐渐失去了血色,他握着李贤和丁一的手,也终于慢慢地松开。
他的嘴唇还在抖动着,但已听不着声音,只是他望着丁一,在最后的时刻,他是带着笑走的。
其实英宗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逝去了,因为他原本说的,不是“太子登基”或是“传位太子”,而是“太子监国”;如果太子不行,他也不是让丁一“自取之”,而是“自监之”,